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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洋务，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人才。
那么人才之后呢？
或者说，办洋务得利最丰厚的是什么？
是工厂，是煤矿、铁矿！
鲁西南这边就有煤矿。
离这里不远的兖州，甚至就在这新汶县的脚下，都有大煤矿，开出煤来，直接拉到岛城或者威海，不论是卖给国内新开的工厂还是洋人，都是有多少收多少，不低于五成的利！
简直是金山银海好吗！
要不然老家在皖省的李相公家，为什么会派一枝到这鲁西南的穷乡僻壤来散叶？难道为了爬泰山方便啊？
李老爷在泰安州定居这些年，张罗的最大的事，就是开煤矿，先跟兖州府那边的豪绅开了兖州矿，这几年又开始准备开新汶矿了。
为了拉拢本地士绅，李老爷事先已经明说，先期投入十万两，分一百股，李家自己占20股，州里县里的现官现管们占20股，煤矿的管理人员占10股，其他有名望的当地乡绅占50股。
没有干股一说，都出钱来占股。
有了兖州矿发大财的先例，泰安州当地豪绅对此无不趋之若鹜，黄德善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很可惜，黄老爷这个新汶县的头面人物，搁在李家眼里什么都不算，人家根本不带他玩！
李家惹不起，原本这事也只能这么搁下，不过孙笑的信一来，看着那个曾经在自己拿银票上门时还鼻子朝天的李家人殷勤的在孙磊面前跑前跑后，黄德善敏锐的察觉，只要跟孙家绑在一起，这事其实还有转机。
李家的头面人物自然是现任海相李少荃李相公。
天下皆知，他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北洋水师，水师官兵一个个都被李相公当宝，从来没有欠饷空饷的事。
当今皇上其实也差不多，登基以来，皇上已经在津门检阅北洋水师好几次了，有一次甚至直接跑到威海看船！
有圣上和海相看顾，北洋的小兵都是心骄气傲，以皇帝的海上禁卫自称，各地方也愿意卖他们一点面子，更别说一位新鲜出炉的少校了。
李家人自然知道，李少荃相公可是真的亲口提起过，那孙笑是个有本事的能人！前途远大！
作为李家旁支的李老爷，愿意跟老孙家交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黄德善已经想好，他家跟孙家结亲，然后自己作为孙家的代表再去跟李老爷谈，也不贪心，黄家要新汶矿的5个股，但其中2个股得给孙家，孙家没钱，这两千两黄家出了，就当提前给女儿一份嫁妆了！
县里头面人物黄老爷亲临孙家村，不顾礼节，作为女方家长先跟男方谈亲事，这真是让孙家村的村民大开眼界。
不仅如此，以往高高在上的黄老爷甚至送了县里的一套院子，给小两口成亲用，自然还有各种礼物、仪金之类，相比之下，孙笑寄过来那两百两，反而不怎么出众了。
一直为自家老大亲事发愁的老孙头忙不迭答应下来——他现在大概知道自家今后已经非比寻常，不过眼界决定了，老孙头仍然认为黄老爷家势大，跟他家结亲是自家高攀。
至于让黄老爷代表自家去州上跟李老爷谈股权的事，呃，老孙头没去过州上，根本不知道李老爷是谁，更不知道煤矿的利润如何，所以也同意了，反正不用自家出钱。
不过自家搬去县里居住的事老孙头没有答应，孙家村有祖坟，有他家8亩薄田和5亩祖田，还有世代相邻的亲戚邻居，老头儿不愿意离开这里去不熟悉的环境，那会让他手足无措。
黄德善能够明白老孙头的顾虑，想想也是，一个乡下老农，去县里哪有在这老家，受所有人敬仰来的舒坦？
所以他也不坚持，只是嘱咐一定要把屋子好好修缮一下，因为之后必然还会有人来攀交情，再茅草屋用白开水招待可不好。
谈妥亲事和煤矿的股权代理，黄老爷满意的走了，临走还把孙磊也带走了——不把这香饽饽放在眼皮底下总是不放心。理由倒是现成的，今天的族学还得请孙先生讲课。
拿了人家的仪金就得给人好好讲课，这一点全村人都能理解，老孙头也就不留黄老爷和儿子在家吃饭了——这家里环境也确实不合适。
黄老爷坐着大轿的身影渐渐消失后，孙家的族人全都围在老孙头身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都想知道小六（族中同辈孙笑排行第六）是怎么当上大官的。
孙老头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清楚怎样应付这样的询问：“明天俺家起流水席！吃细粮！鸡鸭鱼肉可劲造，乡亲们都来啊！”
“好！”
小小乡村，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重新回到自家门里，天已经黑了，孙家大娘正倚着门楣抹眼泪。
“哭啥？”老孙头得意的说：“老大老二都有出息了，你还哭啥？”
“俺……俺这不是高兴的吗？”孙大娘哽咽着说。
“这就高兴的抹眼泪啦？以后老大考上一高，也做了大官，你咋办？”老孙头翘着脚坐在凳子上——他以前喜欢坐门槛，眯着眼睛品味心中的激动：“去，打壶酒来，不要地瓜烧，要好酒，再切几斤猪头肉来！对，再炒个花生米，多放油！”
“哪能这样浪费？”
“这算啥？咱家有钱了！老二寄过来两百两，本来可以给他哥娶媳妇用，现在老大亲事定下了，黄老爷又不要咱家聘礼，那还不兴他老子享受一下？”
“明个流水席一摆，咱家就起大院子！要三间，不，五间大瓦房！这才配得上老二的官身，以后来了贵客咱家才好接待人！还要有上好的院子，你这婆娘不是老担心鸡仔被黄鼠狼子调走吗？咱家起砖墙，啥玩意都进不来！”
孙大娘又开始担心起来：“花这多钱？老大的事定下了，咱家不得攒钱给老二娶媳妇？”
“头发长见识短！老二现在有了官身，将来当然得娶官家小姐，靠你给他攒银子？到老也攒不出来！咱家的孩子有大本事，他哥俩互相帮扶，将来咱俩就等着抱孙子享福吧！”
老孙头想象着未来的生活，酒还没来，人就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