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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明明在家里睡觉,醒来就在这里。”他的语气也是充满疑惑。
“你身上穿的是睡衣?”我不由自主伸手摸摸,亚麻带丝质地,高级料子。什么人呐,把睡衣穿的跟晚礼服似的。
“呃?”他很明显不明白这问题和他的关联。
“哦,我的意思是,你被绑架了吗?”我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嗯?”睡衣和绑架什么时候成一个意思了?他很有礼貌得尊重对方的说法。“是,他们已经向我爷爷要赎金。”
“你们家很有钱?”我好像说了句废话。
“还好。”他很谦虚。
“不会只是还好吧?少说你也值几千万。”我说,“当然是美金的。”
“啊?”他很惊讶,然后甩甩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问。
“我家没有那么有钱。爷爷有间造船厂,有点规模而已。他们开价三百万美金,爷爷已经同意了,明天就交钱放人。”他笃定地说着。
“三百万?”我叫起来,“才三百万。”
“三百万是船厂一年的纯利。”他跟我解释,“那是很多钱。我爷爷白手起家的。”
不对不对,我摇头。洛神之舟是什么地方,销金窟好不好?会费都是百万千万计的。怎么可能做三百万这种风险大回报少的买卖?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很想了解些细节。
他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
“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我解释,“你不了解绑你的这些人。”
“海粟。”他说,心里已经相信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孩。
“沧海一粟?”我脱口而出。看他点头,“名字真好。”海姓,造船的,还真没听说过。
“我妈妈取的。”他就想告诉她。
“一听就知道你妈妈是大美人。”我赞叹。
他不知道怎么接口,因为实在搞不懂他的名字和妈妈是美人又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你被绑了,你妈妈一定担心的要命。”我听出他很爱他的母亲。
“她去世十年了。”他偏过头去,将目光调向别处。
我却能体会他内心深处的哀伤。“对不起。”我居然也有点伤感。这么彬彬有礼的人,他的母亲很用心教的吧。
“没什么。”他反过来安慰我。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继续深入话题。
“爷爷,父亲,娟姨,文智。”
“娟姨?你阿姨吗?文智又是谁?”家庭成员听着不多。
“娟姨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文智是娟姨生的,也是我哥哥。”
“咦,那就是娟姨是你的继母,文智是异父母兄弟。他大你几岁?”噢噢,有点复杂。
“文智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大我三岁,今年二十二。”他纠正。
“哦,同父异母。”我突然有些结巴,“文智不是娟姨生的吗?娟姨不是你的,呃,你老爸的第二任吗?同父异母,也就是爸爸一样,妈妈不一样。怎么比你还大?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娟姨在父亲娶我妈妈之前就有了文智,我妈去世后一年,她带着文智进了门。”他真平静,一点怨气都没有。
一个很狗血的剧情。男人为了少奋斗十年娶个富家小姐,又在外面搞七捻三,而且还先正妻生了一个儿子。这种事最得意的就是男人。其次地下情人守得云开见月明,母凭子贵,结局还算不错。最可怜的倒是千金小姐。
“你原来在家里睡觉,醒过来就在这儿了?”我有个猜想。
他点头说是。
“你妈妈在世时跟你爸爸的关系怎么样?你爸爱你妈多一点,还是还你继母多一点?他疼你多,还是疼文智多?”我问了一堆,也不觉得侵犯他人隐私。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别多想,不是他。他虽是入赘的,可是人天生忠厚,要不然我爷爷不会选他。”
“忠厚?忠厚他还养小情?忠厚他还和小情生儿子?”我不相信。
“我妈妈身体很弱,爷爷只希望找个好人照顾她。至于娟姨,她和父亲早有婚约,可后来失去联络。等他们再见面时,我父亲已经娶了母亲,也有了我,那时文智五岁。父亲没有隐瞒,他把整件事告诉了妈妈和爷爷。我妈提出离婚,可他没有同意。他或许对我妈没有爱情,可是一直遵守承诺照顾她,直到她离开人世。我妈去世后,父亲向爷爷提出辞职,还是爷爷极力劝着才留住的。娟姨嫁给父亲后,对爷爷很孝顺,对我也很好。文智更是好哥哥。”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你在说服我,还是说服自己?”我问他,“很明显你更爱你妈妈。也许你没在意,你一直称呼着父亲,而不是爸爸。为什么?”
他将双膝蜷起来,收起闲适的模样。“不过一个称呼。”文智是叫爸爸的,他们在一起总有很多话说,有很多事做。可是父亲对他关心却不亲近,爱护却保持着距离。但绑架他?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事情。
“随你说。”我想想却还是忍不住,“要不……”
“不是娟姨。”他又截糊。
“那是——”
“和文智没关系。”
得,全让他否定了,让我瞎操心。
“你……”
“我干嘛自己绑架自己啊?”听那语气,已经成功认为我是白痴了。
我唯有沉默来表达抗议。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侧回头来看我,大概也觉得最后一个糊是诈的。
“你是个好人。”一个很善良,很维护家人的人,我心底说。
“谢谢。”他停了几秒钟后回复我。
一时间我们没话说,其实还是陌生人。但我心中不祥的预感仍然强烈,而且答案很快就要揭晓。我闭上眼,抛开脑中纷乱的杂念,放松疲惫不堪的四肢,任魅黑的空气包裹起疼痛酸楚,养精蓄锐。
“你怎么进来的?”他的声音听上去遥远飘渺,却高山流水般悦耳。
“混进来的。”我的声音沙哑破旧,如老唱机,杂杂作响。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有些好奇,怎么混的?
“当然知道。”意识开始下沉,在混沌的脑海中漂浮。
“这里是地狱啊!”我努努嘴巴,适时伸手捂住了小小哈欠。
没听到他的声音。只有微微一声叹息,钻进耳朵来。我管不了他信或不信。事到如今,我如果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老天保佑。可是偏偏心思起伏,似乎在喊:“救他,救他。”我明明累得快瘫了,竟还有帮人的心态,不由自己佩服自己。
逼着眼睛扯开两道缝,我望向他。他竟然在看我,离得很近,鼻尖顶鼻尖。大概他摒住呼吸,所以感觉不到气。
“你干嘛?”我有气无力,所以没惊没跳,任他看分明。
“你的脸肿了。”他带着点不好意思,脸慢慢退开。
“嗯,没事。”我笑笑。“不听话,所以挨揍了。不过,我会揍回去的。”
“睡吧,你累了。”他拿过什么东西披在我身上,是一张毯子。
“不会是连同这个绑过来的吧?”我没拒绝,心情极佳得开着玩笑。
“哦。”他一本正经。
我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瞪到眼睛酸了闭了,然后歪着睡着了,还在想,这个时代绑匪也讲人权的。
第四十四章 海粟(上)
更新时间2010-4-13 21:17:29 字数:2267
醒来的时候,黑暗的环境竟让我分不清是梦是真。很快,席卷而来的冷意渐渐清醒了昏沉的脑袋,思绪已经纷动。走到这个地步,我没想到,也不能想得到。这趟水深得令人咋舌,从我随红龙踏入的第一步开始。为了将危险降到最低,我没有带任何高端的防身武器或者监听器。事实上,对方的反监测系统相当高明。他们相信我编排的理由,能让我躺在这里缓口气,大概也因为找不到卧底的痕迹。可是敏锐的直觉也告诉我,即便他们不会要我的命,恐怕也讨不了好处。一个仇强正在虎视眈眈,而暗夜那里,根本是临时拉来充数的。我虽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保守估计也有两个小时。时间不算短,却没人跑来找我麻烦,可能有了转机。但是,他们究竟打算怎么处理我?我没有一点头绪。无法掌握未来,这让我不安。
“你醒了。”这个叫海粟的大男孩也有着危机,可风度浑然天成,气质如美玉般无暇。
“嗯。”至少在这种时候,还有人陪着我。
哐——好像外面那道门打开了。
我几乎跳起来,耳朵竖直,寻找外面的动静。有人说话,嗓门大的那个是看门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完全听不见。我正要靠到门口去,海粟说话了。
“是送饭的。”他仍然靠在角落。
“你怎么知道?”我没话找话,心里不着地。
“这里看不到白天黑夜,但是他们一天送三餐。连这餐饭在内,是十顿。根据每顿饭相隔的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晚饭。”他已经被关了三天。
算了下我进来的时间,还真是,刚才那觉居然睡掉了一下午。很快听到摁电子锁的声音,看门的男人探进来,门上小灯照得他很狰狞。
“最后的晚餐,好好享受下。”他哈哈笑着缩回去,留着门大开。
一道小小卑微的影子钻进来,手里提着两个餐盒。他很习惯黑暗,直直朝我和海粟的方向走来。昏暗的灯光闪过他的脸,不过短短几秒钟,我眼瞳猛地收缩,血液突然沸腾。
小傻!那晚雨下的少年,那个很久不过生日的少年,那个告诉我魔术师口袋的少年。
他已经到了我面前,把餐盒放在地上,自己蹲了下来,开始摆放食物。我看了看门口,看守的大家伙不在,大概也在吃饭。我学小傻的姿势,慢慢蹲下,靠近他身边。刚刚嗨了一声,他却飞快得摆好东西,站起来转身就往外冲。我有点傻眼。喂喂,你可是我唯一的希望,跑那么快干什么啊?恨不得大叫。
“快吃快吃,吃完了安心上路。”他一下子消失在门口,还非常乖巧得把门带上。
我那个气啊!肺到要炸了。安心上路?我是快死了还是上刑场?呸呸那个乌鸦嘴。心里那个烦啊。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以为的一线生机彻底消失之后的绝望。简直喘不过气来。
“你认识他?”海粟靠过来,低声地问。
“唉——果然你是我唯一的安慰了。”我好不泄气。“这么明显,你都看得出来,他却逃得飞快。亏我还对他不错。”
“他也有苦衷。”他伸手拿起筷子,托起饭碗,“就像这饭,明明非常难吃,可我不得不吃。因为吃了才能活下去。人为了生存,难免会妥协,也难免会做出选择。”
我无法反驳他的话。是的,我要是和小傻说话,看门那家伙可能听见,一定会带来麻烦。看小傻之前的样子,分明过的不好。我就算让他认出我,他又能帮我什么呢?这么想着,眼里看开很多,心里好过很多。心情开怀了,胃口也来了。我拿起碗就吃,那个饭叫香,那个菜叫鲜。
“这里的伙食真不错,没你说得那么差啊!”我很容易吞下一口,钓起绝佳胃口。
海粟却放下了碗,“前几次都难以下咽。难道真的是最后的晚餐?可是怎么会?我爷爷已经答应付款了。”
“你吃完这顿就回家了,当然就是最后的。”我心口不一,但十分希望哄他的话会成为现实。
“那你呢?”他反应极快,“那话是对我们两人说的,我能感觉。”
“我嘛,也没准。他们要怎么处置我,我还真不知道。”说了大实话。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你又做了什么?”他的心也开始烦燥。从这个女孩进来,仿佛一阵微风掀起黑暗里藏着的秘密,惊天的秘密。
“嘘——”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别问,别听,别看。你只要记得,明天家里人就来接你了。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没再说话,低头吃着东西。他家里教养的极好,吃饭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也专心吃饭,为了积蓄力量。眼看着碗朝天,我的舌头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