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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_分节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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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 完结+后记)

    作者:洛儿殷

    文案

    为了姨母一句势在必行,为了楚朝江山未知的几年安宁,她放弃了幼时挚爱,毅然北行和亲。

    原以为此生终究是同心离居,谁料结发之人的坚毅如刚却燃起她生命中最绚烂的花火。

    身世的颠沛、权势的玩弄、至亲的背叛、刀剑厮杀下的苟延残喘,从无忧无虑的世家少女,她逐渐成长为冷凝而肃穆的宫廷女子,深陷宫闱,纵然流血,也再不流泪。

    温润如玉的青梅竹马与生死相系的结发夫君,孰轻孰重?

    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与疆土霸业的大势所趋,如何两全?

    一步步走到绝境,才有追寻柳暗花明的勇气。

    桃杏最终难逃归于尘土,化作春泥,然而嫁过东风,即使瞬间凋零也胜过老死枝头。

    在最绚烂的时刻选择离开,她的人生不再纯澈如溪,如绝色容颜上那抹清晰的斜红,因为血腥,所以艳丽。

    女人的心是跟着身体走的。从前,她不懂得,可现在她却只想、也只能守着她枕边的男人——他是她的天下。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宓,拓跋朔 ┃ 配角:妆晨,绣夜,允祯,允祺,漠哥,颐妃等 ┃ 其它:和亲,变爱,战争,成长,宿命

    楔子

    姨母说,我出生的那天,漫山遍野的萱花摇曳,几乎将天也映了橙橙地去,美好而静和。仿佛那不是个兵荒马乱的年岁,照旧有小儿女执手相看,有商女隔江轻歌。娘亲就在那漫山遍野的萱花丛中生下了我,铺天盖地的橙,一地刺目的红,映着我□裸尚未睁眼的无知,变成了低沉惆怅的紫。

    “我看看……”娘亲的声音低哑而疲惫,她抬起苍白的脸,似乎想仔细看清楚身侧我的模样,想亲手摸摸我红红皱皱像只小猫的小脸,可她的手却只来得及拂过我的眉心,就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在我眉心留下醒目的一点赤红。而后遍体鳞伤仓皇赶来的爹爹自娘亲怀中抱过嗷嗷待哺的我,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汹涌而至的悲痛只能深深掩埋。他匆匆埋葬了娘亲,便带着姨母继续北上,姨母怀中抱着只比我早一刻出生的允祺哥哥。爹爹抱着我,一步一回地望着娘亲那孤零零的坟头,泪眼朦胧。

    爹爹的怀中,牢牢收着自娘亲身下拣来的一株萱花,橙橙的花瓣被娘亲鲜血所染已变成暗紫,夺人心魂。六月的天气,一记闷雷,雨点随后沙沙落下,爹爹拼命赶着马车,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亦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两个月后,祸乱平定,爹爹终于平安返朝,并由于成功保护了我的姨母,颐妃母子,从而官封一品兵部尚书。爹爹又去了埋葬娘亲的那片山野,然而那里在他们走后不久便逢雨季,下过几场暴雨,娘亲那匆匆掘就的浅坟早已寻无可寻。爹爹徒劳返家,望着襁褓中的我,思及命名,他拿出那早已干枯破裂的紫色萱花,命人做成香囊佩于我身,“就叫宜男罢。”他说,冲我露出一个属于父亲的微笑,眼底却是浓浓的悲伤。

    然而逝者已矣,生者仍是要继续生活,为了逝者的心念,或许要更努力地好好生活,好使自己心中长留个位置对所念的人晨昏定省。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数十载光阴,不过转瞬。

    第一章 绀黛羞春华(上)

    我叫苏宓,是兵部尚书苏承风之女。

    今天,风和日丽,温暖而晴好。我盛装而立。鹅黄色束腰绣绿竹云锦上衣,屺罗翠软纱百褶下裙,腰间以雪锦丝带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裙袂轻拂处,略略露出脚上一双浅紫色缎面、翠蝶弄粉菡萏绣鞋。已长至腰间的如缎青丝被精致地挽成意主华贵的高鬟望仙髻,鬓发薄如蝉翼,发髻如云,颤巍巍斜插着一枚御赐飞凤映日金步摇。头顶两侧点缀以数颗精巧无比的五采玉华钿,圆润的贝耳上戴一对鎏金点翠花篮络索,额前更斜挂着一朵萱花样的鎏金银华胜,细密密地覆盖住我光洁的额头。眼角处以画笔轻描一抹嫣色斜红,软软旖旎至鬓角,同色的眼影膏子,配以略施薄粉的桃花妆容,嫣然唇色。动静之间,摇曳生姿;高贵之外,亦平添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今天,是我的及笄大礼。

    我款款行至堂前,用作为一个权臣世家的女儿必备的完美微笑向每个给予我祝福的人静静回礼,看到他们或赞叹或着迷或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底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若我不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若倍受当今圣上荣宠的颐妃不是我的姨母,若这权臣世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他们仍会在意这么一个我么?当然,抛却身份,我是美丽的,不仅美丽,而且聪颖。这一点我自小便很清楚,美好的皮相,伶俐的性格使得爹爹爱重我,姨母疼爱我,连我的两位皇子哥哥对我也是多有爱护。我虽非金枝玉叶,却更甚金枝玉叶,我有足够世人欣羡不已的资本。听着他们精心恭维的言语,望着他们刻意堆砌的笑脸,我虽省得矜持,心下仍不免有些微的骄傲与快意。

    快正午了,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嘴角已略有僵意,而一直站立的足跟,端平的肩膀,更是不断叫嚣着酸痛。乘着来客刚进去一拨,我不顾身后贴身丫鬟妆晨和绣夜的劝阻,悄悄将身靠在侧旁的门上,垮下肩膀,撇了嘴角,长长嘘出一口气。

    “唉,累死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着实惊得我不轻!我条件反射地立刻站直了身体,端出爹爹耳提面命多年,如今已被我使得炉火纯青的完美微笑面向来客,然而却在目光对上他的脸孔时,蓦地睁圆了杏眼——“允——祺!”

    来客一袭翠色锦缎长袍,前襟处以金线细致地绣着双龙抢珠,头束金冠,腰束玉带,丰神俊朗,不是别人,正是那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只堪堪比我早了一刻的表哥允祺,当今圣上的第六子,昱王。他见我靠门而歇,便故意唉声唤累,眼下见惹得我动怒,却不慌不忙,只以手中折扇支住额头,故作烦恼:“好妹妹,瞧你这副泼辣相,当着为兄的面也便罢了,可若是被姨父知道,不知他老人家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他笑地促狭,存心等我告饶,我却偏不叫他如愿,眼瞅着四周再无他人,正要反唇相讥,却听门外的家仆拉长了声音唱道:“四王爷驾到!”

    允祯!我在听到来人的名字后,雀跃之情已溢于言表,待得眼见他走进屋中,我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直向他扑了去,“允祯哥哥!”

    只见允祯着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肤白发墨,儒雅静郁如晨曦清波。我拽住他宽和的衣袖,仰面看着他,只见他笑意温和,眼睛晶亮闪烁,那星子般的瞳孔里赫然有个小小的我。

    允祯伸出一手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顶心,他眼睛看着我,嘴上却是冲着允祺:“还未进得屋中,便听到你兄妹二人又在拌嘴,允祺,可又是你的不对。”

    “嘁!”允祺撇了撇嘴,似乎对于我对他跟对允祯天翻地覆的待遇很是不满,他斜着眼角看着我俩,“我看这丫头对你,倒是比对我这个哥哥更是喜欢地紧!再说了,我教导她如何做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又怎么是跟她吵架呢?便是你一味惯着她,将来她若嫁不出去,你可连这份心一并替她担了?”

    “越说越过分,宜男不过是活泼了些,怎么就成不规矩的女孩子了?”允祯并不以为忤,温和的笑意下,是他一贯的宽容,在我又要跟允祺斗开嘴前,及时“训诫”了他几句,一时间,我与允祺却都不好发作了。正当此时,爹爹听闻允祯允祺都亲自来贺,却迟迟不见入席,便走来前厅催促,他俩这才各自去了。

    席间无话,爹爹忙于同僚间的周旋,无暇对我多加看顾,我亦乐得自在,便欲寻允祯说话解闷。在大厅转了一圈,并未觅得允祯身影,正自纳闷,却见允祺在一旁厅角处冲我挤眉弄眼,他一手指着身后小厮临风腰间鼓鼓的包囊,尔后挥舞手臂做了个飞翔的姿势,我于是立马明白,他是要带我去放纸鸢呢!当下心中欢腾,指了指后花园的方向,暗示他从后门开溜,自己便率先跑了出去。

    我安排绣夜留在府中,若得见允祯便行告知他我已去后山放纸鸢,让他前来寻我,自己则带着妆晨往后花园跑去。妆晨一边一路小跑跟着我,一边喘嘘嘘地喊:“小姐小姐,您真的要去放纸鸢呀?要是被老爷知道,可了不得了,今天可是您的及笄大礼呀!要是待会老爷找您怎么办?”

    我一见有纸鸢可放,哪还顾得上那许多,横了心便直往后花园跑,口中却不得不替这丫头打气:“放心,爹爹现在忙着呢,等他老人家想起我来,怕已是落日西沉,那时我早已放过纸鸢回府了!何况还有绣夜留在府中给我打掩护呢,你只跟着去玩便是,可莫要再多话,否则……”我故意顿了顿,笑地促狭,“我想,绣夜应该很想去呢。”

    妆晨听了我话,急地连连保证:“小姐,好小姐,奴婢再不敢多嘴了,您可千万带着奴婢一起!”当下再不敢劝我打消念头,只老老实实跟着我往后花园而去。

    说话间,已来到后花园,正要往后园门那等允祺,却不经意地瞅见北园那片花丛中,赫然蹲着一个人影。定睛一瞅:金冠玉带,宝蓝色锦缎长袍,金丝盘龙,却不是允祯是谁?我不由得心下好奇,难怪在大厅找不见他,却跑到这里来了。可他不在大厅用膳,反倒跑来后花园,却是何故?

    我让妆晨先行去后园门等着允祺,自己则蹑手蹑脚走到允祯身后,见他并没做什么,只是望着脚下那一丛丛橙红色的小花发呆,忍不住开口唤了他一声:“允祯哥哥?”我声音很轻,然而他全身一震,仿佛仍被吓到了,猛起身转头,见到是我,他略带疲惫地笑了笑,“宜男,是你。”

    我蹲下身,学他的样子仔细地看着那丛丛小花,是萱花。我不解地问:“允祯哥哥,你方才在瞧什么竟瞧得那么入神,是这些萱花么?”

    他微微点头,似乎有些赧然,“我见这些萱花开的着实可爱,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顿了顿,随我一同蹲下,凝望着我一侧脸颊,他似乎有些怔忡,“宜男……你的小字。”半晌,他轻轻道。

    “嗯,”我不疑有他随口应道,“允祯哥哥,你一直便是唤我宜男。”

    允祯哥哥是故妃静妃娘娘的独子,八岁上起便由姨母抚养,与我真真的是两小无猜一同长大。我心头微漾,女子小字历来只得最亲近之人可唤,在家父兄可唤,若许人,则夫婿可唤,然而不知不觉间,我那小字竟让允祯哥哥唤了十五年……

    允祯伸手抚摩离他最近的一丛萱花,若有所思,“古人言,‘萱草忘忧,合欢蠲忿。’,我虽不尽信,却也在我那殿中北堂种植了些许,萱花……亦是代表母亲的花。”他顿了顿,“宜男,是萱草的别名……我虽不省缘由,却也因着你的名字,对这花儿,更存了几分亲切之感,拂照之心。”

    我心下亦有所动,忍不住将母亲之死,名字的来历告诉了他,“虽然,我从没见过我娘一眼,但是允祯哥哥你看——”我抖开襦裙下摆,执起那枚我自幼便一直佩戴着的香囊,我望着他的眼睛,“这香囊里有株枯萎的萱花,我年岁几何,它便年岁几何。虽然它早已经枯萎,但娘亲的鲜血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消褪,就像娘亲爱我之心。所以,我一点都不遗憾没有见过娘亲,没有享受过娘亲的温暖,因为我娘亲她……她一直与我同在的!”

    有暖暖的笑意浮现,允祯突然伸手拂起我额前华胜,凝视着我额上画笔精心描绘的一朵萱花。他眼眉弯弯,目光中透着莫名的温暖,“宜男自幼便以萱花作眉妆,我凭着记忆所绘,果然一般无二。”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支金钗,钗身细长,钗头处仿佛雕琢成花朵状,待得仔细一看:细狭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蕊丝丝分明,虽简约朴素但却做工精细,虽不华丽繁复却令我温暖莫名——竟是朵萱花!而且,果真是依照我额上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