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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十岁,却有四十岁的沧桑,说不出这样的富贵荣华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偏家里也不争气,现今宫里嫔妃说闲话,哪个不说自己家中无人?
宝玉性灵聪慧,都说他最像爷爷,是最有造化的,只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元春想罢,便写了一道谕旨,命夏太监几日后颁到荣国府,同时又赐下金玉如意各一柄,金锁玉玦各自一对,金玉杯各一对,金玉环各一对,彩缎四端。
接到元春的谕旨,贾母也不知是喜是悲。
宝玉更是痴痴呆呆,道:“怎么是宝姐姐呢?”
唯一欢喜的便只有贾政和王夫人夫妇两个,他们一个谨守君臣之道,一个偏爱金玉良缘,早早地就请了薛姨妈来,商议两家亲事,并下聘成亲等等。
贾母心里不痛快,欲待推说身上不好,可是看到宝玉,终究不忍不出面。
宝钗年纪大了,比她小的迎春现今已经怀了第二胎,因此日子便定在六月初六。
☆、 123.贾元春命丧黄泉路
吃完宝钗宝玉的喜酒,琳琅热得很,回到家里便先洗了个澡,换了一件银红纱衫,喝了一碗绿豆汤,方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顺便给呼呼大睡的小豹子扇了扇风。
小豹子今儿穿了一件绣大芭蕉叶的葱绿肚兜,罩着大红棉纱对襟小褂,系着松花裤子,越发衬得肤白发靛,侧身而睡,小拳头卧在脸侧,犹若玉雕一般,琳琅心中一动,忽而下榻就案,以工笔画了下来,打算闲了绣将出来。
尚未画完,小豹子便打了个呵欠,自己爬起来,扭身看到琳琅,大喜,嚷道:“妈!”
琳琅逗他顽了一会子,笑道:“小豹子,咱们回乡下老家找哥哥好不好?”
小豹子早不记得虎哥儿了,瞪眼不答。
琳琅一笑,叫人收拾东西回黄叶村,乡下总比城里凉快。
一家四口相见,自是十分欢悦,虎哥儿已晒得黝黑,身材竟也高了许多,琳琅险些没认出来,道:“才一个月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自年初离别,琳琅每每得空也会回来一趟,终究不放心杨奶奶和虎哥儿。
虎哥儿嘿嘿一笑,也不回话,直接跑出去抱了一个西瓜进来,走得稳稳当当,不费吹灰之力,笑道:“一早湃在井水里的西瓜又甜又沙,妈和弟弟都吃,奶奶也吃。”
琳琅忙接在手里,笑道:“虎哥儿长大了,知道孝顺妈妈了。”
虎哥儿又抱起小豹子,与小豹子面对面,道:“弟弟。”
小豹子张嘴就道:“弟弟。”
他竟是学了虎哥儿的话,口齿清晰,玲珑清脆。
只是这话一出口,杨奶奶便笑得前仰后合,拿着蒲扇不断拍腿,笑道:“这孩子学话儿倒快得很!小豹子,你得叫他哥哥。”
小豹子眨眼瞅虎哥儿,虎哥儿道:“听到没有,你得叫我哥哥,叫哥哥。”
小豹子道:“叫哥哥!”
琳琅也忍不住笑了,道:“虎哥儿你带弟弟在院子里顽,不许出去。”
虎哥儿便抱着小豹子坐在树荫下,开始教他叫哥哥,满院子都是兄弟两个娇嫩的嗓音。
琳琅听得悦耳,即便吃了西瓜,也难掩胸中的畅快。
不知不觉便进了八月,天气逐渐凉爽下来,便打算过完中秋回去,节礼先送上。
他们过得自在,荣国府里众人却并不大好。
自从宝玉成亲后,虽然他难忘黛玉,但是为黛玉不娶并不符合他的本意,兼之又羡宝钗雪白的一段酥臂,好容易得摸,因此倒也相敬如宾。
王夫人见他们如此,自然满心安慰。
李纨一心一意服侍丈夫,照顾儿女,也并不在意王夫人对宝钗的青睐。
唯有凤姐见王夫人待宝钗胜过自己十倍,不由得十分戒备。
虽然宝钗十分孝顺,每日总是第一个起来服侍贾母,事事周全妥当,但是贾母心里总感不平,接连遇到几次不如意的事儿,身子竟渐渐不好起来,略露出下世的光景。
贾政等人日日服侍跟前,宝玉寸步不离。
外头也把贾母的东西都预备好了,这些都是贾母上七十岁时预备下来的。
贾母目光略过床边众人,贾赦夫妇、贾政夫妇、贾珠夫妇、贾宝玉夫妇和凤姐、巧姐、贾兰、二姐儿等人都神色殷切地看着自己,自己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李纨端了药上来,王夫人亲手接过,喂贾母吃。
贾母一口一口吞咽完,略舒服了些,唇齿一动,道:“你们都各自歇息去罢。”
邢王夫人答应着,仍旧先服侍她歇息,众人方鱼贯而出。
王夫人扶着宝钗的手,慈爱地道:“宝玉还年轻,性子跳脱,你多体谅些,我见他素来是疼人的,待你也好,你们家常读书识字,多劝他上进,读些正经书。”
宝钗含羞带怯地应了,送王夫人歇下,方才回屋。
长子虽弱,却夫妻恩爱,儿女双全,长女入宫封妃,富贵尊荣,最费心的小儿子如今也已经成亲,并娶了自己最中意的儿媳妇,王夫人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忽见元春从门外进来,道:“母亲好睡,女儿要走了,我们娘儿俩也见不得最后一面了。”
王夫人大惊,忙道:“娘娘,你怎么出宫来了?”
元春依旧是一身贵妃华服,修眉樱唇,端庄秀美,噙着一点清泪,道:“母亲,儿已走在黄泉路上,遂托梦相告,但愿父母亲,早早退步抽身,莫要在想回头时已无路可走。”
王夫人立刻道:“我的娘娘,你这是什么话?好好儿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作甚?”
元春再没说话,径自往前走,回眸一看,眸里带着凄凉万千。
王夫人连忙上前去拉元春的手,不想抓了个空,只听耳畔玉钏儿道:“太太,太太,快醒醒,是不是魇住了?”
王夫人一睁眼,恍然似梦。
玉钏儿沏了一碗茶来给王夫人,她喝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玉钏儿端着茶碗下去,又回来忙道:“太太想是魇住了?我只听太太叫娘娘。天还早,太太睡罢,若要进宫见娘娘,还得三五日呢!”
王夫人忽得此梦,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一夜,竟再没合过眼。
才寅时二刻,王夫人便起来,一面往贾母房里走去,一面叫人去打探消息。
被叫醒的赖大,打了个呵欠,暗暗埋怨王夫人多事,娘娘在宫里自然是安安稳稳的,何必还打探什么消息?心里虽如此想,终究不敢怠慢,忙忙地带人出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仍旧坐在贾母房里。
贾母醒来后便见王夫人出神,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王夫人忙笑说无事。
贾母素知王夫人的脾性,也不再多问,只道:“我这回煎药的人参是从哪里得的?前儿琥珀跟我说,我收藏的那些人参皆不能用了,凤丫头前儿配药也没人参。”
王夫人忙道:“有鸳鸯孝敬的,也有琳琅孝敬的,都是上等的人参,配药极好。”
贾母道:“这些人参值多少钱?”
王夫人听了笑道:“说什么钱不钱?两个孩子孝敬老太太的罢了,老太太这么说,倒让她们觉得生分了。若果然说钱,咱们家请的太医说,便是三五十换也不得呢!”
贾母叹道:“难为她们了。”
才说完,邢夫人凤姐李纨宝钗宝玉等相继进来,有她们说说笑笑,贾母气色也好了些。
王夫人却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赖大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直至一个多时辰后,赖大才急匆匆地来报。
王夫人不敢惊扰贾母,忙出去道:“娘娘可还好?”
赖大低头道:“回太太,咱们家娘娘薨了!”
话音未落,满院寂静无声。
半日,才听宝玉叫道:“你说什么?你说大姐姐薨了?”
赖大点了点头,宝玉登时大放悲声。
王夫人彼时已是面色惨白,胸闷气短,险些厥了过去,幸被宝钗搀住才没有跌跤,见宝玉痛哭,不觉忍住悲痛道:“宝玉,快别哭,仔细扰了老太太。”
一语未了,贾母已拄着沉香拐立在门口,颤巍巍地道:“娘娘薨了?”
王夫人点头哭道:“昨儿个我梦见娘娘说她已经走了,叫我们退步抽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醒了,心里着实放不下,这才叫人去打探,哪知娘娘竟抛下我们先走了!”
到了这时,满院都是哭声。
贾赦贾政等得了消息,也都忙忙过来,闻听此言,不觉泪流满面。
贾母惨然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赖大,你快说!”
赖大忙道:“奴才去打探消息,递了几百两银子给周太监,才知道,咱们娘娘昨儿夜里薨了,消息还没传出来呢,怕奴才来的这时候,该传过来了。”
贾母难以接受,哭道:“娘娘年纪轻轻的,也没病没痛,怎么忽然就薨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做什么?该拿了我的命去,怎么着也不该拿娘娘的命去!”
贾政等忍痛上前劝慰道:“逝者已矣,老太太节哀。若是娘娘见老太太为她如此伤悲,娘娘便是薨了心里也不安。”
王夫人等又扶着贾母回房坐下,不住悲泣,宝玉伏桌大哭,哀声道:“这些姐姐妹妹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独鬼做什么?可怜大姐姐生得石榴花似的,上个月进宫太太还说大姐姐有了身子呢!竟是一尸两命不成?”
提到此事,众人越发悲痛欲绝,王夫人泣道:“满打满算才三个月呢!”
宫里果然传了消息出来,只令贾家一干人送丧。
本在乡下避暑的琳琅知道后,手里拿着来哄小豹子顽的半生不熟的石榴悄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忙对杨奶奶道:“若不去送娘娘一程,我心里如何都过不去。”一面说,一面换了素衣裳,又叫人备车。
杨奶奶叹道:“你去罢,这样一个贵妃死了,丧礼自然是不比老太妃,我也就不去了。”
琳琅把两个孩子交给杨奶奶,急急忙忙便进城来。
才到家,便见鸳鸯过来,呜咽道:“娘娘薨了,姐姐这是去送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