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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上房。
见贾环和林黛玉两人进来,贾母目光霎时聚集在林黛玉身上,忙招手:
“玉儿,我的玉儿快过来。”
林黛玉轻轻福礼,这才走过去。
贾母将她搂在怀中,一阵疼惜,仔细端详着,见她眼眶微红,眼角还有泪痕,脸色一变:
“玉儿,谁又惹你生气了?”
林黛玉忙摇头:“没人惹我,就是想家了…”
贾母眉头一皱,虽有些怀疑,可这个理由似乎也无可反驳,不过,还是轻轻哼了一声:
“玉儿,你可不能对我撒谎,这府中谁敢欺负你,老婆子定不饶他!”
说话间,目光来到贾环身上。
贾环一直在默默站着看,没有急着行礼,打扰到她们祖孙两个的温存。
这时见贾母目光看来,这才恭敬行礼问安:
“孙儿见过老祖宗,给您请安,您万福金安。”
贾母冷眼看,见他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以前那般猥琐荒诞的举动和言行,眼底闪过惊诧。
半响,才淡然摆手:
“你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贾环心如明镜,表面上却回道:
“回老祖宗的话,孙儿不知,还请老祖宗明言。”
话音刚落,贾母冷哼一声:
“哼!你莫以为自己学了一点本事,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了,这家里头,可还有长辈在,容不得你胡乱来!”
这话一出,在一旁听着的林黛玉,霎时脸色微白,双手紧攥着帕子,满眼担忧地看向贾环。
在荣国府里,贾母就是天,即便是贾政、贾赦,王夫人、邢夫人这四位老爷太太,都不敢违逆她的话。
进贾府这么多年,林黛玉很少见贾母说这般重的话,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贾环却很是从容地回应:
“不知孙儿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老祖宗觉得孙儿无法无天,惹恼了老祖宗?”
说话间,贾环还不忘看林黛玉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眼神。
这让林黛玉霎时怔然,内心一阵轻跳,既觉得心安,又有些羞赧,忙移开目光,以免被贾母察觉。
贾母冷然反问:
“你还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
贾环依旧平静回应:
“孙儿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老祖宗明言,若孙儿做错,惹怒了老祖宗,甘愿受罚。”
这话一出,贾母气呼呼:
“好,好,你还敢和我顶嘴了,我管教不了你,让你老子来管教你!”
说着,吩咐丫鬟:
“来人,去将你二老爷请来,就说我要事请他,快去!”
当即便有丫鬟去传话了。
林黛玉见贾母似乎真的生气了,忙起身,走到贾环面前,朝着贾母福礼:
“外祖母息怒,外孙女觉得,环兄弟最近没有做错什么,外祖母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还请保重身子。”
贾母见她竟替贾环说话,更觉得贾环对林黛玉使了什么咒法,忙说:
“玉儿,你快离他远一点,快过来!”
林黛玉迟疑片刻,回头看了贾环一眼,见贾环依旧满脸平静,甚至回了她安稳眼神,抿了抿嘴唇,还是回到了贾母身边。
贾母紧紧地搂着她:
“玉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林黛玉听得莫名:
“外祖母,我好着呢,倒是您,保重身子啊。”
贾母满眼慈爱,直盯着她:
“只要你好,我就安心,你若不好,我如何能安心呢?”
林黛玉瞥了贾环一眼,小心翼翼询问:
“外祖母,您到底是因何事生环兄弟的气啊?”
贾母看向贾环,冷然质问:
“刚听丫鬟说,玉儿经常去你房间,一去就是两三刻钟,可是真的?”
听了这话,林黛玉眼中霎时凝结忧愁,满心惊颤,手都在微微发抖。
为了见贾敏,她是特意趁着贾母休息,没人注意她时,她才去的贾环房间。
虽有想过此事有可能会被贾母知晓,可觉得自己行踪还算隐秘,想必贾母不会知道。
加之贾环被封道官后,她想着经常去贾环那里坐一坐,贾母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贾母就知道了此事,而且极为在乎且恼怒。
一时间,既着急又愧疚,知道自己又给贾环惹上麻烦了,忙想着怎么替贾环开脱,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思索片刻,解释道:
“原来外祖母您是为此事而生气,都怪我,得知环兄弟封了道官,便想着去他那里听一听道司衙门里的一些事情,和环兄弟无关,还望外祖母不要怪责环兄弟。”
贾母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这时林黛玉解释什么,她都不会认同。
更何况,林黛玉还一再替贾环解释,更让她不满了:
“够了,玉儿,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这些年,你就没跟他说过话,这突然间,就经常去他那里,我想着,定是他对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话音刚落,就见贾政急匆匆进来,给贾母请安:
“儿给母亲请安,不知您急召儿子,有何教诲?”
贾母铁青着脸色,指着贾环:
“老二,你生养的好儿子,竟敢对我的玉儿,你的亲外甥女使什么术法,让玉儿三天两头地往他房跑。”
“我问他,他还跟我顶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政听了,神色一变,立马转头看着贾环质问:
“贾环,你如今是越发胆大了,连老太太你也敢顶撞?”
贾环平静回道:
“回老爷的话,刚刚老祖宗召见我,一进来就教训了我一番,却又不说明缘由,我只是反问是何缘由,惹恼了老祖宗,老祖宗便说我是顶撞她。”
这话说得颇为镇定,带着一丝威严,也是他被封七品道官后,自带的一点气度。
贾政听得一阵惊愕,在他看来,贾环这话回的不像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同僚。
半响,才怒斥:
“混账东西!即便如此,也是你的不对,老太太说你有错,便是有错!”
贾环依旧平静回道:
“老爷这话好没道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皇上想要定一个人的罪,也得有个理由。”
“虽说孝义至上,但要罚罪,也得让人死得明白,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服气!”
话虽平静,却带着几分铿锵和威严,就像是在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一样。
贾政一向自诩是遵守规矩的人,听了这话,一时间瞪大眼睛,无话可说了。
上首的贾母见状,冷然说道:
“你不用说的这般严重,我可没有强逼你的意思,只是你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贾环弓腰回道:
“老祖宗,我从进来到现在,都未曾听明白,你到底是因何事而生我的气。”
“说起来,我不该多问,可如今我也是皇上敕封的道官,就算老祖宗要罚我,也总得给了明确的理由吧?”
“不然,传扬出去,外人还以为,我这个当官的,在家中,只是任人随意处罚的,让人听了笑话,也只当我贾家一点规矩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