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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时,鸡狗不叫,乌云盖月,寒风飘飘。
像往常一样,村舍的每一户人家皆已梦眠鼾哼,同周公相逢于床头之枕,沉静安幽,诸事脑外。
怎料,在这么个偏僻穷山沟里的淳朴乡村,竟也生出翻墙越室之辈。此人攀栅爬栏,很轻易的便进到了一户瓦损顶漏的篱笆宅院。
趁着月黑风高,此人有意轻声推摇各种树枝、花瓣,敲砸石子、震颤门栓,使其略微嘎吱作响,以探屋内动静,以防未然。几经尝试,无人惊醒,无比安全。正值绝妙时机,只见此人手摸房墙,猫步细踩,轻手轻脚,开窗而入。
此院此屋,乃是长须老汉与卖果少女的蜗居之所,父逾七旬,母已不在,父女相依为命,仅此砖房一幢,即为毕生之财。而此地此人,也正是那名贼眉鼠眼的青衫青年,只因无意瞧见那锃亮的纯银元宝,每分每秒无不魂牵梦绕。自日落起,直至夜半,穿肠算计,忍困不眠。更有甚者,饥寒交迫,为图此刻,晚饭未食!
屋内空虚,物件稀少。瞥眼四望,一览无余。没两下子,青衫青年那双锐利的双眼就找到了藏匿于长须老汉床榻底下的存银之匣。
“呃!你……你你你……你要干什嘛?”颅顶斑白的长须老汉噩梦惊醒,猛然睁眼,汗流坐起,恰视此景,情急之下惶恐而叫。
此时的青衫青年正蜷伏俯身,欲跪爬床底,不料东窗事发,惊得他不由自主地抬脸一望,一张面黄肌瘦的皱纹老脸立马就映入眼帘。
眼看就要得手,怎能因此而放弃罢休?
只见青衫青年双手一耸,将老汉一把扑到,紧紧地将他按压在床,用巴掌捂住他的嘴巴,严禁一切嗓音的发出和干扰!此等状况下的青衫青年,脑海里除了闪闪发光的白银,再无其他。不顾一切的他,越发的用力,直至长须老汉不再反抗、鼻息全无。
一感到掌下没气了,情况不妙,青衫青年这才产生了后怕,于是立即松开猛按在嘴唇上的手掌,只是,为时已晚……
抽手后的他不停地颤抖,浑身无力,慌张至极!一想到此老汉的闺女还是和自己已经私定终生的未过门的媳妇儿,若是让她知道了此事,岂不姻缘不成、淫梦休矣?
冷汗一涌而出,在背心胸前渗透地流淌……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青衫青年最后决定:既然事实已经酿就,后悔也于事无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银子走人,反正自己的媳妇儿睡在隔壁房间雷打不动、尚未苏醒,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干的,趁着三更天屋外没人,赶紧走人!
就这样,青衫青年揣着银锭翻窗跳墙,火速逃离了事发现场。
三更贼走,五更鸡叫,寅时天明,卯时人起。
“爹,你怎么了爹?啊!爹——!呜呜呜呜……”屋内传来少女凄凉的哭喊声。
由于哭声太大,犀利且刺耳,冥冥间,竟已震动了整个山沟。
经过了一些好心人的声张和宣扬,隔壁大婶、四邻八舍、同村乡里以及附近村舍的居民,都纷纷赶来磕头、拜谒、吊丧、追丧、奔丧。
“哎哟,可怜呐!余老汉辛
苦了大半辈子,真不敢相信,就这么去了!哎,造孽啊!”一位眼泪滴淌的老婆婆嘀喃道。
“丫头啊,这……这这这……这是谁干的呀?”一位老伯沉重地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然后擦拭了一下早已哭红、哭肿的眼睛,这才声音低沉地说了句:“我早上起来时,爹就已经……”她的精神险些崩溃,连轻生的念头都从脑袋边沿一闪而过!此情此景,几乎要令她窒息,哪里还有心情去回答吊丧者提出的杂乱问题。
她的父亲年过半百才生下她,她的母亲产她不久便已离世,这十几二十年来,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可谓是受尽了折磨、尝尽了酸甜苦辣。真没想到,昨晚还被少女哄得欢呼雀跃的长须老汉,今晨已是骸骨一堆。
对了,银子!昨晚爹正是因为女儿赚来了银子才乐成那样的,心想不用再没日没夜地耕田种地栽水果了。那么,银子呢,银子还在那里吗?
当下,当着众人的面,少女转过身去,面对着床板俯身下卧,再抬起额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浅望、深望,昏暗的床底下除了一方已经被开了口的木盒子,则再无别物。银子居然不见了!
“是劫财,是小偷!害死我爹的那个凶手把我家里的银锭给偷走了!想必是被我爹逮到了,凶手才痛下狠手的。”少女站起身,扫视着众位围在床头的村邻亲友,非常肯定地倾诉道。
这时,青衫青年也赶了过来,跑得满头大汗、面红耳赤!
只见他刚一走进房间,一看到长须老汉的遗体平躺在地上的凄惨一幕,就立刻双腿打折似的往地上一跪,然后用膝盖走路,双手扒在地上缓缓地向前扑爬,接着,声音沙哑地痛哭道:“伯伯……伯伯……我的伯伯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真没想到,我和灿妹都还没有完婚,您……您老就先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其实,我们早就该成婚,你为什么不早早的迎娶我?现在爹走了,他老人家……看不到了。”少女泪水哭干,抽搐着身子抽泣道。
在少女眼里,青衫青年已经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自己后半生全部的依靠。更何况,爹死了,他是这样的伤心、难过。
少女走近一位邻居中年人,用恳求的语气哀问道:“三叔,我乃是一介女流,按照咱们村的规矩,女子不能主持葬礼。我爹的收棺大敛,就劳烦您来操办了。还有,寿材、碑石和来日的上山入土,也全都拜托您去准备了。感激不尽!”
那位三叔诚恳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丫头,我会把你爹的葬礼给办好的。”紧接着,三叔面向大家,高声叫喊道:“我宣布,余老汉的悼念亡魂仪式……现在开始!”
在哗哗啦啦的鞭炮声中、轰轰烈烈的锣鼓声下,全村的壮丁伙计都造起了棺木,全村的妇女儿童都折起了纸鹤。范眼览望,尽是一片忙碌的手脚……
此时,已是卯时三刻。
“哎呀,对了,我居然忘记了!”少女伸手拉过青衫青年的手臂,“你快到镇上的一家布匹店里去帮我做件事,就是集市正中心的那间铺子,我和那间铺子的掌柜约好了,早上必须去的。”
“做件事?啥事啊,干嘛要我去?”青衫青年莫名其妙地问。
“哎呀,别问那么多嘛!你快去,去了之后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大胆地去帮他做。我和他约好了的。你只要说,你是昨天那个卖果子的女孩的相公,他就会明白的。你倒是去啊,哎哟,求求你了,你快去吧!”少女三令五申地催促道。
“好好好,去就去。我倒正想看看这是个什么鬼事呢!”青衫青年终于答应,转身便去。
镜头平移,空间转换。集镇中央,布匹店内……
唐九手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铺子的大门口等人,手上托着个“取镖令牌”抛一抛的,口中自言自语唧唧歪歪、咕隆嘟哝道:“哼!说什么清早来,太阳都快照过头顶了人还没来!小丫头片子,中看不中用,影响老夫的心情。”
将近五十岁的唐九手生龙活虎、四肢轻快。若说老,他自己都不承认;若说不老,毕竟是年已半百的前辈人物,不自称“老夫”还真有点不像!
自诩为天下第一飞针行家的他,做人向来低调,从不霸气外露。但若谈到本质,他孤傲到了极点,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没有自己不愿杀的人,不论是亲戚、挚友或是合作伙伴,只要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就一律斩杀!
等着等着,有点不耐烦了。唐九手临机一动,干脆临机应变,变着法子来弄。他打算另找一个活的“替罪羊”来代替那个说话食言的小丫头去做人质,反正都是人质,是谁倒无所谓。
于是,唐九手立马弹跳起身,在椅子的上空用闪电般的速度翻了一个筋斗之后双脚轻轻落地,立于靠椅之前半寸之远的地面上。正准备搬椅子离开,谁知这时那位青衫青年赶到了,并大声粗嚎道:“哎哟喂,累死了,哎哟喂,真累啊!喂,是你吧,裁缝店的老板?我一路小跑,汗把衣裳都给浸湿了,这才及时跑到,你也该倒杯茶我喝,给我压压惊吧?”
唐九手斜着眼睛望了望,盯着青衫青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脸色阴沉地问道:“你是?”
“哦对了,忘记说了,我是昨天那个卖水果的女孩的夫君——郎,明白啵?嘿嘿,这下懂了吧?”青衫青年高度放松地讲道。
“哦——!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好,那么……你……就跟我走一趟吧!送你一件护心甲,拿去套上。”唐九手奸笑道。
“啊?走一趟?去哪?穿这个做什么?”青衫青年一头的问号。
“到了你就知道了。”唐九手一边说,一边牵来了赤色宝马,只见他单手一挥,一阵狂风便如龙卷般地刮过,把青衫青年整个人给裹到了马背上面。
“驾!”随着一声抽鞭呼喊,驮着两个人的赤色宝马就这样嘀嗒而去了。其中,坐在后面的青衫青年不知是不适应还是怎么回事,身体顺着马的蹦跳抖个不停,还头脑犯晕、呕吐不已……
借着晌午的日色霞光,顺着茂密的枫叶红林,距离此处不过数十里的苗疆五毒教仿佛近在咫尺了。
唐九手迫不及待地赶赴他向往已久的五毒圣地,还有那苗疆、苗山、苗岭、苗溪、苗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