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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点，明宽猛然转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凌燕云？”明宽试探着道。
在苍星的眼里，来人是凌功，凌燕云的三个灵魂之一。
凌功手臂环住明宽的腰，眼神却望向流浪汉，流浪汉察觉到异常，回眸望去，眼里一片平静。
“缪锦，我带你走。”凌功撤走视线，再次看向明宽。
明宽没有反应，凌功也不再啰嗦，圈住明宽的腰，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流浪汉似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坐在脏污的地板上，眼里盛满澄澈天空。
明宽再次回到无晌研究所，此时，从凌燕云体内抽出的三个灵魂都看着他。
“你们是凌燕云吗？”明宽缓缓道。
其中一位衣服上绣了白山茶的男子温文尔雅道：“是也不是，凌燕云体内有三个灵魂，我是其中之一，这几日，我们各自塑造了自己的身体，怎么说呢，我们现在不再是凌燕云了。”
“我叫云意致。”男子微笑着。
云意致指着带回明宽的男子：“他是凌功。”
“那位，”他指着靠在墙边的人，玩弄着匕首，长指翻转间，匕首闪着寒光，“他是燕远航。”
“现在的问题是，”燕远航手指夹住刃口，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慵懒道，“我们有三个，而缪锦只有一个，我们怎么分？”
“有一个办法，”凌功捧住明宽的脸，“把缪锦的灵魂抽出来，缪锦的灵魂、缪锦的躯壳，缪锦就有了两份。”
“所以，这意味着，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得不到缪锦。”燕远航抬起双眸，眸光微寒。
凌功默认。
三人视线交汇，隐有火光摩擦。
明宽则被唬了一跳，这件事难道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他赶忙对系统道：“我现在就要回现实世界，我要离开洗涤池。”
系统同意了。
凌功手托住明宽的后脑勺，诱哄道：“不疼的，一秒钟就好。”
明宽焦急不已，这么快就要抽他的魂了吗？事实上，他可不是真正的缪锦，抽出来的灵魂定不是缪锦。
他又催促系统。
系统表示：“您正在脱离洗涤池。”
同一时刻，凌功的手完全陷入明宽的发里，明宽感觉头部传来剧痛，头骨似乎碎裂了，他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感到身体一轻，这之后，彻底没了意识。
*
苍星缓缓睁眼，从基地那存放了五个“缪锦”的灵魂来看，明宽没有回到天使界，他被凌功抽出了灵魂，困在了玻璃罩内。
凌功推门而入，他一眼看见床上的苍星，含着寒星的眸子刹那间回暖，他走过来，躺在苍星的旁边。
苍星惴惴不安，凌功此人，竟比系统更快一步抽出明宽的灵魂，恐怖如斯，他不愿想象自己被放在一个逼仄的玻璃罩里的景象。
凌功伸手抹平苍星紧皱的眉，宽慰道：“你安心地在这待着，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苍星垂眸，长长的睫毛似鸦羽，微微颤动着。
凌功出神地望着，眼眸倒映着缪锦的脸，他痴迷地抚上缪锦的脸，喃喃道：“缪锦。”
苍星忽然感到复杂，凌功喜欢的是缪锦，可惜缪锦的身体里不是缪锦的灵魂，而是一位外来灵魂。
“有时候，我会很疑惑，”凌功触上苍星的眼尾，“我喜欢的，到底是缪锦的身体，还是缪锦的灵魂。”
“我第一次抽取缪锦的灵魂，结果抽出来的灵魂不是缪锦，而是另一个人，”凌功面无表情道，“后来，本来没了灵魂的缪锦突然复活了，我就知道，他的身体里重新出现了其他灵魂。”
“我抽取了缪锦体内的五个灵魂，没有一个是缪锦，”凌功的声音喑哑，似暗夜里冷冷的风，“我不止一次想，让我着迷的是缪锦的脸、缪锦的身体，还是名为缪锦的躯壳内不知名的灵魂。”
苍星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休息吧，缪锦。”凌功的手覆上苍星的眼，温热的触感让苍星莫名心安。
翌日，凌功一直陪着苍星，温柔缱绻的表情，深情到让人发颤的怀抱，以及一双只有缪锦的眼。
终于到了第二日，步碧凡说过，这天凌功要出去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会趁这个时间帮他离开基地。
两人在甬道交叉口会面，甬道右侧灵魂养料池不断传来哀嚎声，哀嚎声在甬道上空盘旋，气氛紧张又恐怖。
步碧凡转身面对着铁墙，扭动其上的一个小圆点，正对着两人的铁墙缓缓下坠，出现了一个方形出口，步碧凡抬步入内。
声控灯挨个亮起，洒下来的光雾蒙蒙的。
苍星走在步碧凡旁边，他看不清她的情绪，她直直地盯向出口。
“我要你去见的人叫昔长。”步碧凡一边走一边说。
“昔长？他和昔长石有关？”一个人以昔长石的名字命名，或者，昔长石的名字以他命名，两者定是有关系的。
“你见了他，他自然会告诉你的。”步碧凡没有正面回答，“你出去后，先去找云意致，他会带你去见昔长的。”
苍星从步碧凡口中听见了云意致的名字，愣了愣。
前方出现转角，步碧凡猛地拉住苍星：“那边有移动监控，你先在这不动。”说着，掏出一把银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苍星藏在转角后面的阴影处，视线紧紧跟随步碧凡。
几颗移动的机械圆球体正在四处巡逻，步碧凡直接出枪，击落了五颗监控球，其他几颗监控球铁皮表面蓦然现出红色的光点，急促的嘀嘀声从光点处发出。
步碧凡啧一声，几枪击中了监控球中心，监控球冒着黑烟下坠。
“这个基地是KILL组织培养刺堕的场地，不会有太多KILL组织成员在这，而且，今早凌功已经带着所剩的成员离开了，”步碧凡向苍星招手，“所以，监控就算警报了，也不会有人过来，基本上是安全的。”
苍星走过去，两人继续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久，苍星隐隐听见了几道低沉的嘶吼声，就像野兽那种狂野的嚎叫。
步碧凡置若罔闻，径直往前走。
果然，前方不远处站立了一排刺堕，那一排骷髅架子清一色拿着五棱刀，刀刃有倒勾，锋利的勾口泛着绿光，诡异森冷。
步碧凡宽慰苍星：“没事，走过去吧，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苍星点头，再次看着步碧凡，步碧凡饱满光洁的脸已经变成了骷髅头，他猛地吓了一跳，再看步碧凡全身，她赫然变成了刺堕。
步碧凡歉疚道：“吓到你了是吗？”
面对着一具骨架，尤其这具骨架还会说话，但说话的口吻温柔又饱含歉意。
苍星摇摇头：“没事没事。”
原来这位温柔可亲的女医生是一位刺堕，传闻中刺堕可怕、没有人性，似乎并不对。
“我必须化成刺堕的形态，带你过去，他们才不会动手攻击。”步碧凡长长的指骨攥住苍星的手臂。
指骨没有预料中的冰冷，反而带着温度，苍星再一次否认传闻中对刺堕过激的贬低。
他们穿过出口守卫的刺堕。
苍星一一看着这些刺堕的脸，他们的眼眶内空无一物，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人类的情绪。
步碧凡和这些刺堕不同，她似乎拥有人类的情绪，不管是伪装的还是真实的。
他想到燕远航高级刺堕的身份，或许，步碧凡和燕远航一样，都是高级刺堕，他们能化成普通人类的模样，能伪装或者真实拥有人类的情绪情感。
“我的级别高于这些守门的刺堕，只要我没有下令，他们不敢有任何动作，”步碧凡一边在门边的台上输入密码，一边对苍星道，“和燕远航一样，我和他都是高级刺堕。”
苍星听着，步碧凡知道云意致没有被凌功杀死，知道燕远航是高级刺堕，她似乎什么都知道。
门开了，光明从外面照射进来，迎着光，步碧凡对苍星道：“你快走吧。”她伸手将苍星推向光亮处。
苍星站在外面，看着步碧凡和刺堕无异的脸，她最后道：
“昔长很想见你。”
“如果可以，请你让他停止这一切。只有你可以。”
言毕，门被合上。
苍星眨巴眨巴眼，昔长很想见他？昔长认识缪锦吗？为什么只有他可以让昔长停止这一切？
要见昔长，就要先找到云意致。云意致和昔长之间一定有关系。
云意致所在的帝国反动组织名为“清简”，苍星向系统要了清简的驻扎地地址，他决定去那找云意致。
基地位于郊外荒野，荒草遍野，寒风瑟瑟。
单凭脚力他不可能到达清简驻扎地，他必须先回一趟缪锦的家，乘坐飞翼前往。
打定主意，他便抬步离开荒野。
走到城内，他找路人打听了一下，这里是灯城，距离兰耀帝国首都有一百里左右，只能坐车回去。
所幸他身上还有一点可以坐车的钱。
谢过路人，他正要前去站点坐车，周围的人都停下来，一脸古怪地盯着他。
苍星顿感不安，怎么回事？
他问路的路人蓦然挡在他面前，攥住他的手腕，强硬道：“你看起来像一个通缉犯，我不能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