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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5年,嗯,按旧时候的说法,大明朝光兴22年的时候,鲁省泰安府新汶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真的是大事,至少对新汶县辖下的诸多村子是这样。
祖上几辈人包揽全县税赋的丁老三,被人告发擅收加征,贪污税款。
随即县里著名的生员孙磊呈上具体证据,并代全县老百姓状告丁老三。
县上对此事非常重视,当天下令逮拿丁老三,随即县上的黄大户宣布代替丁老三包揽全县税赋。
为了收买人心,加征自然全免,黄大户甚至连浮收都免了。
他直接把全县税款代缴上,然后派人下乡收麦,以麦抵税,免了一道手续,农民得了好处,县上大人物提前完成夏税,自然也十分满意。
当然,还有丁老三几辈子积攒的财富。
后来孙笑才听说,县里追赃,只上交价值不到2千两的赃物,其他都被县上大佬们分了。
连孙磊都论功行赏,得了八十亩水田和一个生药铺子。
“啧,这些大人物也真敢捞,光我哥这就是小一千两了吧?”
当然,孙笑并不打算让自家退赃,他已经对此事完全失去了兴趣,假期即将结束,他该回学校了。
……
临别的时候,全村人都来给孙笑送行,甚至连黄大户,县太爷都来了。
县太爷一直埋怨孙笑既然回家探亲为啥不去县衙坐坐,毕竟是县上出去的名人,将来要上县志的,若是地方官连见都没见过岂不成笑话了?
县太爷还送来五百两银票,说是给孙笑回学校的路费,是县里父老乡亲的心意。
虽然知道这是分给自己的赃款,但“父老乡亲”这么大帽子扣下来,孙笑也只能谦虚推让一番,然后收下。
其实他哪是不去见县官啊,只不过一回来就遇到丁老三的事,后来县令大人又在忙活从丁老三身上榨油,两个人没时间见面而已。
钱被孙笑转手递给自家老爹——他在闽省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中校的月饷足够他潇洒无比,实在没必要留这么多钱。
再说他家老爹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老孙头甚至悄悄跟孙笑说,这个家的家产大部分都留给他——因为人总是最疼小儿子的,而且老孙头觉得孙磊考上一高之后,就应该好好照顾弟弟。
哥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对吧?
老孙头认定当哥哥的就应该是“扶弟魔”,也不管孙笑是否真的需要。
对此,孙笑也只能哭笑不得的承情了。
……
离开本县,孙笑先送走了周大福,这段时间他帮了孙笑不少忙——这伙计甚至还下地帮孙家收割麦子,而且还耽误人家探亲的时间,为此孙笑想送他20两当酬谢。
不过周大福坚辞不受,他认定自己算是孙笑的亲兵,帮孙笑干活是应该的,他只是再三请求,等孙笑回到北洋,无论如何一定要打报告把他周大福调到身边。
孙笑也只能答应。
说实话,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小弟其实蛮不错的。
又跟周大福分别后,孙笑先就近去了日照港——那是离他家最近的海港,在这里登上一艘旧式帆船,转航到岛城。
这个时代的岛城,是整个鲁省除了北洋水师驻地威海之外,唯一有轮船的大型商港。
孙笑在这里买了一张头等舱船票,可以向南直达马尾。
在船上,孙笑的军装和勋章引起了乘客们的瞩目,孙笑很享受这种羡慕的眼光,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是大名人,被粉丝追捧的飘飘然感。
为此,孙笑在船上每天就是穿着熨的笔挺的军装,坐在头等舱甲板的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读报。
顺带让乘客们都能看到他。
“请问,大哥哥您是海军的军官吗?”
在船上的第二天下午,孙笑正在优哉游哉的看报,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一下,那是个穿着漂亮的小女孩,她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华丽洋装,但黑发黑眼,五官也是典型的东方人种。
这个时代,会让孩子穿这一身衣裳的家庭,只有一个可能——这家是做通洋买卖的。
“嗯,对,小妹妹,哥哥我是水师的军官,你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小女孩活泼的原地蹦跶两下,撒着细碎阳光的长发随着小小的身体舞动,显得绚丽无比。
“哥哥是海军,一定懂洋学吧?哥哥能不能帮英子检查一下作业?”自称英子的小女孩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鞠躬:“拜托啦,英子对数学很没办法呢。”
“啊,数学作业是吧?没问题。”
孙笑讨厌熊孩子但喜欢有礼貌的小孩,这些小精灵很会给人带来好心情。
对孙笑来说,英子的数学作业十分简单,主要些一元二次方程,不过……,英子这样的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最多也就是刚上小学的年纪,现在哪里的学校会教小学生这些?
仔细看看,英子做的其实还可以,一共十道题,她做对了7道,考虑年龄,这个成绩绝对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既然给人批改作业,就好人做到底吧。
孙笑拿出自己的金笔,在小女孩作业的背面给她讲解错题。
作为二十世纪末期华夏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孙笑对改作业、讲解错题之类的活儿可谓手到擒来。
给小英子讲解一遍错题之后,他意犹未尽又出了几道类似的题,让小女孩解答。
英子本意是找人帮忙解决作业问题,却没成想孙笑这么“热情”,结果反而又给自己增加课业负担,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真是欲哭无泪。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的“补课”时间,孙笑才最终放过差点哭出声来的小女孩,此时已近黄昏,他从纸面上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站着一对西装革履的绅士夫妇,正微笑着看向这边。
“爸爸,妈妈……”
英子扑向那位洋装女士的怀抱,声声呼唤里带着哭腔,真是可怜极了。
不过大人们都面带微笑,丝毫不把孩子的委屈放在心上。
“感谢阁下教育我的女儿。”
那位西服男士——英子的父亲上前一步,深深给孙笑鞠了一躬。
很有礼貌,但感觉很奇怪。
孙笑的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位先生,您……,不是华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