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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窗外的黑色,不展望夜里的星月,只是沉醉于自我的思想之中,抬起纤纤素手翻开镶着金边的羊皮书页,在那空白的地方举着鹅毛水笔流畅而均匀的记录下一天的心事。因为没有朋友,她无法将一些事情与她人分享,将之书写下来以待闲暇之时慢慢品味,变成了她这高贵之人的无奈。随身携带的一个颇重的手提箱里存放着她以前所写的东西——一共十四本。昨天刚刚书写完那最后的一页,今天该是第十五本的开始了。
“依贝莎日记册——第十五册”在新本子开头的扉页中,她极为工整的刻下了这一行字。和别的女子不同,她的字不怎么娟秀,一笔一划中透着力道,倒是和男子有点相内。她最初写东西只是为了生气时的发泄,那自然是十分用力的。却不想当时的作为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习惯,而自己字体的风格自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成为了她的一种特别之处。这或许便是称为个性之一吧。
翻过扉页,来到那空无一字的第一页处,她,依贝莎开始酝酿究竟该在上面书写些什么。
手下的羊皮纸是柔软而有质感的,但似乎太厚太重,而且隐隐还有着一股骚味。即使她手上那早已被香熏过的高等品也是如此。听说这里有一种名为宣纸的东西,似乎很轻薄,没有什么什么异味,似乎很好。只是不晓得写起来究竟怎样,改天还是让人去领一份吧。
说实在的,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在太多了,闹得她眼睛都有些花。据说都是王上从他那遥远的东方家乡带来的。这如果是真的,她还真想去看看那远方的国度呢。只是,世界上真的有比特鲁卡特还要繁华的地方吗?她有些怀疑,细细的回想今日的一切,她手中的笔终于动了起来,飞快的在羊皮纸上落下墨色的字迹:大陆历1895年2月12日 晴 书写于圣龙王国临都——雷影关城今天是来到这个所谓圣龙王国的第三天,也是进入国都的第一天。
我并不清除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简洁朴素的王廷。虽说是临时首都,这里的一切都也还算繁华,城池是小了点,但因为只是“临时”,却也还说的过去。唯一让人感到纳闷的便是“王宫”了。说实在的,这栋建筑若不是真的在执行着一个国家王廷的职能,我还真不愿意用王宫来称呼它。它实在太小了,小的还不如我们帝国的丞相府大,只和一般城督的守府差不多。听说这里本来便城守住的地方,只是圣龙军占领之后,也没有进行什么改建罢了。
没有改建的城守府除了人之外,也没有什么看头了。这里充满自以为是的美感,玉器,黄金制品,白银制品,各种画卷,根本便不曾很好的摆放,处处充满了暴发户的情绪。和洛林那座小城的驿馆比起来可说的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但这些并不能怪却这里的主人,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未被攻克前的原样,而没有任何变动。据说,这里国王认为这只是临时的住所而不必刻意去调整。如果有那份空闲,还不如去多干些政事呢。
这里的人很忙,几乎每个人都是小跑着前进。来往匆匆,即使面对我们这样的客人,也不曾停下脚步上来打一个招呼。对于这个我是不怎么在意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他应该作的事情。但我们使团里的那些高官脸上却“明显”的出现了不愉快的神色。
真是的,难道他们就那么喜欢别人的奉承么?即使那都是虚假的也喜欢?
我讨厌这样,所以也不怎么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好在我们不久就分开了,他们必须和圣龙帝国那边的官员去商讨结盟的事情。想来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吧,说得便是“卖”我的价格。这一切和我许久以前偷偷见识到的买卖奴隶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规矩是哪里都有的,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女官过来告诫我:“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和亲显然已经成为事实。来到这里,你就将成为这里的人,自然也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一共三条,是绝不能违背的:‘第一,除非特别情况,后宫不得干政;第二,不得秽乱宫闱;第三,不得仗势欺人。’”
天哪,这里的规矩不多但似乎都是很古怪的,我不晓得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定这些规矩:干涉政务,我有这么高的水准么?一看就知道没有了。
秽乱宫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晓得。问那个女官,她却羞红了脸,说得支支吾吾的——想来和那档子事有关。
至于仗势欺人,我可是一向吃着苦头吃怕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他们不来欺我,我自然也不会没事去找麻烦的。谁会那么无聊啊。
很快便到了午饭的时间,然而当数盘样式简单的饭菜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吃惊了。菜不多,不过四菜一汤。尽管做得较为精致,但所用的食材却是普通至极——青菜、豆腐、蛋花、熏肉、牛排。
“这便是你们日常所吃的东西吗?”我略带疑惑的问着身旁的侍女。
她摇了摇头,答出的话却更让我吃惊了:“我们王上哪有吃这么多?平素也就两盘小菜,一碗汤而已。”
我愈加无法理解?“两旁小菜,一碗汤?”帝国里任何有些资产的人家只怕都比这位国王吃得好吧。这个圣龙王国,虽然领土面积不大,但却不是一个贫穷的地方。掌握了大陆东部南北方贸易的通道,那收益绝对是充足的。为何他还是要如此节俭呢?
一顿饭下来,我依旧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与他见面,却是在那午休之后。我被一侍女唤起,引到了一间不甚宽敞的屋子里。在那里,一名身材有些单薄,不怎么高大的男子与我对视着。他嘴角便露出淡淡的笑容。身上罩着的一席明黄色宽大的长袍,正受着门口吹进的风,微微摆动着。一开始,我们都不曾说话,但我一看他那自然从容的神态,我就明白他便是我这次和亲的对象了。
无言无语,相对而视。我细细的打量着他,想把他看透,却不想他也始终瞅着我没有将目光移开半步。被人如此瞧着,我或许应该感到气愤。但我始终气不起来,他的目光很是平静,似乎不是在看人,倒像是审视一件事物般,没有任何挑逗的意思。
“你便是特鲁卡特的依贝莎公主?”他轻轻的开了口,吐出的话音却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沙哑,倒有些清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问:“你想必便是这里的主人,圣龙王国的国王——龙翔天吧。”
“恩。”他点头应了声,却不再说话。我静静的看着他,却十分怪异的从他那清明的眼中感到了一丝感伤。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么?”我心中有些不解,讶然偷看着他。
说实话,他是在是年轻的很。听下人所,他已经有二十岁了,但就我瞧来,他却只如那十五六岁未长成的少年一般。若不是他手下的战绩以传遍了整个大陆,若不是我经常从他的眼眸中看见那闪烁而慧秸光芒,即使他真的站在我面前,说自己已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我也决不会相信的。
“觉得这里如何呢?虽然比你们的帝国还差上许多,希望你还能适应。”还是他又一次拉开了话题。
通过了姓名之后,一切都变得好说起来。虽然是第一次会面,但我们双方都晓得这和普通男女之间的会面是不同的。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对方,这个婚姻都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若然不幸,世上不过又多了一对怨偶罢了。
只是这样的情况可能发生么?我想或许是不会的。对于他,我虽说不上是一见钟情,但总也谈不上讨厌。或许以后始终无法成为令人羡慕的一对吧,但至少我们可能成为知心的朋友。因为他并没有令人讨厌的自以为是,总是尊重于我的意见。第一次的会面能在这样的气氛之中进行,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真的是很忙,忙到只有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同我说话。那时我们正说着愉快呢,但那个女官上来说了一声:“王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军队的事情还等着您处理呢。”便见他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苦笑着想我表示歉意。
这么忙啊?只怕连我那父皇都不曾如此吧。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我竟忘了向他告别。
实际上有些事情我也是晓得的。根据来到这里第一天卡卢克大人给我的有关圣龙王国的最新资料中显示:这个国家正准备着进行一场战役,其目的便是为了攻克领地之内还被罗尔帝国军占据着的城市——图灵。
那城市是多么的坚固,是多么宏伟,这我并不清楚。但有着东方第二大城之称号的它,想来不会太寒酸吧。更何况它城里的守军又达到了七万之众,真可以算得上是被铁桶箍围的城市了。
即使没有任何军事知识的我光光听到这些,我也明白这图灵并不好打。既然要攻克它,那一定得有众多的士兵才行。
当时我便问卡卢克:“图灵的守军有七万,那么圣龙军有多少呢?”
“七万。除了三万的留守部队之外,圣龙军也只能出这样的兵力来攻打图灵了。”卡卢克是这样回答的。我从他那紧皱的眉头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场战斗同样也抱着担心。
七万对七万,光从兵力上来说,圣龙军就不曾zhan有任何优势了,更何况对方还zhan有着图灵这个坚固的掩体呢?以七万攻七万,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听说大军三日后便要出发了呢。我实在有些担心。
※※※
写到这里,她轻轻的放下笔来,揉了揉早已发麻的眼睛,舒展了下自己那僵硬的肢体。
“今天便到这里吧。从来没一下子写过这么长的东西呢。”她如此宽慰着自己。但看了看那细细密密的字迹,她心里却隐隐有一种遗憾:对于今天刚刚见面的他,她似乎想书写很多,包括他的方方面面。然而当她一提起笔,脑袋里那许多东西便像腾起地水气一般,缥缈的很根本无法捕捉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慢慢消散。
她实在无法继续写下去了,她脑袋里的东西就像那传说中被锁链困住的巨龙一般,无处发泄只能任其压抑着。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终于决定放弃。她缓缓合上那厚重的羊皮本,小心翼翼的将其重新放回到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之中。然后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吹灭了桌台上明灯。现在并不是面对光明的时候,她想让自己那因思考过度而变得烦躁的脑袋在静静的黑夜中重新安静下来。于是,幽幽的她站起身,拉开了身后那通向阳台的落地窗门。
夜很清明,黑色的幕布上,一把明亮的新月高高的挂着,无数闪亮的星点分布在它的周围。星很大,很明,即使不费什么力气,也能清楚的看个明白。夜幕之下,是隐约模糊的一片。此刻已很晚了,大多数人家都熄灯歇息去了。四野是一片的静,只有那远处田里、山上的虫儿,依旧发出不知眠的叫唤声。
斜倚着阳台上的扶手,感受着夜的静与清凉,任由那微微的夜风从自己的周身流过,轻轻的抚mo着自己的肌肤,柔柔的扬起自己脑后那飘洒的长发。没有人声的喧哗,没有种种恼人的事情,一切争斗都于此刻远离自己,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享受啊。静,原来也是一种幸福,它令她闭上了眼睛,只是用心去感觉这一切。她几乎要陶醉了,陶醉在这夜风的轻柔中,陶醉在这无人的安静里。没有烦恼的牵绊,一切都随着自己。夜,可以算得上是她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候了。
良久的感受着周身的清凉,她的心早已随着这四周的静而变得清明起来。无思无欲,无努无喜,纷乱的感觉渐渐的像是被阳光抚照的冰块一般,慢慢的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潭冰凉清澈的水。
她满意的笑了笑,睁开了那对有神的靓眼。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她是很满意的。本来了,来这里看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此刻既然达到了预定的效果,自然也不必在呆下去了。这里的夜很凉和家乡那边比起来简直像冰窖。虽然她的体质不错,但占了如许之久,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寒冷了。
“还是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新的事情呢。”她轻声对自己说道。径自走向屋里,也不曾关上那落地窗,她扑向了自己的床铺。
“祝你有个好梦!”没有他人的存在,只能自己向自己说声晚安,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今夜真的是很迟,也许我是熬夜最久的人吧。但愿明天不要出现黑眼圈才好。”作为女子,她也未能免俗注意自己的容貌。
只是,她是熬夜最久的人?那却未必吧……
※※※
当依贝莎公主沉沉的进入梦乡的时候,作为整个王国最高的决策者,代夫理政的水芸儿依旧在自己桌前的明灯下独自面对着眼前的奏折。
奏折的起因是六日前各城的上书:由于我军迅速的扩编,导致各地青壮年男子纷纷入伍。此刻春耕即将来临,那些城守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领地里的劳动力大为不足,根本无法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耕所需。
怎么办?
他们如此询问。
对于事情的眼中性,水芸儿还是十分清楚的。无法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春耕,就昭示着今年的粮食产量可能会减少。若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扣去用以交易的部分,用于国家储备的部分,以及军用所需的部分,留在农民自己手里的粮食可就更少了,很可能会出现饥荒。这可是水芸儿决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产量的减少也可以用减免赋税的办法来增加农民的自留粮。但这样能行吗?从龙帝国带来的粮食虽然很多,但在先前的多方支用下,也只足以应付军队上半年的作战所需而已。那么下半年呢?那时我们可能要面对罗尔帝国军对雷影关的第二次侵攻啊。又是一场打仗。如果不能保证粮草的充足,我们还拿什么去和罗尔帝国拼呢?
若说按时征收会影响到民心的安稳,那么减免赋税就无疑会威胁到国家的存亡了。
因此这两个办法水芸儿都不想用。她认为现在要解决这一困境关键便是要增加领地内的劳动人口。
如何增加?
放军归民,精简军队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此刻东面没有罗尔帝国大军的威胁,正好是努力作战扩大地盘的时候。显然是不能让那些刚刚被召集而来的士兵就此解甲归田。
那么还有什么更好办法么?面对这个问题,水芸儿思考了两天两夜依旧没有想出个头绪出来。尽管她频繁的召见各位官员,从他们那边获得了大量的资料,还会同了托蜜儿与自己一起思考,却仍是没有答案。
“或许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吧。”钻进了牛角尖却依然没有结果,她终于决定放弃了。转而将这个问题交给了刚刚从海都尔处理事情回来的财政大臣徐汶。尽管徐汶已经忙碌了数天,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但事情的紧急使她实在没有时间了。
“你必须在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们只能放弃这一阶段的战略了。”将各地送来的奏折和之前整理的资料递给徐汶之时,她严肃的说道。三天这确实是很紧急了,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三天之后的三天便是圣龙军正式发兵的日子,水芸儿总希望能在开战之前将这个麻烦事解决掉,而且她也十分信任徐汶的能力。她相信徐汶一定能在三天的时间里想出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来。
事实上,她并没有看错徐汶。今日正是约定的第三天。徐汶的奏折便已经摆到了她的面前。看着那细密的绳头小楷,她仔细的阅读起来:民力匮乏之事,古而有之。其解决之道,不外有三:一曰徕民,即招他国之平民,本国之流民,为我所用;二曰增民,即增强本国自身之人口,鼓励生育,教化百姓,以期实现“十年生育,十年教育,二十年纵横天下”之目的;三月智民,兴修水利,改造农具,以畜力代替人力,实现人力之增。
然三法虽好,但观今之事,却不可直用:徕民之策因大陆诸国关卡重重,而不能行;增民之计因时间长久,而无法解决眼下之难;智民虽好,但我军新建,各军武装辄带更换。虽有工匠千人,敷之军用尚为不住,何以济民?故亦不可行。
三法不行,难道便无它策?臣苦思亦久,亦得三计:一曰侦察人口,招徕失民。多年征战,户籍散失,百姓流离。或于深山老林之中,或于溪谷潜渊之畔,必有流民之所。王可发榜招致,遣官员巡之,允其返乡,分其田地,使其安定。
二曰均田分地,军屯收粮。民地之利在于分配。若任其自然,则有钱有势者田地越多,无钱无势者无地可作,此乃不公。当以宣布土地之归属为国,无论何人皆有权使用土地,而无权领有土地。使用土地之人,当量力而为,每年上交国家其收成之三,以物代币为租,此为均田,民之可用。
军屯之计,乃以闲暇之军,于训练之余,耕作荒地,驻守乡土而言。因之为军队之归属,直接供应军粮接济,故耕作之人每年需上交国家其收成之七。
三曰引进奴隶,战俘补充。大陆各国对平民的流动都有着极为严厉的管制,但对于比平民更低一级之奴隶买卖之间的流动却放的很松。因其视奴隶以物而非人。因此之时,我们当可利用之,引进大批奴隶来充实我方之劳力。许其以愿,曰“放其自由”,以三五年为期,圈地,让其耕作,若成果上佳,则允其为民。
战俘之措,乃仿奴隶事故。我军历战至今,所得战俘之数亦有数万。除补充军队之所需之外,亦剩下众多。故我军可以用战俘来进行屯田,每年收其收成之七,以代替其赎身之需。数年之后,允其返乡即可。
此三策皆可解今日之危,即无影响军力之忧,亦无紊乱民心之虑,当可试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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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巧的放下手中的奏折,水芸儿已经十分明白徐汶所提出的三策究竟为何。她细细的回想一下,与诸位官员商讨的情形,发现徐汶之计很多都是原自与自己所了解到的那些情报之中。
“呵,他可真是了不得呢。那些零碎的东西,他竟能调理的如此清晰明了。”水芸儿满意的翘起了嘴巴。她迅速的提起搁在一旁的毛笔,醮了醮砚台中的墨汁,飞快的在那奏折的一脚批复道:“此策甚好,许行。关于我方购买奴隶之事,可在明日于特鲁卡特谈判中提出。”
落下最后一个字,水芸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棘手的事情搞定了,明日开始或许便要进入作战的最后准备了吧。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她带着疑问,漫步行向自己的床铺。该是休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