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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娘替霍随风的前世红颜唏嘘了些许, 又跟他这个满嘴胡言的笑闹了一番,便也不再想了。
毕竟她这个郡王未婚妻的行程如今是满满当当, 每天最虔诚的事情,就是排除万难钻入温暖柔软的被子,再让寒烟灌个热滚滚的汤婆子塞进来,在漠北寒冷的夜晚里, 香甜入睡。
所以吃完发,洗簌完毕, 笑娘便迫不及待地与周公下棋去也。
可惜并非人人都能睡得着。那公孙琴就有些辗转难以成眠。
虽然她没有去赈灾的现场, 可是隔着院墙听回来的马夫言, 那里并无灾民发热闹肚子的情形,郎中们去诊治的也大都是在风暴中,被石块木头砸到的外伤。
这情形显然跟她前世里很不相同,按理说现在四乡八野该是有瘟疫的苗头出现了对。
可是为何却这般风平浪静?
于是她便让黛竹再问那车夫,车夫便老实说出了看到的,只说惠敏县主让人用石灰铺垫了灾民聚集之地, 还有吃食和饮水是种种措施。
这些个, 就算经历了两世的公孙琴都没有听闻过,略显得有些费事的矫情。但显然, 这些措施很有效果,让本该出现的疫情消失不见了。
公孙琴虽然也不希望大批的灾民在瘟病中死去,可是因为笑娘的举动让她的预言落空,还是让她恨恨咬了一下嘴唇。
也不知霍郎的心里该是如何想她?总不会认为她是妖言惑众,随意动摇民心吧?
想到这公孙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不过她又想到, 虽然疾病有可能被人为控制,但是天灾却难以避免。
这地龙涌动的异象,可不是那位褚笑娘洒点石灰,熬煮药粥就能避免的。只要地震和蝗灾的天灾一出现,就能证明她所言非虚……
想到这,公孙琴又恢复了镇定的底气,在棋盘上摆布棋子,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霍郎曾经给他设下的谜题,下着下着,自是想起甜蜜的往事,一抹笑意浮在了嘴角。
黛竹看小姐下得得趣,自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不去打扰小姐的棋思。
时隔不久,公孙琴曾经预言过的地龙终于出现了。
当地皮微微颤动时,公孙琴却并不慌乱,她一早就坐在了庭院的椅子上,离房屋甚远,自是不怕有意外。
再说这郡内的灾情不会大,最要紧的是郡外数公里内的村寨会死伤无数人……
公孙琴想到这,心内升起一丝不忍。可转念又一想,如若不能趁此机会剪除那妖女,她祸害的天下苍生岂不是更多?
凡成大事者,不可拘泥小节。想到这,公孙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吩咐黛竹:“先前叫你布置下的人手可准备好了?”
黛竹心领神会,小声道:“都吩咐好了,他们背熟了童谣,只待地龙过后,就散布到乡间,到时候,人们自然便知晓,究竟是何等煞星,带坏了漠北风水……”
在黛竹的心内,很是信服自己的小姐。在她看来,那郡王一表人才,正配她家的小姐。只是那个笑娘长得太媚,都年过二十的老姑娘了,偏看上去水嫩饱满得如同正熟的仙桃,但凡男人都爱这般媚骨天成的。
可崇正郡王乃是要做大事的人,岂会分不清璞玉和粗石?经过这一番,郡王必定会更加看重她的小姐!
想到这,黛竹经过门房时,又吩咐道:“我们小姐如今又大展神威,想来百姓又要堵在我们宅院前,求着小姐祈福,且把门户看紧了,莫让闲杂人等扰了院子里的清净!”
只不过黛竹的这一嘴吩咐,实在是多余。从地龙来袭之后,压根没有半个百姓前来府门前朝拜这位公孙神女。
原来在地龙出现的前一夜,设在调军台上的地动仪突然咯吱启动,从□□的嘴里掉落了三颗铜珠子。
当时守护地动仪的兵卒们开始敲锣打鼓,前往龙珠子方向的村落通知地龙降至,及时疏散人群等等。
当了第二天中午时,天气阴沉,黑云压顶,果然地皮开始颤动,许多不结实的房屋都倒塌了。
但是因为疏散及时,并无人员的伤亡,而且崇正郡王承诺,会委派将士调拨银两,帮助房屋倒塌的百姓,重新加盖房屋,民心很快就安抚住了。
只是原该是公孙琴大出风头的时候,却因为准确测出地震的地动仪而让神算子的锋芒大打折扣。
毕竟连个铜铸的物件都能测算出的灾情,经过人嘴里说出来,也不足为奇了。
百姓们都感念着亲自派兵帮扶乡里的群王,哪里还会想起这些日子来一直龟缩在院子里躲着不见人的公孙琴?
霍随风赈灾及时,安抚了民心,而惠敏县主又是组织城里的贵妇人分发粮食。
于是百姓们跪拜的对象,自然是这一对还未结成连理的贵人,直道有这样的郡王和未来的夫人,当真是漠北三郡百姓的福气了。
当公孙琴不再躲避瘟疫,终于走出了她的那个跨院时,城中街道依然是热闹繁华的景象,并未有大灾之后的人心惶惶。
据说这些日子郡王从各处高价收买了许多笼蜘蛛,请了得道的高僧为这些蜘蛛开光后,分发给个四方乡民投放到了田地里。
郡王讲的头头是道。高僧念的是有辟邪驱逐蝗虫作用的金经,有这些蜘蛛镇守田地,能驱赶蝗虫。
本来已经是秋季,虽然田地里还有些农作物,但因为郡王下令早些收割,蝗虫来袭,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危害。毕竟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在霍随风看来,往往伴着蝗灾而来的旱灾才是该下气力防范的事情。另外就是因为接连灾害而撼动的民心。
幸而,他再先做了防范,那一批蜘蛛又结网吃掉了不少的蝗虫,那批过境漠北的蝗虫,熬受不住,没有几天的功夫便迁徙飞往别处水草肥美的地方去了。
一场地震和蝗灾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而郡王府的餐桌上便也多了些时令小食,譬如,油炸蚂蚱,还有烤蚂蚱串。
这是笑娘想出的主意,她以前上大学时,参加野外求生营,曾经吃过一次,觉得有点类似大虾的味道,绿色无污染的蛋白质很补。
现在蝗虫过境,少不得在院子里捕捉上一笼子,穿了钎子烤一烤待得翅膀焦脆时,不必撒盐就能吃。
县主不想一人专美,听说隔壁的女诸葛出关了,还特意给她送去一盘。
公孙琴看着那烤得金黄的大蚂蚱便犯恶心,当着寒烟的面儿,倒是勉强谢了谢,走一走过场,可待寒烟走了,立刻叫人将那一盘子倒了。
公孙琴当然吃不下,这几天是她重生以来最憋屈的日子。原本是她最先预测的风暴、地震和蝗灾。
可是最后出风头的却是那个褚笑娘。这叫公孙琴如何能忍?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却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做了嫁衣。
另外,公孙琴还有一事想不清,那就是,她只不过是告知了霍随风将要有地龙来袭的消息,却并未明确说出是哪一日,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地龙的前一日乃是当地人的斋戒日,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她故意不说,就是等霍随风上门来问。到时候,她自会备下美酒佳肴,与郡王小酌,再续前缘。重生一世的她,绝对有信心成为他心中的独一轮明月。
可是心上人久等不来,却听说他得了什么神器,能预知地龙来袭。
难道……还真有张衡传下来的地动仪,能够准确地预测地震?
于是公孙琴趁着夕阳未下时,便来到了调军台前,她发现那里有许多的兵卒,正准备将那地动仪拆卸下来,装入木箱运走。
只是那些个兵卒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天,似乎并不急着干活的样子。
公孙琴隐在的一旁的暗巷子里,听着那些兵卒是不是传来的声音。
其中一个兵卒道:“为何偏让我们入夜再装箱子运?今日看来是赶不回去吃我婆娘的热菜了。”
而另一个道:“郡王的吩咐,你也敢质疑?郡王不是说了吗,这地动仪乃通地灵物,属阴蓄气,可不能被阳光照射到,连灯都不许点呢……”
这些话说得只言片语,可是公孙琴越听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于是她隐着不动,终于等到入夜时,那群兵卒开始拆卸地动仪。就在这时,公孙琴命侍女搀扶着她,缓缓朝着那调军台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时,霍随风照例是唤起了懒睡的未婚妻送他出府办差。
笑娘觉得漠北的地界实在是太不养人了,以至于她现在心头都无暇顾及着再过不久将要嫁给霍随风的忧虑,只每日带着城里的官眷们诚信烧香祷告,祈求着漠北风调雨顺,太太平平,也让她能安心睡个懒觉。
今日,送了霍随风到门口时,她很郑重地跟霍家弟弟说,像她这般年岁的,跟十六七岁的葱茏少女是比不得的,这安眠便是安神聚寿,每日若都是被他搅得起来,睡不上整觉,长此以往是要折寿路的,所以若是他不想以后成鳏夫,便自己乖些,让丫鬟侍女梳理干净就出府办事去吧。
霍随风原是含笑听着,可是待她说起折寿、鳏夫一类词的时候,顿时脸色为之一变,绷着脸道:“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这样的话休要再说!”
说完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径直便转身上马离开了。
笑娘原先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只是想让霍随风莫再调皮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翻脸了。
说起来,她虽然比霍随风大,但是两个人计较生气时,多半都是随风让着她的。像今日这般变脸,语气透着严厉的情形,真是少之又少。
一时间,笑娘被撂在了那,不禁有些讪讪。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府门时,却看见公孙琴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那跨院的门口,直直望向崇正郡王骑马的方向。
只是那脸,白得如同施了厚粉,没有半点的血色,眼底似乎有血丝,乃是一夜没有睡好的颓败景象。
笑娘看她缓缓调转目光望向了自己,便冲着公孙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可没想到,公孙姑娘竟然半点礼节都不讲,转身入屋,咣当一声,关上的大门。
笑娘今日连连撞见两张冷屁股脸,也是觉得有些晦气。
不过公孙姑娘是郡王府的娇客,而她此时并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也不好指责客人的礼数不周。
她也转身回了府——那被窝子里的汤婆子还留有余温,正待她去睡回笼觉。至于那些恼人的人事,且留得睡够了再烦恼去好了。
再说霍随风,一路而来清晨的寒风也没有吹散笑娘那句玩笑之言带来的郁气。
不过到府衙里批改了一会子文书后,倒是慢慢平复了心情。
不多时手下的诸位将军前来汇报军情。
他的那位漠北王叔父的属地同在漠北不能免俗,也遭遇了惨烈的地震蝗灾,又因为没有什么充分的准备,而闹得灾民骤增,民不聊生,一时间倒是没有气力来找与他毗邻而居的大侄子霍随风的麻烦了。
霍随风听了简报后,挥手叫别人离开后,又随口问了问昨天负责拆运那地震仪的孟奎,事情可否顺利。
这孟厨子自从因为不洗手被笑娘哄撵出了厨房后,出了负责府中的警卫,也要兼顾些霍随风交代的隐秘的零碎事务。
而昨天拆卸地动仪,就是他的手下去做的。
听郡王问起,孟奎便道:“都是依了郡王的吩咐,用木箱钉装后,扔进了熔炉里,化作了铜水。”
霍随风点了点头问:“可有什么异常?”
孟奎想了想道:“当时公孙小姐路过,听说是崴脚走不动了,让兵卒帮忙叫马车,那兵卒一看是郡王府上的客人,便用马车捎带了她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