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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死!”被压在厚重铠甲下的单薄女子抱紧怀中的男人一遍一遍地低喃。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秀气的脸庞上交织着血泪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徒劳地伸出手按在男人心口的伤口上想要止住血,却无助地看着从他身体里溢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已经深处厚茧的手,又从指缝间淌到地上。
入目都是一片令人晕眩的红,妖冶而糜烂。
景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像是于万丈悬崖之上坠落,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睁大眼睛想要把长欢的模样印在眼里,刻在心里。长欢有多久没哭泣过了。从一开始被他那般严苛的对待,到后来在战场上的血肉横飞九死一生,她从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女孩蜕变成如今雷厉风行的女将,从仰视他到与他比肩共图大业,他的长欢,怎会这般无助而绝望地哭泣?
他费力举起手想要替长欢拭去眼泪,但那满手的血污只是将那张秀妍的小脸抹得愈发面目全非。力气耗尽,手在滑落的瞬间被长欢捉住,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温柔地蹭了蹭,小声地哀求道:“求求你,别丢下我……求你!”
景山想要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别哭,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可是张开嘴,血却从胸腔里涌了出来,吞没了他的话语。他感觉长欢离自己愈来愈远,眼前光影交错往事回响,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白,如同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冬日,可却瞧不见那抹着鲜红披风、千里奔袭救他于敌军围困中的飒爽身影。
眼皮阖起,意识归结于长欢二字后,慢慢消散于天地间。长欢把头埋于景山的脖颈间,自胸膛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沉闷的低吼。
镜头拉远,那悲鸣声渐渐低不可闻。
“cut!”孙导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神采几乎要把一众沉浸在方才这幕戏中的工作人员给闪瞎了,纷纷回过神来有迅速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片场中间的两个人还没有动,萧泽虽然听到孙导喊了卡,但是乔语微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她低声哭泣时唇齿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在萧泽的敏`感地带,让他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桑拿房般浑身燥热,再加上天气炎热的缘故,汗水已然将后背的服饰打湿。
又过了一会儿,乔语微还在哭。萧泽有些头疼地睁开眼睛,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身上的小姑娘,低沉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没事了,我在这儿呢,快别哭了。”
乔语微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眶还泛着红。萧泽老早就知道她爱哭,水做的女人一旦哭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瞧见她红了眼,心里便忍不住地钝痛。天知道他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要告诉乔语微,自己心悦她。他可以实现景山的诺言,陪伴她,守护她一辈子。
乔语微还没从长欢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听到萧泽低声安慰她,还只以为是景山没有死,又忍不住用力地抱住萧泽大声地哭了出来,“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萧泽险些没被她勒死。
直到孙导亲自下场把人拉起来,半劝慰半威胁地告诉她长乐自刎那场戏还有得她掉眼泪的时候,这会儿把眼睛哭坏了那场戏就没法拍了,这才算是勉强止住了乔语微那汹涌的眼泪,她又坐在边上抽噎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换好戏服出来的宋可可看到萧泽还在安慰着神情低落的乔语微,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暗啐乔语微是个凑不要脸的小婊砸。
接下来长乐自刎的那一场戏乔语微自然又是哭地肝肠寸断昏天黑地,倒在她怀里演尸体的宋可可却没有萧泽那么老实,小动作没断过就想让乔语微吃ng,孙导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女演员之间的明争暗斗,但他十分不喜宋可可这种把争斗带到表演中的上不得台面的行为,ng了几次之后他严厉地批评了宋可可一顿,最后索性让摄像师多给乔语微大特写,反正把脸洗干净之后哭得梨花带雨的乔语微颜值还是可以爆表的。
所谓演技不够颜值来凑嘛。他这种大导演偶尔也是不能免俗的。
宋可可被孙导下了面子,可算是消停了。等这两场戏拍完乔语微的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所以之后的新皇登基、封后大典不得不往后推了推,先拍长乐那条线的戏份。
于是……萧影帝愉快地杀青了。
晚上孙导请客庆祝萧泽杀青,乔语微眼皮子重得几乎要睁不开,脑子里昏沉沉的想睡觉,又就被剧组里几个小配角灌了几杯酒,她以前酒量还可以,偶尔陪自家老爹抿几口花雕辣辣嘴。倒从未醉过。不过这会儿她乏得厉害,便乐得装醉,双眼放空没有聚焦地乖乖坐着,光明正大地不搭理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人。
萧泽的杀青宴,作为主角的他自然要应付一茬又一茬的人,所以也没法照顾乔语微,只偶尔偷瞄几眼,看她醉酒之后分外乖巧的模样,内心便柔软得一塌糊涂。因为萧泽明天还早还要赶飞机,所以大家也没闹多久,酒足饭饱之后就散了。萧泽半扶半抱地把乔语微给弄了回去。乔语微本来想告诉萧泽自己没醉,却余光瞧见宋可可一脸嫉妒地瞪着她,心头登时涌上一簇邪火,索性装醉到底,像是没骨头似的挂在萧泽身上。
乔三岁:看我不气死你丫的,不服来咬我啊哼╭(╯^╰)╮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都到房间门口了,乔语微刚想挣脱萧泽的怀抱,却被萧泽按在墙上,他双手从她手臂下穿过贴在墙上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把乔语微圈在怀里,乔语微一时被他整懵逼了,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是茫然的,在过道昏暗的灯光映衬下俨然一副醉到九霄外的模样。
萧泽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乔语微……微微,我、我喜欢你。”
乔语微蓦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过是哭肿了眼睛,怎么连耳朵都、都出问题了?!刚才、刚才那是幻听吧。
萧泽晚上也被灌了不少酒,虽然意识仍然清醒可他却觉得自己醉了,醉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腔思绪想要宣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盯着乔语微那红艳艳的嘴唇,终于克制不住地低头亲了过去。
乔语微在心头那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之前刷地别开头,让那温柔如羽毛的吻烙在了脸颊上,那一瞬间乔语微心里似乎被烧得红彤彤的烙铁给烫了一下。
萧泽在乔语微避开的那一瞬顿时就清醒了,脸色也变得煞笔,他目光死死盯着乔语微因为侧头的动作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精致的耳垂,片刻才如梦初醒般地后退两步,脚下还有些踉跄。
尴尬、沉默的气氛在狭小的过道间弥漫开来。乔语微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上蹿下跳被吓得够呛,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呵呵干笑两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诶已经到了啊哈哈,我喝醉了头有点疼,先回房休息了,泽哥你也早点睡。”这拙劣的演技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症要犯了,没指望自己能骗过萧泽的乔天后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却被萧泽拉着手臂重新按在了墙上……
等等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难道那天晚上萧泽就是打算跟她告白的么!乔语微后来还缠了几天萧泽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每次萧泽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可泽哥不是个断袖吗??
乔语微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萧泽在这一刻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从没觉得炒得沸沸扬扬的他是gay的传闻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困扰,刘钰也跟他说这种绯闻炒得越厉害他越不能搭理,不然就跟在沼泽地里一样,陷进去一只脚,你越挣扎就会陷落地越深。刘钰从来没错过,事实也是如此,这传闻从他出道后就有了,加上他几乎零绯闻的情史,一度甚嚣尘上。但因为刘钰的策略,从未掀起过大风大浪。
他还记得和乔语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在自己跟前八卦被无情抓包时的窘态,傻气而可爱。可他从不知道乔语微在那个时候就给他贴上了个断袖的标签,并且深信不疑。那么这么久以来她对他的亲近和不避讳……
萧泽不敢再想下去,他手掌变拳,狠狠地砸在墙上,霎时皮开肉绽,乔语微吓得不敢动弹,僵直着后背贴紧了墙壁。萧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却被哭还要难看,心上仿佛插着一把刀般疼,可他却还是狠下心来把刀柄递到乔语微手里,问她:“你是不是和宋景声在一起了?”我是不是晚了,也完了?
乔语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从来没发现萧泽居然会对她抱有这样的情愫,抑或是她早就发现了,可却自以为萧泽是个断袖,不仅没有避讳他的体贴包容,反而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泽不是断袖,那她会不会……眼前蓦地浮现出宋先生的脸,乔语微登时魂兮归来,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
乔语微点了点头,把那把刀狠狠地捅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深处。她没敢看萧泽,只听到萧泽如往常一般让她早点休息道了晚安就回房了。咔哒的落锁声激得乔语微打了个颤,要不是还倚着墙,她早就腿软地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