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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是慕容王朝疆域边上的一座小城。
小城中有一个大夫,一大把年纪了,留着一大把白胡子,自称是“老骨头”,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不过他的医术真的是一绝,以石城为中心,方圆几十里,谁没听说过这位“骨头神医”的名声好多医馆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到了老骨头这里,只消他给你一把脉,再给你开上几服药,保准就好了。这一手手艺,真是绝了!
也因此,每日来骨头神医这里来求医,或是来拜师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现在还是初春时分,柳树才刚刚抽出新芽不久,嫩黄色的柳芽,随着浅褐色的柳枝,悠悠的在空中招摇。
春风袭来,吹乱了柳枝,吹起了“骨头神医”的旗子。
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不过医馆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病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的呻.吟声,有伙计念着草药单子抓药的声音,有账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声音……
但是这医馆后头有一处与他处不同,是一个寻常的小院子,不过若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怕也就是这里面住的人,正是此间主人,那位骨头神医。
不过今日,小院中也因为有了两位不速之客的造访,并不是很清净。
“大夫,我这朋友的病可还能治好?”
“请公子恕罪,老骨头我竟然把不出这位小哥的脉相。”一位穿着粗布短衣的老者捻了捻胡须,面带愧色地说道。
这人虽然是突然闯进来的,但是医者父母心,老骨头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位公子时,便没有在意这些,只当他是心急。
不过把不出脉相这话倒真不是他老骨头藏拙,或者使坏心思,而是老骨头行医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脉相。
“把不出?”站在骨头神医面前的青年皱了皱眉。
那青年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单看这一顶一的好相貌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身上的气息却是极为冷冽,让老骨头不禁暗暗猜想这是不是什么江湖人。
他接过旁边童子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才说道:“这位小哥的脉相,说来也奇。”
“但说无妨。”
“这位小哥,脉相已是必死之相,但是在心脉将断之时,任督二脉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气流,这种奇异之事,老骨头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遇见过。”
“人命关天,但是行医需谨慎,老骨头我无能为力。这位小哥是否能渡过这次难关,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这几天,公子可以先住在老骨头这里。不是自夸,方圆几十里,就没有比老骨头医术高明的人了。而这位小哥要是醒来了,就需要一个安定的地方。”
冷峻青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也好,麻烦了。”
横抱起怀里的人,青年跟着一个童子来到院子中的一处客房。
向引路的童子道了谢,那青年准备进去,却在半只脚刚踏进去时,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脚步,看向先前那童子。
“麻烦小兄弟为我拿些热水和干净的毛巾来。”说罢,便从袖中掏出几串铜钱来,要给那童子。
那个五六岁模样的童子摇了摇头,跑开了。
那青年抱着怀中人,在门前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房间是才打扫过的,被褥茶具什么的也都是新的。把一直抱着的人放到铺开的床铺上,那冷峻青年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我萧某,也有擅自离军的一天,却是为了这么一个羸弱书生。”
这人正是本来应该出现在讨伐匈奴的五十万大军中的骠骑将军,萧以铭。
约半旬前,原本坐在马车里的苏迁突然晕倒,虽然自己与左相的政见不和,但是毕竟是在他名下的谋士里头的,身份又不简单,萧以铭也不敢轻易地拿捏这件事。
本来,苏迁虽然体弱,但是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在马车里待着,也安安静静的,没有闹出什么事。所以尽管有些士兵将领对他的娇气有些意见,但双方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但是若是因为苏迁的病倒而延缓大军的行程的话,不说会不会延误了战机,就连眼前众将领这一关都很难过。
但是左相家公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这一病倒,要是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万一去了,这责任就得他萧以铭担着。
而萧以铭也不想这么放任一个生命消散在自己面前。
所以,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仁爱之心,他都有责任在返京之前,照顾好苏迁。
所以,他才做出了孤身离开大军求医的决定。
辗转多日,他才到了这位骨头神医处,原以为这令几十位大夫都无为能力的怪病,在他的手里会有什么进展,却没想到,是一样的结果。
那么这几天来的奔波,又有什么意义
萧以铭有些失望,不过有了前面几次,这一次的结果,倒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了。
“公子,热水。”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惊醒了萧以铭。
萧以铭向门口看去。
只见先前那小童,端着一个满满的的水盆,颤巍巍地立在门口。
萧以铭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结果那盆水。
“怎么你做这事?要让大人物来,知道吗?”
“君子以劳为善,先生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亲力亲为。”
那小童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努力装出自己很用功的样子。
萧以铭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好,好。你先下去吧。”
萧以铭把热水放在了床边,拧了拧手中的热毛巾,正准备给苏迁擦身时,才发现一个问题。
似乎,还要脱衣服
五六天来,萧以铭一直抱着苏迁在周围的城镇中寻找医生,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十分敏感,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处于疲惫和警惕之中,精神上已经十分疲惫,也就没有注意过自身以及苏迁的状态。
现在放松之后,他才感觉到身上有些黏黏的感觉,上好的衣料下摆也沾满了灰。
他自己尚是这样,又怎么会去关注到苏迁呢?
苏迁虽然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脚不挨地,但是毕竟在外面呆了五六天了,也亏得萧以铭才想起来给他擦身。
但是,给别人脱衣服……
萧以铭皱了皱眉,放下毛巾,开始解苏迁的腰带。
腰带,外衣,里衣……
等到萧以铭停手的时候,苏迁整个上半身已经全部裸露出来了。
萧以铭也只有刚进军营,从小兵做起时,才和别人睡在过一起,也见过不少大老爷们的裸身。
最底层的士兵,住的都是那种大通铺一类的,一张床板上,紧挨过去,能睡十几个人。而洗澡大多都是在军营外面找一条河,凑活了事。
他印象中的男人的身体,不是像军营里那堆大老爷们一样晒得黝黑的皮肤,黑亮的腱子肉,就是像他这样泛着淡淡的古铜色,没有太多肌肉,却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
可是,他看到苏迁,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一种人。
苏迁的皮肤很白,比女人还白,倒不是说像女人那样白的像牛奶一样,透着水嫩的光泽,而是一种经历了多年的病痛折磨,病态般的苍白。苍白色的皮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种感觉,就像这个人从未见过阳光一般。
而他的唇也是一样的苍白,几乎见不到血色,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
但是这仍然挡不住他的绝世风采。
因为一月多来,苏迁几乎就没有下过马车,萧以铭也只是和他打过几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对于苏迁,萧以铭却是没有太深的印象的。
但是这几天,在大夫给苏迁把脉的时候,就没有萧以铭什么事了,因此他闲来无事时除了看兵书,就是观察苏迁的相貌。始才发现,原来苏迁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也难怪京中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他了,连萧以铭都不得不承认这苏迁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这苏迁,生得端的是眉目如画,君子容华,也不枉京中人叹左相公子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了”。
如果说萧以铭是冷峻英武的贵公子,那么苏迁,就像青天白日下的一只玉兰,眉眼温和,面容清隽,飘逸不似凡间人。
但这苏迁身为京城有名的才子,自然也不是靠着相貌出名的,而是有着堪比谢家宝树之才。在前年的科举考试中,因为答殿试的最后一道题时突然昏厥,无缘状元宝位,但是所幸也讨了个榜眼的位置,更被今上慕容琛称赞“此状元非彼状元,而尤之可”。
可是,如今这样出色的人物,却躺在边陲小城的一张床上,生死未卜。
萧以铭不再乱想,将变得冰冷的毛巾再次放入热水中,拧干后便开始为苏迁擦身。
过分苍白的皮肤,给他一种错觉: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划破手下的皮肤,将指甲刺入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中。因此,萧以铭下手很轻柔,丝毫都不敢用力。
无论是如画的容貌,还是脆弱的颈部,微微可见起伏的胸膛,清瘦的腰身,线条完美的脊背,都让萧以铭擦干净了。
上半身已经擦完,萧以铭往苏迁下面整整齐齐的里裤一看,原本还冷峻严肃的面容顿时变得纠结起来。
擦身擦一半,好像不太地道啊。
但是……
他的手一次次地抬起,又一次次地放下,手里握着的毛巾早都不知道重摆了多少遍,就连原本冒着热气的热水,也渐渐变凉了。
本来,萧以铭闯进老大夫这里的时候,还是清晨,那大夫刚刚出去散了一圈步回来,正打着拳,一进门就被他拦住了。
但是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正巧在人脑袋上方,已经,快到午时了。
萧以铭这一迟疑,便迟疑了一刻钟。
水已经冷了,再擦下去怕是要生病。萧以铭便把那盆水端了出去。
刚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小童坐在外面的小凳上。
那小童转过身,看面容正是之前那个。
“小兄弟,可麻烦再为我打一盆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