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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
林花枝把这名字反复在心里不断翻念着。不知不觉中,她半眯的眼神中透着丝丝凉意,而脸上的神色却不见任何波动。
“小毛来了呀,进屋坐吧。”
林花枝抬头招呼林雨阳身后的毛小毛,却不想林雨阳又开口道:“姐,是小毛看到的。”
怎么一回事?林花枝原以为是林雨阳在外面看到了四毛,却不想另有其人。心里一动,她道:“去书房里说话吧。”说完,她也不避嫌的拉着毛小毛往林雨阳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林花枝先是恭喜毛小毛高中,又问了一些锁事,见毛小毛在京里一切安好,她才把话题转到了四毛身上。
毛小毛先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道:“昨天姨婆高兴了,就在大德轩订了位子,晚上把京里的好友都请去吃饭。我记得应该是刚过戌时,姨婆喝了些酒说是累了我便送她回府,从明芳里出来时,就见到四毛在一家杂货铺前同人说话,当时没敢确认,因为他蓄了胡子,看上去有些苍老,再加上一身华服,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我没敢惊动他,暗中派人去打听他在哪落脚,不想四毛倒是警醒,才过了两个街口就把我的人给甩开了。不过,按他昨天的路线,应该是往城西去。”
毛小毛倒比以前心细,听了这番话,林花枝也能肯定确是四毛无疑。
林雨阳见林花枝久不开口,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姐,你怎么想的?咱们要不要报官?”
“这不是江东城,而且也不能肯定明月的死就和四毛有关,你报官以什么名义?更何况你此时还有大事要做,且能为那样的混子乱了阵脚?”
林雨阳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早前他在林花枝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四毛由他对付,可是不仅没收拾了四毛,还引得后面又出了更大的乱子,所以一听四毛在京里出现,林雨阳这心里就如同点了一把烈火。
知道林雨阳的心思,林花枝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总有法子收拾四毛。相比而言,有人比我们更恨四毛。”
这话什么意思?林雨阳同毛小毛相视一眼,齐声问道:“谁?”
林花枝轻抚掩在衣袖下的手腕,沉声道:“崔家。”
林雨阳眼睛一亮,赶情他都忘了还有大神在这呢。毛小毛甚至还道:“这事咱们还不能明着告诉崔家,只能暗地里偷偷告诉崔家的人。当然,适当的时候还要刺激下崔家的人,让他们真把四毛当会事。崔家在京里树大根深,比起我们而言,多的是门路,这次四毛铁定逃不了。”
话才说完,毛小毛发现林家姐弟全一个表情,似笑非笑,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毛小毛心里一悚,不禁后退一步,双手环胸:“你……你们要干嘛?”
林花枝抬手支着下巴感慨道:“毛小毛,没想到你倒有些心计,我还以为你是个纯良的孩子。”
毛小毛泪了,你才纯良,你全家都纯良。
林雨阳摸着下巴不住咂嘴:“毛小毛,没想到你也会下黑手使阴招,我还以为毛家将来会出个另类。”
毛小毛怒了,你才另类,你全家都另类。
最终,林家姐弟异口同声道:“毛家有望了。毛小毛,那这事就交你去办,我们相信你。”
毛小毛抬头望天,佛祖呀,下道圣光把林家这两妖孽给收了吧。
……
第二天,林花枝起个大早,一夜难眠,早上精神难免有些恍惚,这情形倒和林雨阳大考那日一般。她换好衣服,出门便直奔林雨阳的房间,未及进门便见青锁正侍候着他换衣服,不同于前次,从林雨阳一直紧紧抿住的嘴角,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紧张。
林花枝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便安静的返身往林氏屋里去了。
林氏恐怕是昨天晚上一夜未睡,两眼通红,不过精神看上去不错,比林雨阳稳定。
“娘。”
林花枝上前,林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今日一定高兴。”
林花枝默然点头,林老爷在天有灵,定是高兴的,林家光耀门楣便在今日。
林氏将林花枝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叹道:“花枝,这一年来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挑起家里重担,就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此时还在纠结怎么还债。如今家里是一日好过一日,雨阳又考取功名,娘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你。”
林花枝忙道:“娘,您可别说这样的话,照顾您和林雨阳是我该做的事。再者,若不是您生养花枝,也没我今日。”是呀,若不是林家若不是林花枝,何来陈素月转生?
其实要感谢的是陈素月,是她占了林花枝的福气。
想到这,林花枝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重活一世成为另一个人,虽然前期辛苦,可是却体会了上辈子不曾感受到亲情与关爱。说到底,是陈素月赚了,该感恩的人是陈素月。
“好好的,怎么哭了?”林氏摸着林花枝的脸,柔声道,“娘在这,娘在这呢。”
奶娘坐在一旁,她是这个家里最明白林花枝心里感受的,此时见林氏同林花枝是母慈子孝,这心里是又酸又甜,也不禁红了眼睛。
娘三个坐在屋里感怀了半天,然后听到外间传来林雨阳的声音。
林氏忙抬手轻拭眼角,又笑着帮林花枝理了理衣裙,才道:“去把你兄弟叫进来吧。”
林花枝打开门,侧身让林雨阳进屋,看了一眼屋里的林氏同林雨阳,林花枝只觉这心里暧暖的,鲜活而热腾。
关上门,林花枝抬头便见青锁站在院井中,静静看着墙角的那架葡萄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那眼角和脸上都带着笑,眼神和顺,如同最美的画。
林花枝感慨,家里人的支持是一方面,若没有青锁安静的守望着林雨阳,也许那孩子也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长大。
这便是家,她一心努力守护的家。
宫里早早便派来马车候在院外,辰时一到,林雨阳冲站在院里的家人点点头,脸带微笑上了那罩着黄色明纱的马车,去赴一场未知的大宴。
林花枝心想,到这个份上,林雨阳能不能得状元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春白这个不开眼的,不合时宜的凑上来小声道:“是不是有一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看林雨阳这小子越来越成气,说实话我也是心有感慨呀。”
林花枝回头直接呸了一口:“那是我兄弟,与你何干?”
“怎么没干系?青锁是我妹子,林雨阳是我的准妹夫,这怎么就没关系了?”春白理所当所的反驳林花枝,末了,还一副你是傻瓜的神色。
林花枝懒得和春白说话,转身扶着林氏进屋,林氏边走边道:“别忘了今天是你奶娘的生辰,要好好操办,这些日子奶娘也很辛苦。”
林花枝点头应下,回头瞅了一眼,见春白正同青凌说话,一脸娇媚。她不由哼了一声,正好她还缺个跑腿的人。
前几日便同张子卿说好,让他特意在今日包一艘大船,一家人去游湖赏秋光。见时辰差不多,林花枝打发.春白去金铺帮她拿货,又让青锁同杏儿一道去大德轩买上一些热菜一会船上食用。等一般安排好,林花枝才进屋向奶娘恭贺生辰。
奶娘笑道:“赶情我都忘了这茬,难得你还记在心上。今天我享回清福,一切由着你安排。”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先给奶娘磕了头,然后把新置的棉衣给奶娘换上,道:“这袍子是现成货,不过这袖口上的花是我自已绣的,虽然称不上好,最少还能入眼,您可别嫌弃呀。”
奶娘笑了起来,同林氏开玩笑道:“看看,这是向我邀功来了。把话先说满,让人挑不出错来。”
林氏也笑了起来:“这孩子越来越古灵精怪了,不过难得她有孝心,还知道自己绣上两针意思意思,我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她动过针了。老姐姐有福。”
林花枝见两位长辈打趣她,不依道:“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这绣功,可我偏偏不生气,就让你们穿着,到时候让左邻右里笑话去。”
说闹了一会,出去办事的人纷纷转回,众人依长幼上前给奶娘磕头,奶娘脸上笑容越来越深,说道:“还好这不是过年,要不这些小辈一磕头,我又该散出不少银子了。”
一家都哈哈笑了起来,春白更是嘴甜的说奶娘今天身上的衣服好看,穿上去立马让奶娘小了十岁,一会同林花枝走出去,不认识的人指不定还会说是林花枝的家姐呢。
这话更是惹得奶娘开心不已,一高兴,把手上的玉镯退了下去直接套到春白手上,惹得林花枝在一旁吃醋。
近午时,张子卿坐着马车来了,一家人说着笑着准备出门游湖。
林花枝先将林氏同奶娘扶上马车,刚准备上车,却不想跟在她身后的杏儿突然啊了一声。
林花枝抬头看去,却见从巷口走来一人,一身紫色长袍,华贵而飘逸。
林花枝一下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张子卿阴沉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的紧紧盯着来人。
轻叹一声,林花枝迎了上去,离着五步左右,她低声问道:“严少白,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