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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停不住风雪,冷得令人发抖,幸好些许篝火御寒。
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像悠远的歌谣在抚人心扉,火焰恍惚间像热情的胡姬,使人痴迷。
千年古刹木魁生,诸佛诡笑风惊叫。魂寄柔舟身沉海,寂寞同我共千秋。
天未明,黑夜不知沉寂了多久。
曹子规醒了,他被冷醒的。
篝火一丝温度都没,比他醒得更早是那只瘦黄狗。
瘦狗趴在灰烬中,冻得直叫,曹子规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叫了起来。
于是狗就不叫了,曹子规肚子开始咕噜叫了。
曹子规抚了抚肚子,拍了拍手掌,微微一笑:“噜噜噜!”
黄狗立马摇起了尾巴,犹豫了一下,最后朝着他缓缓走来。
曹子规轻抚着狗头,黄狗感觉特别舒服,十分兴奋,立马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它的皮毛很柔顺,曹子规用肘子抵住它的咽喉,黄狗立马挣扎,但他的身子已压在黄狗的身上。
只听沉闷咽呼后,曹子规取了一块尖利的石块,磨了许久,便是一把好石刀。
黄狗被剥了皮,穿在身上,果然皮草很暖。
篝火再次烧得火热,黄狗就架在上面烤。
烤得滋滋冒油,外焦里嫩,让他吞了吞口水,自从修行以来,辟谷已久,只是如今法力全无,寒冷和饥饿袭来。
黄狗不叫了,曹子规肚子也不叫了。
他又饱又暖,正对着篝火,开始在庙中打坐修炼。
他计划在这里一直重修到筑基后期。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第一次修行一样,却多了许多宝贵的经验,熟能生巧。
鼻吸寒气,在体内流转,口吐白雾,便是炼气吐纳,沉浸在其中,物我两忘。
夜深,曹子规缓缓睁开眼,此时正是黑夜,饥饿感和寒冷再次袭来。
“终于恢复到炼气一层了!”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喃喃自语。
炼气修士虽然少食,却不似筑基修为那样完全辟谷。
他披上狗皮,缓缓朝着庙外走去,施展飞灵诀赶路。
他如今的修为,法力不足支撑使用飞行法器。
稍微运转一些法力,流转在经脉中,让他没那么寒冷。
在雪地中乱逛了许久,未有禽兽出没。
在一处山坡上,他望见远处有些许微弱的灯火,想必那有烟火人家。
他算了算距离,大约有六里远。
于是斩下半截树木,滑雪而下,前去觅食。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
街上无人,只有风雪相随,想必是太冷了,人们都躲在被窝中,与爱人相拥温暖。
他恢复修为,有灵识,还是筑基后期的,立马放出灵识。
心想,这莫非是凡人乡镇,也正好,如今修为低得可怜,也不想遇到修真者,难以自保。
来到一处酒家,一进门,瞧见柜台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虎皮,接着众宾客就瞧着他看。
稀客,稀奇,因为他身披狗皮。
“狗…客官,快进来,外边冷。”掌柜立马迎接,先愣了一下,随后热情。
曹子规没有搭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在角落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卸下狗皮放在一旁。
大厅炉火正旺,掌柜也热情站在他面前。
“客官,吃点什么?本店招牌,炖羊肉,那味道鲜又美,可来上二斤尝尝?”掌柜抚掌笑道,上下打量,想以肉眼看出,此人有没有钱财买单。
曹子规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十斤羊肉,你这可有好酒?”
掌柜一愣,勉强听得懂曹子规的话,口音不同,他把曹子规当做外乡人,可不就是么。
“有有有,就是有些贵,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名字叫醉仙酿,这神仙喝了也要醉。”掌柜得意地笑道,他认为曹子规吃不了这么多,但是这买卖一事,你情我愿。
“来五坛,够不够。”曹子规摸出五两银子,轻放在座上。
“够了够了,还有余。”掌柜大喜,取过银子。
“酒肉都给我上满,不用找了。”
“好勒,客官您稍等。”掌柜接着冲着后厨道:“十斤炖羊肉,上七坛醉仙酿,再客官赠几道小菜下酒。”
曹子规的银子都是灵物袋中取的,炼气修为时就存了不少银子,如今正派上用场。
炖肉还未上,先上了七坛酒,开出一坛倒在琉璃杯中,酒香四溢,酒色琥珀,虽比不上灵酒,确实是凡俗界难得陈酿。
掌柜连忙道:“客官,这酒还未温热,凉酒如冰,喝了可伤身。”
曹子规已喝下一碗,微微一笑道:“不必温。”
其余食客对曹子规颇有些,就那些酒肉,可够一大桌人吃喝,他一人能吃下?
见曹子规一人喝寡酒,自斟自酌,隔壁桌的体型高大,孔武有力的大汉举杯示意,大笑道:“小兄弟,共饮一杯。”
这大汉两鬓发白,已是中年,对面那人文质彬彬,一副文人儒生打扮。
那儒生饮下一碗酒,眼中已有醉意,笑道:“老夫叫陈同甫,小兄弟你呢?”
“曹子规!”他默默着喝酒,回道。
只见那大汉突然拔出一柄宝剑,端倪了许久,突然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此词赠与同甫老弟。”
曹子规猛然回首,真是好词,这大汉真乃英雄也,心中暗自佩服。
对面的中年儒生沉重无比,竟流下两行泪道:“真是好词,稼轩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大汉恍惚间,朝廷派来官员下诏,让自己快些回京城。
此时的他自己站在皇城大殿中,皇帝坐在上头,一道圣旨重用自己,封自己为骠骑大将军,可谓意气风发,谢皇恩必誓死报效家国。
他重新穿上盔甲,接着自己带领二十万大军,一路从赵国北上,平原列阵,擂鼓震天际,大军几次冲杀,击败漠北雪原南下的游牧大军,斩首十万。
辛稼轩坐在马背上,望着游牧残军退回漠北,他知道此次敌军元气大伤,漠北只剩下老少妇孺,没个几十年恐怕恢复不过来。
接着收回了河套平原和燕云十六州,以及全部赵国的故土,当真意气风发,他笑了。当真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可怜白发生。
他也醒了,眼中迷惑不已。
陈同甫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不再困惑,笑道:“没事,做了个梦罢了。”
这一切是曹子规施展的梦道神通,如梦如幻,圆了老将军的志向。
曹子规吃饱喝足后,披上狗皮,离开了酒家。
一步步迎着风雪走着,当真落寞无比。
些许磨难后,重新修行,他始终坚定,他的志向就是长生。
凡俗没什么好留念的,唯独远方越国家中的亲人让他些许牵挂。
返回到两禅寺中,布下聚灵阵和一座障眼的小法阵。
很快猎户上山打猎,两禅寺莫名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平地。
他继续潜心修行,身上有足够的灵石,足够他恢复到筑基后期。
在突破筑基修为前,曹子规只要饿了就下山吃食饮酒,但是这些终究不是灵米灵酒,对精进修为没什么作用。
不过一来二去,和那酒家掌柜小二熟悉了得很。
曹子规沉默许多,掌柜打听他的身世,他只是轻笑道:“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掌柜的也识趣,也不过问,但觉得此人奇怪得很。
一年后就再也没见过曹子规出现过,倒是让掌柜和店小二偶尔提起他。
春去秋来,一眨眼就四年过去,曹子规打听之下,原来此地是中州最北的燕赵大地,靠近漠北雪原,一年大多时间都是寒冬。
此时深秋,绿草枯萎,叶黄而落,凛冬将至。
他居住于此,两禅寺重新修好,只是少了一些香火,但有些冷清。
院中堆满了早已没有灵气的灵石,足有小山那般高。
曹子规站在院中看向远方苍穹,身边无人,只有一头突破二阶的紫纹金晴蟒。
一股属于筑基后期的气息毫不掩饰,他微微一笑,有些高兴,经历四年苦修,终于恢复了修为。
曹子规在第一年,就察觉到灵兽突破二阶,于是惊喜之下放出来,结果不曾想此蟒见曹子规不过炼气修为,竟想反噬。
曹子规当时使用意念压制,加上法阵才降服此蟒。
如今此蟒乖巧无比,他知道一旦自己修为跌落,紫纹金晴蟒再生反意。
这种野性,让他没有恐惧害怕,而是兴奋。
“四年了,一年前外出寻到了其他修士。竟在此地见到了故人,当真有趣。”曹子规自言自语道。
这四年,他对自己梦道神通,无意中开启他前世的记忆全部。
顾离,结丹后期修为,太一门是中州六大宗门之一,太一双子之一,一代剑修,儒雅谦虚,可谓是正道君子楷模。
大概二百年前,兽潮入侵漠北雪原,每数百年就会发生一次兽潮,也不知多少年前开始就有兽潮,无法追溯。
这一次兽潮来势汹汹,漠北的修士很难抵挡,如果漠北失守,很快妖兽就南下进攻中州修真界。
由六大宗门组成的修真联盟,这一次正魔两道合作对抗妖兽,六大宗门带领中州大小宗门前去帮助漠北修士抗击妖兽。
漠北有一道防线,便是一百零八座城,首尾相连,东至无边海,西至长巫山脉。
顾离被派去镇守其中的奉临城,最终城破,那一战惨烈无比,守城的修士九死一生,顾离也战死其中。
顾离将死才知,这背后竟是太一门宗主丁纯联合漠北拓拔家族,设局借妖兽之手杀死他。
只因为他的名气在太一门有影响力,故而一些元婴期的太上长老,想扶持顾离做宗主之位。
这便是曹子规的前世,而那血魔便是奉临一战中存活者之一,按照记忆,二人相交还不错,故而才赠猩红诀给他。
“丁纯师弟,拓拔家!”曹子规目中深邃无比,,面无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但是这些他都要讨回来。
他计划结丹后再算一算账,此时回去太一门,恐怕惨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