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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底还是褚慎停下驴车,一把将两个孩子分开。
他方才虽然驾着车,但也将身后孩子的话听在心里,先前也是不甚在意,毕竟孩子哪有不斗嘴的。
可是大哥家的两个孩子竟然合伙一起打只有七岁的随风,着实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当下他拧眉将缠斗在一起的三个孩子分开。
褚随风是谁?那是他的小主子!漠北王托孤的最后一点骨血。别说今天那两个大的一点都不占理,就算是他们有理,也不能这么欺负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
褚慎当下虎着脸,将褚全两兄妹狠狠地训了一通。
褚全被姚氏宠得不成样子,向来是窝里横惯了的。可是褚慎生得高大威猛,杀过人的武将那股子煞气用来震慑个毛头小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以,最后着驴车上的一场风波算是暂时偃旗息鼓。
从头到尾,笑娘都缩在胡氏的身后,不吭一声。
倒不是她被几个毛头小孩打架吓着了。要知道在现代,她那经纪公司里,大小流量的明星彼此争夺c位,明里暗里开撕的现象不胜枚举,作为公司掌托人的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那时,她是女boss,自然镇压得住群魔乱舞。可是现在,在褚家,她莫笑娘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褚家人事复杂,说到底,人家都是有着血脉恩情维系的。胡氏更有朦朦胧胧、隐约成型的爱情加持。
自己算个什么?拖油瓶一个,便是识趣低调些,不参合他们的事情是了。
可惜这般的明哲保身的低调,也没有换来皆大欢喜。
等到了镇上下驴车时,褚随风立在莫笑娘的身旁瞪着一双乌圆的大眼道:“我替胡娘子和你出气,方才你怎么不伸手助我?
笑娘看着他气鼓鼓的河豚样也是觉得好笑,便小声道:”那我便替娘亲先谢谢你了,只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随便动手打架?再说,我也打不过啊……”
随风小儿听了这话,气得眼睛又大了一圈,他可是见识过笑娘的剪刀脚,歹毒刁钻着呢,这个时候倒是装起了闺秀淑女,在那蒙骗傻子不成?
他冷冷哼了一声,猛地转身朝前走去。
笑娘表示,臭小子!还挺能拉帮结派的,可惜她已经决定走无党派路线,可参合不起这种低龄约架活动。
因为褚慎的一通训斥,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个毛头孩子都是各自安分。
褚慎也能腾下来时间带着胡氏选买成礼的物件。
他们皆不是少男少女初婚,倒是不必细细地过礼走排场。可是红嫁衣、蜡烛,红纸一类的必不可少,而桂花糖糕,花生一类装盘办桌的也省不得。
褚慎怕扯布裁制来不及,便在裁缝铺子里买的摆样子的成衣。
大红的缎面,外面还罩着薄绢,式样也是新近时兴的,听店里的老裁缝言,虽然是样衣,却是刚刚缝制挂上的,里外都是新的,没人穿过。
胡氏身段窈窕,又不失丰满,不是芳华少女那般的纤薄,撑不起衣裙。
这身样衣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是大小合适,如定做一般。
她肤色雪白,被红色的嫁衣一衬,越发的凝白娇俏。一时间,看得褚慎又直了眼儿。
而胡氏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穿上嫁衣,谁想到竟熬度到了嫁人的时候。
一时心内起伏,望向褚慎的眼神越发的柔情脉脉。不大的裁缝铺子里塞满了狗粮。
不过几个小的都没有什么耐心看新嫁娘的风姿绰约。褚全管二叔要了一贯钱,然后带着剩下三个去了隔壁点心铺子吃起锅新蒸的糕饼,喝白梨糖水。
在花俏可口的糕饼面前,几个小的暂时放下了江湖恩怨,齐心协力消灭了三大盘子的各色小糕饼。
而褚慎替胡氏买了衣服后,又给没有来的女儿乔伊买了头花手钏,又约了几个工匠,跟他们定下了去褚家修缮老宅的日子。
待得驴车回转,已经是日暮西沉。
褚全和褚满儿到家后,皆累得不行,唤丫鬟柳枝端水烫脚后,便打算睡下了。
可姚氏苦等了一天,哪里肯让他们睡下?便是强拉了儿子女儿起身去了她的卧房,且得细细说说二叔将那三两银子花在了何处。
褚全不记事情,只记得自己吃了三块桂花金丝糕,两块紫苏柳眉酪。不过最好吃的是红豆千层酥,被褚随风那臭小子抢去了两块……
姚氏一看儿子不顶事,便转过脸儿问褚满儿。褚满儿随了她娘,倒是个爱算计的,不光细说了二叔都置办了什么,还添油加醋了一番驴车上的那场争执。
直说二叔处事不公的,只偏帮着他的儿子,还打了全哥几下。
姚氏听了,心头火登时起来了。
这其一便是,褚慎没同她商量好,便擅自请了工匠准备修缮老宅。这土木工程最是吃钱银,加上老宅多时不住人,破败得可以,不知且得耗费多少的钱银。
其二是,褚慎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自家的孩子?他离家多日,刚回来便打骂自己的儿子。待得以后儿女们大了成家立业,需要动用银子时,说不定要如何偏心自家的孩子呢。
这么一想,心里如烧开的滚水浇过一般,恨不得直冲到褚慎的屋子里,好好的痛骂他一番。
只是此时夜深,当嫂子的不好闯小叔子的屋子。只是她心里憋火,到底要发泄一番,于是便去了夫君的书斋,将褚谨从书堆里拎提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一顿哭诉。
褚谨不耐这些个俗务,只听得云山雾罩,略显不耐打断了姚氏的话:“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褚慎当二叔的怎么管不得?”
姚氏恨不得敲开夫君的脑子,好生捶打一番:“你怎么不深想一想,褚慎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自己的孩儿,将来我们家褚全怎么争得过?”
褚谨倒在床上,拿着竹制的搔杖挠着后背道:“咱家的家业可都是二弟赚回来的,他想多分给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了?”
姚氏差点被自家官人事不关己的态度气背过去。
她只瞪眼道:“我嫁到你们褚家后,当牛做马,家里家外的操持,先是伺候公婆,然后替你将养弟弟,最后又替你弟弟养大了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你们家买来的老妈婆子,也要发月钱呢!这家里的钱如何尽是他的?可现如今,他回来了,便要将我这几年辛勤的积攒全花个底朝天,然后让我的全儿和满儿受苦,将来娶不得媳妇,嫁不得人?你们不拿我当人,可甭作践我的骨肉!”
褚谨向来有些惧内,看姚氏动了三味真火,顿时气短,期艾道:“那……那你要怎样?难道还要叫我这个作兄长的……打褚全一顿不成?”
姚氏这两日一早就是想好了,只一字一句道:“他要修缮老宅也成,可是我们长房不能填补他的无底洞。只两院中间隔上一道院墙,我们各自分家便是!”
褚谨吓了一跳,连忙去捂姚氏的嘴:“你也是敢说的,我们褚家父母亡故时都没有分家,何苦来现在闹?”
姚氏却是深思过的,拨拉开他的手接着道:“你是读书读傻了!褚慎当年出去闯荡,谁知道他干的是什么营生,便是打家劫舍作了盗匪都不一定!如今他断了营生,还想着以后盘下店铺买卖。可你想想他以前游手好闲的样子,可像是个会经营的?你再去镇上街里打听,盘下店铺要几多尽银两?只怕是要把我们刚刚修筑的宅院都折进去。还不如尽早分了家,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褚谨听懂了姚氏的意思,他也是过怕了苦日子的,虽说是褚谨挣来的家业,可一时间再回到三餐碰不到肉星子的苦日子,叫个人都受不住。
细细想来,姚氏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分了家也好,毕竟各自成家立业,要各自营生。就算修筑了院墙,也还都是褚家人,彼此不要伤了和气就是。
到了最后,褚谨表示,这日他要紧闭书斋房门,闭关苦读,加之他向来不管家里事情,所以像分家这等子的俗务,还是请夫人代劳,莫要烦扰他便是了。
姚氏倒也没有指望着褚谨能挑头,不过只要他默默允下了,余下的一切便尽是好办了。
过了几日,当褚慎领了约好的工匠来跟嫂子请银子时,姚氏半笑不笑地请褚慎坐定,然后掏出个厚厚的账本子跟小叔子言道:“这几年,你在外辛苦,如今总算是可以回乡安定,然则我们俩家各自的孩子甚多,这有男有女的,其他的孩子倒还好说,可那笑娘毕竟不是褚家的骨血,我家全儿大了,总要避嫌……所以我思来想去,小叔子既然要动土修缮老宅,倒不如加修一道院墙,将我两家分隔开来,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也自在些……”
褚慎如今也算是久历人世,倒是听出了嫂子话里的意思,她的意思便是要分家。
说实在的,褚慎从来没有想过分家。倒不是他存心要占兄嫂的便宜,而是因为觉得自己的长兄乃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如果分家,兄长一家的生计恐怕是难以维系。
他虽然是弟弟,但是一直自觉应该照拂兄长,报答长嫂才是,是以自己的得失从无计较。
前妻岳娥因为姚氏爱占便宜,而在他面前哭闹时,他也总是训斥岳娥小心眼,不该说长嫂的不是。
而现如今,姚氏提出分家的理由虽然有几分道理,他却以为是嫂子心细,怕打扰了他的小日子而已。于是开口道:“嫂子多虑了,我们家的孩子都守礼,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烦扰,修了院墙,以后跟兄嫂吃饭都要绕着门走,岂不是多此一举,我看这院墙,不修也罢……”
姚氏看褚慎不同意,倒是急了,那话也久不讲究什么修饰了:“我看还是分家了静心,我已经叫村里的保长前来,做个鉴证,你且看看家里的账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