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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一晃而过,这日刚刚洗髓完毕,李婉洗了澡换了衣服,来到小双面前:“公子,奴婢带你去转一转如何?这张武城不大,却是古路重镇,西洲东西交流的路线上,张武是必经之地也是行脚商人和各种文明的交流汇聚之地。那一日第一次在街上见到公子,奴婢本来应该去卧佛寺烧香祈愿的,见到公子便没有去,今日得闲,我带公子转转吧!”
小双点头,“嗯嗯,我家乡只有两座小庙,还真没有佛寺,去看看,开开眼!”
李乐天猴急,道:“我去牵马!”
三人三匹马,出府,沿着大街缓慢而行,一路观风望景,小双感叹:还是城大有人气!
三人皆出类拔萃之人,男的风流潇洒女的美艳动人,一路吸睛,有人喊:“那不就是揍了李乐天那个纨绔的小少年?”
李乐天涨红脸,却不敢发作,从今以后,我要做个好人,牵马坠蹬周游列国!
卧佛寺在城内,西城区,张武城从东到西狭长,东门至西门正中主街为张武城东西向中轴线,过东门,先是一道青龙巨门,青龙昂首向天,大有吞天之势。然后有一道巨大的石牌坊,上有“古道掖臂”,再向西一座鼓楼,巍巍峨峨,无数飞鸟栖息其中,鼓声一响,满城鸟鸣。
而卧佛寺在鼓楼之西,处于中轴线上,东西大门,红墙绿瓦。
小双第一次见到佛寺,自然感到稀奇,李婉提前下马,迈着猫步轻提步履小心翼翼,李乐天虽不以为然也不敢在佛前放肆,只好下马跟随,而小双左看右看,见人家都已下马也入乡随俗,下马后来到寺院大门,见朱红大门敞开,里边香烟缭绕人群熙熙攘攘。
三人拴好马,进入寺内,三人请香,至大佛殿将香插在香炉内,李婉跪倒在蒲团上,虔诚磕头,口中默念,磕头完毕,见李乐天和小双笔直站立,不敢说小双什么,对自己的侄儿可是不客气,悄悄拽了拽侄儿的袖子,示意其跪下磕头,李乐天无奈只好从了姑姑,磕头,小声埋怨道:“磕了几年了,从未见佛祖显灵!”
小双见对面大佛,侧卧法相,长足有十丈之长,身着袈裟,脚蹬步履,面容慈悲,一手支在侧脸,一手抚与腿上,远看若眠近观则目光如电。小双没见过佛像,因而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感觉,见旁边有不少佛经,不管那姑侄儿俩磕头,便站在书摊旁,随意拿起经书翻看起来。
书名《华严经》,小双本是随意翻看,却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宛若看到了另外一方世界,所谓西圣净土琉璃世界中央婆娑,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小双沉浸在经书所描绘的世界,神魂几乎游离,徜徉其中,如净土生莲花,心无垢而神魂净。
又拿起一本《法华经》,后《楞严经》,李婉姑侄儿见小双入迷也不敢打扰,自去后院继续游览,卧佛寺地阔清幽,一步一景,信众众多,所到之处皆有跪拜之人,甚至抽签算卦的也混杂其中。
李婉至另一处三圣殿,继续烧香磕头,李乐天被逼无奈,随姑姑一起,只是心中不情不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甚是无聊。
不知道师父还要看多久,那些经书晦涩难懂,文字不通,甚至故弄玄虚,还有一些狗屁和尚酒肉色俱全,打着做法事的名义招摇撞骗上骗官员下欺百姓,调戏大姑娘睡人家小媳妇,无恶不作,表面上像个道貌岸然的得道高僧,私下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样的寺院进来有何意义?经书是给放在那里看的,但是一些和尚自己从来不看,师父可别被那些经书给骗了,如此妖孽人物若是遁入佛门变成酒肉和尚,那将是多么糟心的事情?
李乐天正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突然觉得那卧佛殿整座大殿金光冲天,冲天而起的金光将整个天空的白云都染成金色,然后金色云海中似出现海市蜃楼一般,一重重宫殿一层层楼阁,雕栏玉砌花团锦簇,有怀抱琵琶的飞天女有扬花飘荡衣阙飘飘的仙子,乐声悠扬悦耳,如净化人的心灵一般令人心神颤动。有大佛在金色的云海中凸显出来,俯瞰众生法相慈悲。众人立即跪倒磕头:佛祖显灵,张武大吉!
此时卧佛殿内早已空无一人,人们跑出殿外跪在地上遥看大佛山呼:阿弥陀佛,佛祖慈悲!
小双完全沉浸在书海之中,一本接一本的看书,全然不知所谓西方世界和佛祖显圣,直至读完最后一本,便不自觉坐在蒲团上闭目,双手不断结印,小双周身,巨大的光环与天上异象交相辉映,整个卧佛寺与天空的亭台楼阁融为一体,大有水乳交融之势。
所谓学佛八法三境界一至高,法身常住不寂不灭,至常寂光土与佛同在,与道学追求长生不死恒住苍空一样,追求的是一种永恒。
小双之所以沉迷,并非追求成佛得道,而是开辟了另一种眼界,亦或是另一种修行法门,也给他一种启迪:修心修身,驻世出世,都是一种修行,道祖讲道法万千皆归一,佛祖讲成住坏空最后为空,恐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到最后认识到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还是归结到大道为一。
小双睁开眼睛,随即,天空如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色消失,那显圣在空中的大佛也缓缓散去。小双看了看身边,没有了李婉和李乐天,便走出卧佛殿。
人们仍然跪着,看着消失的天空异象,痴痴呆呆,这种发自灵魂的撞击令人们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世上真有佛,真有极乐世界!
小双开放神识,便发现李乐天和李婉皆在后院一处大殿前跪着,仰望空白的天空陷入痴迷,而且泪流满面,一大群和尚拿着木鱼盘坐在地不停地敲击着,合鸣的诵经声笼罩整个寺院。小双来到李婉面前,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又拍了拍李乐天,李乐天一惊一乍的,看见面前的小双,又看着惊呆着的姑姑,问道:“佛祖显灵了吗?”
“佛在心中,哪来的显灵?”,小双拉起李乐天,说道:“还是走吧,回到府上,我要传你一套功法!”
木鱼声骤然停歇,和尚们醒来,其中身着金装彩衣的和尚看着小双,说道:“施主还请禅房一叙!”
小双虽然奇怪那和尚为何要找自己一叙,但是既然人家主动邀请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行礼道:“那就唠唠!”
人们逐渐从沉迷中醒来,都在感叹刚才的异象盛景,那平生从未见过的佛祖显圣,恐怕要记住一辈子,一辈子刻印在心中。
小双在老和尚的带领下去了禅房,身后的李婉李乐天跟随。
和尚令小沙弥敬茶,小双发现那小沙弥最多十岁,比自己还小,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有些喜欢,于是问道:“小师傅今年几岁?”
小和尚边倒茶边回答:“九岁!”
小双想起自己九岁时正在学堂学习,于是又问:“小师傅平时除了诵经还看什么书?”
小和尚看了看小双,清澈的眼神有一丝疑惑:“你是师父?”
“啥意思?不能问?”,小双喝了一口茶,“只是奇怪,小小年纪为何起居于佛门!”
小和尚哼了一声,“你又比我大几岁?小小年纪就出来混!”
“我呵!”,小双差点将茶水喷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来混的?”
小和尚不理,坐在一边的蒲团上闭目,胸前一串念珠,一颗颗的倒来倒去,“我佛慈悲,如是我闻!”
老和尚看着两个小孩子斗嘴,笑容浮于脸,看着李婉,“姑娘心事未解?”
李婉道:“身无旁耳,就跟师傅说实话,心事何以解?母后幽居深宫不得见,张武城马上风雨飘摇,如何解?”
老和尚听到身无旁耳四个字看了看小双,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李婉,“看来这位施主与郡主相交甚厚,不做外人之见,只是不知这位施主从何而来?”
李婉还没回话,小双抢答:“我来自红庙村!”
老和尚懵逼。
小和尚看着小双,觉得这人说话有点不靠谱。
小双喝了口茶,问老和尚:“老师傅叫我来,不仅仅是喝一杯茶吧!”
老和尚笑盈盈的,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观施主面相如仙,眉宇间有天地之容,神藏深不见底,识海如垠,浑身天机遮掩,举手投足天地庇护,真如天选之子下界,好奇之下与公子言谈一番,倒也没有其他,公子不必多心!”
“呵呵,和尚还会相面?”,小双搬着自己的手指:“第一,我确实来自红庙村,至于你们不知道,也有情可原,红庙村远在天边,与西洲隔山隔水无尽路数,不是谁都能知道的;第二,所谓天选之子实在夸大其词,我本意是到中神州的河洛城赶考,却不想迷路误入西洲,哪有天选之子迷路的?第三,所谓天机遮掩天地庇护更是荒谬,我在红庙村还有同龄九个兄弟,他们都比我大,无论私塾学堂,我是最不争气的那个,是属于跟在别人屁股后边不受待见的小屁孩,哪有被天地庇护还不招人待见的天选之子?一路走来,忍饥挨饿,来到张武,幸亏碰见李家姐弟我才暂时吃饱了饭,呵呵,这样的天选之子我宁可不当!”
老和尚笑道:“小公子倒是个实在人,但是你可知李家现在风雨飘摇,有些地位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却为何执意进入李家,不怕被连累?”
小双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老和尚,“你不念经吗?”
老和尚背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蒙了,小双看着老和尚,“李乐天拦我去路白要我的马,我一怒之下打他一顿,李婉姐姐非但没有怪罪我还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就答应了,什么事比吃饭的事还大?现在我无处可去暂时居于李家,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难道还有别的目的?老和尚你是李家人?不放心?我是奸细?”
老和尚还在纠结“你不念经”那句话,被小双接二连三的反问给整的越发迷糊,小双还没完,“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和尚吃斋念佛,不光是求善果往生极乐,既然在尘世修行,吃着尘世供果,却嫌弃尘世,一心摆脱,没有一点牺牲精神,那你修的是什么佛?自私佛?西洲四国常年来乱战,北方草原与大凉也混战不休,朝廷发兵屠杀北部草原部落,大军经过必走古道,张武乃至卧佛寺都在大军必经之路上,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之举就在佛门的眼皮子底下,佛门不舍身救苍生,眼见腥风血雨冤魂入狱而无动于衷,所谓慈悲又在哪儿?和尚考验我,怕我给李家带来麻烦,呵呵,麻烦不是我而是朝廷,和尚与李家交厚,何不现身取义,入地狱而救苍生?”
老和尚无言以对!
老和尚突然正襟危坐,双手合十,口中年颂佛经,道:“着相了,多少年,在这卧佛寺翻阅经书礼佛修身,却没有想到却误入歧途,公子说的对,方外不在方外而在红尘,身在红尘哪里来的清净心?身在讲堂,户牖开豁,远瞩林园,亦有众生。在此堂中,不见如来,见堂外者,不见苍生怎见己心?婉儿,小双公子说得对,都城那位昏君已经入魔,祸乱朝纲污碎宫闱,隐忍归隐忍,若不舍一身家业,如和尚在堂不见如来,天下尽为私欲玩偶,先入地狱而后救人!”
李婉大惊:“皇二叔!”
小双真的吃了一惊,这都哪儿跟哪儿?
老和尚突然哈哈大笑,一身袈裟突然化为飞灰,内着劲装纵身离去!
小双真有点发懵!什么情况?
和尚李天赐,先皇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