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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以一边倒的方式发展着。就像是大屠杀一般,罗尔帝国军的魔法师部队在夜雨那突入其来的骑兵突击之下,成为一群惊慌的绵羊,根本就无法作出任何有效的抗争。尽管他们早已派人将此处的情况,飞马报给派恩大将知晓,但由派恩所在的中军赶来这足足有三里多路程的后阵,无疑还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而在这一段时间里,自己这些人究竟能不能存活下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晓得。此刻他们的性命已经不是由自己所掌握,而是被圣龙军士兵那没有拿刀的手拽着,只要他们轻轻的一挥,一切都将从自己的眼前消逝。
满地所见的都是身着长袍的尸体。这些像平民一般不着片甲于身上的死者,偏偏又穿着极为精致的衣服,使人一眼便瞧清楚这些人的与众不同。他们曾经是受人呵护和敬畏的,但只要他们的灵魂一旦抽离他们的身子,他们也便和那些真正有着卑微身份之人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了。从前的种种,未来的计划,都随着由他们身上所溢出的鲜血一样,静静的流逝,成为过往烟云中的一片。“身前哪怕是英雄也好,懦夫也罢,只要是死了,便一切休了。”曾经有一位哲人所说的这句话在此刻看来倒是一句真理名言。
触目的鲜红,难忍的血腥和那些个被硬生生从胸腹之中掏出来的内脏,充满了这一整段山路。一切残酷的景象,已经将原本是山清水秀的美景,变成了人间凄惨的地狱。哀嚎声、惊叫声、兵刃刺入躯体的声音、鲜血喷出的声音,这些原本不该在此处所出现的,代表人世间残忍的声音,四处充溢着人们的耳朵。那是最为真实的,也是最令人感到毛孔悚然的,如果不是心里有极度变态的思想,只怕没有人会喜欢这里的一切。
“将军,还要再杀下去吗?”一名年轻的骑手,从战场的最前沿直冲会来,在夜雨的身旁驻马而立,躬身问道。那犹是稚嫩的两旁上满是那种不忍相视的表情。他的心并不硬,在连续斩下二十余个魔法师的头颅之后,他的手也不由得发抖了。这并不是害怕,而是敌人的叫声让他无力。他不想再杀下去了,如果可以他宁愿同最强的敌人厮杀在一起,而不是作这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屠杀”的“卑劣行径”。
“你不想杀了?”夜雨那原本温和的脸上看不见一丝丝仁慈,她微微的挑了挑两道细细的柳眉,强自压下心中那呕吐的感觉,以极为冰冷的话语呵斥那名问话的骑手,“你以为这些敌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百姓吗?记着,他们只是敌人,是可以杀死我们中任何一人的敌人。我们现在比他们强,便是杀他们的时候。若到了他们的力量比我们强的时候,只怕便是我们被他们所杀的时候了。这一整场战斗并不是单独孤立的。当你们的心软下来的时候,可曾想道自己的战友,也曾在前方的战场上被敌人所杀呢?”她冷冷的注视这士兵的脸蛋,沉静而威严的看着,使对方在这样的目光下退缩。
说实话,夜雨自己也不太想继续这眼下的战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却也和那名被自己所呵斥的骑兵差不多。然而心里的情感是心里的情感,她在作为一名战场将军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种情感带到自己的命令中去的。她冷冷的扫过那些士兵们的脸庞,强自将将要脱口的命令压下。她不能只管眼前的战局,作为第二军的副将,她也必须和关信藤一样去考虑这个战场的纵横局势了。“我在这里的顺利,都是师兄和他手下的将领用鲜血换来的,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了。”她理智的思考着,终于作出了有别于自己感情的决定:“全力出击,将所有敌人全都消灭。”
在夜雨的命令之下,圣龙军的有开始了又一次突击。一时将万马奔腾,黄尘滚滚,似乎要将着山道之上的所有敌人全部泯灭掉。这是足以吓死人的架势,任谁去看都会以为圣龙军的总攻就此开始。然而那些真正处在烟尘之中,被那浓烈的泥土呛得直咳嗽的敌人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一次攻击于前几次的不同。怎么说呢?他们无从想起。只是在一阵阵的马蹄声过后,依旧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人们才能确切的说出这样的感受:“这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哪。”尽管他们身上的许多地方也都挂了彩,但这和那些不断倒地身亡地前者们比起来,虽然很痛,但却也是令人欢欣鼓舞地。“还是活着好哇。”只有真正见识过鬼门关的他们,才会真真切切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手下军士们的阳奉阴违,夜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别人或许看不出这次突击与前两次相比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然而在夜雨这样的习武之人的眼中,这却是一幕明明白白的“掩耳盗铃”的闹剧。虽然已经看破,但夜雨却不将它说破。在她心里隐隐约约也认为这样或许才是最正确的。她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的官道,不住的期盼:“派恩将军啊,你还是快点带着自己的手下赶来吧。”尽管这样的想法很另类,但在此时此刻夜雨确实对于敌人的援军有着深切的期待。“他们只要一露脸,我们便可以撤退了。”她如此念道。
也许是上苍体察了夜雨等人内心深处的为难吧。就在夜雨刚刚将念头放下的当口,前方道路的拐角处,真的扬起了一片片尘沙。而在尘沙的最前头,一员身着银色铠甲的“老”将策马飞驰,像银色的闪光一般朝这里直扑过来。他的动作飞快,甚至将身后的罗尔帝国军步兵就此落下好远。
夜雨静静的看着,心里暗自觉得好笑。除了那员老将之外,其他的人哪里还像是一支威猛的驰援队伍啊。这纷纷扰扰涌来的人马,简直就像是一盘散沙。看看他们脸上那满是疲惫的模样,任谁都会怀疑他们究竟能不能打。“罗尔帝国军的部队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小声的嘀咕道。
这其实不能怪派恩和他的手下。罗尔帝国军的士兵虽然精练,但他们也是人,并不是所谓“超人”的怪物。因此他们也会疲倦,也会累。在经过了一整夜的行军和早晨那足足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他们想依旧拥有和平时一样的水准,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自从昨日晚餐之后到现在近午时,他们可都是滴水未进哪。疲惫加上饥饿,无怪乎他们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按计划撤退吧。”夜雨怜悯的看了渐渐奔近的敌人一样低声下令道。尽管她认为自己和这样的部队战斗,也会取得胜利。但是“看他们也怪可怜的,还是让他们多活几日吧。再打下去我们的士兵也会有所损失的。”,她并不想拼着自己部队伤亡,而为自己取得名将的头衔。“名将?那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实在不需要我再去参一脚啊。”她笑着掉转了马头,带着自己的手下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漫山的尘土给喘着气赶来的人们……
“你这样就回来了?”听过夜雨的诉说,关信藤有些不敢自信的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同派恩的援军作战过?”
“是啊,他们实在太可怜了嘛。”夜雨嘟着嘴说道。她可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错。“敌人也是人嘛。在他们没有多少反抗力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疯狂的好。”她喃喃低咛,似乎对师兄的指着很不以为然。尽管她在某些方面比关信藤有着更多的理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少女,在她那纤细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多少的残忍存在。面对近乎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她实在是无法狠下心来,痛下杀手的。
“敌人是人没有错,但他们是会要了我们性命的人。‘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晓得呢?”关信藤的脸整个阴沉起来。对于夜雨的差错,他虽然没有大骂出口,却也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出内心的不满。“这一错失,简直就是贻误战机嘛。”他懊恼的想道,“既然有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机会,就不应该让它白白的从自己的手里流失。”他沉默的看着夜雨那低垂着的清秀面容,心里似乎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作。“师妹是温柔的,自然不忍心见到那样残酷的场面了。”他无言的默然,心里却隐约的觉得,“夜雨还是不要再当将军的好。”
沉闷的气氛低沉的盘旋在这木屋之中。关信藤默默不语的站着,脸上的线条依旧是钢硬的。无声的坐在他一旁的夜雨则低低的垂着自己的脑袋,让人无法瞧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对于两位主将的沉默,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别军事会议的卡武更不晓得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他悄悄的瞄着关信藤,又偷偷的瞅了瞅夜雨几眼,依然想不出解决眼下这种尴尬沉闷之境的办法。
“卡武,你那边的战斗处理得怎么样了?”似乎在一声长长得叹息之后,卡武确切的听见关信藤那威严的问话声。
“啊?”他呆愣了一下迅速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关信藤那及其严厉的目光。“好严肃啊。”卡武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眼下的处境。“夜雨将军的汇报已经让关将军感到深深的不满了,万一我的汇报再让将军发火的话,只怕……”他战战兢兢的坐着,不敢再想下面的情形了。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卡武稍稍的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还是准备将自己的战斗经过完完整整的报告给关信藤知晓。他可没有任何胆子去作那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即使是会让关将军不满意,我也必须老老实实的汇报战场上的真实情况。”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开始了对于刚刚经过的那场战斗的回忆:
跟夜雨所领的任务不同,卡武所带领的骑兵部队是负责牵制敌人前锋的。这是一块硬骨头。对于那些身着重甲的重装兵,要以自己手下的五千轻骑再加上五千的步兵,去应付他们,简直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些重装兵的人数,比卡武手下的士兵不止多了一倍。
“真是艰难的任务啊。”在接到最初的任务之时,卡武也是愣了一愣似乎无法想象这样的任务究竟该怎样去完成它。在他看来,这种艰难而危险的任务,应该是由夜雨或者关信藤自己去完成才是,根本就不能找自己这个对轻骑兵作战并没有多少领会的“小”军官来完成啊。他讶异的瞄着关信藤的脸,心里的不解在扩大着。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被派领这个任务,完全是关信藤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在战场之上关信藤是绝不允许自己所关爱的夜雨,接收任何一件危险的任务。
“呃,将军啊。”卡武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有几分局促的问道,“这个骑兵究竟要怎么使用啊?”虽然听上去是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但它的确是卡武的心声。从来没有带过这样完全重视于机动性而没有任何防御装备的骑兵,这一点让卡武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没有任何防御装备的话,不是不能和敌人进行拼杀了?那光光有机动性还有什么用呢?”他惊讶的想着,默默的呆立在那儿等候着关信藤的解释。
“你认为那些皮甲、皮盔能抵御敌人的长矛、利箭吗?”关信藤反问道。
“自然不行,要抵御住那些东西非要有钢甲才行啊。”卡武流利的回答。
“但钢甲又抵御不了魔法。”关信藤眯起了眼睛,目光转向深远。尽管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但最初在关卡之上所见到的“炎龙之惊叹”的威力所产生的阴影还是深深的印在关信藤的脑中。“既然敌人的攻击力比我们强,我们所作的便是尽量的躲闪过他们的攻击了。卡武,你的任务不是和敌人硬拼,而是利用手中的连弓、火枪尽量滞榭敌人的前进,同时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向后救援啊。”他缓慢的说道,“战斗的胜利不是依靠杀敌的多少来决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只要能做到前面所讲的那两点,你就是胜利者。因为你的任务与我同夜雨的尽量杀伤敌人的任务不同啊。”
“这样啊,那就是说我也不一定要和敌人接触了?”卡武想道,似乎心里已经有一些底了。
人马被卡武带到预定的地方拉开了阵形。尽管这里所处的位置比关信藤原先所预定的战场要后退许多,但卡武此刻并不在乎,他认为自己有这种临机应变的权利。
黄色的道路从眼下的这片枯树林中穿过。这并不是老早就有的路,只是由于从这里到扬水城更近一些,所以便被人开成了路。卡武将手下的步兵分两列,隐藏在枯树林的各处。虽然已是近冬,树林里的树叶早已凋零殆尽了,但依靠那一颗颗粗壮的树干,圣龙军的士兵们到也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五千骑兵派着鱼鳞之阵威严的伫立在道路的中央,众多的人马将道路堵塞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等候着敌人的到来。为了迷惑敌人的眼睛,卡武还学着当初关信藤的模样,在树林里差了许多旌旗,并派了一百多人骑着马,拖迤着长长的树枝,在林里跑动。利用那一片片不断扬起的浮尘,来迷惑敌人的眼睛。
虽然这些方法都是刚刚才学会的,但卡武几乎是立刻便将这些谋略运用到战场上去。此刻的树林,早已是一片沸腾的模样,似乎有千军万马隐藏在其中。“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卡武无言的立马停驻与所有人的最前头,沉默的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卡武的意料之外。他久候多时的人马并不是那几万人的重装部队,而只是那区区五百余人的小部队。他们骑着马,披着厚重的马匹直直朝这边冲来。
“这是怎么回事?”卡武有些错愕。他伸长了脖子向远方望去,却始终无法看见那跟随在这五百人身后的部队。他呆然了,根本就是想不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情况。“难道,派恩将自己手下全部的人马都带去救援了吗?”他担心的想道。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派恩带去的人马确确实实都是那些速度比较快的轻装兵,而非卡武所等待的重装兵。但会出现眼下的这种情况,却完全是由作为代理前锋将军的艾纳海所一手策划的。作为将军,他和派恩的激进不同。对于他的行为只有一个词“谨慎”可以形容。这位在下级士兵中拥有最高认同感的将军,对于战局的策划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差池。当他和派恩一样察觉到圣龙军最常用的手段是“伏击”之后,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何用伏击来消灭对方,而是如何正确的去避免伏击。他明白在一般士兵的眼里,那突如其来的攻击是多么的可怕。“我们所需要的是阵形,是秩序。而伏击则正正好是这两点的破坏者。”他如此念道。为了能尽早的发现敌人的踪迹,他便派手下的五百士兵作为侦察部队,去探知前方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