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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十几日,邓飞叶日日都宴请一批手下军士,军中士卒本就最重豪爽之人,况且这些军士又都是高子舒精心挑选出来,对高府忠心耿耿的侍卫。所以不过短短十几日功夫,邓飞叶便与手下一千侍卫混得火热。他天生记忆力奇佳,每名侍卫的名字皆能记得清楚,叫得出来。于是这些侍卫对邓飞叶更是敬重。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在上司心目中,有那么一席之地。邓飞叶清楚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便让每名侍卫都觉得自己很是被他看重。
不经不觉半个多月便匆匆而逝,这日邓飞叶轮值夜班,子时一刻,他从东华门入了宫,到虎贲军大营点过卯后,他便领着五百名侍卫前去接班。到了辖区之后,五百名侍卫皆在各队队正、伍长身前聚集,准备整队去接替值日了白班的袍泽。
负责永和宫的伍长朱思孝点齐了身边七名袍泽,正要往永和宫而去,永和宫历来不是辖区的重点,因此连他在内也只有十六名侍卫,每班八人值日。
朱思孝领着七位兄弟刚走出几步,后面却传来叫喊声:“思孝,等等我。”
朱思孝回过头去,却见来的居然是高飞高将军,忙停下脚步拱手道:“将军,您这是?”邓飞叶微微一笑:“这十几日间其他辖区我都一一去过了,只剩你那处永和宫,至今还未去过一次,想想未免有些失职,今夜便想去你那处晃一晃。”
朱思孝笑了笑:“我那处永和宫委实不算是宫中重要之处,将军暂时不去也是正理。不过既然今日将军愿意去巡视一番,那便请吧。”
邓飞叶便跟着八名侍卫,晃悠悠到了那永和宫外。
这永和宫因平日无人居住,只有百年一次的七窍玲珑果成熟之日,才算是重要日子。但百年一次也委实太久,久到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得遇到,是以内侍省干脆下令封死了其中三道大门,现在只剩下这一道大门供人进出。
见到朱思孝带着人过来接班,那副伍长梁兴成忙挑着灯笼急急迎了上前。走到近前才发现高将军居然也在,便赶紧道:“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邓飞叶呵呵一笑,把刚刚那话又说了一遍。那梁兴成却劝道:“将军,这永和宫实在没什么可巡视的,现在里面除了那棵七窍玲珑果,便再没什么重要物事。平日里便是那些太监、宫女也不愿意在那多呆片刻。”
邓飞叶进这皇宫也已有半个多月,自然早就听说了永和宫闹鬼的传说,当下笑了笑道:“可是因为永和宫中闹鬼之说,所以那些太监、宫女皆避之不及。”
梁兴成尴尬一笑:“这永和宫到底有没有鬼,说实话,属下还真不曾见过,不过那些太监、宫女倒是说的有头有脑的。”
此时旁边朱思孝已经笑着接口:“行了老梁,你到这永和宫值日已经整整三年了,若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只有第一日白天进去过一次吧,呆了不到一刻钟就跑了出来。此后三年你硬是没进去过一次,还不是因为闹鬼吓的。”
朱思孝此言一出,身旁十几位侍卫皆善意地笑了起来,那梁兴成却有些红了脸。他今年三十有七,乃是这些侍卫中年龄最大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胆子并不小的梁兴成,却是十分怕鬼。
永和宫外并无茅房,这些侍卫平常值日之时,遇到大小解,一般都是进宫中的茅厕解决。这些侍卫之中,时间长的朱思孝已经在这呆了四年多,时间最短的侍卫也呆了快半年。就是呆得时间最短的那位,到今日之前,怕也进了这永和宫不下几百次。只有这梁兴成,是进去过一次以后,便再不肯进去了,就算白天小解也宁可跑到一里多之外的茅房,旁人便是要陪着他进去,他也是不肯的。
邓飞叶听到这些后,哈哈大笑,拍了拍梁兴成的肩头道:“老梁啊,今日我兴致大发,想夜观这永和宫中的七窍玲珑果,不如你陪我去如何?”
梁兴成吓了一跳,周围十几位侍卫却是纷纷起哄,更有好事者大叫道:“老梁,今夜你若是敢陪将军去一趟,我便给你一两银子,你看可好?”
“好。”朱思孝也是一拍大腿:“老梁,我再给你加点,只要你走到那七窍玲珑果树前再走回来,我也给你一两银子,但你若是半路便跑回来,那你可就得赔我们一两银子。”
剩余众侍卫纷纷起哄,不多时,这赌注便升到了十五两银子。除了邓飞叶之外,剩余侍卫皆参赌了。也就是说这梁兴成只要陪邓飞叶入宫走上一趟,十五两银子便唾手可得。
虽然虎贲、羽林两军俸禄极高,但也不过一月五到十两罢了。以老梁这名副伍长,一月俸禄顶多六两多,这十五两,可够他赚上几个月了。
听到这梁兴成不由大是心动,很是想拼上一把,毕竟从这里走到那七窍玲珑果树前,也不过只需半刻来钟,来回也就是一刻多钟。最后邓飞叶却又帮了他一把:“老梁,我再给你加五两。你今夜只要领着我在那七窍玲珑果树前转一圈,这二十两便全都是你的。”说罢便从腰间钱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抛给朱思孝道:“思孝,你来当证人。”
朱思孝笑咪咪地道:“好咧。各位兄弟,把银两都掏出来,刺激刺激你们梁大哥。”说罢自己当先掏出一两银子。
其余侍卫纷纷起哄,一人一两银子争先恐后地递了上来。朱思孝捧着手上的二十两银子笑道:“老梁,现在你若是不进去也行,赔我们银子便是。”
梁兴成终于下定决心,大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将军,我便陪你走上这一遭。”说罢一手按着腰间挎刀,一手提着那灯笼道:“将军,请!”
邓飞叶呵呵一笑:“好样的!我们这便走。”
门前侍卫忙奔上前把那永和宫的侧门推开。邓飞叶一眼望去只见里面黑乎乎的,是啥也瞧不见。仿佛那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人吞噬而入。
梁兴成闭着眼睛念叨了几句,这才硬着头皮当先走了进去。邓飞叶跟在他身后大步跨了进去,口中兀自喊道:“兄弟们,你们便在外面候着。”
众侍卫哄然应诺,便是那些本该回去休息的此时也不走了,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走了进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这永和宫毕竟是前朝皇帝寝宫,占地面积颇广。两人进来的那门,原来是北门,离着桀纣的前寝宫还有些距离,步行过去约需半刻多钟。两人借着灯笼微弱的烛光,勉强能看清身前几步之外,他们脚下是一条宽约两丈多的青石板路,道路两侧则是半人多高的花草矮树。
此时梁兴成领先半个身子在前面走着,他右手紧紧按住左腰间的挎刀,左手提着那灯笼,一脸紧张神色,几乎是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前挪着。邓飞叶听了不由有些好笑:“老梁,你若是实在怕了,便自行回去吧。”梁兴成却是猛摇头:“将军,我不怕。今夜我必陪你去这一趟不可。”
邓飞叶笑道:“那好,不过你却也不必紧张,这本来半刻钟的路程,被你这样一闹,非得走上一刻钟不可。”
梁兴成老脸一红,顿时加快步子往前走,走了半刻来钟,两人便来到一处大殿之前,梁兴成指着那黑乎乎的大殿轮廓道:“将军,那处便是桀纣的前寝宫,七窍玲珑果便在宫前广场之上,说来也真是稀奇,那树就是硬生生穿破了几寸厚的石板,就这么长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称奇。
邓飞叶大感有趣,忙急走几步,越过那梁兴成,不多时便走到殿前广场上,他运足目力看了过去,却见前面不远处的石板上,果然长出一颗两丈来高,八尺多粗的树来,永和宫内并没有点灯火,那月光也被乌云遮盖,许是后半夜会有一场大雨,所以眼中只能黑乎乎的瞧见这树枝似乎十分繁盛,其他却是啥也瞧不真切。
此时梁兴成提着灯笼赶了上来:“将军,这便是那棵七窍玲珑果树了,您瞧它的叶子,据说等到叶子全红的时候,便是百年一次的结果之时。”
邓飞叶点点头,借着那灯笼的烛光,仔细打量着那树的叶子,果然那树上叶子皆红了大半,只有一点点的地方还透着绿意。邓飞叶好奇之下,不由又往前走了几步,此时离那棵七窍玲珑果树已经不足十步距离。突然间他发觉这树干有些不对,好象有一条黑影紧紧贴在那树干之上。
不待他出声,那条黑影仿佛知道已被他发觉,突然直直飞升而起,接着迅疾地往外掠去,不过几息之间,便已经到了十几丈开外。
那条黑影刚刚升起,梁兴成便吓得大叫了一声:“鬼啊!”
那条黑影刚刚升起,邓飞叶便袖子一抖,弹出一张御风符来。
等那条黑影飞速往外掠去之时,梁兴成终于反应过来,那黑影不是什么鬼影,分明是一名身穿黑衣的活人,当下他拔出腰间长刀大喝一声:“什么人?!”
此时邓飞叶已经把符箓所化的黄光拍入体内,接着猛吸了一口气,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也飞腾而起,瞬间便追到了几丈之外。同时口中大喝一声:“老梁,你速速去通知兄弟们,我先去追那家伙。”
梁兴成也大声回道:“那将军你万万小心。”喊罢便急急插回长刀,从怀中掏出一根儿臂粗细的竹筒来,那竹筒之下尚有一根长长的引线,乃是宫中禁卫遇到紧急情况时,呼唤救兵、请求援助的焰火信号,当下梁兴成取出灯笼中的火烛,把那引线点燃,对着天空便放了出去。
‘砰’
一团灿烂烟火在高空之中炸响散开,宫城之内,远近皆见。
这周国皇宫之内的警示等级共分三等,一等为一团烟花,辖区之内禁军看见,便需一面加强辖区防务,一面派人急速赶往救援。二等为两团烟花,周围辖区禁军见到也需火速派人相助。三等为三团烟花,那便无论是谁,便是供奉堂高手看见,也必须立刻赶往援助。
因此时只有一名敌人现身,梁兴成不敢冒昧,便只放了这最低警示的烟火。
朱思孝等十几位侍卫此时正在永和宫前开着玩笑,赌那梁兴成是否已经腿软,需要将军搀扶才能前行,又有人说只怕这梁兴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正笑闹之间,突然看见宫中上空炸响一团警示烟火。
朱思孝顿时脸色大变:“兄弟们,速速来几人随我进去看看。其他人严密监视四周。”此时有侍卫还小声嘀咕道:“老梁莫不是真瞧见鬼了,这才吓的放响了烟花。”其他侍卫也尽皆哈哈而笑。
朱思孝立刻骂道:“老梁也不是第一日入宫当值了,万不会那般没有轻重,再说将军现在也在里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侍卫这才打起十分精神,分出六名侍卫跟随朱思孝急急往宫中赶去,剩下八名侍卫也都纷纷抽刀在手,团团围住了这永和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