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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广的屋子,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
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再加上十几个孩子,几乎一个不少,都在屋里,屋里放着四张桌子。
小双不在,小阳小明小元在,老奶奶找小双,他们都说没看见,因为今天木先生炎先生都不讲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爷子很久没有笑容的脸此刻有些许微笑刻在脸上,几个儿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陪着喝酒,生怕这一丝微笑转瞬即逝。
这顿酒是老爷子张罗的,让几个儿媳妇提前过来做饭,这让儿子儿媳们受宠若惊又惭愧不已,因为害怕,居然很长时间没给老爷子请安了,最后还是老爷子张罗这一顿团圆饭。
父子间很少有交流,就算是尊敬也是敬而远之,那种父慈子孝都是留在传说中和想象中的,大部分都是威严和惧怕造成的孝顺假象,距离真正的父慈子孝还差得很远。
老爷子过去一直享受这种惧怕和疏离,有时候特意板着脸,把慈爱压在心底,表现出的就是威严和崇高,在儿女们躲躲闪闪的目光中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疏离和惧怕变得蹊跷,惧怕过头变成疏远,疏远过头变成冷漠,冷漠之后就是无声的反抗。
压制了这么多年,儿女们如被极致压缩的弹簧,反弹力越发强烈。
没想到,僵局是一个孩子打破的,那孩子的碎银子被老爷子珍而重之的放到一个匣子里,放进自己的私库。
这几天老爷子都会拿出匣子,看着那些碎银子,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心,操碎了的心。
自己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老爷子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终于下定决心摆了这个饭局。
儿子们小心翼翼的敬酒,最后索性放开,气氛也逐渐达到高潮。
杨玄丰是老大,借着酒劲与老爷子说笑,“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老爷子破例没有发火,淡淡的微笑在脸上,儿子们争先恐后给老爷子倒酒,老爷子来者不拒,看着胆子很大的大儿子,那句奚落的言语也不在意,脑海中是那孩子趴在炕沿上的影子,和那几句话。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路,也许是自己错了。
老爷子拿出一个大红钱匣子,打开,里边是一匣子金块。
人们看向钱匣子,除了震惊就是紧张。
老爷子这是要干什么?
老爷子将金块分成八份,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人一份摆在儿女面前。
“除了你们的大姐已经出去了,剩下你们八人,折算银子每人千两,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也是你们的成果,今天拿出来分给你们,无论儿女一视同仁,多了少了的,都不要计较。”
儿女们没有看金子,而是看向老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将要失去什么。
老爷子淡淡的笑容逐渐消失,一脸的平静:“这么多年,我把你们拴在家里,让你们过苦日子,你们表面上不敢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不满已久!”
老爷子苦笑:“我是自私?你们辛辛苦苦挣的钱结果都被我没收了,心里没有气那是骗人。我怕你们跑,怕你们离开这个家,怕你们去了外边的世界一去不回,我老了,不想看着这个家散了,我想让你们看着我走向坟墓,直到我闭眼的那一刻,我还是希望你们一个都不少的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想法让你们受尽了贫穷,可能我真是太自私了!”
“你们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担心你们一去不回,更担心那你们出去后走岔了路,你们的大姐如今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失去了她,她一去不回了,我少了个女儿。”
“杨玄过说那边为我找到了房子,我想我也该去了,到现在知道,以后我再也管不了你们,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你们就去追逐你们的路吧!”
屋内寂静无声,连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一声不敢吭。
老爷子站起身,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看着逐渐显露的星斗,儿女们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站在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遥看南天星辰,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就算是牢笼,也终究不能长久困住所有人,天机变了,该走的终究要走,该来的终究要来!”
“我死后,不进祖坟地,就在后边坡地,挖个坑埋了就好!”
杨玄丰突然跪倒在地,儿女们也纷纷跪倒,杨玄丰道:“一个不着四六的二流子说的话,老爷子岂可当真?”
有抽泣声,老爷子听着心烦,“我出去走走,你们也都退下吧!”
......
砖瓦窑,没有点火的窑底,一口巨大的黑鼎,摆放在一方阵法图上。
十个孩子,一个不差,围拢在大鼎周围。
炎先生木先生封先生钱先生,赫然还有泉融康,围坐在窑顶的墙壁上。砖瓦窑,似乎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连同南边那片树林,都消失在红庙村的视线。
炎先生一挥手,催动阵法图,大鼎下,一团巨大火焰燃起。
泉融康点点头,信手一挥,一道清泉不知从何处而来,倾泻在大鼎之内。
木先生向大鼎内扔进一把一把的药材,其中有不少是小双采集的,包括那颗蛇胆蛇精。
封先生挥手,一股澎湃的气息加注在大鼎内,钱先生打出一道金光,大鼎立即放射出通体金色光芒。
孩子们闭目,似乎进入了一种被摄魂的状态。
小双也闭目,却清晰看见这一切。
当初天火炼体,伙伴们可是承受不住的,不知这一次的洗精伐髓,他们能不能受得了。
小双毫不怀疑,这一次的洗精伐髓,乃是天大的机遇,谁知道这五人从哪儿来为何而来,只是,他小小的心灵里知道这五人绝不简单。
当然不如梦中的父母。
无论因何而来,或是受委托或是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一场机缘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像天火炼体一样是在。
小双闭着眼观看着一切,大鼎下边的火团极致高温,大鼎内的药液已经开始沸腾,伙伴们开始身不由己的颤抖。
五人做托举状,十个孩子盘坐着升空,至大鼎上方,开始缓慢下降,缓缓落入大鼎之内。
小双等人被落入药液之中,只留下一个小脑袋。
大鼎仿佛是一方独立的世界,而小双等十个孩子,就在一片湖水中,与湖水相融。
小双看到伙伴们似乎昏死过去,虽无任何痛苦地呻吟,只是他们来不及痛苦,就已经晕死,所谓洗精伐髓,皆由身体自主,而精神意志得不到任何的垂练。
小双小手指轻轻弹动,九束紫光打入伙伴们的识海,然后就听到大鼎内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声音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循环往复。
小双的身边,小阳忍着灼热和剧痛问小双,小双,你为何没事?
小双立马皱眉,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断断续续说道:“我也疼,不过要忍住,哭喊也是疼,不哭不喊还是疼,为何哭喊?”,小孩子干脆把整个头颅也没入药液之中,憋住一口气,久久不出。
孩子们惊讶,同时也不服气,纷纷将脑袋没入药液之中,比赛似的,看谁别的久。
五人听着没了声息的大鼎,广开神识查探鼎内的情况,五人惊骇的彼此对视:这些孩子,太他妈妖孽了!
一连三天三夜,大鼎内药液被吸收蒸发殆尽,五人收了功法。
十道金光自大鼎内徐徐升空,如十尊塑像,盘坐虚空,塑像发射的光辉璀璨无比,照亮了苍穹。
然后一场盛大的灭世雷霆呼啸而来。
好一场雷电,好一场大雨,红庙村笼罩在雷雨闪电之中。
北山,窟窿眼发出的盛世光芒驱散了一切,阳光普照之下,红庙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深秋,树叶正黄。
老爷子站在北山脚下,看着南面的一切。
五人则从盛世光辉中惊醒,眼看着一切来得突兀走的突然。
比较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个孩子已经落在地上。
五人降落在砖瓦窑内,挨个查看孩子们的身体,依旧模糊一片。
所谓神力洗礼,洗了个寂寞。
正因如此,五人更坚定了信心,这些孩子就是希望,一个打开更广阔天地的希望。
五个孩子吵吵闹闹:饿了,先生家可有好吃的?
泉融康回归,红庙村震动,死而复活,难道是神仙不成?
老爷子寂寂无声的走着,不是失魂落魄而是坚定了一种道心,也许,真的该走了,那个世界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归。
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躲不开。那五个人终于还是打开了一道门缝。
杨玄过傻呵呵的来到老爷子面前:都说了,我父亲在那边给你留了地方,还不走?
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双来到老爷子面前,第一次拉住了爷爷的手。
老爷子手一抖,还是拉住孩子,一老一小,夕阳西下,身影拉得很长。
第二天,老爷子归天。
哭声在整个红庙村响起,红庙村人的信仰,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玄字辈的晚辈们,没有因为头上搬走了一座大山而兴奋,相反,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那把遮天大伞没有了,无论暴日还是大雨,今后,他们都将独自承担这一切。无论谁家的大事小情,再也看不到老爷子以一己之力弹压所有事情,看不到那个一个眼神可以化解一切冲突的无上威严的人,今后,或许自由了,但是,那些不敢暴露的阴暗都将跳出来,搅乱这个平静的村庄。
小双和宇字辈的伙伴们跪在棂前守灵,小伙伴们小声嘀咕,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吓人的恶心人的老爷子终于死了!
小双看着这些小伙伴,有一种掐死他们的冲动。
只是,孩子还小,我也小啊!
不过,他看到宇燕就很不爽,那个已经是半大小子的哥哥,此刻东张西望,没有一点悲戚之色,相反,有一种被拆掉枷锁的感觉,好像要振翅高飞了一样。
淑凤也是如此,半大姑娘,不得不跪在这里,一脸的不耐烦。
老爷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留下了,小双抚摸着自己胸前那把钥匙,爷爷说,他的私库只留给他。
后坡地,起了一座新坟,爷爷的遗体就葬在那里。
三天添坟,小双给爷爷的坟添了一把土,然后就带着大白鹅小白猫去了炎先生那里。
到了冬天,红庙村一反常态的下起了雪,这个冬天不像往年那样四季如春,开始有了冬天。
老太太自爷爷去世后就开始极速衰老,守着火盆,孤单单的,火盆里有一壶酒,老太太经常把自己喝醉。
小双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要过来烤烤火的孩子,为老太太带回一些木先生家的吃食,盐炒花生之类。
老爷子的私库打不开,老太太被逼问了很久,这让老太太不开心,老五老六,你们可都是我的亲儿子啊!
炎先生开始教拳,孩子们在这个冬天没感觉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