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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毅说江明远在做小动作,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杀了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早我们去公司时,秦海洋已经在陆岩办公室等着,我端着咖啡进去,听见秦海洋正说,“我们现在动手,已经迟了,昨晚江明远挨个儿去家里谈判的,价格多少,现在还探不清楚。但他不会给太高,这个关口上,耳根子软又胆小的,难免溜之大吉,咱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岩背靠在办公桌上,表情阴沉着,深邃如潭的眸子噙着几丝冷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这次是我们疏忽了,马上去查一下,他现在收购了多少。”
秦海洋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得花点时间才能有数据。其实咋们也不必惊慌,小股东手里闲散的股权加起来不到百分之四十,他还没有那个能里全部都收入囊中,才一个晚上,应该没多少。”
陆岩凝眸,冷冷说,“我们就是太轻敌了,这次不能再掉以轻心,先探清楚他已经收购了多少,再谋划对策,不然等他杀进董事会就晚了。”
“好,我马上去做,有消息立即通知你。”秦海洋说着便转身,见我端着咖啡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特别有深意,叫我不自觉想起昨天他在茶水间跟我说的话。他侧身而过时,在我耳边快速而轻声地说了句,“已经开始了。”
陆岩一抬眼便看见我,我收敛了神色,把咖啡递给他,问道,“江明远开始收购小股东的股份了?这么快------”
“他向来喜欢出其不意,逼着我卖手里的股权,他再收购些,到时候能跟我比肩,在董事会搅一局,该陆氏为江氏,这手段,不足为奇。”陆岩轻轻抿了口加肥说,“现在只能紧盯着他的动作,以防万一。”
“他现在收购股权,是想插入董事会?到时候逼得你卖股权,他再低价收入,增加手里的份额,发起股东大会,改选董事长逼你下台?”我问道。
陆岩轻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不过,改选董事长没这么容易,就怕他背后给我生事儿找茬,最近股票跌得厉害,一个个怨声载道,对我已经很不满了,他顺风顺水,水到渠成,只需要在中间搅混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陆氏的局搅乱,到手他再来平定,人心所向。”
我不禁捏紧了衣服下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江明远这是明里暗里都在给陆岩下套,逼着他非得钻进去一个不可。先礼后兵,让江佩珊来谈条件,陆岩一口拒绝了,那就毫不客气动手搅局。我不禁胆寒,这江明远,真不是个东西!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任随他兴风作浪么?”我紧跟着陆岩的眼神,着急道,“你可又对策?”
陆岩摇摇头,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出手,我们也出手,但就看天意造化了,我陆岩没这么容易认输。你今晚帮我约一个饭局,我准备会一会这些股东们。”
“今晚几点?地点在哪儿?”
陆岩想了想说,“七点,湘江饭店。”
我点点头,“好,那我先出去忙。”
从陆岩办公室出来,我脸上挂着化不开的惆怅,方涵迎上来小声跟我说,“周秘书,秦总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他在等你。”
我嗯了一声,然后往秦海洋办公室去,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这个时候等着见我。
我推开门进去,他正在打电话,我本想走,但他朝我打了个手势,叫我等着,我便进了他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他打电话。听了几句,我才发现,那头的人竟然是江佩珊。
秦海洋有点急,眉毛攒到一块儿去,语气也挺急躁的,言语中有些责怪的意味,他很少这么跟江佩珊说话,想必是被江明远开始收购陆氏股权的事儿给逼的,一向温和有礼的秦海洋竟然说,“珊珊,你还是你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认识你了!”
我依稀听见江佩珊在电话里笑,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海洋脸色更加难看了,对着电话语气有些冲,“你这样逼他有什么意思?从小到下,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什么性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要还念着过去的情分不想把彼此关系搞得太僵,还是劝你爸收手,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原谅,再这么下去,终有天你们两家得鱼死网破!你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吗?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等你自己想明白了再联系吧!”
秦海洋气冲冲地把电话挂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啪”的一声,他拧着眉头,不悦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对我发火说,“周若棠,你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只是爱陆岩的钱还多好?谈什么感情?做什么解语花?现在事情一团糟!”
“秦总,您这火发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了,叫我来就是听您发火的?”我镇定地说。
秦海洋敛了敛神色,有些抱歉的意思,但没肯承认,接着说,“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清楚了,江明远已经开始动手了,再这么拖下去,陆岩什么都没了。”
“现在这个情形,有差吗?”我说。
其实我是想秦海洋分析下现在的状况,但他似乎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对着我吼,“你说有差没差?江家肯融资,顶多是低个头没点面子的事儿,现在倒好,开始收购股权,江明远一只脚已经踏进董事会了!他踏进董事会,目的就是改陆氏招牌为江氏!”
我吸了口气,没说话,又开始绞着手指头,秦海洋的办公室外正好阳光直射,万丈光芒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来,有点刺眼,我看着那耀眼的光圈,对秦海洋说,“如果我走了,他怎么办。我走了,他真的就是一个人了。他昨晚跟我说,就算他一无所有了,我也不要离开他。”说着,我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心里有一个天平,在摇摆不定。我怕我走了,好不容易有了点温度的陆岩,又变得冷血和漠然。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心给捂暖和了,转身丢下他,他心该凉透了。
可我不走,江家不会放过他,会一直把他逼到死角,逼到一无所有。
秦海洋叹气,拿他自己的那套理由来说服我,“周若棠,你还是不了解他。或许对他来说,你是很重要,但你们走散了,还可以重聚,而他失去陆氏,就再也找不回来你明白吗?陆氏是陆伯伯留给他唯一的筹码,没了陆氏,陆伯伯的仇谁去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二哥早就知道你在背后查他和江明远的恩怨,你以为他真那么蠢?什么事情都没察觉?”
“他知道了?”我惊愕地看着秦海洋,问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我不清楚,但你请的那个侦探他是知道的,窗户玻璃被打烂了就是警告。”秦海洋说,“他一直不想你参和进来这件事,为了就是护你周全,江明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给你买房子?他钱多?没事儿就送你套房子玩玩?”
虽然我想过陆岩为什么忽然给我买房子,可事实从秦海洋嘴里说出来时,我少不了震惊,他一直云淡风轻的,其实早就为我做好了打算。
秦海洋说,“他早就准备好,如果一旦失败,便送你走。【ㄨ】周若棠,做人要有良心,他现在还不对你撒手,是还没到气数将尽的时候,他舍不得你,怕他不在你身边,佩珊会对你动手,他不敢再冒险。可你若是还呆在他身边,那陆氏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我仰起脑袋,眼泪流进耳朵里,湿哒哒的,冰冰凉凉的,搁在耳蜗里,有点痒痒的。
秦海洋定定地看着我,长长地叹气,像是埋怨我似地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能为他做什么?”
我鼓起勇气,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秦海洋办公室,我拉着冰冷的门把,背对着秦海洋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我抹干了眼泪,拉开门昂首阔步地回到办公室,扎堆在一大堆文件里,用忙碌在促使自己忘掉烦恼,忘掉决定。
夜晚七点,我和陈扬陪同陆岩去湘江饭店,下午约了十来个股东夜晚餐叙,但到场的,却只有三四个,其余的人要么关机,要么秘书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下次再聚,而没来的那些人里,一半以上的人和江明远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手里的股权还没转让出去,而其余的人,不敢得罪江明远,也不敢跟陆岩谈判,最后选择了避而不见,最好的推脱方式。
四个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不过百分之十三,他们都表示,江明远抛出了橄榄枝,但价格并不公道,他们手里捏着的股权只是自己资产很少的一部分,人家并不在意这点钱,有人也看不惯江明远的作风,拒绝与之合作,扬言力挺陆岩。
但这些人的支持,太微不足道,和剩下人相比,陆岩仍旧危机重重。商场重利,到见分晓的时候,还不一定站在哪边。
当晚陆岩喝得酩酊大醉,我和陈扬还不容易才把他弄上车,结果一上车他就吐了,抓着我胳膊昏昏欲睡,老赵开车送我们回别墅,我帮他收拾干净了换了睡衣睡下,坐在床前,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发了好久好久的呆。
秦海洋说的没错,他什么都为了想好了,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那一夜我都没睡,思绪非常凌乱,想着想着,心就绞得痛,胸口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我悄悄去了露台透气,清风抚动,送来一缕又一缕暗香。
我拨通了小寒给我的陆青的电话,大半夜的,嘟嘟的电话声在夜色中显得特别响亮,四周黑魆魆的,我有点心虚,赶紧开了壁灯,暖橘色的灯光满满点亮,电话那头传来一抹慵懒的声音,带着睡梦被惊醒的不耐烦,“喂,找谁。”
“你好,”夜风拂过,我有点冷,双手捂着电话说,“陆小姐。”
“请问你是?”陆青声音有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自我介绍,但我想说,你哥哥现在处于困境中,你是否能回来北城,跟他一起渡过难关。”
“你是谁?”陆青声音忽然提高了,有些警惕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想了想,最终这么说。
陆青笑了笑,“朋友?小姐,我哥哥的朋友我都认识,你姓什么。”
“陆小姐,你不认识我,但我现在住在你家别墅,二楼,你哥哥的房间。你们家司机姓赵,你哥哥的保镖叫小尹,你哥哥的助理叫陈扬,你妈妈住在南山。你有理由怀疑我的身份,也可以怀疑我说的话,但你可以打电话给乔先生,他会告诉你一切。”
我这么说,陆青似乎明白了我的身份,讶异地说,“江佩珊能容忍你的存在?你姓什么?”
“我姓周。”
“周小姐,谢谢你打电话给我,但似乎我帮不上他的忙,我离开北城时,股权全部转让给了他,他现在是陆氏最大的股东,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而且,你何必为他担心?周小姐,你太低估我哥哥的能力了。”陆青冷淡地说。
似乎陆青和陆岩之间,有什么没解开的结,她对他哥哥的态度,太冷淡,太漠然,让人觉得有点寒凉。
我说,“陆小姐,我在你哥哥的公司工作,陆氏的情况,我很清楚,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觉得,你很关键,你应该回来帮助他。”
“周小姐,何以见得?我一没有陆氏的股权,二没有多余的钱财周转,我如何帮他?你找错人了。这通电话,你打给乔大哥,兴许更有作用。”陆青不愿意多说话,直接下逐客令,“很晚了,我要睡觉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找我,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不想被其他事情叨扰。”
“陆小姐-------”
没等我说话,陆青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无奈地看着手机,心尖拔凉拔凉的,这两兄妹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只好打电话给秦海洋,秦海洋接到我电话还蛮意外的,问我什么事,我说,“我想知道陆岩和陆青,究竟怎么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怎么知道陆青。”
我说,“我查到的。”
秦海洋叹了口气说,“周若棠,这些事你不要去操心,二哥知道了会不开心,有些事情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你别白费心机,不如想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风一扬,吹起我耳边的头发,我捋了捋发丝夹在耳后对秦海洋说,“明天我会亲自去找江佩珊,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海洋愣了半晌,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却沉默了,我没有多的话想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秦海洋说叫我别去管陆岩和陆青到底有什么事儿没解开,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查清楚。陆青的态度太奇怪了,倘若江明远与他们有杀父之仇,陆青不可能不理解陆岩,而且刚才她话里的意思,对江佩珊也没好感可言。
我总觉得,陆青会成为某个突破口。
挂断电话,我给南源发了条短信,催促他继续帮我查探。他很快回复了一条,“好。”
漆黑的夜色浓密无边,就像我此时的惆怅,化不开的浓重。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陈扬已经来了家里,他面有难色,抱着一份文件夹站在客厅等我和陆岩下楼,表情太凝重了,叫人不由地提心吊胆。
“陆总,秦总让我通知您,江董已经谈成了百分之十三点五的股权收购,但是转让合同还没签。”陈扬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陆岩,陆岩接过后坐在沙发上细看,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问陈扬,“什么时候签合同?”
陈扬说,“今天下午。”
“哼,他真是等不及了。”陆岩冷笑,然后忽然火了,一把将文件夹丢在茶几上,把桌上的果盘和花瓶都砸歪了位置,花瓶倒在茶几上,里头的水流出来,洒了一地,鲜红的玫瑰花掉落到地上,花瓣散了一地。阿姨听见声音赶紧从厨房出来,我朝她摇了摇头,她又回去厨房继续准备早餐。
我悻悻地捡起文件夹看收购名单,果然,一大部分人都是昨夜里没有赴约的小股东,经不住诱惑和煽动,以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变卖了手里的股权。
“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注意,”陈扬站在一边,焦虑地说,“还有一家公司在暗中收购咱们的股权,同时买进了大量的股票,我查了这家公司,是三年前注册的,经营项目和咱们的完全一致,但是查不出背后的老板是谁,但这家公司似乎财力非常雄厚,光是股票,昨天下午就买进了一千万股------”
陆岩久久没有说话,我和陈扬都不敢出声,他一手扶着额头沉思,半晌说,“盯紧了他们,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
陈扬点头,恭敬地说,“是,陆总。您没吩咐了的话,我先回公司,继续追查那家公司。”
“嗯。”陆岩说。
然后陈扬就走了,阿姨准备好早餐,我和陆岩却没了心情吃东西,随便塞了两口后匆忙去公司,我问陈扬拿了那家神秘公司的名字去网上查,的确如陈扬所说,这家公司是三年前注册的,注册地点是在沪城,注册资金是两千万人民币,并且很快发展起来,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已经做成了两个大项目和若干小项目,多是承建和建筑设计类。连陈扬这种专业的人才都找不到背后老板,我就更不用说了。但工商局网站上查到的法定代表人,是个叫徐伊的女人。
我通过网站查询,没找到关于徐伊的任何信息,这人,太神秘了。我在电脑面前,看着徐伊两个字,我不禁在想,这人和他背后的公司,到底要做什么。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下午三点,公司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江明远。
他意气风大,大摇大摆地走进公司,说要见陆岩。而江明远身边带的秘书,不是别人,正是陈熙。
陈熙和以前一样,穿着深色的职业套装,高跟鞋,马尾扎在脑后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周秘书,麻烦通传一声,我们江董要见陆总。”
看见陈熙,我气得牙痒痒,猛地站起身来,怒道,“陈小姐,陆总很忙,今天排不开时间,麻烦您先预约。”
陈熙面不改色,“江董已经收购了陆氏地产百分之八的股份,是陆氏地产的股东之一,股东和董事长见面,没有预约的必要,麻烦周秘书通传一声。我们是以股东的身份来的,不代表江氏。”
江明远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耳边斑白,站在一边并未说话。
我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进去通传陆岩,陆岩当时正伏案工作,听见我说江明远来了,他轻笑了声,吸了口气说,“请进来吧。”
而后,江明远和陈熙便进了陆岩办公室,方涵见我情绪不大对,主动去准备了两杯咖啡端进去。
我有些气急,情绪稳不住,便离开办公桌,去洗手间开冷水洗了把脸,陈熙进来的时候,我正对着镜子发呆,她高跟鞋的声音将我拉回来,我转头看着她,笑道,“陈小姐,重回陆氏的感觉如何?”
陈熙不动声色,淡淡道,“周小姐,你不用这么埋汰我,我们各为其主,各司其职。”
“陈小姐这话真可笑,各为其主,你的主人是江董还是陆总呢?”
陈熙面不改色地看着我,“我的老板,一直都是江董,我听江董的吩咐做事。”
“你这眼线也真够辛苦的,在陆岩身边五六年,就为了偷走一份财务报表和一张图纸?或者说,派你来就是为了做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岩的一举一动?”我说。
陈熙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周小姐,我不求陆总原谅我,因为我本身就没得选择。”
“你没选择吗?陈熙,你是不敢选择。”我笑了笑,走到陈熙跟前,闹到凑到她耳边说,“你老板知道你千万辛苦故意偷回去的财务报表是真的么?你老板知道你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对陆岩动了情吗?”
我缓缓挪回脑袋,饶有兴味地看了陈熙一眼,方才的一脸镇定,现在表情五彩缤纷,她瞪了瞪眼睛看着我说,“周小姐,你别胡说。”
我缓了一口气,很满意她的反应,我甩着手上的水渍说,“陈熙,别给自己找借口,你是有选择的。比如,选择你的良知。”
陈熙愣住了,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
江明远和陆岩在办公室里谈了大约一个小时,离开时江明远站在我办公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陈熙扬长而去。我连忙跑进办公室问陆岩江明远说了什么,陆岩说,“如我所料,逼我变卖股权。”
陆岩说完,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砸在地上,狠狠地摔下,烟灰缸跳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这下子,真的是逼到绝路了。
下班后,陆岩带着陈扬约见两个股东,叫我自己回家。但我没有回家,离开公司后,我给江佩珊打了个电话,约她面谈。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给她打电话,正等着我呢,接到我电话,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当然也不忘嘲讽我说,“想明白了?”
我说,“江小姐,我们见一面吧,我想跟你谈谈。”
江佩珊笑吟吟,“好,来新港湾吧,到了我叫人下去接你。”
当时我就有点奇怪,为什么约我在酒店见面?因为之前的经历,我对江佩珊有了防备,所以我打车去酒店的路上,我分别给小寒和秦海洋发了短信,告知了约见的地点。小寒不放心我,立即打电话来说,“你一会儿手机开着,我马上过去找你,把房间号告诉我,她是个疯婆娘,你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危险!”
我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一路上我都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她谈判,怎么低头请她放过陆岩,高抬贵手,我愿意就此放手再也不见陆岩。我骨子里是个傲气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对一个饿哦痛恨万分的人求饶,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一路上我都在劝解自己,周若棠,你忍忍,你忍忍就过去了,江佩珊不过是想看到你认输的样子,你低低头,陆岩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甚至做好了准备,一会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高兴怎样就怎样,只要她肯放过陆岩,多大的屈辱我都能忍。
大约半小时后,我到了新港湾国际酒店门口,我打电话给江佩珊,她说人已经在楼下等我,挂了电话,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便上前来问我,“请问是周小姐吗?”
我点了点头,那保镖说,“请跟我来。”
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他摁下电梯17楼,我假装拿出手机玩,快速给小寒发了信息说在17楼,那保镖警惕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收回目光。
到了17楼后,他领着我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这一层貌似是套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见我们来了,立即开了门,带我来的人领着我一路进去,进了个小客厅,江佩珊坐在沙发上,脚下是一块羊绒地毯,面前摆着一个冰桶,冰桶里面冰着一瓶葡萄酒,江佩珊穿着长裙,巧妙地盖住了残缺的腿,手里捏着高脚杯,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淡黄色的液体,她嘴角带着笑意,讽刺地说,“胆子挺大的,自己来了。”
“江小姐,咱们开门见山吧,客气的话也不用说了,您觉得呢?”我没理会她的嘲讽,淡淡说,“你不就等着我来找你吗?”
“我是等着你来找我,等着看你颓败的样子,等着你求饶认错。”江佩珊扬眉笑道,“我高估你了,你才多久,就撑不下去了。好戏才刚开始呢。”
“我答应你,离开陆岩,我可以离开北城,离开中国,这辈子不再跟他见面,只要你同意让你父亲停止对付陆氏,停止收购陆氏的股权并且融资给陆氏解决目前的困难。”我说。
江佩珊抿着嘴唇,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清淡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缓缓抬起脸,傲慢地看着我,问道,“周若棠,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吗?”
“对,我是在跟你讲条件。”我深吸了一口气,迎着江佩珊的目光说,“你很清楚,我跟着陆岩不是为了他的钱,所以即使他穷困潦倒一分钱都没有我也不会离开他,哪怕他一无所有了,我们在一起也会幸福。可我知道陆氏是他的命根子,他的全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氏倒下,看着他被你和你父亲逼死,我愿意离开,永远离开。只要你愿意收手,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佩珊笑容忽然收敛了,冷冽地看着我,眼神淬了毒似地剜着我,透着寒冷和鄙夷,“你这么伟大,倒显得我卑鄙无耻了。为了他你什么都可以做?哼,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周若棠,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
我冷笑,“江小姐,我人都来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可以跟你签协议,可以跟你写保证,要求你提。”
江佩珊吃力地站起身来,一绝一拐地走到我身前一步的距离,冷冽的目光扫在我身上,威胁地说,“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亲口说你自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下三滥的坐台小姐,你不配跟我争陆岩,你和你的孩子都该死。”
“你------”
“怎么?不肯?”江佩珊冷哼,“做不到还大放厥词,你可笑不!”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冷森森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说,“选择权在你手上。我爸爸现在刚收购了一部分股权,明天后天大后天会更多,你说到时候陆氏会怎样?”
我心里在咆哮,在抗争,说真的,看着江佩珊这样子,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心灵扭曲的女人?要是我手里有一把枪,我早就把她打成马蜂窝了!
我咬着唇,拳头紧紧捏在一起,杵在原地,半晌没有挪动步子。来的时候我心想,她不过是打我骂我,呵,我真是高估她了,真会践踏人。
江佩撒对我扬了扬眉毛,清秀的脸蛋未施粉黛,看上去真的挺清纯的,难怪有白莲花一词,“周若棠,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磨洋工,不跪下道歉,你就可以滚了。”
说着她便对我身后我保镖点了点头,那保镖立马抓着我手腕儿,“周小姐,走吧。”
我一把甩开那人的手,颤巍巍地挪着步子走到江佩珊面前,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脸,缓缓弯曲膝盖,跪在她面前,那些屈辱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哈哈大笑,踹了我一脚说,“你倒是说呀!怎么?说不出口?觉得委屈吗?觉得伤心吗?阿岩又不在,你装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我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江佩珊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破坏你的婚姻,一切都是我的错,和陆岩没有关系,你能不能看在你们多年的情分上收手,别把他往死里逼。江小姐,陆岩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如果真的爱他,就给他点温暖,而不是一味的逼他,你------”
话没说完,江佩珊把杯子里的酒水全泼到我脸上,那葡萄酒是冰过的,泼在我脸上冷冰冰的,有些钻进了眼睛里,害我好半天没睁开眼,江佩珊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没有你,我和他好好的,他不用争也能得到整个江家,偏偏你来了,周若棠,是你一直在逼他,不是我!”
我抹了脸上的酒水,狼狈地跪在地上看着她,倔强地说,“是,是我不对,所以求求你,求求你收手,别再对付他了!”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我刚怎么跟你说的,要我重复一遍吗?”江佩珊说着说着就怒了,把玻璃杯往我脑袋上砸,那杯子跳到地上,因为地上铺了层地毯,没有碎掉,滚到我脚边,挨着我的大腿。江佩珊嘶吼着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做吗?你倒是说呀!”
我抬眼冷冷地看着江佩珊,双手紧紧捏着衣服下摆,这种屈辱的姿态,哪怕我在夜总会挣扎求生都没有受过,现在却逼不得已------
“我------”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巨响,保镖感觉不对劲,问江佩珊怎么办,江佩珊表情沉了沉说,“开门。”
然后一个保镖去开门,那门把刚拧开,小寒手腕上挂着一直爱马仕的包,气势磅礴地冲进来,看见我跪在地上,马上努力,怒瞪着江佩珊说,“他妈的,你们想干嘛!”
江佩珊扬了扬眉毛,嘲讽地看着我说,“我说呢,你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来,原来是备好了帮手。”
小寒气势汹汹地冲进小客厅来,指着江佩珊说,“小婊子,你别欺人太甚!这男人不爱你,只能怪你自己太恶心,干别人球事儿!”见我还跪在地上,小寒骂我说,“周若棠你给我滚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这种臭婆娘你跪个毛线!”
那保镖上前来要拉小寒,小寒反应灵敏,然后做了一个特别牛掰的动作,拉开她爱马仕的手袋,从里边掏出一把菜刀,挥舞着菜刀说,“你给老娘滚一边儿去,刀子不长眼,砍死一个算一个!”
江佩珊哈哈大笑,叫保镖先退下了,她岿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小寒说,“婊子?谁才是真婊子?”
小寒怒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她转向江佩珊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自己没本事让男人爱上你,怪谁来了?我觉得你应该去精神科看看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得治!瞧你着白莲花的模样,也就秦海洋脑子进水了才觉得你委屈,装得一手好X,你没惹上我,不然我撕了你!”
江佩珊表情沉了沉,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了嘲讽,不管小寒怎么骂她,她都不理会,而是一直盯着我,冷哼道,“要是做不到,就马上滚,别浪费我时间。”
说毕,她站起身来,叫保镖送客,当时我心里可着急了,她扼住了陆岩的命脉,我别无选择。可要我说那些植自辱的话,简直------
江佩珊不屑地瞄了我和小寒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往房间走,保镖上来招呼我们离开,我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衣服下摆,然后鼓起勇气推开小寒,艰难地说,“小寒,你先出去,出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只要她肯放过陆岩,我求他------”
小寒眉头紧皱,“你求她有用吗?”
我说,“她心里有陆岩,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陆岩走上绝路,我试一试。”
“可是你------”没等小寒说完,我已经转身,江佩珊根本没走远,我走上前去,想也没多想,跪在她面前说,“江小姐,是我贱,我不该跟陆岩纠缠不清破坏你们的婚姻,我这种卑贱的女人不该跟你争男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跟陆岩没关系,求求你放过陆岩,我会离开北城,这辈子再也不见陆岩。求求你看在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说完我才发现,其实没有我想象的艰难,为了陆岩,这点委屈算什么?他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从来没在我面前叫过一句难,我这点又算什么呢?
江佩珊哈哈大笑,忽然弯腰,一把抓着我额前的头发,将我整个脑袋拎了起来,扬起我的脸和她对视。说真的,江佩珊的脸真的挺好看的,巴掌大,五官都精致立体,典型的大家闺秀那种美女,可为什么心肠这么歹毒呢?明明是浅淡迷人的一笑,背后却暗藏杀机。
“你叫我说你什么号?贱就算了,你还没脑子,你把我生活搅得一团乱,你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吗?哈哈哈哈,晚了!”江佩珊猛地将我脑袋推了推,冷冷道,“就算你现在跪地上给我舔鞋我都不会原谅你!阿岩他眼蒙了,但很快他就会知道,谁才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我被她一甩,瘫坐在地上,脑袋偏向一边,地板上冰冰凉凉的,江佩珊的脚就在我面前,说真的,我真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这种恶毒的女人存在世上有什么作用?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陆岩?”我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江佩珊,“到底怎样你才解气,你说,只要你说的出口,我一定去做。”
江佩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笑说,“当然你得离开阿岩,但我之前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机会没了,自然不会让你好过。至于阿岩嘛,他太骄傲,得有教训才行。”说完,她转身往屋子里去,一边走一边说,“周若棠,你输了。”
心里那把怒火腾地蹿起来,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去抓着江佩珊胳膊把她摔在地上,顺势骑在她身上,发狂似地揍她,她保镖围上来要帮忙,小寒立即冲上前来,手里挥舞着菜刀说,“谁敢上来老娘对谁不客气!”
但那些保镖都是专业的,哪儿会怕了我们两个女人,三个人合谋起来,很快就把我们制服了,江佩珊被我掐着脖子,脸上也被揍了好几拳头,保镖把我拉开后,她咳嗽不断,怒目铮铮地看着我,恨不得将我吞了,那保镖把我摁着,小寒也被摁着,菜刀掉在了一边,江佩珊一步步走近我,抓着我领口的衣服说,“都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吗!”
“我呸!你这个疯子!”
小寒也骂道,“臭婆娘,还不知道你自己为啥不招男人喜欢了吗?瞧瞧你这样,晚上睡在身边不瘆的慌吗!”
江佩珊眉头一皱,抓着小寒的保镖便一巴掌扇她嘴巴,小寒烈性子,一巴掌又如何,狠狠瞪着保镖说,“去你妈的!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能兴起多大的风浪来,哼,”江佩珊点了点头,对保镖说,“拉进去!”
然后那保镖就拖着我们往屋子里塞,索性这时候秦海洋忽然来了,猛地推开门进来,发现我和小寒都被江佩珊的人押着,脸都黑了,拧着眉头看江佩珊说,“珊珊,你这是想干什么?”
没等江佩珊说话,秦海洋走到我们身边,瞪了那保镖几眼,那保镖悻悻地,但没松开手,秦海洋一个拳头上去,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抓着我和小寒,我拉着小寒站在一边,然后江佩珊怒气冲冲地问秦海洋,“海洋,你这是想跟我翻脸吗?为了两个贱女人!”
秦海洋一巴掌扇上江佩珊的脸,力气挺大的,江佩珊半边脸都歪了,秦海洋说,“我以为你能想明白,所以我去劝周若棠自己走,你倒好,这么咄咄逼人,那个单纯善良的江佩珊去哪儿了?你还认识现在的自己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看着你都瘆的慌,更何况二哥。”
小寒冷冷一句,“哼,疯子!”
江佩珊被扇了一巴掌,眼睛里噙着泪水,姿态楚楚可怜,她看着秦海洋说,“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为什么现在连你也跟着指责我!”
“因为是你错了!是你太过分!”秦海洋暴怒地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特别狂躁生气,我和小寒都怔了怔,的确,从来没见过这样发怒的秦海洋。
吼完这一句,秦海洋扶着额头,万般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这么玩下去,你跟二哥死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他的心,你永远够不着!我劝你的话也说了太多,听不听得进去,还看你自己。倘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疯了。”
他说完,转身看着我和小寒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小寒撒开我的手说,“等会儿!”然互屁颠屁颠地跑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塞进包里说,“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不带回去晚上做饭没得用!”
我真是哭笑不得,秦海洋黑着脸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阔步走出房间,我和小寒也紧随其后。
离开时,我深深看了江佩珊一眼,她颓然地站着,嘴角上扬,带着嘲笑和不屑,冷眼看着秦海洋带我们走。
出了酒店大堂,秦海洋还黑着脸,但还算礼貌,问我要不要送我回去,小寒抢先说,“你跟他走,我得回去了,晚上乔江林要去找我,我得赶紧回去!”
小寒嘴角有些血迹,脸也有点肿,我说,“那你的脸-------”
“没事儿,我先走,你回去了给我电话,要是她再约你,你别去,疯婆子,指不定怎么整你,知道不!”
我默默地点头,然后小寒瞄了秦海洋一眼说,“谢了。”
秦海洋点了点头,小寒便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秦海洋说。
一路上,秦海洋脸都绷着,乌云密布,我估计他心里也难受得慌,就什么都没说,他只送我到小区门口,怕回去被陆岩看到。我下车时,他叫住我说,“你打算好,告诉我一声,深圳的房子我还给你留着,钱我也给你准备好,两百万,够你吃穿用度。”
我拉着车门,笑了笑说,“谢谢你出手救我,我答应你,会离开陆岩。但是我不要你的钱,我跟着陆岩不为了钱,离开他,自然也不会带走一分一文。如果你尊重我,就请别亵渎了我对他的感情。只请你在他身边帮助他,他真的很孤单,能相信的人,不多了。”
秦海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然后我摔上车门,昂首挺胸,阔步往小区里边走。
然而,上天总是爱跟人开玩笑,我想好了所有退路,做了选择,有人却不整死我死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