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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不是那么回事,你瞅这些脚印儿。”
铁骡子连忙打着手电上前细看。
光柱所及,满地都是凌乱的脚印,生生把翻起来的新土又给踩实了,有些脚印更是像使劲蹦跶后留下的,踩得那叫一个瓷实!
他看得直挠头:“这是什么招式,嫌土太松,怕上边的人陷下去?”
“兴许,是怕下边的东西爬上来也说不定。”我摇头道。
“别扯了,这荒山野岭的能出啥事儿,再说,人家可一个不少的都回村了。”
这也正是我诧异的地方,但眼下有事在身,也无心细想,便带着三人抓紧赶路。
可没走多远,我们又被脚印给吸引了。
这一次,更诡异。
偌大的荒土岗上寸草不生,月光映照下,一片密集而连绵的脚印格外清晰,看起来像是一群人竞相奔走,反复踩踏后留下的痕迹。
古怪的是,这些脚印首尾相接的连在了一起,在岗上画出了很大的一个圆圈!
这回连刘嫂都看出了不对:“富贵儿啊,这是咋回事儿,不会耽误事儿吧?”
我放眼四顾,除了脚印没有任何异常,唯有两边的大山黑漆漆的如同一双掐过来的巨手,置身其间,使人有种被掐得透不过气的感觉。
莫非是余蛇?
龙骨天书有载,九原之下有异蛇,名余,长千丈,有翅无目,喜食人。
据说这东西像貔貅一样只吃不拉,要死的时候才拉一次,可粪门因此也会染上人味,致使它自噬其尾而死,蛇尸如环如山,称为余塚。
可这只是周天子时的传说,就算真有,也应该在传说中的极西之地才对,跟东北的深山老林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我收起信马由缰的思绪,笑道:“人家跑圈锻炼身体,有啥大惊小怪的?”
说罢,我不再迟疑,率先引路向前。
三人听我这么说,便也没再吱声,可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究竟是什么状况,才能让一群不会干活的城里人,在累个半死的情况下,还不忘‘锻炼身体?’”
好在接下来没再发现异常,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在亥时之前摸到了土地庙,可打着手电一晃,眼前的情形却把我们全都看呆了。
土地庙……塌了!
土地庙高不及六尺,宽不过一丈,确实不像别的庙堂那般高大巍峨,日常也无僧、道住持,可四壁都是两寸厚的石板修砌,庙顶是一整块石头凿刻的,就连里边的神像都是百年老松雕琢漆画而成。
之所以这么盖,图的就是一个结实,只要不是山崩地裂,它根本不可能塌!
可现在,几百斤重的庙顶塌下来,将墙壁砸得四分五裂,乱石之中隐约可见一抹朱漆,正是已被埋在下边的神像,露在外边的半张脸也已经没了往日那笑眯眯的模样,反而透着一丝狰狞凶戾!
“栓柱儿啊,你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哎!”
刘嫂一声哭嚎,直接萎顿在地。
我也为之一震,莫非真是老天不许我救这小子,不然怎会遇上这等怪事?
心里再怎么惊疑,但眼下我是众人的主心骨,绝不能在此时没了主意:“嫂子你别急,这事儿有蹊跷,你容我看看再说。”
说着,我嘱咐刘淼照顾好他嫂子,我则和铁骡子并肩来到庙前。
这座庙盖在岗上唯一的一片山石之中,四周都有巨石掩护,或许是年深日久,山石松脱,才把庙给砸塌了也说不定。
可放眼四周,巨石林立,犬牙交错,并没发现任何垮塌的痕迹。
我见那庙顶斜塌向西,便附身凑近西边细看,这一看不打紧,心里猛然打了个突!
断壁之上赫然显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白点子,伸手一摸,每个白点都是个小坑,而且沾了我一手的石粉!
这分明是被开山锤砸的!
我心里顿时恍然。
又是他们!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仍旧死性不改,拆庙竟然拆到我靠山村来了!
我指着墙上的白点让铁骡子看了看,他也瞬间就黑下了脸。
“这帮驴奏的玩意儿,我就知道跑不了他们!”
“我就纳了闷了,这小庙都盖到山根儿上了,开荒也开不到这里,又碍着他们啥了!”
没错,我们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垦荒队!
毕竟此处虽不算人迹罕至,可也少有香火,村里人就算来过,也不会做这么绝户的事,只有这些不信天不信地的城里人才会这么干。
铁骡子越说越火:“走,找他们算账去!”
我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门:“那是后话,关键是眼下咋整。”
铁骡子回头瞅了一眼二人,见刘嫂正战战兢兢的瞅着我们,他低声道:“要不,先把土地爷挖出来办事,大不了许个重修庙宇的愿!”
“也只能这样了,来吧!”
我上前掀住庙顶,跟铁骡子合力一点点往外挪,好在石头堆得松垮,我俩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挪出个下手的空隙,把神像挖了出来。
幸好庙顶塌陷时与东墙呈一个夹角,神像刚好倒在角落里,除了被刮花了漆皮之外,也没有太大的损伤。
可当我俩把神像上的灰土擦拭干净,扶起来之后,看着神像那狰狞中透着凶煞的面孔,我心里忍不住有点犯嘀咕。
只盼土地爷明察秋毫,别把火气撒在我们身上才好。
扫开一片场子,摆好瓜果三牲,趁着这档口,我将替身娃娃塞到了神像之后的石缝里,随即拉过刘嫂跪在神像之前,叫她亲手点香。
此前我已告诫过她,只能拜求土地爷关照刘栓柱,绝不能提替身换命的事,甚至想都不能想,要打心眼里相信刘栓柱已死。
刘嫂三跪九叩,点上三支檀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里。
这一刻,四个人八只眼全都紧紧盯住了炉中那火红的香头,屏气宁息不敢稍动。
这次我可没敢用动过手脚的香,拜神用假香更甚于上坟烧报纸!
更何况,刘栓柱是死是活,全都在此一举了!
好在那三支香都烧得极为平稳,青烟笔直向上,半柱香过去,也未见任何异常。
我暗暗松了口气,咱得说刘嫂这样的好人有福报,老天都不忍让她孤苦无依。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刘淼又扯了扯我的后衣襟。
我转头怒视这胆小鬼,别的时候你可以催,这节骨眼再催着回去岂不是找死?
孰料,他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指着神像身后那片废墟:“你看,那是……”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见石缝中间的黑暗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阴冷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子让人脊背生寒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