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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传法 七 魔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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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刻刻国国的声音,像是在拧一大捆竹子,也不知殿后的两名万圣弟子遭遇着什么。宁城左手一探,将那少女的右手握住,她吃了一惊,急忙挣脱,宁城轻声说道:“握住我的手,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免得误伤自己人。”

    一只手探过来,拽住宁城的腰带,宁城牵起她的手,在掌心写道:“遁地离开。”

    芊指在宁城掌心回道:“妖术封禁,不能遁地。”

    宁城又写:“那你站我后面,一旦我中刀,你便向来路还击。”

    不是他怜香惜玉,只是这是现在“最好的法子”。

    ……

    迷雾消散,就像它突然来时一样,忽然消失。前方空无一人,先前那童子将手插入地下的地方留下一个大洞。难道是看到“石门八固”,觉得在横断山附近僵持不值得,就此遁走了么?可阵外还有一个秀士加上破阵的自己啊,就这么轻轻放过?

    轰的一声,石门八固阵霎时化为尘土。宁城回头,身后女子风姿卓越,却是南灵。放开拽着宁城腰带的手,拨开耳鬓被晨风扬起的发丝,一张白净的脸,微微有几个小雀斑。

    那初识少女全身遁入土中,只剩鼻根以上还没来得及遁入,留在地面,额头正中一柄飞刀。应是在施展遁地术还没完全沉入地下时,被南灵一刀击杀。这个时机,正是她无法还手也无法声张的瞬间,也是她即将避开飞刀威胁的一瞬间。宁城收回目光,不忍多看。

    烟尘散尽,陶百丈周身已化为石甲,仅剩额头方寸之地还未及变化,而就在此处,一柄飞刀不偏不倚正中眉心!看来他的龟甲术也慢了一步。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伸出的无数藤蔓,将陶百丈的人全部裹成了粽子。藤蔓中的一支拔地而起,飞速生长,顶端瞬间结出一朵花苞,花苞骤然绽放,一人端坐其中。正是那瘦小童子,眼神淡漠,面色发青。

    如此看来,魔门定是先已“毒泷恶雾”引陶百丈破法,再以“翔翊刀”击杀。余下子弟发动石门八固之时,那童子的真身已在众人脚下,一旦石牢结成,便在这密闭空间中把无处可逃的众人一举擒下。

    这才叫配合。

    宁城向再后面望去,一头雪狮正在吞噬两名殿后弟子的残骸。“雪狮”得名不是说它源自雪地,此一妖兽,长得像狮子,但毛发如雪,皮肤则呈蓝色,行动起来犹如飓风。刻刻国国的声响更加清晰,是骨骼被嚼碎的声音。南灵两人应该是骑着这妖物从大路赶到这儿,再从容等待自己吧。

    宁城不说话,不逃跑,也不发动攻击。现在做这些都是徒劳。这两人在横断山附近守候,既然没有即刻杀了自己,也没有在得手后抛下自己离开,自然是自己还有用处。

    见宁城面色平静,南灵笑道:“小小年纪,这么沉得住气,也不知道留着你,对是不对。”

    童子断然说道:“罗师兄的吩咐,自然是对的。”

    南灵不置可否,嘴角一丝笑意始终不散,问宁城:“你方才自称是泊坛的外传弟子,那你怎么私自下得山来?你把紫血龙杉藏到哪儿去了?”

    宁城反问:“你们想知道的是,在山门封闭的前提下,如何进出横断山顶么?”

    南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哈哈,既然知道我聪明,就应该清楚,为了自保,我必不会傻到说出来。”

    南灵打量了下宁城,说道:“你把路径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你放心,无论多不痛快,我绝不会说,如果总是一死的话。”

    南灵的脸上终于没了笑意,“你现在是要和我谈条件?”

    宁城笑:“不是开条件,是求一条生路。这样,你先给我服下毒药,放我上山。明天夜里,你到山门,以鸟鸣接头,将解药给我,我便引你进去,再把龙杉所藏之地相告。之后你要如何都与我无关,我也绝对不会坏你们的事。”

    南灵回头看那童子,童子同意:“值得。”

    说完放了一粒东西在一根纤细藤蔓的顶端,那藤蔓潜入地下,在宁城面前冲出地面,托着那事物,递到宁城面前。

    这是苍茏宗的魔葵种子,服下之人只有一日一夜的命,魔葵种子只会让服食者见得一日的阳光。

    宁城拿过药吞了下去,随即张开嘴示意南灵看自己并没有将药藏在舌下。南灵神色有些不安,可能是觉得宁城太过冷静。宁城转头问那童子:“吃了你的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宁城。”

    “苍茏,李若轩。”

    “你裹着的那个女孩,可否让我一并带走,她是俗流的寻常女子,和‘对垒’无关。”

    李若轩手中紫气一闪,藤蔓全部松开,等待多时的雪狮扑上前将失去意识的万圣弟子一个接一个吞食,宁城走过去,尽量不看那雪狮,将张雪翎从地上拉起背到背上。身旁血肉横飞,宁城手脚克制不住颤抖,勉强背起张雪翎,迈开步子。

    “她是你的情人还是妹子”,南灵问了天坛女弟子问过的同一句话。宁城答道:“都不是,昨夜我答应了她父亲,要带她逃出生天。”

    南灵望了他一眼,说道:“但愿你对我也能如此守信,今夜不见不散。”

    宁城点头应承,脚下不停,向横断山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眼睁睁看着跟着自己的人与自己同行的人被杀光,这是种什么感觉?像是哪一次呢?是diao丝大学时代的常规失恋还是短暂职玩生涯的必然失业;是长大了被人当众劈头盖脑的训斥;还是小时候看见父母凌晨四点在菜市场捡剩菜……是一种自己发誓绝不要再去面对的感觉。

    大乘!

    宁城在心底呼喊,只有“大乘”,这人间最强实力的标志,修道一途,既然自己得到了机会登顶,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就应该牢牢把握。在原世界,我没有背景没有基础无法爬到高处,唯一打网游的才能给自己带来了短暂的名声和不多金钱,也让不理解的亲人深深失望,可就连这一点东西也随着网游的结束而结束。现在上天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这个异世界就像一个不会停服的游戏,自己的才能有机会大放光彩。不要再让人失望,别再被人践踏,不会总是无能为力……登顶,我要登顶,我要站在这世界的顶端……

    热血上涌,心脏就像要从胸口蹦出来,眼前事物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女子惊恐的声音:“放我下来,宁家的小贼,你作死啊!快放我下来,我们都会跌下去的,不要再向上爬了,停下来,快停下……”

    声音从喝斥变成惊恐变成哀求,宁城知道自己是在山道上,也不知是悬崖是在那一边,让张雪翎这般害怕的哭喊。努力想稳住身子,却一跤坐倒,张雪翎一声惊呼,伏在宁城身上,听得他枯裂的嘴不停的说着:“我要登顶,我要登顶……”

    ……

    摇摇晃晃,仿佛回到了平城大学的鹿角湖上,一叶轻舟,年华正好,笑靥如花……

    醒过来时,自己靠在山门后的石阶上,山顶钟声轰鸣,山门缓缓关闭,旁边张雪翎香汗淋漓,也倚在石阶上,似乎累脱了力。见宁城看着自己,小脸通红,问道:“你,你这小贼,什么时候醒来的,你,你不安好心!”

    说完突然哭了,宁城不知她是什么缘故,看情形是她将自己弄上来的。壶中境里有大屋前屋主的一些事物,宁城记得有一方手帕,遂取出递给她,说道:“谢谢,多谢你帮我及时回山。”

    张雪翎不接,只是捂住脸大哭,宁城知道她心中苦闷,哭一哭也好,将帕子搁在她怀中,说道:“你且闭上眼睛。”

    张雪翎听他说得古怪,抬起头喝道:“做什么?要方便自己一边去,还要本姑娘多难堪?”

    这山门之后的石阶组成的山道,并无多少地方可拱宁城“一边去”,小姑娘说得凶神恶煞,心底却已经慌了。

    宁城说道:“闭上眼睛,你要是看得下去就看吧,但千万别干扰我。”

    说完拔出一柄短刀,闭上眼睛,感应那粒魔葵种子的方位,小赵已先用一缕真元将它死死包裹,不容一丝妖气化出,只是那魔葵种子甚有灵性,并不下沉腹底,却在心肺间游移,小赵并不能驱使造化壶在宁城丹田之外运转,一时也无法将它装入壶中境。

    宁城深吸一口气,先封上穴位,接着咬紧牙关,看准方位,一刀刺下。张雪翎惊叫一声,捂住眼睛。刀从左胸刺入,甚是凶险,好在还是刺中了魔葵种子。强忍住痛,将真气凝聚刀尖,奋力一拔,种子附在刀尖终被取出。张雪翎在指缝间偷眼,正好见到宁城开胸取物这一幕,眼一翻,晕了过去。宁城将魔葵种子连刀一起收入壶中境,吞下一粒还神丹,再从壶中取出大屋前主人留下的针线,缝上伤口。缝合完毕,便盘膝运气,修复伤口。

    山顶上又在择徒入门吧,这是泊坛此次开山收徒的最后一天。不知又有多少幸运儿入选,伤口渐渐修复,时间悄悄流转。宁城一边等待身体修复,一边在心底考量自己。

    以自己现在步入筑基的境界和多年网游职玩的对战经验,泊坛的外传弟子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即便冒出真灵根或仙灵根的天才,也够不成威胁。自己双基运转,在解决了彼此冲突消磨这个问题之后,相当于同时拥有两份真灵根,况且水火轮流运转,消除彼此戾气,修炼速度得比他人更快,这样又相当于是仙灵根,整个道流,除了极罕见的星灵根,不会有资质比自己更好的吧。

    只可惜只记得自己惯用的招式、一些俗流功法和一点初级的道流心法。不过即便如此,自己已是得了大便宜,起点站得比无数人要高。

    有幸成为兔子,那就做一只不偷懒的兔子,把所有乌龟和其他兔子甩在身后。

    胸口血脉渐渐畅通,虽然还是隐隐作痛。宁城心知现在不能再拖延,要先上去才行,待会要是被没选中而下山的人群撞见就不太好了。站起身来,将张雪翎抱在怀里,向上纵跃,这次不敢太快,走走停停用了许久才到山顶。

    刚一露面,便被周文看见,这周文一脸奸相,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驾到!您这是打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