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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云层散去,阳光明媚,温暖的气息漂浮于大地,感染了天地,更感染了沉睡中人,从长长的晕厥中幽幽醒来,但是双眸只是微微睁开,眼神更是涣散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时清醒、时混乱。
“你醒了?!”轩辕勿离惊喜地叫道,手莫名地颤抖起来,“你醒了!”同时也吩咐侍人去拿药了早膳。
一旁,忍不住睡着了的云慕祁也被惊醒,听了他的话,同样惊喜叫了一声:“真的!”本来他听了这位轩辕公子的话,不进这个房间,但是每当他离开了这里,心里就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害怕!他不能离开!即便他真的染上了也不怕!为了他,他不怕死!
朦胧中,两道人影晃入眼中,却看不清,手本能地想撑起身子,但是却发现动不了,浑身无力地摊着在床上,气似乎喘不过来,胸闷痛闷痛的,头如火烧般炎热,慢慢地夺取她的意识,一个绝大的漩涡慢慢地吞噬着她,眼仿佛一点一点地失去影像,就在沉入黑暗之时,一副清晰的面容忽然浮现在眼底,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然后宛如梦呓般吐出:“轩辕勿离……”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羽毛飘落,但是却很清晰地传入依然兴奋地两个人耳中。
轩辕勿离僵住身子,心中百感交织,说不出滋味。
而云慕祁听后,干涩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叫的是轩辕勿离,而不是云慕祁……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在两个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叫的依然是别人!是别人!……
他才该是她在乎的人啊?他才是她应该娶的人……如果那时,他没有拒绝,没有任性,现在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心里的人该是他!……一步错,步步错,真的没有机会吗?真的不能挽回?湿润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但是却流不下来,流不下来,如今他的眼泪已经留不下来了,他连这个希望也没有了吗?
轩辕勿离没有觉察到他的反应,因为他把脉后,发现了她脉相混乱,额上竟然烧了起来!染疫最害怕的症状还是出现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然后起身,惊慌地叫道:“快,那水来!”
云慕祁见状,心中的难过竟然被压下来,同样惊慌起来,道:“怎……怎么了?”
“她发烧!”轩辕勿离拧着毛巾,一边敷着她的额头,一边道。
云慕祁愣愣的,然后嗫嗫地开口:“会……会……”但是始终说不出来。
“不会出事!”轩辕勿离告诉他,仿佛也是在告诉自己!
“我……我”深吸了一口气,云慕祁该继续道:“我能做什么?”声音坚定了下来。
轩辕勿离快速看了她一眼,道:“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云慕祁点头,匆匆出了房间。
本来微烧很快就转为高烧,一连三天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有真正退烧,同时还伴随着呕吐、身子发虚、昏厥不醒……一点一点地折磨她,消耗着她的生命,直到第四天,风尘仆仆的楚于赶到,几乎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的主子……
……
本该将近一个月的路程,楚于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
当他不顾疲惫在秦家总管带领来到别院之时,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的主子。他大睁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一身白色的里衣空洞洞地挂在身上,整个人瘦的一圈、两圈……面孔暗黄消瘦,脸庞两边都深深地凹进去,可见颧骨,平日明亮的双眸如今已睁不开,双唇此时也裂了开来。
禁不住颤动的双脚几乎要跪在地上,他不相信那个总是懒懒散散,但是偶尔流露豪气的殿下,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竟会变成这副模样,遇刺,染疫,还不到十天!
“殿下!”他踉跄着脚步上前,然后身子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床边,握起她骨瘦如柴的手,忍不住流泪。痛,由心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他要的结果?虽然痛,但是很快,训练多年身体开始麻木起来,泪水收了起来,肃然看着身旁,有些眼熟的陌生男子,问道:“殿下如何?”能在殿下身边照顾,应该死可靠的的。
“烧退,变能康复。”轩辕勿离嘶哑的声音道,多日的劳累让他同样瘦的厉害。
楚于眉头一皱,不满意这个答复,但是也没有所言,而是继续问道:“如果烧不退了呢?”只是一说完,自己被自己下了一跳,背脊开始冒冷汗,不敢想象结果!
轩辕勿离正视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坚定地道:“她不会!”
楚于盯着他,好半晌,才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坚信?
“因为她是风轻涯。”轩辕勿离道,面容平静如水。
楚于一听,眼帘低了低,嘴唇张张,欲言又止……
二十三 梦魇
夜上梢头。
冷夜阑珊。
银白的月光散落大地。
痛、痛、还是痛……
迷糊中,风轻涯不自主地挪动着身体,但是痛是唯一的感觉,意识在黑暗中漂浮着,慢慢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疼痛,仿佛是梦境一般消失了。忽然,一个陌生的影像浮现在脑海……
浓郁的树木,青翠的草地,明媚灿烂的阳光,如此美好的环境却透着浓浓的哀伤……
这是什么地方?
阳光沐浴之下却是一座座石碑孤坟,诉说着凄凉、悲伤。
一座墓碑前,站着三个人,一个父亲,一个女儿和儿子,可是明明在那陌生的面孔,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爸爸,是我们错了吗?”
“哎……”
……
“我真的很恨她,当初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和心爱的人分开,就不会嫁个那个禽兽,可是……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
“她明明是我们的姐姐,为什么会对我们做那些事?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的安排一切,她是姐姐啊!为什么像一个独裁者一样?……”
“哼!明明是她的错,我们为什么要内疚?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控制我们的生活!”
……
“她不配……”
……
“人都不在了,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
苍老的手指缓缓上前,颤抖着抚摸,那张陌生的照片……不!不是陌生的!不是陌生的的!可是,那是……
“啊!”嘶声的呐喊无法发出。
冰冷的感觉在全身泛滥,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围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出来,痛苦再度苏醒,一点一点的,渗入每一寸的皮肤,蔓延每一寸的骨骼。
她拼命的想睁开眼,但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无法挪动。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是谁?是谁?
恨?好恨?
恨什么?
恨谁?
忽然绝望的气息缓缓袭来,夺取仅剩的意识,然后陷入了重重的黑暗中……
……
“殿下怎么了?”楚于正要给她喂食,却见她浑身颤抖了起来,无助的眼神移向桌旁坐着的男子。
轩辕勿离闻言,立即上前,如水般的双眉皱了皱,旋即拿起金针开始施针,一炷香后,方才平静下来。
楚于满脸愁容,“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来了三日,除了第一日依然高烧外,第二日,正如这人所说的一样,殿下不但没有恶化,本已垂垂危矣的风轻涯,却奇迹般的渐渐好转,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是喝下的药和吃食,也没有再吐出来了,身体也没有继续瘦下去,体温也渐渐下来了,再无性命之忧,同时,疫症并未在院子中蔓延,包括身子最弱的云慕祁在内,院子中所有的人都没有染上疫症。
看此情形,他心中的对这个男子的疑虑暂时打消,全心全意地配合他的治疗。
可是,殿下已经昏迷了十来日,好不容易烧开始退了,却依然不醒!
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好现象……
轩辕勿离暗暗叹了一口气,“梦魇……”
“梦魇?”楚于不明。
轩辕勿离忽然轻笑一声,一股哀愁掠过眼底,“过去不愉快的事,便是如今的梦魇。”过去的过去了,但是烙痕永远不会消失,她就像瘟疫一般缠绕着你,永不放过,然后变成……
今日的梦魇!
这种病症,师父说过……
“轩辕公子?”楚于询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感觉到,一股透心寒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轩辕勿离慢慢地收起金针,整个人忽然变得默默的,安静的仿佛早已超脱了人世间似的,“跟她说说开心的事情吧,这样,她会快点醒来的。”他淡淡地道。
忽然,
一种久违的伤感自心头涌出,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灼烈如火。
原来,她的心也受过伤吗?
可是,想这样的天骄之子,受尽万千恩宠的人,会受伤吗?
也许,是他学艺不精,辨别错了?
“离儿,梦魇只能自己克服。”
每一次,师父将他从痛苦中唤醒,都是这么说。
云淡风轻、轻柔飘渺。
“轩辕公子如果累了,先休息吧。”楚于说道,心中莫名的动容,不再深究。
轩辕勿离看了他一眼,“她没事,前几日都能熬下来了,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的。”梦魇可怕,却敌不过求生的本能。
因为如此,师父才会如此淡漠以对?
是这样吧?师父。
楚于沉默了片刻,道:“为何
楚于觉得,公子十分了解殿下?”他所言,可说分毫不差。
轩辕勿离不言,低着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好半晌后,忽的展颜一笑,灿若夭桃,灼灼其华,宛若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他不言。
楚于亦不再追问。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公子对殿下动情?”楚于问道,话音像梗塞在喉。
如果不是如此,他表现出现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
轩辕勿离闻言,有些惊讶,沉思片刻:“就楚公子所言,未动情如何?动了情又能如何?……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楚公子何必询问?”豁达之情溢于言中。
说罢,他看了看眼房中挂琉璃灯,它正灿烂的燃烧着,璀璨的光芒如同虚无空间中引魂灯,将人由幽深的梦魇中牵引醒来。
忽然,口中溢出了一声叹息。
想必她的心中,早已有了这盏灯。
准备在最适当的时刻将沉溺于苦海中的灵魂牵引回来。
此刻,压在心头十来天的担忧忽然清了。
心立即轻松了。
他相信,此刻的风轻涯会战胜,正如十年来,那样。
而到时,她就不需要他了。
是啊,
既然最后,还是分离,
那是否动情,有何意义?
最后,转身,正要离开。
也许他真的该休息了……
楚于一窒,一时间无言可对,就在他踏出门口的一刻,忽然道:“公子的答案,想必早已在您心里。”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楚于,是不该过问。”
是了然。
也许更是释怀。
待他离开,房间安静下来,温暖如水。
楚于握着沉睡之人的手,柔软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紧紧握着,淡淡的笑意中,声音竟是呢喃,“他说该说些开心的事情……其实啊,过去的十年,每一天,奴侍都在快乐当中……不,应该说是,殿下成年之前!”
他幽幽地诉说着,由第一次见到她,一日一日,尽可能地说着,疯狂地挖掘着记忆,有些事光明的,而有些却是隐藏于黑暗中。
其实,即便是黑暗,在她的身边,总会被慵懒的笑容感染……
她温柔的问候。
她如亲人的关怀。
她痞子般的耍赖。
她和是儿愉快的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