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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交多年,褚哲勋的为人他了解,是不会撒谎的,他既如此说,那么必是实情。原本季舒玄是怪他这几个月太过散漫,连发生这样的大事,也丝毫不上心。如此看来,不知者无罪。
于是,季舒玄手一抬,道:“起来回话!”
褚哲勋起身,站在殿下,问:“皇上,如今国中瘟疫肆虐,不知宫中是否一切无虞?”
“宫里面暂时还好,但是也不敢大意。只是朕看奏折中提及,国中瘟疫频起,身染瘟疫的百姓与日俱增,十分凶险。”说这话时,季舒玄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从他登基至今,扪心自问算是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的。可为何偏偏会突发瘟疫,弄得天下臣民人心惶惶呢?
褚哲勋点点头,说:“是,臣今日在进宫之前,也去了几个医馆,几乎各个医馆都是人满为患。百姓们眼中皆是对瘟疫的恐慌,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人们但凡出门,几乎都是去医馆的。这都不要紧,真正令臣担忧的是此次瘟疫爆发异常,按说瘟疫该是一处爆发,逐渐蔓延。不想这次却几乎是全国各地同时大规模爆发,不知其中是否有人为因素?”
听着褚哲勋如此说,季舒玄面上忧虑更甚。他起身,走下宝座,来到褚哲勋身边,长叹一口气,道:“若是人为,那么此次瘟疫只怕是难以控制!且这幕后之人,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褚哲勋的面上也是愁云密布:“是,若真到了那一步,必定会有人造反!”
“到最后朕的江山社稷保不住,天下百姓只怕也会深陷战火中,再度民不聊生啊!”季舒玄忧虑至极。
如两人所分析的这样情形,历史上不是没有。先是造反,再来便是大肆镇压,朝中臣子、亲王也会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想要改朝换代。发展到最后,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褚哲勋看着季舒玄的背影,说:“皇上,既然您已经想到了可能的情形,咱们便可以防患于未然啊!”
“关于这个朕也有了初步的想法,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正巧你来了,随朕出去走走,将对策想得更清楚些!”季舒玄转身,拍拍褚哲勋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这几日为了瘟疫,他已在嘉德殿闷了许久,实在也是疲惫,需要出去透透气了。
走在宫中的石子小路上,褚哲勋发现不仅是宫外,宫内大概也是有些人心惶惶的,沿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有褚哲勋帮着出谋划策,季舒玄也觉得轻松不少。
不过一个时辰,季舒玄心中便有了相应的政策。当务之急就是在京郊人烟稀少之地建立专门的瘟疫村,由太医院牵头,联合京城内各大医馆的大夫,每日联合前往救治。其次便是抓紧时间,重金酬赏,赶快研究药方。再者就是关于控制药价,预防不法商贩的。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天色也不早了。褚哲勋抬头看一眼天,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撒下来,将整个殿宇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分外好看。只是当下,没有人再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份美景。
季舒玄原本是准备留褚哲勋陪着一同用了晚膳再出宫的。然而,褚哲勋心中挂念着苏诺语,再三推辞。季舒玄笑着看他:“哲勋啊,若非是朕对你知之甚深,定然是以为你小子在金屋藏娇,所以才等不及地想要出宫!”
褚哲勋心中咯噔一下,关于诺语的事,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神情故作伤心,道:“皇上这是在戳臣的心!”
季舒玄见他如此,也觉得是自己失言,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下次朕不说了。你既有事在身,朕派章华送你出宫。只是,瘟疫的幕后之人,你得给朕查出来!”
“臣遵旨!”褚哲勋躬身行礼,“臣日日在外,若是有什么要事,必定在第一时间前来回禀!”
“如此甚好!”季舒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有你在外面帮朕盯着,朕放心不少。只是现如今进宫繁琐,你如今日这般,派侍卫回禀即可。”
褚哲勋颔首:“臣遵旨。还请皇上保重自身才好!”语毕,他转身离去。
直到确定季舒玄已经看不到自己了,褚哲勋才松一口气。如季舒玄所说,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了解。幸而他方才反应很快,否则只怕是要露馅。
章华稍稍在褚哲勋身前一步,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章华方道:“褚爷,您若是有空,便多进宫陪皇上说说话。这些日子您是不知道,为着这个瘟疫,皇上已是几日茶不思饭不想,长期这样,就是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多谢公公提醒,我知道了。只是公公日日在皇上身边,也该多多规劝。”褚哲勋说道。
出了皇宫,褚哲勋不得不再回褚府,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身份、装扮,马不停蹄地赶往济世堂。这一入宫来回耗时一个多时辰,如今天色已晚,他生怕诺语一人会害怕。
然而,一切都是他多虑了。当他赶到济世堂的时候,苏诺语还坐在那儿,极有耐心地把脉、问诊,瞧那副阵仗,或许还不知道他离开了这么久。
杨树良见夜离回来,连忙上前:“公子,您回来了?那苏小姐实在是难得,从一来到现在,动也没动,给她倒了茶,她也没顾上喝一口。我自诩也算是兢兢业业的人,然而同苏小姐一比,可真是羞愧难当啊!”
夜离微微皱眉,这丫头,竟然坐了这么久,难道是浑忘了自己背上的伤势了吗?他能理解她心系病人的心情,但是在他心中,还是她的身子更为重要。
杨树良见夜离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或是公子对苏小姐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忍不住说道:“公子,我看那苏小姐如此,必定是真心喜欢为医!不妨等这次瘟疫之后,便让她留在我这儿吧!”杨树良说这话时,心中是在窃喜的。有这样的大夫坐诊,济世堂一定会蒸蒸日上的!而他敢说,对于苏小姐来说,放眼京城,没有比他这儿济世堂更好的去处了!
夜离的眉头拧得更紧,他不悦地看一眼杨树良,这小子竟敢打诺语的主意?即便是诺语想要治病救人,他也可以另想办法!难不成他堂堂默贤阁公子的夫人要沦落到给人跑腿?
杨树良被夜离那森冷的眼神震住,摸了摸脑袋,他现在敢肯定公子的不满是源自于自己。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夜离收回凌厉目光,不再看他,抬脚走到苏诺语的身边,俯下身去,柔声说:“诺语,累了吧?”
苏诺语回首望向他,疲惫地说:“你离这儿远些,等看完这一个,我便来找你。”
夜离沉吟片刻,颔首:“好,我就在那边等你。”
从夜离同苏诺语说话的那一刻起,杨树良整个人便愣在那儿,像是遭雷击了一般,一动不动,瞠目结舌。直到夜离折返回来,他方才回过神来,诧异万分地说:“公子,您……您同苏小姐……”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诺语便是日后你们的夫人!”夜离大方地承认。
于是乎,便如愿在杨树良脸上看见了震惊无比的神情,夜离圆满了。而杨树良则悲催地在心中为自己哀悼,恨不能时光倒流,让他将方才那些不知死活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去。
“公子,我……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怎能在我这儿呢!”杨树良有些语无伦次。
夜离扯起唇角,纠正道:“还不是夫人,叫她苏小姐就好。”虽说两人间已是情意缠绵,然在没有经过苏诺语的允许之下,他还是不允许下面的人乱称呼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杨树良不迭地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苏诺语走了过来。还不待夜离说话,杨树良便恭恭敬敬地道:“苏小姐,您辛苦了!”
苏诺语见他同方才那截然不同的态度,横夜离一眼,必定是他多嘴说了什么,否则人家杨大夫怎会如此?她连忙说:“杨大夫,你还是如先前一样就好。我来你这儿,多少有些添麻烦,你不嫌弃就好。再说了,我是我,他是他,你不必考虑他!”
夜离一脸无辜地看向苏诺语:“诺语,你如此迁怒于我,实非君子所为啊!”
“我本也不是君子!”苏诺语下颌微扬,撒娇地说道。
杨树良见他们间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便知道自己已然不适合再待下去,作揖后也离开,忙着把脉问诊去了。不论如何,就方才苏诺语对待病人的态度,也是值得他佩服并学习的!
见杨树良离开,夜离方才扶着她往里间走,关切地问:“方才忙碌那么久,后背可还适应?”
听了夜离的问话,苏诺语微微蹙眉,面上露出一丝不舒服的神色。方才是太过投入,一时间竟也忘记了疲惫与背上的伤,现在被夜离一提醒,她恍然间觉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