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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男人陆骁,他是个尤其自律强迫症尤其强的人。
自己倒水永远只是半杯,喝完一定要放在右手边,杯沿还要拿纸巾擦一圈,然后杯把儿得朝着自己身后。
就在刚才,我走过去不经意把他杯子拿起看了看,他也没多说,就一句:“放的时候用点心。”
心好塞。
“你觉得我不如一个杯子是吧?”
“没有啊。”
“那你还特意叮嘱我怎么放你杯子,我就算把你杯子怎么放都是对的,还用你亲自开口教我?”
姚鹿鹿穿着小睡衣在门口揉揉眼睛,怀里抱着他的小白狗抱枕,跟小天使似的:“妈,你是不是又无理取闹了?都这么晚啦,赶紧睡觉吧。”
这货……敢情和他爸沆瀣一气到这份儿上了。
陆骁倚在床头看他水果平板,等姚鹿鹿走去他自己房间了,起身关了房门朝我轻轻一笑道:“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又要好好教育你了。”
他的教育,不是一般的教育。鉴于这个和谐社会,具体细节我不便描述,真的,总之就是各种把式轮番上啊,瑜伽的姿势都不够用啊。
我往后缩了缩,把被子兜头一蒙倒下就睡:“别闹,我明儿还要起早的呢。”
他的手探进来,覆在了我的小腹上,静默着过了很久,道:“姚姚,从前你是怎么忍着才没有回来,要是你早些回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能多些了。”
陆骁你这禽兽,怎么最近总想着要给我放□□呢,有话咱们好好说啊,老把我说哭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他慢慢倾身,把我整个人都揽在了他怀中,我有点煞风景但是又不得不说道:“陆骁,我突然意识到,你作为一个商界精英,连手机最起码的语音问答都没有。”
“你好好的怎么想到这个?”
“因为……”因为我有想过要联系你的心,可是拿起手机又放下,循环往复不知多少遍,终究还是没敢。
他话虽这样说,还是拿过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我,带着些困意袭来的鼻音道:“那你给我录一段语音。”
“当然是你自己录了,我的声音哪有你的好听,”我把手机凑到他嘴边,“我数了啊,数到三你就自己说一遍。”
他嘴角轻微一扬,嗯了声算是答应,我兴致勃勃真给他数到了三,他那副空山新雨的好嗓子再次成功地派上了用场:“你好,我是姚楚黎家的陆骁,现在忙着度蜜月,有事请留言。”
我哔地按下,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度蜜月了之后你岂不是得重录?”
“不是啊,”他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捏着我下巴拉过去吻了良久,放开时声线磁性宛若极地荒原上空的一道极光,“和你在一起的以后,每天都是蜜月。”
咦额~我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换性子了啊陆骁,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话,跟演偶像剧似的一天天都不带重样儿的哈。”
他长叹一口气,猛地翻身将我压住:“哪来这么多情绪,真让我好好教育你么?”
自此又是一场恶战,暂且不提多么壮观,只是苦了我的腰腿苦了我一朵娇花似的的人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身边一阵窸窣的动作惊醒,迷糊见着陆骁站在床边系着衬衫领带,我正要叫他,他却俯身吻住我的额角半晌,我憋着气便又不敢说话了。
我以为他是出门买食材做早餐,也就没再花心思打算睁眼好好和他温存一番,任由着睡意再次侵袭而来,两眼一闭又睡死过去。
我本以为再醒他人就已在厨房忙碌或是坐在床边对我眉眼含情地望着,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枯等了他足足一天,他再也没回来过。
房间里还有他幽静的须后水香,我甚至闭眼就能见着他侧身对着我打着领带的模样,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这次我没有走,为什么走的是你。
可最起码,你明知这样的伤连你都承受不来,却为何还要我再经历一遍。
陆骁,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可我不信,他们都说你音信全消,仅仅一日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我这才发觉,我连怎么去找你都不知道。
你陆家老宅在哪我不知道,你母亲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就连,我手机不停拨你号拨到电量不够自动关机,你的下落我依旧不知道。
满世界都是他昨晚刚录下的自动语音回复,我一次次无休止地拨他电话,可永远都没人接听,永远只是他那一连串的语调轻松的话。
你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配合我演了这场自欺欺人的戏,陆骁,你向来料事如神不管什么都能算准,你却偏偏想不到,我也是会伤心成这样的么。
陆骁,你到底有没有心。陆骁,你到底去了哪。
姚鹿鹿躲在他的小房间暗自在抽泣,不敢来找我,白静和我爸妈上午就赶了过来,从他们说陆骁失踪起我就疯了一样用枕头床单把他们赶了出去,到现在也只能在我房门外头轮换敲门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再对我说那句话,我是真的会疯。
我算是彻底理解了陆骁昨天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合着是算好了今天到以后的一生都让我再听不见他说一个字了,陆骁,你这个人还真是,坏透了。
陆骁,你真的坏透了。
你就算是报复我,明明白白地说报复我不就成了,这样不明就里地走掉,我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是要我这辈子都用尽去怀念你对不对,你睚眦必报的性格算在了我头上,我从前对你做过的,你也要一鼓作气还给我对不对。
可你让鹿鹿怎么想,他自记事起没有哪一刻不想着来找你,陆骁,你是不是自以为昨天送了他一块表,就指望着他能一直记住你了。
我猛地站起身霍地开了门,门外三人又惊又喜地瞧着我,像是知道我终究是没疯长舒了一口气,我已经无暇去看他们,冲进鹿鹿房间开始找陆骁给他的那块破表。
鹿鹿本来是哭累了快要睡过去,被我一阵折腾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两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怯生生抹了一把泪问我:“妈妈,你找什么。”
“昨天那块表呢,给我。”
他被我的言简意赅吓得愣住,半天才回神,扑到我身边就把我给牢牢抱住了,他奶声奶气哭着,疼得我的心缩成一团,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丢了它,我不许,”他紧张得要尖声叫起来,对着外面喊了外公外婆,连他白静阿姨都没落下,“你们快进来把我妈妈拉住,她要丢我爸给我的表,我怎么能让她这样,那是我爸给我的啊!”
我妈冲进来就把鹿鹿搂过去,我爸死死捉住我的手不让我有任何动作,我一天没进水米连粗气都喘不出来,双腿一软就给他们跪下了。
“你们肯定是和陆骁联起手来了,他要和我玩捉迷藏,明天好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嗯?”我半哭半笑仰头看着他们,屋子里静了一会,我看向白静,她不敢看我,竟失声痛哭快步走了出去,“对,陆笛,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找他呢,爸,扶我起来,快,我要去问陆笛。”
“黎黎……”我爸闻言扶起我,却是止住我要走出去的动作,“陆笛和陆骁是一起失踪的,你忘了吗,就是陆骁妈妈对我说起,我才带着你妈妈过来问你……”
“对,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忘了……”
我茫然四顾,竟不知这房子空空荡荡,何处能容我。
鹿鹿小声啜泣走过来,还带着奶香的身子小心翼翼偎着我,他手里正是陆骁的那块表,昨天陆骁回家后早已给他找出表盒装了进去,此刻,鹿鹿拿着它,“妈妈,你不要怕,爸爸肯定会回来的,你要是想出去找他,我陪你一起去,带着爸爸留给我的东西,我们肯定能找着他。”
我神情怔忡,脸上湿漉漉一片也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泪。
小孩子心性总是单纯,觉得这个世界很小,找到他爸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殊不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大,若是不小心走散,那就真的走散了。
可陆骁,就算真的等不到你了,我也会一直等你下去。你等我我五年,这次换我,我等你一辈子。
我已经有了鹿鹿,便也再不怕什么,从前没有你的五年我也能过来,之后的许多年,我定也一样能过去。
我将鹿鹿的脸蛋一吻:“好,我们去找他。”
爸妈放心不下,执意要留在这里过夜,白静明天本来是请好假要做伴娘,却也不必,我让她明天还是照常去上班。
醒来梦着总是陆骁或笑或沉默的一张脸,简单的表情却是让能人如沐春风一般,只是要伸手去触碰时,却又总是突然分崩离析如镜碎裂在我面前,而我坚强了些,睁眼也不过是微微惊喘一声定下心神,便再次寻着梦境去追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