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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战者,争也,争者,利也,利者,一也。
一提到战争,绝大多数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流血漂橹,尸横片野,民不聊生之景。恰恰是这一批人,才是战争的最终的受害者。
对于热血者来说,他们挥斥方遒,向往战争,渴望战争,建功立业,封狼居胥。
对于贪婪者来说,他们欲壑难填,玩弄战争,发动战争,敛人聚地,纵横四野。
战争,表面上是血肉白骨,背地里却是阴谋利益。除却极少部分既得利益者,芸芸众生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是最廉价的数字。
所谓波澜壮阔,不过是虚伪的掩饰,是一小戳人粉饰丑陋的脂粉。
战争为何从古至今,从未停止过,盖因一个差异二字,文化,财富,信仰,土地等等。差异就像是道路上的绊脚石,看着很是不爽,怎么办呢?拿起铲子铲平便是。战争的最终结果便是融合,去除差异,文化的融合,土地的融合……
既然如此,随着无尽岁月,无穷战争,大千世界当融为一体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种语言,一种文化。可为何依然纷纷扰扰?
战争之后往往是和平,而和平能带来什么呢?幸福,团圆,温馨。但和平同样是孕育贪婪,利益,思想的温床。
时光流逝,岁月侵蚀,平整的大路上必将出现坑坑洼洼,随着风雨进一步侵蚀,直到整个路面都被低洼覆盖,而残留的凸起也就再一次成为绊脚石,路人也就再一次举起铲子……
周而复始,最后,原来大路所在的地方,将变成无尽的深渊。
战争的终极目的,也就是毁灭战争的发动者,战争的主体,和战争本身,最后什么都没有。
最初的战争想必是发生在动物之间,这些动物以群落聚居,双手双脚,甚至能直立行走。它们的交流方式就是相互龇牙咧嘴,偶尔可能伴随着嘶吼。
睡觉,天当被子地当床,运气好了,可能会找到一个地洞或者大树。进食,生吞活泼,吮吸腥臭的血水,而瓜果蔬菜,那都是上等品,只能首领和首领的配偶享用。
它们为何会打起来呢?真实原因不得而知,不过据不可靠消息,似乎是因为一片干净的水池。水乃生命之源,这个理由勉强了能够接受。
动机有了,那么就开打。动物之间打斗就很简单了,咬,砸,锤,踢。
斗殴进行到激烈处时,一只动物偶然间抓起身边的枯树枝,一棒子打翻了眼前身强力壮的对手。肮脏的爪子捞着后脑勺,它好奇的看着手中的有七个虫眼的枯树枝,又抬头看了看其它依靠四肢打斗的同伴,这一刻,它悟了,它叫了,叫得声嘶力竭,叫得异常兴奋。它知道,有了这根棒子,它就是这一片最靓的仔。它一个打十个,将对手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群。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它赢了,不仅赢了对手,同样赢得了族群中老大的地位。
有了棒子加持,这个族群所向披靡,很快便占据了大片领地,奴役了很多战败的族群,族群随之扩大。
俗话说得好,队伍大了,就不好带了。千百个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脑生反骨的刺头。它们聚集在一个阴暗的地洞里,靠着龇牙咧嘴挤眼睛拍胸脯踩地板,决定一同拿着大棒子找老大算账,原因就是希望能够吃上一颗大白菜,当然,它们的脑海中还没有大白菜这三个字。
算账很成功,一根大棒子怎么能打得过三根大棒子,首领为了不挨揍,最终忍痛割爱,将屁股下的一颗白菜赐给了三名反骨仔。
有一就有二,先河一开,首领屁股下的白菜越来越少,已经到了不够吃的地步。怎么办?首领急得团团转。忽然,它焦急的目光瞧见了一颗白菜幼苗,夹在一堆白菜中间,岌岌可危。这一刻,它又悟了,它又叫了……
族群开始种植,说种植不太准确,它们不过是将白菜的种子随意丢在土地上,既不除去杂草,也不疏通水利。即便如此,也比以前纯粹在野外采集来的多。饱暖思淫(*)欲,吃得饱了,精(*)虫上脑,没日没夜,族群数量再一次激增。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族群扩大了,想法也就多了,不服管教的反骨仔更多了。某一天,一群二五仔聚集在一起,强闯首领驻地,一棒子一棒子打死了年迈的首领。
首领虽然死了,但它那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棒子却流传至今,名为七窍鬼哭。
……
朝阳初升,晨雾尚未散尽,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吹散了缕缕白云,荡开了清冷的晨风。
大厉皇城,一座建于千年前的古城,经历代帝王修缮,固若金汤。"凸"字形的城墙周长四十余里,墙基宽近十丈,高逾五丈,外部由重二十斤的青砖垒砌,内部则为板筑的夯土,望而生畏。
此时,残垣断壁,战火熊熊,卷起滚滚浓烟,弥漫了整座城池,掩盖了昔日繁华之景。城墙上的“皇”字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虽残破不堪,却犹如生根一般,坚立不倒。巍峨的城墙上,死尸伏地,残肢遍布,血流
如水,浓烈的血腥夹杂着臭汗,充斥于空气中,令人作呕。但无人清理,因为战争还在继续,尸体还在堆积,鲜血还在汇聚。一排排筋疲力尽的士兵抵靠着女墙,有十三四岁的青年,有四五十岁的老人,甚至能够看到一些成年女子,他们怀抱着沾满鲜血的武器,布满血丝的眼中全是惊恐和迷茫,
“崩!”
短促的开弦声,天空中,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箭矢铺天盖地,刺耳的破空声一片连着一片,震慑人心,那是死神的号角,是屠戮生命的宣言。城墙上的士兵虽有大盾和城墙护持,但密集的箭雨无孔不入,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声音便被箭雨掩盖。
城墙下,人影憧憧,叛军士兵组成巨大的方阵,借着箭雨攻势,举着大盾一步步靠近城墙,强健的身影和厚实的盾牌,如同海浪起起伏伏,每前进一步,他们便喊出一个“杀”字,相互激励,削去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叛军士兵靠近城墙,大盾如同蝴蝶一般猛然散开,方阵之下伸出一根巨大的云梯,随着几声声大喝,云梯紧紧城墙竖了起来,大盾再次聚拢,抵挡住城墙上滚落而下的擂石和火油。
“隆隆——”
骤然之间,叛军擂鼓震天,号声大作,靠近城墙的方阵中窜出数名身手矫捷的士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墙。而天空中,箭雨愈发密集,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黑云,躲藏在女墙后的士兵甚至能够感觉到城墙在震动。
“杀!”
就在这时,守军之中响起一道嘶哑的命令。士兵眼中的惧意消失不见,只留下摄人的狂热。他们仿佛忘记了疲倦,忘记了倒在眼前的同伴,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在遮天箭雨中,举起手中早已卷刃的刀剑砍杀翻上城头的叛军士兵。
“滚!”
一名年迈的守军将一名年青的叛军推下城墙,一根漆黑的利箭瞬间射穿了他的胸膛。老人紧跟着青年跌下城墙,重重的摔在猩红的土地上,还未来得及看一眼似血的朝阳,便被冲来的叛军方阵踩成肉泥。
千年古墙之上,叛军与守军望我杀戮,炽热的烽火,致命的利刃,凄厉的嘶喊,无尽的愤怒,交织扭曲,化作一道道择人而噬的锁链,拖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忘记了恩爱有加的妻子,也忘记了白发苍苍的父母,眼中只有敌人的脖颈,只有腥臭的热血,只有冰冷的刀斧,只有旋转的天空。
倒下的士兵,在最后一刻,眼中的狂热散去,流下一滴滚烫的眼泪,是否是想起了离家时亲人的嘱托……
战斗才刚刚开始。
……
皇城军营中,一名皮肤黝黑,长相沉稳的中年人坐在中军大帐中,身着黑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只巴掌大的铁环,一双铜铃大的牛眼中全是疲惫和困惑。
铁牛来到大厉皇城已是第五天,城外的战斗亦是打了五天。其意不言而喻,叛军明显知道铁牛已到,担心久等生变故,欲一锤定音,尽快拿下皇城。
五路反王,总共集结十五万大军,将大厉皇城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守军不过两万,在连日鏖战下,早已失去斗志,现在不过是靠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硬撑。
“如果没有足够大得变故,此战,大厉败了!”
铁牛长叹一声,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木楞的脑海中没有一丝办法。越是此时,他越是想念鬼点子颇多的大师兄雷化羽。
“若是大师兄在此,又当如何做呢?”
铁牛早已将大厉情况传出了去,但过去两日,依然没有回信,唯一的解释就是传信除了岔子,并未抵达正一门。
铁牛来到皇城时,并没有如雷所料遭遇蜀山派阻击,而是平平安安的进到了皇宫,见到了年迈的老皇帝。
因为军情紧急,事态危机,老皇帝没有举办大的酒宴,只是简短讲述了近况,便提出希望正一门能念在厉家千年忠心上,扶大厦于将倾。言语间很是恭敬,态度放的很低,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在位四十多年的帝王。
铁牛直来直去,当时就表示爱莫能助,因为叛军并没有出动仙门力量,而他们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叛军于其他仙门势力勾结。
厉家与正一门合作千年,老皇帝自然知道铁牛所言不假,他也没有怨恨的意思,毕竟仙门不能随意干涉凡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铁牛离开皇宫前,老皇帝问了一下女儿小月的情况,铁牛让老皇帝放心,有大师兄雷化羽罩着,无人敢动小月一根毫毛。
这五日,皇城一片死寂,昔日热闹繁华的大街空空如也,人声鼎沸的酒楼茶店人去楼空,歌舞摇曳的戏院青楼曲终人散。一袭清风,卷起红绸,在亭台楼阁间孤独起舞。
家家户户,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皆紧闭门户。宽阔整洁的大街上,除了偶尔因为买米不得不出门的行人外,就是从城墙上退下来的伤兵,和赶往城墙投入战斗的士兵。
这倒不是百姓镇定自若,而是战前,反王就发过
告示,只清君侧,绝不扰民。但若有人不开眼,要为皇帝而战,那战后一个都别想活。百姓畏惧叛军威势,于是呆在家中,对于战争不闻不问,装聋作哑。
这不得不说是老皇帝的悲哀,爱民如子四十余载,终究是敌不过敌人手中屠刀。守军之中的老弱妇孺不是别人,正是皇宫中人,许多年迈的太监宫女,为了报答老皇帝的恩情,自愿前往守城。
朱墙之内,雕栏玉砌,琼楼玉宇,却静的可拍。巍峨的大殿矗立在玉阶之上,那洞开的大门宛若一张张黝黑的大口,异常骇人。布局精妙的假山流水,“叮叮咚咚”,渗人无比。色彩鲜艳,装饰华丽的寝宫,空无一人,奇珍异宝散落一地,胭脂朱钗,一片狼藉,卷帘随风摆动,诡异无比。
“嗒嗒嗒!”
三名身着白纱的宫女端着白玉盘趋步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在一名宫女通传后,低头走进殿内,将饭菜轻轻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全程未抬过一次头,未看过一个人。
诺大的宫殿内,就只有一名宫女和一名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妇人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愁眉不展,没有一点儿胃口。
已经三日未见到陛下,不知战事如何。我那苦命的孩儿也不知是否安好,住的还是否习惯?有没有被人欺负……
妇人正是大厉皇后,也就是小月的母亲。
非常之时行非常事,三日之前,战事吃紧,老皇帝御驾亲赴城墙才稳住防线,未让乱军得逞。而此去,也就没有回转皇宫,一直呆在军营。
许多大臣都去劝谏,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奈何老皇帝一意孤行,要与城墙共存亡,群臣没有法子,只得作罢。谁让人家是皇帝呢?一个不好,就治扰乱军心之罪。左将军夏礼被押之事犹在眼前,群臣谁不怕死?谁不怕丢了头上乌纱?
大厉之乱能闹到现在这般田地,仙门插手是一方面,老皇帝过于迂腐是另一方面。
叛乱之初,老皇帝已经有所准备,但他怕妄动刀兵,劳民伤财,一忍再忍,多次派遣官员前去游说,希望能以谈判的形似解决争端。五王确是有所意动,毕竟老皇帝兵强马壮,现在还未到真正的和老皇帝撕破脸皮、逐鹿天下最佳时机。但此时的五王已被绑在了仙门的战车上,身不由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决老皇帝谈判的提议,并在仙门怂恿下,起兵谋反。
虽然战争已经开始,且其他藩王不听调令,按兵不动,但老皇帝依然有绝对的实力战而胜之。当时叛军所辖地盘狭小,堪堪筹齐十万兵丁,其中大部分还是老弱病残。老皇帝仅是皇城御林军就有两万之多,加上左将军夏礼五万大军,总共七万精兵强将,只需要正常平推就能大破乱军。
结果呢?老皇帝因为年事已高,头脑不清,犯了混,加之有小人撺掇,中伤夏礼拥兵自重与藩王无异,老皇帝一拍脑袋,直接将夏礼手中三万精兵调回皇城护卫,只留下不足两万,这无疑是自断臂膀。
这还不算什么,老皇帝一想,既然夏礼手中只剩下两万兵丁,那补给也就不需要太多,一通减减减、削削削下来,夏礼手下的兵丁,每日没人不足三两米,食不果腹,如何有战力可言。你以为这就完了?怎么可能,国之将亡必有妖。新科状元,叫什么不重要,向老皇帝献了一策,曰坚壁清野。乱军长途跋涉,后勤难以保障,以战养战,我方只需要将其行军路上的百姓迁移,同时提前收割粮食,破坏水源,不留一滴水,不剩一粒米,就能有效的拖延乱军推进速度,为备战争取大量时间。
这条计策若是放在抗击外敌入侵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因为国人都有觉悟,为抗击外奴,抛弃家乡没什么思想包袱。但这是内乱,而且不是为了推翻暴(*)政,纯粹是皇帝老儿的家事,却要底层老百姓抛家弃子,老百姓当然不愿意。
更有意思的就是,在老皇帝发布坚壁清野的同时,乱军就发布了“只清君侧不扰民”的告示。老百姓好糊弄,同样也是健忘的,他们直接就忘了老皇帝四十多年的仁慈。两相一对比,谁好谁坏,一目了然。乱军行军路上的老百姓望风而降,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誓要推翻“昏君”。
此法不仅没能拖延乱军一刻钟,反而让乱军没了后顾之忧,一路高歌。很快便与长途行军,已是疲惫之师的夏礼迎头撞上。
夏礼面对十万气势高昂的乱军,以弱击强,焉有不败之理!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再战一场便是。夏礼追随老皇帝三十多年,劳苦功高,老皇帝也是痛定思痛,将谗言小人统统杀头祭天,还发了罪己诏。之后,将三万多精兵重新拨给夏礼,并给予足够的辎重补给,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三万对十万,打野战可能很悬,但凭借夏礼的能力,拒城而守,绝对能将十万叛军活活玩儿死在城下。(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老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所有王公贵胄也是这么认为的。然后,人性就开始扭曲,道德就开始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