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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疑惑地问,“保姆?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怎么跟陆家的保姆扯上关系了?”一说起保姆,我就想到现在在别墅照顾我们饮食起居的阿姨,心尖一颤一颤的。【ㄨ】
南源说,“是陆家的保姆,绝对没错。事情发生在六年前七月二十三号晚上,也就是陆建安自杀后一周。那个保姆被梁秀文一刀刺进心脏,被家里的司机发现时,梁秀文手里拿着水果刀坐在楼梯上发抖,身边躺着浑身是血的保姆,后来司机报了警,没等来救护车,保姆已经气绝身亡。嗯,我看看-------那个司机现在好像还在帮陆岩做事,姓赵,约莫四十五岁,陆岩身边有这个人吧?”
老赵?!老赵当年发现的?南源描述的这个人,跟老赵差不多!
南源继续说,“事后梁秀文被逮捕,对当晚杀人的经过供认不讳,但奇怪的时,梁秀文只在看守所待了两个星期,开庭审理凶杀案时,律师拿着梁秀文的精神病诊断报告提交给法庭,因为那份恰巧出现的精神诊断报告梁秀文免去刑事责任,但是立即被送往南山精神病院治疗。事后有人在背后施压媒体,也砸了不少钱才把新闻压了下去,我查过,除了陆岩在阻止事态发展外,还有江明远。”
“江明远?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跟江明远有关系?”我惊呆了,握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连凶杀案都牵扯进来了,这里边的恩怨情仇,真叫人伤脑筋。
南源说,“应该是。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跟江明远有关,当年梁秀文一口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她杀害保姆的事情经过陈诉完全吻合法医鉴定结果,法院也没找到其他证据,就这么定案了,判定梁秀文是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错杀了保姆。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当问到她为什么对保姆痛下狠手时,梁秀文却找不到理由,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情绪不好,保姆一件小事没做好,惹怒了她,她就下手了。她说自己当时精神恍惚,清醒过来时,人已经死在她身边了。我看了梁秀文当时的口供,的确滴水不漏。”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特别多的疑问涌上心头,我问南源说,“你哪儿知道的这些?”口供这种东西不是秘密吗?南源怎么会轻易查看到。
南源得意地笑了笑,“干我们这行的,能没点资源吗小姐?你给我钱,我办事儿得麻利啊。一份口供而已,我有的是办法,咱说重点行么?”
这人路子野,什么关系都攀得上,也难怪,不然怎么吃这碗饭。
“你别误会,我只想确认你说的真实性,毕竟这件事棘手,不得不谨慎些。”我叹了口气,思虑了许久才说,“南源,我刚跟梁秀文见面了,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南源问,“怎么个蹊跷法?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一面走着一面说,“我刚跟陆岩来了南山医院见梁秀文,我发现她脑子很清楚,不像精神不好的人,会不会这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你刚也说了,她陈诉的杀人经过滴水不漏,可那会儿她精神不好,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自己怎么杀人的?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杀人,却把杀人经过都描述得那么准确无误,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源笑了笑,打趣地说,“周小姐,你现在有点儿意思啊。”他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你说的呢,我也想到了,只是不确定。不过既然你看过了梁秀文本人,应该有几分把握,接下来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去查查两个人,一个是当年发现命案的赵姓司机,另一个是帮梁秀文打官司的律师,叫张桥。这两个人你都应该很好着手,因为就在你身边,我暗中查探,你明面上试探,各有所得。”
我纳闷儿了,这老赵在身边说得过去,当年打官司的律师我又不认识,上哪儿找去,我说,“我只能找到司机,律师恐怕有点难度,没有任何关系贸然找上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南源说,“放心,这件事对你来说没难度,张桥现在是陆氏地产的法务部代表律师,你应该不陌生。”
“南源,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公司法务部的代表律师不是张桥,是张正卿。”我有些急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张桥是他刚出道时用的名字,现在他叫张正卿,没错。”南源说。电话里传来翻动东西的声音,“至于怎么查,周小姐,看你的本事了。”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停车场,老赵已经把车子挪到门口的位置,他咱在车门前对我招了招手,喊了声,“周小姐,这边。”
我挥手应了一声,对南源说,“好,我努力看看,你那边也别停,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放在心上,我要实打实的证据,不是捕风捉影的可能和也许。”
南源打了个响指,爽快地说,“知道了。”
我收起电话放包里,老赵帮我拉开车门,我感谢地说,“谢谢赵叔,让您久等了。”
老赵笑了笑,“您客气了。”
陆岩闭着眼睛靠在座椅背上,两条浓密的眉毛攒到一块儿去,眉峰蹙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凉凉的,我温声问道,“你还好吗?”
“有点头疼。”他缓缓睁开眼睛,对老赵说,“回公司。”
黑色的奔驰缓缓开出医院,我有些心焦地看着陆岩,“你休息会儿,到公司我叫你。”
“她跟你说什么了?”陆岩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问,好似确定了梁秀文可能跟我说什么似的,那眼神透着犀利和警醒,好似在提醒我千万别撒谎。
“你母亲让我劝劝你------劝你不要跟江明远斗,她说江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叫你撒手。”我把梁秀文的话转述了一遍。
陆岩轻哼一声,眼睛里噙着寒意,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问我,“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他冷冽的目光落到我脸上,叫我有些毛骨悚然,我给梁秀文名片的时候阿英在场,这阿英是陆岩的人,我怕撒谎后阿英向陆岩报备,不如现在坦诚了说,“我给了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如果有东西愿意给你可以联系我,我是你的秘书。”
陆岩勾了勾唇,满意地笑了笑,忽地伸手摸我的脸蛋,游离的目光在我脸上缓缓挪动,有些试探地问我,“她谁都不信,不然也不可能挨了这么多年,还不张嘴。”
我握住他的手,安慰地看着他说,“陆岩,你要相信,无论如何她是你的母亲,在危机关头,会站在你这边为你遮风挡雨的。可能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给点时间,让她多思考下。”
“遮风挡雨,呵,不给我添风雨已经是万幸,还指望她为我遮风挡雨,笑话。”陆岩讽刺地说,“接下来你盯紧了陈深那边的款子,三天后第二笔款子应该到位,一定盯紧了。”
我重重地点头,“好。”我细细打量着陆岩,他目光如炬,眼底出了寒光,还有火光,他和梁秀文谈完过后浑身不爽,周身散发着一股请勿靠近的气场,我本想问问梁秀文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的,可话多嘴边,他一个冷森森的眼神又给我憋了回去,我只好静默地坐在一边不说话。
车子缓缓行驶在公路上,趁陆岩闭眼小憩的时候,我悄悄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下张正卿的个人资料,然而上面只有简单的百科资料,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唯一确定的是,他以前名字的确叫张桥。
回到公司后陆岩闭门不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打扰,我坐在办公桌前恰好可以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落寞的背影笔挺又高大,有些神秘和冷酷,还有说不尽的疲乏。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夹着烟,袖长漂亮的手指尖袅袅升起一阵白烟,他好似在思考什么,忘了抽,那烟就那么燃着,快要烧到指头时,他忽然反应过来,把烟头拧灭了。然后又是长久地发呆。碧空如洗,天空一片湛蓝,金色的暖阳洒在他身上,却有这挥之不去的落寞和孤独。
“周秘书,我有事情需要见一见陆总。”忽然,一抹低沉的男声响起,我回过神来,张正卿面带微笑地站在我办公桌面前,“麻烦通知一声。”
忽地看见张正卿,我有些懵了,响起来南源的话,我快速反应过来,笑道,“陆总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扰,张律师,您的事情紧急吗?”
张正卿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认真道,“挺紧急的,关于陆总和江小姐的离婚协议,我必须马上和陆总面谈。”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脸上有些痘坑,和电视剧里那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律师形象差别太大,头发有点微卷,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无法言说的精明和厉害。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袋,想了想说,“那麻烦您稍等,我给陆总拨个电话通传一声。”
张正卿点头说,“有劳了。”
我立即给拨通了内线,一边透着玻璃看陆岩,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对电话响充耳不闻,我挂了电话,对张正卿耸肩道,“张律师,陆总不接电话。”
张正卿皱眉道,“那怎么办?江小姐不同意离婚,要求面谈。”
“您稍微等等,现在这会儿,怕是没办法和陆总谈,要不您先坐一会儿,我给你煮一杯咖啡?”我说。
张正卿无奈地看了看陆岩办公室,“那麻烦周秘书了。”
“您客气了。”
张正卿往沙发上一座,方涵刚好送来文件,我叫她盯着,然后去茶水间给张正卿煮咖啡。
我推门进去,几个同事正在煮茶,我们互相点头问好,微微一笑。我拿了个赶紧的马克杯,打开咖啡机,咖啡缓缓倾入杯中,我看着那褐色的液体慢慢注满白色的杯子,然后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来,同事们都争相看去,我连忙关了咖啡机,走上前一探究竟。只见江佩珊和前台小妹在空旷的工作区争执起来,前台小妹抓着江佩珊胳膊,江佩珊一巴掌扇开了,小姑娘退到后面,可又不敢放她进去,只好跟了上去。
“哎,这不是陆太太么?怎么闹到这儿来了?”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额,怎么这么凶?以前也不见她这样啊?”
“嗨,那是你不知道,她跟陆总快完蛋了!”
“是么?你哪儿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要你知道那还算秘密啊?等你知道全天下都知道了!张律师最近就忙着帮陆总办离婚的事儿,都跑了好几趟了!”
“好端端的离婚做什么?江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搁哪儿都是炙手可热的好么?哎,你们说陆总该不会是------”
意识到我站在身后,说话的人赶紧闭了,回头悻悻然看着我,我以为我要发飙呢,哪儿能呢,我微微一笑,“好啦,大家都散了吧,工作去,没什么好议论的。”
好事的同事胆子大,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看着我,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讽刺,“周秘书,以后你要是做了老板娘,可要罩着我们呀!给咱们这些灰姑娘多点指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端着咖啡走了,“胡说。”
茶水间门关上时,里头偷跑出来一丝冷嘲热讽,“你真会拍马屁,我跟你赌一百块,就算陆总和江小姐离婚了,也没她周若棠什么事儿!陆总什么家庭?能娶一个坐台小姐当少奶奶?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冷哼了声,端着热咖啡走向工作区,江佩珊和前台小妹还在纠缠着,前台小妹捂着脸,却也坚持地抓着江佩珊的胳膊说,“江小姐,陆总真的不见客,请您回去吧!”
江佩珊忽然冷下脸来,狰狞地看着前台小妹,猛地甩开了小妹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一步,恨恨道,“你再说一次?!”
“江小姐,您别为难------”前台小妹话还没说完,江佩珊一巴掌甩上去,又打人家小姑娘的脸,这下子小姑娘也憋不住了,哭了起来,同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面面相觑地看着江佩珊,远远就听见江佩珊尖锐的声音,“滚!”
前台小妹为难地看着江佩珊,有同事上前帮忙,全都被江佩珊狠狠瞪了几眼。
我端着咖啡走上前,然后全场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我,看着江佩珊,看好戏似的脸上带着笑,等着我和江佩珊开始撕逼。我把咖啡放在同事的工作台上,对前台小妹说,“你先下去,打电话让保安上来带人走。”
然后同时就带着前台小妹走了,叫保安去了。
江佩珊怒了,暴怒的眼神扫在我身上,怒气冲冲地说,“周若棠,你是不是嚣张得太早了!”
我冷笑,“江小姐,您没有预约就闯上来,对我们员工大打出手,叫保安来天经地义。您要见陆总,麻烦先跟秘书室预约,谢谢。”
江佩珊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不断起伏着,然后她看到一边的热咖啡还在冒气,眼疾手快抓了起来往我身上泼,尽管我往后退了两步,但那咖啡还是脏了我衣服。
“周若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小三上位!”江佩珊咆哮地说。
我不疾不徐,扯了同事桌上的餐巾纸擦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江佩珊,“江小姐,现在你还有时间自己走,一会儿保安来了,就是把你丢出去了。”
“你敢!”江佩珊吼了一声,她刚吼完,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来,秦海洋皱着眉头从人群中走来,有些失望地看着江佩珊,劝解地说,“珊珊,不要在这里闹,你越是这样,二哥越是不会理你,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明白吗?”秦海洋重重看了我一眼说,“周秘书,你先下去,这儿交给我。”
江佩珊不悦地看着秦海洋,怒道,“海洋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怎么帮着这个贱人说话?!”
秦海洋扶着额头,特别无奈的样子,然后他抓住江佩珊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说,“珊珊,你听我的额,现在先回去,别在这里闹。你不是市井泼妇,怎么能来这里动手打人?二哥那边我会跟他谈,你要听我的,你明白吗?”
“海洋,什么时候连你也变了!因为这贱女人吗?你也被她迷晕了吗!阿岩他现在都敢跟我提离婚了,呵呵,你知道吗?他律师文件都给我送家里去了,我还坐得住吗!”江佩珊咆哮着,眼眶湿润了。
“珊珊,你不要把很多事情搅在一起可以吗?一码归一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胡搅蛮缠了?”秦海洋焦急地看着江佩珊,失望,但是又不舍得,“我去找二哥谈,今晚让他回家跟你好好聊,可以吗?”
江佩珊用力推开秦海洋的手,决绝地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陆岩,问他哪儿来的胆子和勇气!”说毕,她转而看着我,两只大眼睛放冷箭似的剜着我,像条毒蛇吐着信子淬毒液,然后她快速走向我,因为腿脚不好,走路走得急了姿势就特别难看,歪歪扭扭的,我擦着身上的咖啡渍,她便扑上来了,长长的指甲来挖我的脸,然后我就跟她纠缠起来。
保安上来的时候,我和江佩珊正扭着呢,头发散得跟鸡窝似的,乱七八糟,我心里也很不爽,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打我,然后我怒了,想起她那天帮我绑在废弃工厂里想叫人侮辱我,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抓着她的领口,扬起手啪啪的两巴掌,我动手秦海洋自然是怒了,他护着江佩珊,吼了我一声,“周若棠你不要太过分!”
我瞪了秦海洋一眼,然后吼了一声站在旁边的保镖,“干站着干嘛!扔出去!”两个保安上前拽着江佩珊,被秦海洋掀开了,我气呼呼地转身,发现陆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后面,冷漠地看着江佩珊疯子似的狂吠乱叫。
然后大家都注意到我的目光,纷纷看过去,便看到了陆岩,立即让出一条道来,陆岩一手插在裤袋里,特别潇洒的姿势,深邃得如同两汪寒潭的眼睛漠然地看着秦海洋和江佩珊,他这么冷冽地站着,吓得同事们一阵胆寒,有些人赶紧散了做自己的事,但是目光是不是瞥向好戏。
江佩珊望着陆岩,眼底的恨意消失了,换上了楚楚可怜,我不禁冷笑,这个女人,孙悟空七十二变都赶不上她。那凄楚的小眼神,真的是拿捏到位,看着看着,滚烫的泪水滚滚而来,一枝梨花春带雨,不过如此了。
这么楚楚动人的模样,哪个男人的小心脏不怦怦乱跳啊。我瞧着秦海洋心疼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将人揉碎了镶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陆岩冷哼了声,转身低沉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然后江佩珊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扬眉一笑,毫不在乎。我被秦海洋扶着进了陆岩的办公室,百叶窗拉下了,外头啥都看不到,看好戏的同事们各个儿长颈鹿似的观望着缝隙里头,竖起耳朵听里头的东西。
我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回到办公桌上,张正卿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是畏惧?厌恶?还是佩服?嗯,我说不准。
方涵急吼吼地递给我抽纸,“周秘书,是我通知陆总的,我是不是做错了?陆总好像很生气。”
我笑了笑,“跟你没关系,这早晚都要见的,躲不过。早死早超生知道不?农村里老人家最爱说的话,我从小听,耳朵都起茧子了。行了,我去洗手间洗洗衣裳,给张律师煮的咖啡都洒我身上了。你去给张律师重新煮一杯。”
方涵点了点头,回头对张正卿说,“张律师,您稍等。”
张正卿说,“不急,不急。”
秦海洋走进女洗手间时,我正对着镜子擦胸前的咖啡渍,他走近我,背靠在洗手台上,双脚交叠在一起,无奈地看着地砖上的一滩水渍。
“秦总,这里是女洗手间,你走错了。”我笑吟吟地说。
秦海洋勾着唇,意味深长地看向我说,“周若棠,你骗我。”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湿巾纸沾了水停在衣襟上,我抬眼看了一眼秦海洋,扬眉笑道,“何以见得?”
“你说呢?”秦海洋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变得凶狠了,他站直了身体,忽地一把抓着我胸前的衣裳将我拎了起来,顺势靠在盥洗台上,把我压在身下,我腰后是空的,水龙头不小心拧开了,自来水哗啦啦地流进洗手池里,欢快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突兀和响亮,我倔强地迎上秦海洋狠毒的眼神,他威胁地说,“你考虑过骗我的后果吗?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还有家人,忘记了?”
他要是威胁我就算了,我不怕死,可他那我家人威胁我,我就毛躁了,我最讨厌谁动不动拿我家人和朋友威胁我,陆岩以前这样我都讨厌,更别说别人了!我表情冷了下来,反手抓着秦海洋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推,可我力气小不说,位置还不占优势,推了几下也没用,我咬了咬牙,恨恨地说,“秦海洋你少威胁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诚心要逼我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我杀了江佩珊全家再杀了你,偿命也没关系,我的贱命顶你门所有人的富贵命!”
秦海洋咬着牙,气得有些手斗,他用力抓着我纤瘦的胳膊,怒道,“威胁我是吧?周若棠,你长进了是不?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明天一样风平浪静?”
我冷笑,“信,我怎么不信,你们这些有钱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手遮天的功夫我不用怀疑。可秦海洋,你没这个胆子,不对,应该说你没这个坏心眼,你不是江佩珊,你只是江佩珊的棋子而已。她把你当枪使,你可真傻。”
秦海洋闪了神,我趁机一把推开他,踹在他大腿上,他吃痛往后退了两下,又上前来抓着我胳膊,这回是把我拖到一边的墙壁上,双手摁着我肩膀,不管我怎么踹他他都不动,他威胁地说,“你说过,你会放手的,可现在的结果,不太对劲。”
“你慌什么慌?就这点苗头你就着急扒了我的皮,太心急了吧。”我笑了笑,“才刚开始呢。”
秦海洋犹疑地看着我,眯着眼睛,似乎在考量我说的真实性,我笑容渐渐冷下来,一把推开他,在水龙头地下冲手,“秦海洋,我只提醒你一句,”
我洗好手,拿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君子一诺。陆岩是个重情分的人,你比我清楚。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你还记得么?他曾对你说过,不管以后他跟江明远怎么样,他都会对江佩珊好,还记得么?”
秦海洋愣了,回想起当日陆岩说的话,沉默的半晌,一直盯着我眼睛,他不信任我,正常的。
“秦总,我先走了,洗手间您慢用。”
然后,我刚走出两步,秦海洋猛地揽着我脖子将我摁住,冰冷的嘴唇忽然贴上我的嘴唇!吓得我快傻了你们知道吗?!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听到咔擦咔擦的几声,我惊恐地推开他,然后站在门口的方涵惊呼一声,直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和秦海洋。
他拿着手机正在看拍下来的照片,冷笑地看着我,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我看,笑道,“拍得真不错。”
我气得剁脚,扬起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下去,啪的一声特别响亮,“你有病吗!”
秦海洋歪着脸,嘴唇微微扯动,像个流氓似的看着方涵说,“滚!”旋即,他扬着手机转向我,“我二哥最痛恨女人朝三暮四,你说他看到这个会怎么想?”
“秦海洋你神经病!”我一包纸巾砸在他脸上,“幼稚!”
我气急攻心,说话都绞着舌头,赶紧离开了洗手间,秦海洋在背后哈哈大笑,警告地说,“周若棠,记住你说的话!”
我冲出洗手间后,真后悔没再给他一巴掌,真是便宜着孙子了!我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抽了湿纸巾擦嘴,方涵怔怔地看着我快把嘴皮子擦破了。
“周秘书,你还好吧?”方涵想了半天,关心地说。
我瞪了她一眼,她被我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律师呢?”我舒了一口气,看着沙发上没了人,问道,“进去了?”
方涵摇头说,“没------里头吵得天翻地覆,张律师接了个电话先走了,晚点再来找陆总,让我跟您说一声。”
“知道了。”我说,“方涵,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方涵一直点头,跟上了发条似的,“我知道!”
那天下午,陆岩和江佩珊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江佩珊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残留的泪痕,像是失去力气般,走路都泄了气,一瘸一拐的,更加慢了。这会儿都顾不上骂我揍我。
秦海洋等着她出来,什么都没说,上前牵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透着心疼,“我送你回去。”
江佩珊什么都没说,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秦海洋便护着江佩珊离开了,临走时,他故意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我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好人,偏偏着了魔。
下午陆岩一直在办公室处理公事,我趁着下午茶的功夫跑去人事部,借口查点东西,让张铭给我看了法务部的人事资料。半年前,因为泄露我个人档案的事儿,我曾给张铭下马威,大约是那时候他觉得我不好惹吧,我要资料,他没说什么,让手下帮我找了资料来,我随手翻了档案,发现张正卿是在六年前进入陆氏地产工作的,没到半年就成了法务部的代表律师,把原先的法务部律师挤走了。而这位张律师,并不像外貌那般老,他不过三十二岁。
收走资料的时候,张铭问我,看法务部的档案做什么,他是做人事的,有双犀利识人的好眼睛,要是我说不出个理由来才叫人怀疑,于是我随口编了个理由,“有些合同条款需要整理,陆总让我负责,但我不是很明白,想挑一位律师接洽,法务部这边的人事我不清楚,所以想看看资料找谁合适。张总监知道的,这人情世故,还得看个人脾性,我没见过其他人,只好看看面相和资料了。”
张铭笑道,“原来如此,下次周秘书不用亲自跑,打个电话,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张总监客气了,我没事儿,跑跑腿应该的。麻烦了,我先回去工作。”
“不送了。”
出了人事部,我心里盘旋着一个疑问,却也愈加确信,张正卿和陆岩一定有某种交易,而这个交易,便是处理当年梁秀文杀人案。
夜晚我约了小寒吃饭,南源也来了,听我说起人事档案,南源说,“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交易的,不然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可能有资历进入陆氏地产法务部,虽说陆氏地产不如从前强大,但是在北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他半年内就挤走了原先法务部的首席律师并且取而代之,这个速度太惊人。律师这个行业虽然讲求能力,但想法务部这种关键部门,必须要求经验。而张正卿当年,不过刚博士毕业,太快了点是不?”
小寒嚼着米饭说,“那你们的意思是,陆岩让张正卿处理了梁秀文杀人案,然后给他机会进入陆氏地产工作,快速成为首席律师,对么?”
我和南源都点头说是,小寒说,“那只能说,这一招是个划算的买卖,张正卿已经是陆岩的人了,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边解决了难题,一边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你要知道六年前的陆氏地产,是一个坑,陆岩刚接手管理公司,根本不知道谁忠谁奸,他给了张正卿机会,张正卿便要为他效命。”
的确是这个道理,在这个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时代,有点关系多不容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我喝了两口金桔柠檬,冰爽的味道瞬间蔓延至全身,“南源,你顺着凶杀案这个去查,直觉告诉我,这桩案子,绝对没这么简单。”我心里有个疑问,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是异想天开,所以,现在我还不敢说。
南源嗯了一声,拿起鸭舌帽离桌,“好,我吃好了,先走,约了人见面。”
小寒摆了摆手,“南大侦探不会是约妹子吃饭吧?”
南源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有意见?”
小寒咯咯地笑,“没意见,约完会办好事儿,别拿钱不出力啊!这力气省着点儿使,还得办事儿呢!”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寒话里的意思,赶紧拉了拉她胳膊,她笑得不行,可怜南源被调戏,我说,“你赶紧去吧,南源,记得再帮我找找陆青。”
南源走后,小寒喝着一碗鸽子烫,乳鸽炖汤,香味四溢,她喂了我一口,问道,“你还在找陆青?”
我点头说,“嗯,在找呢,我感觉陆青特别关键,陆岩这妹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久都不露面,陆岩跟江明远的大战就要拉开帷幕,不知道她清楚不。”
餐厅里放着流行歌,四处欢声笑语。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背影被夜色吞掉。我忽然觉得落寞了。
小寒咬着勺子,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乔江林手机里头肯定有陆青的电话,我回头趁他睡着了给你找找看,说不定就找到了呢?但我不保证一定找到,就是尽力一试。他现在对我可凶了,”小寒撇嘴说,“你知道上回我跟林森去医院揍江佩珊那事儿吧?陆岩那孙子真不是人,跟乔江林一口咬定了这事儿是我干的,你说我容易么?我他妈都费那么大的劲儿把电闸给关了,就是不想让乔江林知道是我,可被陆岩给卖了。”
小寒淘气的样子真的特别可爱,女汉子活泼灵动的模样率真坦诚,没有一点儿装模作样,看起来特别舒服,我不禁想象乔江林黑着个脸是啥模样,笑道,“他说什么了?没动手揍你吧?”
“揍我?哼,他敢!你以为我像你,陆岩揍你你就受着,他要是敢揍我,老娘天花板都给他卸了!”小寒双手叉腰说,“他就说我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那江佩珊是随便能揍的么?回头打击报复我还不得死翘翘,我说我不怕,敢作敢当,要是报复我就拎菜刀把她另外一条腿也给砍了,然后他气得啊,三天没跟我说话,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俩怎么和好的?大哥比陆岩难对付去了。”我说。
小寒傲慢地笑了笑,冷哼一声,然后凑近我耳朵说,“我告诉你,这男人生气的时候,别去道歉,道歉没用!我教你一招,直接扑倒!保管服服帖帖!”
我差点笑喷了,拍了她肩膀一下,嗔怪地说,“不正经!”
小寒奸笑说,“不信?那你下回对陆岩使使,不好使你来找我!”
然后她跟我讲她收拾乔江林的细节,我俩笑翻天了,坐在沙发上笑得人仰马翻的,四面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俩,跟看猴戏似的。
夜晚回家前,阿森抽空出来跟我们吃了个宵夜,最近他忙翻天了,歌曲在网上开播,后期做推广和包装花不少金钱和精力,他累得两眼眼袋好似几斤中,眼圈黑溜溜的,一看就是熬夜的过,小寒嘲笑他纵欲过度,他一巴掌没把小寒给打翻。
我一直担心江佩珊背后报复小寒和林森,看到他们好好的,我心里安慰极了。
那天晚上的风很温柔很温柔,我们三个疯子在大马路上一人拎着一个酒瓶子唱歌,大吼大叫,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他拿到一大笔出场费的时候,带我们吃宵夜,吃完宵夜压马路,一人拎着一瓶红星二锅头在大马路上唱国歌,也就是那天晚上,阿森搂着我和小寒的肩膀左拥右抱,说以后一定要成名,成名了赚大钱,给我和小寒买别墅,有三层楼的房间,咱们一天换一间,轮着睡。
那时候的我们,一晃,都老了许多。
程思远的车子停在我们身边时,我已经醉得昏昏欲睡,他温柔地喊我的名字,“若棠,若棠------”
醉眼朦胧中,我看见程思远穿着英伦风的衬衫和背心,翩翩绅士的模样。我拎着酒瓶子问他,“程医生,你怎么来了?”
小寒和阿森都起哄,让程思远跟咱们一起喝酒,但程思远是理智的人,把我们三个醉鬼都拉上车洗好安全带,送我们回家。他把我放在副驾驶的位置,我一上车就睡着了,脑子特别昏沉,像是千金重,歪着脑袋努力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朦朦胧胧中,我被人使劲儿摇晃着,摇来摇去,我都要吐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差点喷出来,我脚下软绵绵的,赶紧跑来了,抱着一棵树吐得昏天暗地,小寒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我听得不太真切,转身时,一瓶拧开了的矿泉水递到我面前,我费力地看了一眼,是阿森,“谢谢啊森哥。”
小寒拍着我的背,着急地说,“我的姑奶奶,你赶紧清醒清醒,都要翻天了你他妈还给我迷迷糊糊的,一会儿你男人要把程思远给打死了!”
我灌了一口矿泉水漱口,醉醺醺地说,“你给我滚蛋,程思远在哪儿?陆岩在哪儿?我家陆岩在家睡觉呢!”
阿森递给我一张打开的餐巾纸,嫌弃地说,“你赶紧清醒,一会儿闹出人命了,我可是劝不了的,你男人太凶猛,一拳头抡在我胸上,痛死爹了!”
灌了两口水下肚,清醒了不少,小寒扶着我离开那一滩污秽,我刚定神,就看见不远处程思远和陆岩杠上了,两人面对面站立着,脸上都挂了彩,嗯,半斤八两。
我脑子一下子懵了,记忆还停留在大马路上喝酒的时候,我脑仁儿疼,忽地响起来大马路上有人把我抱进车里,身上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虽然被薄荷味的香水遮盖了,可我还是闻见了。
“小寒,这怎么回事儿?!”我慌了,陆岩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完了蛋了。
小寒悻悻地看了陆岩一眼,跟讲故事似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清醒的时候,发现咱们在程思远的车上,你嚷嚷着要喝水啊,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去买了矿泉水,喂你喝水,结果你吐了人家一身,我偷看他给你擦嘴,结果擦着擦着,他------他就想亲你,我心想着非礼勿视呢,这还没闭上眼睛,陆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拉着程思远的后背给拽了出去!一个拳头砸上去,吓死我了都!”
天哪,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啊!
林森那家伙就知道看笑话,打趣我说,“幸亏我对你没意思,不然陆岩还不把我打死!”
我胳膊肘使劲儿一拐,把林森给疼死了,这边林森惨叫一下,陆岩和程思远又打了起来,我赶紧拉着小寒上去劝架。
陆岩穿着穿着白色的浅V字领T恤,藏蓝色的针织开衫,靛青色的休闲裤,手腕上带着一块褐色的手表,拳头捏得紧紧的,胳膊肘上的肌肉在衣裳的包裹下特别明显,我扑上去抱着陆岩的腰,“别打了!别打了!”
小寒则是拉着程思远,林森跟上来,肚子还疼呢,劝着程思远说,“别伤了和气,一人退一步!”
陆岩冷眼看着我,深邃如潭的眼睛泛着警告的寒光,我悻悻地低头,小声说,“别打了------”
“敢碰我的女人,你那双手不想要了?”陆岩威胁程思远说。
程思远也是个不服输的家伙,冷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总,若棠是你什么人?”
陆岩气得不行,那锐利的眼神要把程思远给撕了似的,我紧紧抱着他的腰,回头对程思远说,“程思远,快别说了!今天谢谢你!我改明儿请你吃饭!”
程思远失落地看着我,虽说就一两秒的时间,但我还是心虚了下。
然后他深深看了陆岩一眼,挑衅地说,“给不了她幸福,你就不应该拴着她,人不能太自私。”
说完,他甩开小寒的手,气呼呼地上车,绝尘而去。
人走后我才松了口气,悻悻地看着陆岩,又不敢说什么。他凝眸瞄了我一眼,掰开我圈着他腰肢的手,气呼呼地走来了,把我一个人扔下。
小寒和林森悻悻地看着我,撇撇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陆岩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冷冷吼我一句,“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回家了?”
我反应迟钝,赶紧跟了上去,他坐上驾驶室发动车子,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去,跟小寒和阿森说再见。
陆岩把车子开到小寒面前,摇下窗户对小寒说,“大哥让你在这儿等着,我已经通知他来领人了。”
小寒愣了愣,旋即破口大骂,“陆岩,我去你大爷的!叫你多事儿了吗!”
陆岩轻哼一声,笑了笑,摇起窗户加速开走了。
然后小寒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风吹散了,我忍俊不禁,快笑死了!
“还有脸笑?”陆岩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我,冷冷地撇了一眼,示意我说,周若棠你最好马上闭嘴,不然我打死你。
我赶紧拿手捂着嘴巴,瞪着大眼睛看他,悻悻地说了句,“对不起------”他又瞪我一眼,我立即捂着嘴巴,摇头。
他真的是气炸了,一路飞奔回别墅,下车后冷着脸说,“不准动!”然后下车,绕到我这边来,拉开车门帮我解开了安全带,把我拉出车子,冷笑了一声,旋即弯腰抱起我,一下子把我扛在肩头,像扛麻袋似的扛回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