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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个纨绔公子,可是这么多年,我在相府之中,也有了那么一两个心腹。他们不听我父亲的,也不听我爷爷的,只听我的。我与他说,如有重事,不得不告,就飞书进来。这一年多,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飞书。”燕南飞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说这事是有多严重。”
“再严重,相府有左相,有世子爷,公子放心便是。”云月依旧不问是何事。
“你就真的不好奇吗?这件事,恐怕我父亲,我爷爷还真不一定搞得定。”燕南飞无奈道。
云月微微抬首,终于还是问了:“哦?那是什么事?”
燕南飞将那纸条放进嘴里,吞了下去,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告诉你。”
云月愣了愣,随后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站了起身,吐在了庭院里。水在地上溅起,有几滴洒落在了燕南飞的长袍上。百里东君轻轻一甩,不满道:“你一女子,怎么做出这等粗俗的行为?”
“你一男子,我不问你时你百般引诱,我问你时你避而不谈,无聊至极!”云月骂道。
燕南飞笑了笑站了起身,问道:“有人曾经和我说过,女人啊,就喜欢我这样外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私下却有趣逗乐,没个正形的。他说有的世家公子太端着,便让人觉得有距离,有压力,而有的江湖男子,则太轻佻,也不可靠。而我可不一样,有钱又有颜,幽默又风趣,乃人间第一等妙人。”
云月白了他一眼,仿佛是被他的玩笑话给气到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更无耻的是,你还相信了。”
“就是我方才我和你说的那个二师兄说的。有一次醉酒后和我说的。他其实就是那种很端着的人,不过喝醉酒以后不是。”燕南飞咧嘴笑了笑。
一队军马行入了陌云城。
他们穿着精美的轻甲,骑着高大的枣红马,行军整齐,且各个行军之人都样貌年轻,颇有风流之气,引得人人侧目。
这就是整个北阳王朝军力的典范——金吾卫,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护卫王城,直属于皇帝陛下,护卫皇城安宁,因为这份差事的确很香,其中多为世家公子,很少远行,更是从没打过仗。
陌云城里有凤字应营的士卒正在路边酒铺上喝酒,看到突然间闯入的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后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头儿,这是哪来的军队?敢来我们陌云城纵马?”
为首的凤字营将军领眯起了眼睛:“这是傲氏皇族的……金吾卫?”
“金吾卫?金吾卫不在长安城里待着,跑来我们陌云城做什么,莫不是皇帝陛下微服私访了?”
“皇帝微服私访不可能,要是个皇子来的话倒不是不可能……”为首的那位凤字营将领拿起酒碗,猛地喝了一口,吐出一口豪爽的酒气。
两个举着旗帜的骑兵从他们身边掠过,上面那杆旗帜上,一只大鸟展翅而飞,栩栩如生。
傲氏皇族的族徽,大明朱雀。
为首
的元帅忽然停住了马,身后五百金吾卫同时停了下来。
金吾卫几位将军的最前方,站着一位白衣军帅,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年轻的面庞,他仰起头,看着门前府邸的牌匾——左相府。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戴着斗笠,穿着学堂的白色大袍,不代表傲家,傲氏皇族,只代表学堂弟子,稷下行法先生。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再次踏入乾东城的,是淮南王,傲天凝啊。
左相府之内,大军凤字营严阵以待。
世子爷燕镇南连同府内所有兵士持刀站在屋外,他们一身铠甲,目光如炬,一把长刀擦得比雪还要亮,绽放着耀眼寒芒。
凤字营的凤翎刀,从来都是最雷厉风行的,只要燕回天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提着刀出门,任对方是什么淮南王、金吾卫,不过就是刀起刀落的事情。
杀了以后祭起他们燕家的军旗,凤字营直逼东边的长安城而去,赢了北阳就姓燕,输了就马革裹尸,简单、粗暴、直接,就如当年的人屠燕回天,就如当年北阳最令人恐怖的军队——凤字营,燕怒为凤。
燕回天推门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红色长袍。
燕镇南将刀插入土中,单膝跪地,身后百名兵卒同时跪地。
铠甲摩擦的声音整体有序,响彻在院落之中。
如果燕镇南出来的时候是穿着一身军甲,那燕南飞已经提着刀冲出去了,可现实并非如此,他穿着的,却是一身长袍。
“父亲,你真要去帝都长安城吗?那里,并非善地。”燕镇南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燕回天叹了口气:“人活在这世上,便是有如此多的的不得已啊。”
“父亲,你老了。”燕镇南依旧垂着头。
燕回天微微侧首:“哦?我老了吗?”
“当年父亲在战场时曾和我说,哪有那么多不得已,一刀砍过去,一切就都有结局了。”燕镇南仰起头,眼神中闪着光。
所有的兵士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刀,他们都曾听闻凤字营万甲持刀踏破楼兰古国国门的故事,每一个都对当年左相燕回天那种人屠万里的风范心神往之。
燕回天笑了笑:“不是现在的我老了,是当年的自己太年轻了。想来现在长安城的使者已经在相府之外候着了吧?”
“父亲,城中有杀人刀九千,府内有亲兵一千。傲天凝剑术虽高,可我的杀剑依旧能留的住他。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明日插在城头的便是我燕家的军旗!”燕镇南此时此刻不再有那种书生的儒雅,而是变成了一个欲要杀人的魔头一般,厉声道。
“你是不是……”燕回天的手轻轻地搭在燕镇南的肩膀上,“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燕镇南垂头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父亲这一去长安城,怕是凶多吉少。”
“当年我每一场仗,都是凶多吉少。但还不是活到了今天。”燕回天甩了一下长袍,“都别跪着了。你们想要建功立业,很快就会有机会了。但不是在今天
,你们的刀,也不该对准自己的国人。”
燕镇南也站了起来,将刀收了起来:“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决心,儿子便相信父亲。”
“出去见一见那位王爷吧。”燕回天笑了笑,朝着外面行去。
金吾卫已经到了左相府之前许久,可大门却一直紧闭不曾打开。
一位将军略微有些不满:“这左相府派头也太大了,我们可是长安来使,却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傲天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应答。
那傲天凝身后的将军继续说道:“就算撇开长安来使这个名头,光是王爷您的身份,他燕回天也应该出城相迎!”
相府的大门在此时缓缓打开。
傲天凝的手轻轻地触过剑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门打开,傲天凝的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
那里只站着两个人,穿着红色长袍的燕回天,和穿着轻甲腰挂长刀的燕镇南。
“怎么一个侯爷,穿那么大红色,成何体统,难道今日相府有喜事不成?。”将军低声笑道,带着几分嘲弄的意思。
“你应该庆幸你离得远,若是真的让燕回天听到了的话,你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傲天凝手从剑柄上放了开来,拉了一下马绳,“左相爷当年有许多绰号,比如人屠,比如血衣杀人王,当他穿出这一件血衣还不是战甲的时候,就表示他今天不打算杀人,但一身杀气无人能比,这是征战一生,纵横沙场数十年才能留下的杀气。聪明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惹怒他,当然,也没人敢惹。”
将军低声道:“我们是长安来使?他难道敢杀我们?”
“素来听闻金吾卫都是废物,这几日看下来,果真是废物。”一向性格温和的傲天凝难得地很不客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策马向前,朗声道,“相爷。”
燕回天垂下头,声音洪亮:“淮南王殿下!”
“可能进府一叙?”傲天凝问道。
燕回天点头道:“殿下若要进来,自然欢迎。”
傲天凝笑了笑,从马上跳了下来。
另一名年纪稍长些的将军忧道:“左相爷这话的意思是,只让我们王爷一个人进去啊。”
刚刚那名年轻点的将军刚被傲天凝训斥了一句,低声道:“看王爷这架势,可要自己去闯一闯了。”
“我进去一会儿,你们在这里等我。”傲天凝一甩手,神色肃穆。
那名年长的将军劝道:“这,王爷孤身涉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和陛下交代?”
傲天凝摇头笑了笑:“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应该也死了,还交代什么?”
两名将军心中都是一冷,他们虽然这一路上有些忐忑,可看淮南王总是一副淡然镇定的样子,以为这趟差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可现在听这位年轻有为的王爷亲口说出来,才知道真的是九死一生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