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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实一个人背着包捧着资料走在撒满阳光的街道上,现在这个季节,称得上是万物复苏,真正春回大地的时候。阳光暖暖得烘着,带着花香,将人们从冬季的冰冷中解脱出来,这,应该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然而,这种幸福方实却无论如何体会不出,新年一过,天气越暖,她的心就越冷,冷到几乎痛彻心肺,冷到对这个社会濒临绝望。
现在的她有个头衔叫大学本科毕业生,从进入冬季开始,天气越暖,那头衔就像一把刀,离她的脑袋越来越近,仿佛在宣布她的死期。直到9月的那一天,那把名为“待业在家”的利刃就会真正得朝她劈来。更让她心寒的是,这把刀,在一定程度上,完全是由方实自己铸成的。
方实的梦想是做个独立自由的女律师,一开始她和众多在苦海中挣扎的应届毕业生一样,怀揣着毕业生特有的热情和梦想准备闯荡社会。在她面前的本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如果做律师的愿望破灭,也至少还可以走上法律人最悲哀的一条路:非法职业。当然,此非法非违法职业,只是与法律毫无关系罢了,比如银行公司的行政,秘书等等,事实上,此出路虽然悲哀,却很普遍,毕业于一般大学法学专业,家里又无法律家底的学生,走上非法道路实在是太普遍太普遍了。
然而方实始终抓住律师的梦想不放,毕竟这也是她从小的愿望。大概,从其还不知法律为何物的时候,只缘于一部现在连她自己也忘记的电视剧,从此她就迷上了律师这个职业。
或许这种奇妙的偶然只能称之为缘分,它像一种磁场,将人不由自主往一个方向上吸引,人生中不论是爱情还是职业等等,有时候,都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作用在指引人们相遇。
这个磁场就这样影响着方实,从小学一直读到高中,然后毅然在志愿书上清一色填写了法律系。成绩一般的她和一流大学的法律系自然是无缘,但是,她却一分不多不少,正好进了S城还算一般的大学,并顺利进了该大法律系,而她从小擅长的逻辑分析的优点也使得她以还算过得去的优异的成绩毕业。梦想行进到这里均一切顺利,按例说,方实毕业成不了大律师应该也可以当个挂着实习名号的律师助理。但是,老天却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她毕业的那一年,法律专业学生市场饱和严重,名牌大学的法律系毕业生才勉强找到工作,而她这种一般生,几乎是没有市场的一席之地了。
之后的她,只能抱着渺小的希望,一家家投简历,一家家面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那些面试官给的答案永远是:“对不起,我们不需要没经验的毕业生。”她带着一点点破碎的梦想从求职的开始一直走到了结尾,因为一心求职律所的工作,方实根本没有尝试投简历到其他和专业相关的公司银行,换句话说,一旦律师梦泡汤,她便基本等于失业。现在,她所要去的,正是最后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有面试名额的地方,更是决定她会不会有工作的地方了。
她停下脚步,感到有些紧张,不行,她不要被那把刀劈,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深吸一口气,一股醇厚的咖啡香扑鼻而来,她有些奇怪,抬头一看,却愣在当场,有没有搞错,门上的的招牌分明写着这几个字“严森德咖啡馆”。
她直觉地揉了揉眼睛,莫非是绝望过头而产生幻觉了?可遗憾的是不论再怎么揉,咖啡馆三个字也没有变成事务所。刹那间方实的心情几乎已经跌到人生的最低谷了,失败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戏剧性失败!她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路是自己走的,选也是自己选的,即使是死路,又能怪谁?
“你是来面试的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方实的哀叹,她回头,询问者是一身侍者打扮得男子,站在咖啡馆的门口,长相清秀,头发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亮棕色,然而,手上的扫把却大大在他的外形上打了个折扣。“你是来找严先生面试的吗?”男子见她发楞,又问了一遍。
“啊?”方实被这个问题拉回现实,“阿,不是,我不是来咖啡馆应征的,可能是我搞错了,我以为这里是律师事务所。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再见”方实速战速决,只想快走,回去消化今天一天的惨痛。
“等等,小姐,请问你姓方吗?”
方实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为他知道自己的姓氏感到更加疑惑。
“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了,方小姐您没有搞错。请您进来,严先生等你很久了。”
等回过神,方实已经跟随侍者进入了咖啡馆,此时接近傍晚6点,正是咖啡店的闲暇时段,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散落在店里的各个角落悠闲地喝咖啡。这里的一切都吸引着方实,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严森德咖啡馆,是典型的仿民国时建筑风格,古典吊扇,老式唱片,甚至还有煤气灯,很难想象在21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保存着这种风格的咖啡馆。一切的一切都让方实难以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随侍者往前走,这里的一切氛围都是她最喜欢的,黄暗的灯光,幽静的环境,还有深邃的咖啡香……..
随侍者走过一排一排老式包厢的雅座,看似到了尽头却在转角出现了楼梯,这个建筑明显带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手法,也暗示楼上将别有洞天。上到二楼,首先出现的是老式落地大钟,然后是一个走廊,共有三个房间,都关着门,总体也是民国时期建筑风格,有翻新的痕迹,看出主人是刻意想保留民国时期的感觉,侍者走到第一个房间,敲了下门,“严先生,方小姐到了。”
“我知道了,让她进来吧,谢谢。”
隔着门,听得并不真切,但依稀似乎是个比较年轻的男人,并且很客气。从刚刚进店门开始,方实就一直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店主经营着这样的一家老式咖啡馆,是个年迈的充满民国回忆的老先生?或者一个很精明很有头脑的商人?而或者是个很有品位的时尚人士?更让她好奇的是她的简历分明投的是律所,却怎么成了咖啡馆?从侍者的话,方实可以肯定。她最后一家面试的地点的确是这个地址,然而,为什么咖啡馆会让一个法律系毕业生来面试?
方实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进了房间,房间的采光很好,弥漫着黄昏特有的橘黄色阳光以及咖啡的浓郁香味,屋里东西不是很多,只有一只书橱,一张书桌,墙边还有一个壁炉,两幅字画,一幅墨竹,一副山水画,出于兴趣,方实二专专修历史,虽非古玩行家,但也看出这两幅字画来头不小。书橱里面放着不少古书以及小型瓷器甚至还有竹简,方实有一丝心动,这屋里的感觉太美好,甚至有种想在这里久住的冲动。
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也就是侍者所说的严先生,正在看一本看上去破为陈旧的古书,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出人意料的年轻,从他的外表开来,这样的年龄应该正处在烟酒缭绕,早晚不分的人生拼搏的状态,然而眼前的此人却悠闲雅致得很。的确,拥有那么大的一家咖啡馆,在房价飞涨,生意难做的如今,的确已经算是成功的了。此刻的方实有种错觉,自己仿佛不在咖啡馆的店长室,而是在历史研究室,而眼前的男人不是咖啡店老板,而是历史研究员。男子听见方实的脚步声,随即抬起头,微笑着说:“你好,方小姐,欢迎来到严森德咖啡馆。”
这一刻方实被这个男人的柔和的微笑震动了,他镜片下的眼睛所泛出的柔和的光,象一剂安神剂镇定安抚了她一天紧绷的而又脆弱的神经。让她瞬间就觉得他一定如外表一般谦和,诚恳。
出于这种好感,一时没有工作的方实几日后成了这里的一员。然而,直到那时,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被他这样的温润谦和的外表给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