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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大地,一行大雁飞过,俯瞰着下面那条宽阔的大江,红日渐渐西行,更衬的天地一片红晕。
江面上有一艘客船缓缓前行,不过半日已经进了荆州地界了。
甲板上陈庆之的两撇胡子被风吹的摇摆不定,他凝望着波澜壮阔的江面,脑海中想起多年后那位诗仙,也曾在这样的画面中写下千古绝唱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只不过李太白那是流放途中突然被赦免,心情舒畅,而自己这一趟去江陵却是祸福难料。
“你在想什么呢”江雨禾也走上甲板问道,白日里关于流云剑的讨论让她一直心神不宁。
“我在想咱们与这客船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不论你如何披荆斩棘,都无法跳出这汹涌的江湖,真不知道这次去江陵,会发生什么事”陈庆之轻声说道,陈庆之愈发觉得世事难料,似乎有双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拨弄着每个人的命运,你只能一步步被他牵着向前走去。
“所以你是怕了,后悔出门了吗”江雨禾突然说道:“大雁南飞就一定安然无恙吗,但它们还是会千里迢迢过来,如果不是这样,它们也见不到这南国风光”。
陈庆之一怔,痴痴地望了眼那远去的大雁,肆意翱翔,是那般的惬意,但谁知道它们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风雨艰难呢?
“你倒有点哲学思想嘛,不过我不会后悔的,只是略微担心罢了,不过你说的对,江湖之大,纵有万般汹涌,但也有海阔天空,若偏安江南的安稳又如何能领略江湖的快意”陈庆之轻笑一声说着,眉宇间依旧是那个对着水先生大喊不认命的少年。
“哲学?是什么学,我怎么从未听过,不过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既然入了江湖就不能畏首畏尾了”江雨禾点头道。
“哲学是教人做人的学问,不过说了你也不懂”陈庆之尴尬说着,又看了眼身后的船舱继续道:“关于王大哥,你怎么看”。
江雨禾先是瞪了他一眼又接着冷淡道:“还能怎么看,我从第一天就觉得他是装的“。
“那天去救酒店掌柜的时候我也开始怀疑了,这一路王大哥似乎很害怕自己被官兵发现似的,按理说他作为沈大人的亲戚,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害怕官兵”陈庆之接着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还跟他去江陵吗“江雨禾颔首问道。
”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庆之想了想道:“毕竟我有言在先,咱们到了江陵处处留心就好了”。
江雨禾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陈庆之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从我第一眼看到那个王天虎开始,他身上就有我很熟悉的气息”。
陈庆之闻言疑惑道:“什么气息”?
“杀气,他虽然在刻意装作一个商贩,但是他藏不住那股杀气,就像是战场厮杀之人亦或者...我这样的杀手”江雨禾顿了顿说道。
陈庆之看着江雨禾撇过去的眼神,轻咳一声道:“你怎么之前不说呢”。
“之前你那么相信他,我要是说了只怕你觉得我这魔教妖女看谁都不是好人吧”江雨禾没好气地说道。
“我相信你”陈庆之突然开口道。
江雨禾刚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庆之,少年的眸子里满满的坚定,她不由地一笑道:“小混蛋,别这么随便相信人,可是会吃大亏的“。
陈庆之闻言也是一笑置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杀过许多人吗”?
江雨禾一愣,随后眼神变得冷厉道:“是,杀的我都数不清了,怎么,想为民除害了吗”。
陈庆之无奈苦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滥杀的人,就像这次元达兄的死,不知道你替多少人背了命案,或许你杀人也是有原因的,等你想告诉我原因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说完陈庆之就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去,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江雨禾看着那身影眼神中似有似有闪出柔情笑着骂了句“小混蛋”。
突然,一声响亮的长啸声划破长空传来,引得船上众人纷纷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两岸青山什么都没有了,可那长啸声却不绝于耳。
那青山上郁郁葱葱,光影流转间让人眼花缭乱,暮然间,陈庆之眼神眯起,盯着左岸的山林一处,那里被茂密的树叶遮的严严实实,可刚刚一瞬间,他隐约看到一道黑影穿过。
倏地一道黑影再次划过,那一声声长啸也随之传来,陈庆之心中暗自一惊,难道是遇到山匪?
就在他想要高声呼喊让大家小心的时候,那长啸声突然越来越近,只见赫然几道铁索从那山林中射来,几声撞击声之后,客船就被铁索死死抓住动弹不得,顿时船上众人一阵惊呼,不少人吓得躲藏起来。
“少爷,咋回事啊,怎么停船了”耿壮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摸了摸自己刚刚因为突然停船被撞到的脑袋,在他身后,王天虎也是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小心点...”陈庆之话音未落,却陡然间看到那岸边山林出现几个带着斗笠,脸上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身上穿着蓑衣的男子,他们一手持刀,一手拿着一个铁环,将铁环放在铁索之上,竟然就顺着铁索一路划过江水落到了船上。
伴随着这些人降落船上,那长啸声戛然而止,但是那瘆人的鬼怪面具和寒光凛冽的长刀着实让船上众人吃了一惊,甚至有的小孩已经哭出了声,连忙被自己母亲抱在怀里,惊恐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刀客。
陈庆之手缓缓放在一旁一个布袋上,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一直把三万用布袋装了起来,可就在这时,那名船老大却一路小跑到了前面,睁大眼睛看了眼这群刀客,当看到他们那鬼怪面具时赶忙上前拜拳道:“小的见过怒江盟的各位大爷,路过贵地还请行个方便”。
陈庆之闻言微微一怔,与走来的江雨禾对视一眼问道:“这就是怒江盟的人?这是想干什么”。
江雨禾小声道:“我和他们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太清楚”。
说罢只听得那群刀客中为首一名身材高大,手臂上纹着一条飞龙的男子开口道:“今天是我们盟主大喜的日子,来往船只都要奉上礼钱,你们的呢”。
那船老大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说道:“大爷,小人这船做的小本生意,以往按规矩每月十五过路都奉上钱,一次不差的,这都过了十五了大爷,再交的话可就揭不开锅了”。
那刀客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声音却是不耐烦道:“少废话,盟主开路让你们发财,岂有不交礼钱的道理,要是不交,就把船扣下来抵了吧”。
“啊?那怎么行大爷,我这全家都靠这船过日子呢,求求你,行行好吧大爷”船老大求饶道。
“唰”的一声,只听那刀客手起刀落重重砍在一旁的一根扶手上,那扶手顿时应声断成两截,吓得众人一声惊呼。
“你想清楚再说话,怒江盟的规矩你应该懂得,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份”那刀客厉声道。
船老大被他吓得脸色苍白,深深咽了咽口水颓然叹了口气,显然是认命了,当下赶忙跑回船舱,不一会就拿着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
“大爷,这个月就这点钱了,还请您笑纳,给盟主道喜了”船老大嘴上说着,脸色却是十分难堪。
那刀客二话不说拿过那箱子,打开看了眼便顺手往后丢给了后面的一名刀客。
“嗯,礼钱我怒江盟收下了,把兄弟们的辛苦钱出一出吧”刀客拄着那长刀继续说道。
“什么?大爷,都给您了啊,怎么还有辛苦钱啊”船老大着急地问道。
“啪”的一声响起,那刀客一巴掌将船老大扇的眼冒金星转了一圈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只听他弯下身子继续狠狠道:“废话,我带着兄弟们辛辛苦苦出来一趟,给你机会向盟主献礼,难道不需要跑腿费吗,我这帮兄弟喝西北风吗”?
陈庆之见状怒由心生,作势就要上前却被江雨禾一把拦下,摇了摇头示意让陈庆之看看身后,原来是那西山三秀缓缓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你说那怒江盟盟主不是好人,我起初不信,现在是信了,原来跟水匪没什么两样”陈庆之气愤地小声道。
那船老大被这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其余那些船员早都吓得躲了起来,一个敢上前帮忙的也没有。
“大爷,真没钱了,这趟出门也没带多少,都给您了,下回路过我再给大爷补上行不行啊”船老大带着哭腔说道。
“格老子的,跟我在这装穷是吧,要不我把你手剁下来,拿回去给兄弟们下酒啊”那刀客狠狠说着,吓得那船老大一声惊呼,连胜求饶起来。
“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韩盟主亲自来了呢”突然一声嘲讽声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却是那西山三秀中那个瘦猴男子,只见他双手抱胸缓缓上前,眼神轻蔑道。
“哪来的杂碎,找死是不是,报上你的名来”刀客一声怒喝。
“怒江盟也算是江湖豪门,却有你这样的恶徒,老子今天就替韩盟主清理了门户”瘦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取下两把长约一尺的短钩怒道。
“拿把旁门左道的兵器就敢如此嚣张,我先砍了你喂狗”那刀客见状二话不说提刀就冲了上去。
那瘦猴男子却是摆了一个古怪的应对姿势,陈庆之撇了眼西山三秀剩下两人,眼神中也都是一股自信的味道,不由好奇再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