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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嘉禾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长这么大,倒是难得有人夸我说的话对呢。”是奉承,还是真心实意,这一点她还是能分清的。
这话说得甚是随意,晏晚晚转头看了看边上眺望着夜色,嘴角含笑的少女侧颜,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寂寞的小姑娘罢了。
“你为什么要追来?不是说,你已经和陆安明退亲了吗?为了一个已经退亲的男人,冒这么大的险,追这么远的路,值得吗?”晏晚晚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当一回知心姐姐,就当回报小姑娘方才的那番肺腑之言了。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不过我有些不甘心,总还想要不顾一切一回,若果真还是不行,那我放弃时才能真正死心。”萧嘉禾面色坚定。
晏晚晚没想到她脸上还能出现这样坚毅的表情,略有些诧异,进而笑了起来,“陆大哥能得你青睐,也算是他的……命数。”至于是福气,还是劫难,就要看陆衡如何想了。
“那你与雪庵哥哥呢?说实在的,雪庵哥哥这个人看着和善温润,其实我有些怕他,听说他成亲时,我还有些惊讶。”
“惊讶?是不信他会娶妻?”晏晚晚难得地有两分兴致。
“是不信有人敢嫁他。”萧嘉禾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我想着这个姑娘定是眼瞎了,只见着雪庵哥哥的表象,也是个可怜的。没想到,在雪柳庄见到,雪庵哥哥居然处处照顾呵护,我才知道,原来雪庵哥哥也会这样照顾人呐……”
“晏姐姐是不知道,雪庵哥哥看着温和知礼,其实骨子里甚是骄傲,寻常的姑娘家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偏偏他自来学什么都快,只要他在,父……我父亲和其他人,就像陆伯父他们所有人目光都只会在他身上。我从小就觉得安明哥哥最是可怜,雪庵哥哥偶尔到我家中,我都觉得父亲疼爱他远超我与弟弟,有这样一个弟弟,那安明哥哥日日在家中,岂非更是如此?”萧嘉禾说起从前的事,亦是一把辛酸泪。
晏晚晚听着就是笑了,两个自小成长在别人光环下的孩子,也真是可怜见儿的。
不过……她笑容突然一抿,“皇……你父亲很疼爱言徵?”甚至让备受宠爱的萧嘉禾都觉得那份疼爱远超过她和太子?
到底只是一个臣子的儿子,再喜欢,这是不是也有些太不寻常了?
“是啊!”萧嘉禾点了点头,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再提起来,语气也平淡得很,“听说雪庵哥哥的名字都是我父亲给取的,加上大抵有些怜惜雪庵哥哥吧,自幼丧母,又大病一场,从前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我也是听说了这个,加上他又只是偶尔进……咳咳……到我家,否则我才接受不了。”
萧嘉禾半点儿不知晏晚晚早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仍然执着地遮掩着。
晏晚晚也并不拆穿她,只是继续问道,“他以前的事都不记得?是多久以前?”
“九岁或者十岁吧!”萧嘉禾不太确定,“我那时候还小,也是后来听大人们提起的。我听说他自小身子就不好,一直养在家里,听了法师的话,甚至不让人知晓他的存在,谁知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养到九岁,还是遭了命中注定的生死劫。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却将之前的事儿都尽数忘干净了……不过我父亲说这样也挺好,过往的事儿不管是好是坏都已经回不去了,再记得都是伤怀,能忘了是上天的眷顾,最要紧的是雪庵哥哥活了下来。而且自那以后,身子也好了起来,再未怎么病过,宫……我们家里的人说起这事儿都觉得很是邪乎。”
萧嘉禾觉得晏晚晚好奇言徵的事儿再正常不过,便是兴致勃勃地与晏晚晚说起了八卦。
晏晚晚倒也捧场,听得格外专注,神色几变。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水声响动传进耳中,晏晚晚蓦地神色一凛,目光如箭朝着方才那一声几不可察的“咕嘟”处看去。
“晏姐姐?”萧嘉禾不知她突然怎么了,轻声唤道。
“嘘!”晏晚晚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拉扯着矮下身子。
甲板上为了防止人摔下去落水,那栏杆修得半人高,她们这一矮下身子,就遮掩了大半的身形,只露出半个头脸。
晏晚晚盯着黑夜中的河面,浑身都是紧绷着。
萧嘉禾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还算乖巧地听话待着,没敢出声。
晏晚晚心念电转,突然伸手在耳边一拂,将耳垂上挂着的耳坠取下,扣在指间,用力一弹。
那小小的耳坠竟是携着风驰电掣的力道朝着前方某处射去,“啪嗒”一声过后,有人没有绷住,痛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噗通”的落水声。
舱房内,正在说话的陆衡和言徵二人闻声一寂,对望一眼,陆衡蓦地扭头疾出。而甲板上巡逻的喑鸣司听得动静,抬起手中灯笼往船下照去,却刚好瞧见一抹直朝面门飞射而来的飞镖,他双瞳一缩,赶忙避让,却还是被射中了手臂,跌倒在地。
不敢耽搁,他忍着痛,撅起嘴吹了两个示警的哨音。
整艘船登时被惊动了,唿哨声声,灯光亦是一盏盏亮起。
原本从水里钻出,一个个湿淋淋如壁虎一般攀在船身上的那些黑衣人眼看已经暴露了行踪,索性也不再藏了,纷纷运起身法,往船上飞身而去。
这样一来,萧嘉禾也算看清楚了,脸色微变道,“那是……”
身后亦有脚步声纷至沓来,他们船上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奔上甲板想要看个究竟。
此时楼船上两拨人已是明火执仗地打了起来。
船家和船家娘子夫妻二人手紧挽着对方,面如土色,讷讷道,“这……莫不是又闹水匪了?”多少年了,这运河上太平了多少年,这莫不是又要乱起来了?
“这不是水匪。”晏晚晚却是沉着嗓道,一双清凌眼仍是定定注视着那边。
“不是水匪,那是什么?”船家娘子嗓音颤颤。
是什么?晏晚晚心里已有猜测,却并未回答她,只是蓦地转过头,在昏暗的月色下,与邵钰四目相对,无声交换了一个眼色。
“劳烦船家,将船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