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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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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夕城,犹如一位含羞的二八少女,风光优美恬静,那种说不出的和谐使三月里的晚霞夕照显得格外韵味冗长,空气清新,万籁俱静,翠竹依偎,偶尔从竹林深处传来几声儿童的欢声笑语,给清幽的景色添上几段悦耳的歌曲。

    面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傍晚,古人更多的是悲景伤情,故而有了”去年紫陌青山,今宵雨魂云魄,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之说。

    日出东方,正如人的少年,光芒四照,放荡不羁。

    日居正中,正如人的中年,炽热炎炎,四方八稳。

    日落西方,正如人的暮年,余晖脉脉,老气横秋。

    而之后,将在夜的怀抱中开始重生。

    夜静无人,清风不问人间疾苦,只顾暗换人间几度年华,自在青竹翠色间淡淡穿绕流连,怎可知人间换颜流年抛却的无奈与悲哀,人生若如风般洒脱、不羁,但若此,也失去了人间的五彩缤纷与喜怒哀乐的跌宕起伏,微弱月光,稀稀点点泼溅了漫山遍野,花间草木,拂花映柳,清风带来清香万里的心旷神怡,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屋内灯心,似经不住风的肆意挑拨,明明暗暗、似下一刻即将熄灭。

    “喂,我说你死皮赖脸的把我从美人堆中拖出来,不会就来欣赏你这所谓的‘佳作’吧!“幽玥微歪脑袋,满嘴不满的嘀咕着。

    被众美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幽玥,那年上趾高气扬的神态活似一位耀武扬威的将军,莺莺燕燕全是围绕着卿天羽这个人展开话题的,幽玥一手叉腰,一脚落在石头上,开始了她滔滔不绝的“说书“生涯,如此良辰美景,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的身影所打断,卿天羽一手把幽玥从石头上拖下,一手拨开人群,脸上还不忘贴上那迷倒众生的鬼魅之笑,在众美人的大呼小叫,此起彼伏之间,以借过、有佳作需怀玥兄鉴赏为由,挡住了一片美意,落了一地的芳心。

    然后,幽玥像被人拎小猫般扔进了小屋里,无聊、无奈的欣赏着某人口中所谓的“佳作“。

    卿天羽很闲洒般拿着根木棍,对着黝黑的桌面蘸着碗中的清水,不急不慢,不知在徐徐涂画着什么。

    幽玥描摹、揣测了半响,开口问道:“是乌龟“

    卿天羽漂亮的丹凤眼抽搐了几下,抬头揉了揉眉心,无奈开口道:“仔细看“

    “嗯---不是?“幽玥带着疑惑,又全神贯注打量了半响:“我知道了,是只找水喝的乌鸦”那满脸的笑容甚是得意,那挑起的眉似是在说:我就不信还错了!

    “难道是画技太差”卿天羽不解的想,看看桌上的图形,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打量过去,既不像乌鸦也不像乌龟呀,真不知这只小野猫的脑袋里面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真不知明了禅师在过去的十六年里都教了她什么,让她有如此多别出心裁、不可思议的想法。

    “认真看”卿天羽抬手蘸水继续画,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幽玥围着桌子,像个小旋陀,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道:“这是小山,这像小河,这个是……”幽玥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欢悦道:“你在画夕城,对吧!”

    在卿天羽的眼中,幽玥现拥有的十六载记忆无异于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青蛙的眼中只有蓝天,这口水井,幽玥的眼中只有师父、师兄加夕城,那么这样一朵养在山中深处的空谷幽兰,是否能经受的住外面的腥风血雨?是否能接受得了外面的满目苍夷?

    乱世纷争中最低贱的便是人的命,命如蝼蚁,践踏由强者来决定。

    若幽玥就是明了禅师十六年前避世带走的小孩,就意味着是卿天羽的表皇妹,那明了禅师把这枚极其珍贵的“棋子”送给自己,是表明他的心意还是另有所图?

    这朵空谷幽兰,明了禅师呵护了十六载,现借由他的手诏示天下,是要他拔剑相护,挺剑而出,还是要他连根拔起,任其枯萎。

    “这只老狐狸,幸好当年商欣悦含怨而死给他打击太大,让他隐去生念,遁入空门,若不如此,还不知当今天下又将面临怎样的风雨残局”卿天羽盯着眼前的幽玥暗想。

    不知卿天羽知不知,乱世枭雄者,在鹰击狼奔的角逐中,最忌讳的是手下留情与刀下留人的心慈手软,明了禅师比他多了份善良,不忍见手足相残,不愿见心爱女子的红颜薄命,不想见天下黎民的生灵涂炭,因而他选择了抛弃万丈红尘的纷纷扰扰,找一绿水青山安置向佛之心,可惜懂他、知他心者早已落土为安了。

    “啊----啊----”幽玥用手捂嘴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怎可能懂得就在转身眨眼的功夫,卿天羽的心思都绕山转水了好几遍,“你爱画什么就画什么吧,早点睡,你想办法让我们出城吧,我还想早点送完信,早点见到师兄…….”

    卿天羽一把拉住幽玥欲晃开的手,在烛火下,那薄唇抿出一丝冷意,眼如鹰隼,令人心悸的射出琢磨不透的光芒,与原本俊美无俦的五官搭配得极不和谐,浑身透出一种铉在弓的张力,不是英豪之气而是愤怒之意,手上传来的阵阵痛觉,提醒了幽玥,面前此人看似无波无澜,无风无浪,其实他在生气。

    “你怎么了?“幽玥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耽搁了你与你师兄的相见?“卿天羽带着固执、带点怒气的问。

    幽玥心中那个惊呀如浪击礁石般,一浪还比一浪高。

    “不是,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跟师兄他没关系“幽玥脸上堆起的笑如一瓣瓣绽开的花朵,但笑意明显是贴上去的,其实,幽玥心中是想说:你这小人疑心病太重了。可有时口是心非也是迫不得已,幽玥用另一只手抓辦开卿天羽的手,她心里那个苦啊!手都快断了,再让他拉下去,肯定就废了,心都在为手疼的滴血呀!

    片刻之后的卿天羽立马发现自己的失态,以前不露山不显水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喜怒无法自控,就因为眼前的小野猫?

    “是不是很疼?“卿天羽盯着幽玥的手,含着自责,带着内疚的伸手去擒幽玥的手,想替她揉揉,以减轻自己心中的内疚感。

    幽玥条件反射似的缩回了手,她不想她的手再遭蹂躏,讪讪笑的:“不!不疼了“

    那虚伪的笑靥,那伪装的表情,还有迅速缩回的手。

    卿天羽一把抓回幽玥缩回身后的手,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不想手废,就乖乖的听话“

    “我忍!我忍!”幽玥这样自我安慰着,努力强装粉饰着脸上的和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王败寇,不可动恻隐之心。

    “其实,你可以不用去阳国,我代送就可以了”卿天羽盯着幽玥那双剪水双眸碱悠然问到。他的心在告诉他,他不忍心这样的一朵空谷幽兰面对世间的尘埃污垢,外面的硝烟弥漫,外面的征伐杀戮不适宜她的生存,她只应在这青山为袍,拂花为带的夕城中独寂开放,午夜,在梦中为他送来阵阵幽香,他怕有一天,自己会亲手

    摘了这朵幽兰花,让她在他面前渐渐的枯萎掉,若人生将面对,要承受如此锥心之痛,他宁可自己从未拥有过。

    但活在世间的每个人均有自己的轨迹,谁都无法改变,有些事或许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不干”幽玥回绝得很干脆,突然换上了一副调皮无赖的嘴脸,凑近卿天羽耳边说:“其实,我更想去看看书中所写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小桥流水、塞北江南”。

    “知道外面现在是何境况吗?”卿天羽早料到这只小野猫把世间万事万物都想的完美无缺,她顽皮、她任性却又带了点狡猾,不谙世事,为所欲为,或许明了禅师要自己护她周全,可他的心却告诉他自己不愿受制于人,哪怕是彼此的交换条件,“是兵荒马乱!”

    “哦哟-----”幽玥很乖巧的低下了头。

    “你回古庙找明了禅师吧!”此话一出,惊的不仅仅只有幽玥还有卿天羽,他这样做就意味着失去这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自己在天下这盘棋中是不是失去了一份胜算的把握了,可眼下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怕这朵空谷幽兰真的会埋没在滚滚红尘中了。

    “你在担心我?”幽玥双眼中盛满笑意,还用手戳了戳鼓鼓的腮帮子,装出一副无辜、可爱状来。

    卿天羽直摇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的可人儿,再窝火也只能化作无奈了,“过来,这是與图”卿天羽拿棒子指了指桌子上的水迹图,“若你执意出去,也好,但要略知天下大势一二,可对?”

    “对!”幽玥头点的如小鸡啄米般。

    瀚澜大陆在百年前由丰息王与凤夕女王共同一统天下,后经过百年的演变与战乱之争,现主分四大国和无数依附属小国,为北阳南诏,左右附拉临,东临瀚澜海,南依瀚澜海源,绵绵千里,洱沧发源于瀚澜海源,主流经诏阳两国,但其分支分布整个大陆,其丰富的水源滋润了这片大陆上的子子孙孙,才使他们可繁衍生息,创立了文明与历史。

    阳国,定都襄凡,西临拉图国,与诏国隔洱沧相望,北方为广袤无垠的草原,阳人多能征善战,现任君主为阳随帝。

    诏国,定都开洛,西临临国,南靠瀚澜海原,物产富饶,鱼米之乡,国人以经商闻名于瀚澜大陆之上。

    临国,定都姒迎,东临诏国,北接拉图国,是中立之国,国人以丝织帛锦为业,国内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无数文人骚客向往的天堂。

    拉图国,定都木扎理,与阳国隔昔景山,国都建在有沙漠明珠之称的木扎理,国人从小舞刀弄枪,善抢劫来往的商队。

    “这”卿天羽指着桌上的一滴小水滴说:“它就是你我现处之地----夕城”没什么反应,卿天羽抬头,没想到身侧的小眼猫不知何时伏桌而眠了,看来是白天玩疯了,夜晚早早会周公去了,卿天羽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幽玥,朝竹榻走去,此时的幽玥,是只温顺的小猫咪,在卿天羽的怀抱中,蜷了蜷身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美梦下去。

    卿天羽看看怀中之人,很无奈的笑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对幽玥来说,那将是崭新的一页。

    在梦中,幽玥似乎听闻有清亮的笛音在耳边飘然婉转,时而悠扬低诉,时而清高淡逸,时而跳脱欢悦,时而柔情无限,似水月清光交织成了一张柔且长的网,流泻在夕城之上,倾倒在琼琅之间。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