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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明德中学门口,陆小天无端生出一股茫然与失落。尽管是市郊学校但明德中学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破败。高大的大门斑驳陈旧,墙体有的地方已露出钢筋,锈迹斑斑。这与陆小天最初的憧憬大相径庭。一想到自己大半生包括热情似火的青春将埋没在这所破破烂烂的学校,陆小天竟生出一股被欺骗之感。
要说陆小天也是正规师范院校毕业,与他同时毕业的有好几个分配到了县城中学。当然都是有背景的,家里非富即贵,有些还是县领导的子女。而像陆小天这样无权无势的农家子弟,能分配到市郊已算不错了。明德中学所在丽水镇离县城B市仅有十多公里,骑摩托车也才二十多分钟左右。并且,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班公交车,交通十分便利。
陆小天拖着行李箱走进学校,校园里落叶、纸屑、白色的塑料袋满天飞,校道两旁杂草丛生。完全没有开学在即的生气与忙碌。倒像是一座无人管理的农庄。这时,陆小天由无奈变成了不解。他实在想不通明德中学的校长是怎么当的,一所好好的学校弄成了农场。
陆小天找到行政楼校长办公室,大门紧锁。其他领导办公室也是铁将军把门,整幢行政楼空空如也。按照教育局的规定,今天是新教师报到的时间,校长必须在校办理接收手续,安排好新教师的住宿。陆小天吃了闭门羹,只好枯等。他后悔到教育局领介绍信的时候,没有随口问明德中学校长的手机号码,才造成了现在被动的局面。
笃笃笃,楼下传来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脆响。陆傲天扶着栏杆往下看去,由于角度的缘故,只看到一头飘逸的长发。不一会,长发女郎便站在陆傲然面前。大概是想不到楼上有人,并且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长发女郎愣了一下。陆小天也趁机打量长发女郎。高挑的身材,面如春花,嘴如樱桃,两片性感的嘴唇明显涂了口红,娇艳欲滴。女郎下身穿一件水磨的牛仔裤,使两条长腿显得更加修长;上身是白色的短袖体恤,紧紧贴在身上,将丰满的胸部箍得更加突兀,如同两座迷人的小山。陆小天的目光刚落在小山上,不敢逗留马上移开,喉咙却不由自主地一阵发紧。毫无疑问,长发女郎是漂亮性感迷人的。更重要的是,她的年纪与陆小天仿佛。看样子也是个刚入伍的新老师,到明德中学报到来了。
女郎大大方方接受陆小天的目光洗礼,看了一眼紧锁着的校长办公室,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启齿问道:“你也是来报到的?”
陆小天点了点头:“是的。都来大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看来。”
女郎蹙了一下又细又长的秀眉,用愠怒的口吻道:“这个郑胖子,死到哪去了?”
“郑胖子?”陆小天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明德中学的校长郑强,长得又矮又胖,人送雅号‘郑胖子’。你不知道?”
陆小天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心里一诧,听口吻眼前这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与郑强关系非同一般。
女郎从包包里掏出苹果手机飞快输入一个号码拨了过去,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机关枪:“郑胖子,我是冉飞飞,你跑哪去了,我们可等着报到呢。”
一个新来的老师对校长态度如此强硬,陆小天不得不对冉飞飞刮目相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校长这副态度。
“少说废话,限你半个钟头之内赶到。”冉飞飞神情自若收了手机,“郑校长马上就到。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陆小天。”
“我叫冉飞飞,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谢多关照。”冉飞飞笑靥如花,大方向陆小天伸出手去。
陆小天犹豫了一下,才握住冉飞飞的纤纤细手。又柔又滑,还带着一丝凉意。陆小天心神一荡,心里却想,看她对郑胖子大呼小叫的需要照顾的恐怕是自己
趁郑强没来这段空隙,两人聊了起来。从冉飞飞嘴里陆小天知道她家在县城,心里羡慕不已。像他这种农家子弟,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成为城里人,也是陆小天这辈子最大的奋斗目标。可是一提到对方的父母,冉飞飞便语言闪烁起来。陆小天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意思再追问。
俩人正聊着,楼下又是一阵匆忙而杂沓的脚步声。不一会四个人气喘吁吁跑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汉子,微微有点秃顶,形成了“地中海”。根据体貌特征,陆小天马上判断此人就是明德中学的校长郑强。郑强后面还跟着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青人。
“冉大小姐,让你久等了。”郑强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先向冉飞飞赔不是。
“好你个胖子,开学在即你不在学校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反而到外面打麻将,这事要是被教育局知道了你这个校长准得黄。”冉飞飞不依不饶。
郑强确实是打麻将去了,见被冉飞飞捉住把柄,赔着笑脸:“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这事就别告诉冉局长。”
陆小天见郑强堂堂一个校长在冉飞飞面前像做错事的小孩,又好笑又好奇。更加认定冉飞飞来头不小。听郑强的话她父亲好像是什么局长之类的官宦。
“那可就看你的表现了。”冉飞飞一点放过郑强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戏耍他。
郑强回头喝道:“老符,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冉大小姐办手续。老张,冉小姐的宿舍安排好了没有?”
老符大名叫符明新,是校办主任;老张大名叫张大魁,是学校总务主任。那个年青人叫张栋梁,是学校的团支书。身材瘦高,白白净净,颇有点玉树临风的味道。
见郑强喝问,张大魁讨好道:“冉大小姐的宿舍已安排好了,就在教师周转宿舍,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住着可舒畅啦!”
郑强白了张大魁一眼:“我说的是里面的生活用品都买齐了吗?”
“齐了,都齐了。冉大小姐拎包进去就行。”
郑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谄媚着对冉飞飞道:“冉小大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时,符明新也已将冉飞飞的介绍信收了过去,盖上学校的大印,然后复印了一份,将原件放进档案柜,复印件交给冉飞飞。这么一来,冉飞飞的报到手续算办完了。
“你是干什么的?”忙完冉飞飞的事之后,郑强等方才发现陆小天,问道。
陆小天心中未免有气,自己与冉飞飞都是新老师,为什么对她毕恭毕敬,对他却视若罔闻?难道就因为冉飞飞老爸是局长?
“我叫陆小天,是来报到的。”陆小天心里不痛快,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也是新来的老师?”张栋梁看了看陆小天脚边放着的行李箱。
陆小天正想答话,冉飞飞抢先道:“郑胖子,这是我朋友,也是来报到的,帮他办一下手续。”
听说是冉飞飞朋友,郑强胖嘟哮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符明新办手续。陆小天从符明新手里接过介绍信复印件的时候,意识到这现在开始自己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心里既激动又惶惑。激动的是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惶惑的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住哪?”陆小天心想,同是新老师冉飞飞都能住上教师周转宿舍,再怎么说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陆老师,”张大魁道,“按照规定,教师周转宿舍得先照顾已成家和资格老的老师,你是新老师没有资格住。”
陆小天心中有气,都是新分配的老师,为什么冉飞飞有资格自己就没有资格。这不是欺负人吗!陆小天正想当场发作,郑强道:“周转宿舍也就那么十来间,都分配完了。冉老师是女老师,生活上适当照顾一下还是情有可原的。你说是不是陆老师?”
陆小天一点脾气都没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冉飞飞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说,因为同是新分配的老师,陆小天在情感上同冉飞飞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况且冉飞飞还是大美女,让就让吧。后来,陆小天才知道郑强这番话全是放屁,教师周转宿舍住的都是学校领导和一些有背景的老师。
“老张,你带陆老师到宿舍去放行李。冉大小姐,你跟我来。”郑强分派道。
一行人下了行政楼,陆小天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楼下。车载音响开得很大,一个理平头的小青年仰卧在座椅上,双脚架在方向盘上,嘴里叼着烟,嘴里还随着音乐的节奏哼叽着。
郑强走到跟前,谄笑道:“小陈,辛苦了!”
小陈瞄了郑强一眼,爱理不理的样子。郑强长满肥肉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冉飞飞道:“小陈,把车开到周转宿舍去。郑胖子,上车。”说着,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郑强、符明新、张栋梁也上了车,独独把张大魁总务拉下。桑塔纳缓缓发动的时候,冉飞飞摇下车窗,伸出半张脸来:“陆老师,中午一起吃饭。”
陆小天正愁中午饭没法解决呢,有人请客自然再好不过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陆小天跟在张大魁后面,来到一排平房跟前,张总务指着最后边一间道:“陆老师,这是你的宿舍。”
陆小天一看那排平房,简陋矮小不说,墙体上还爬满青苔,跟危房还差不多,心里早就凉了一大截。问道:“这种房子还能住人吗?”
张大魁不悦道:“陆老师,你这么说可就不对,怎么不能住人呢?那么多老师都住在里面呢,有个别还是干了一辈子的老教师。你是新来的老师,怎么一开口就跟学校提条件呢?”
陆小天一句话引来张大魁的机关大炮,尽管憋屈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别看张大魁五大三粗,脸膛黑黝黝的像个农民,理论水平却不低。
说话间,张大魁掏出钥匙打开宿舍,卷起一阵灰尘,呛得陆小天差点窒息过去。灰尘还挡住了陆小天的视线,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宿舍乱糟糟的,书本、纸屑、臭袜子、破拖鞋扔得到处都是。很显然这里刚有老师搬出去,却没有搞好清洁卫生,所以才会如此狼藉。
这副乱相不好好收拾一番,根本不能入住。陆小天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张大魁大概也看不过去,皱着黑浓的眉头道:“这个老潘,都说了搬出去后要搞清洁卫生。真是的!”老潘就是搬出去的老师。
事到如今,陆小天反倒平静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除了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陆小天放下行李,拿起扫把开始打扫卫生。
“陆老师,你慢慢收拾,我有事先走了。”张大魁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宿舍实在是太脏乱了,才一会陆小天便汗流浃背。陆小天见左右没人,便将上衣脱了下来。南方的九月,天气还没有冷,空气中充溢着一股舒爽的凉意。正是一年中气候最宜人的季节。
“要不要帮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陆小天停下手中的扫把,抬头朝门外看去。门外站着一位身材苗条,脸色稍微有点黧黑的年青女子。看上去约有二十二、三岁左右。尽管并非绝色女子,肤色还有一点黑,但那双眸子却非常吸引人,聪慧,澄澈,热烈。像秋阳照耀下的池塘。
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女子看到陆小天赤裸着上身,脸上飞起红霞,连忙将脸扭到一边去。
陆小天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将上衣套在身上。身上又是灰尘又是汗水,同衣服粘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忍耐了。
“我叫陆小天,是新分配过来的老师。请问你是……”陆小天自我介绍。
女子见陆小天一本正经的样子,抿嘴一笑:“我叫黄海妹,也是这里的老师。看这里乱的,我来帮你吧。”说着,动手帮收拾堆积如山的垃圾。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黄海妹的主动大方弄得陆小天不知所措,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而且还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今后我肯定会有事麻烦你。”黄海妹嘴里说着话,手却没有闲下来。陆小天看得出来,黄海妹一定是平时劳动惯了,手脚麻利,效率比他不知要高出多少,才一会功夫,如山的垃圾矮下去不少。
事到如今,陆小天要是再阻止黄海妹的援手可就显得矫情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动起手来。俩人边收拾边聊了起来。陆小天方才知道,黄海妹是丽水镇当地人,从小在海边长大。海风吹黑了她的肌肤,海水让她的性格大方而柔情。自懂事开始,黄海妹就随着父母的渔船出海,打下手,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师范毕业当上教师之后,黄海妹仍然像以前一样,只要一有时间就跟着父母出海打鱼。因为开学在即,她才到学校来看看,顺便也整理一下宿舍。没想到正遇上陆小天打扫卫生,便过来帮忙。
丽水镇是B市首屈一指的养殖大镇,GDP更是占到W市的半壁江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丽水镇不少人靠着水产养殖或者出海捕鱼成了暴发户,过上了奢侈的生活。
“黄老师,你家一定很有钱吧?”陆小天没有丝毫恶意,相反还带着一点羡慕。
“什么有钱没钱的,将就着过吧。”黄海妹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
“怎么可能?我听说你们海边的人可有钱了。”
黄海妹停了下来,用手掠了掠垂在耳边的黑丝,轻声道:“陆老师,你不是海边人家,不知道我们的辛苦。起早贪黑,风吹雨淋,老天爷发慈悲的时候,或许还有些收入。老天爷要是心情不好,不仅鱼没捕着,说不定还有船倾人亡的危险。”说到最后,黄海妹美丽的眸子里竟蕴着晶莹的泪珠。
这是陆小天始料未及的。他是聪明人,料想这里面可能有令黄海妹伤心的故事,连忙道歉:“黄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黄海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道:“跟你没关系,是我多愁善感了。”
有了黄海妹这么个勤快的帮手,宿舍很快就收拾干净。睡床、书桌、椅子等日常用品是学校的财产,老潘搬家的时候都留了下来。只是都陈旧得不成样子,尤其是书桌已经有蛀虫,桌面上坑洼不平,都是虫子蛀过的痕迹。
“这个郑胖子,真是欺人太甚!这么破烂的桌子还怎么用?”黄海妹似不经意间骂了一句。
陆小天知道黄海妹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淡然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可能是学校经费有限,将就将就吧。”
“什么经费有限?学校的经费都被郑胖子当成私人财产挥霍完了。”黄海妹愤愤不平道,“可是,却将老师的课时补助、出差补贴捂着不肯发。睡床、桌椅坏了也不肯出钱购置新的。”
如果黄海妹的话属实,那郑强的胆子也太大了。当然,黄海妹当着陆小天的面说这番话,说明对他的信任。要是陆小天是个居心叵测的阴毒小人,到郑强面前告一状,黄海妹在明德中学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被一个人信任总是一件温暖的事,况且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陆小天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对黄海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滴滴滴,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陆小天抬头看时,那辆黑色的桑塔那正停在门前,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的丰田CRV。冉飞飞从车窗探出头来向陆小天喊话:“上车,吃饭去。”看到有个年青女子正帮陆小天打扫内务,冉飞飞愣了一下。
陆小天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脸和衣服,正犹豫该不该同冉飞飞她们一起去吃饭。黄海妹道:“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里交给我,你跟她们去吃饭。”
“有什么信不过的。那就谢谢你了。”陆小天说着走进洗手间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装,才重新出来。经过白色CRV时,陆小天隐约看到开车的是张栋梁。想不通他参加工作没有几年,怎么有钱买如此豪车。上了车,陆小天看到桑塔那上只有冉飞飞和司机小陈。
“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陆小天屁股还没坐稳,冉飞飞就问道。
“你误会了。”陆小天赶忙解释,“她叫黄海妹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就住我隔壁,过来帮助我打扫卫生。”
冉飞飞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呢,一个年青女子又素不相识,会主动帮你整理内务。”
“骗你干啥?”
“果真这样这个黄海妹胆子也真够大的!嘻嘻,陆老师,该不会是人家看上你了吧?”冉飞飞一脸坏笑。
陆小天见冉飞飞越扯越远,寻思着怎么转移一下话题,这时,他看到车子是向着县城的方向开的。问道:“咱们这是回县城吃饭吗?”
“凯莱大酒店。”冉飞飞头也不回。
凯莱大酒店是B市上档次的酒店,陆小天想不到吃顿中午饭也这么讲究。看来郑强花了血本了,愈发证明冉飞飞不一般。让陆小天想不通的是,冉飞飞背景这么显赫,为什么不留在县城学校,反而被分配到了乡镇中学。一连串的疑问在陆小天脑海里生成。不过他还没傻到直接向冉飞飞求解。
走进凯莱大酒店宽敞豪华的大厅,陆小天立马被震慑住了。大厅的装修以金色为主调,金碧辉煌,晃得他脑袋直发沉。前台一溜坐着四五个身着红色职业筒裙,长相妖冶的小姐,个个脸上带着机械的笑容。她们发出的甜美声音让陆小天浑身起鸡发疙瘩。
陆小天是典型的农家小子,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省吃俭用才将他供到大学毕业。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体谅父母的辛苦,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有多余的钱到这种地方消费。
看到陆小天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样子,郑强等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陆小天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恢复了沉静稳重,不再东张西望。
大堂经理屁颠屁颠一路小跑过来,嗲着声道:“郑校长,可算把你盼来了。你也太狠心了,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小妹。”说到最后,大堂经理近乎撒娇。
郑强嘿嘿一笑,拉起大堂经理的小手揉捏起来:“我这不是来了吗?嘿嘿,你还是那么风骚性感,让人着迷!”
“真坏!”大堂经理娇嗔着,将手抽了出来,“你们的包厢订好了,来,跟我上去。”
尽管人数不多,郑强还是订了个大包厢,宽大的圆桌,滑光发亮的真皮沙发,还有四十六吋TCL大彩电。一切都发散着豪华的气息。
点菜的时候,郑强问冉飞飞:“冉局长要不要来一起用午餐?”
“我爸说了,他中午有接待任务,就不来吃饭了。”冉飞飞道。
郑强轻轻“哦”了一声,胖脸上掩饰不住失望。他本来是想通过冉飞飞巴结冉局长的,早如如此,也没必要大献殷勤。
郑强的失望之情没能逃过冉飞飞的眼睛,不悦道:“郑胖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爸不来了你就不打算请我们吃饭了?”
“哪里,哪里。我是久不见冉局,有点想念他老人家。小姐,拿单过来点菜。”
小姐只认识郑强,将菜单进接给了他。郑强毕恭毕敬将菜单递给冉飞飞:“想吃什么尽管点。”
“先每人来一份鱼翅汤吧……”
冉飞飞尽拣贵的点,每报一次菜名,郑强脸上的肌肉就微颤一次。可是,还得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陆小天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郑胖子,钱又不是你的,你肉疼什么?”点完菜冉飞飞白了郑强一眼。
“话虽这么说,可是……当然了,只要冉大小姐高兴,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大不了让冉局长再拨嘛。哈哈哈。”郑强伸出胖乎乎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陆小天这才知道,敢情这顿饭是花学校的钱,怪不得来这么高档的酒店。想起黄海妹说过的,郑强将学校的经费当成私人钱袋,肆意挥霍的事,陆小天心里非常不安。自己这不是与郑强狼狈为奸,共同腐败吗?
菜上齐了,冉飞飞不喝白酒,自己点了一瓶长城干红。郑强则叫了两瓶五粮液。陆小天滴酒不沾,不要说白酒,就是啤酒也没喝过,事先声明:“我不会喝酒。”
郑强不干了:“陆老师,这怎么行,酒都上来了,不喝说不过去吧。”
陆小天连连摇手:“郑校长,我真的是不会喝酒。”
符明新道:“年青人不喝点酒将来在社会上怎么混?我像你这么大至少一斤装。”
张大魁道:“陆老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不想跟我们喝呀?”
这下可把陆小天难住了,与郑强等人初次见面,况且又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喝说不过去。更为关键的是,说不定因为这顿酒没陪好,在今后的工作中这些人给自己小鞋穿。这些可都是惹不起的地头蛇呀!
权衡再三,陆小天把牙一咬:“喝了!”
张大魁满脸堆笑:“这就对了。”说着,将陆小天面前的杯子倒满。这是两钱的小酒杯,倒上酒之后,玲珑剔透,分外好看。
“我提议,咱们明德中学的先敬一下冉大小姐。冉大小姐今后可得好好关照明德中学呀。”郑强端起了酒杯。
符明新、张大魁、张栋梁不约而同端起了杯子。陆小天没法也只得端起酒杯。
“干了。”随着郑强一声高喝,几人一仰脖子,干掉杯中之酒。陆小天只觉得一股辣辣的,烫烫的液体通过喉咙顺着肠子流进胃中,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鼻涕齐流。逗得郑强等人哈哈大笑。
几杯酒下了肚,陆小天头有点发晕,胃里好像撂了一个火盆,全身发热,不过意识还清醒。陆小天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喝白酒就能喝这么多,看来在喝酒方面还是有潜质的。这一发现连陆小天自己都惊讶不已。
同时,陆小天还发现酒桌上劝酒的花招、喝酒的方式如此之多,令他大开眼界。尤其是符明新不愧是干办公室的,变着花招让陆小天喝酒,一会让他敬郑强、一会又内部练兵大家一起干。陆小天刚参加工作,阅历尚浅,不懂得拒绝,再加上喝了几杯胆气也豪,来者不拒,杯到酒干。一瓶五粮液堪堪喝完,陆小天已然不胜酒力,有头重脚轻之感。
“陆老师真是好酒量!”张大魁将另外一瓶五粮液也开了,一边吆喝着服务员小姐,“小杯喝一点意思没有,上大杯。”
几人中冉飞飞喝葡萄酒,张栋梁和小陈得开车,也是点到为止。剩下的就只有郑强、符明新、张大魁和陆小天。服务员小姐上来的正好是二两五的大杯,一瓶一斤装的白酒刚好倒满四只杯子。
陆小天看着满满一杯,胃一阵痉挛直想吐,连连推辞:“真的不能喝了,再喝……就醉……醉了。”
张大魁存心要看陆小天的笑话,哪里肯就此放过他:“酒都倒了,哪能不喝?陆老师,我长你几岁就倚老卖老一回,来,老哥敬你。咱哥俩把这杯酒干了。”
陆小天看着张大魁带着戏谑笑意的老脸,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想让自己现场直播,当众出丑呢。这么一来,反倒激起了陆小天的傲气:“干就干,谁怕谁!”
郑强、符明新、张栋梁在一旁起哄“好样的!”、“够胆量!”冉飞飞则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陆小天,张大魁的酒量在教育系统有“千杯不倒”的绰号,陆小天根本不是对手。
陆小天端起杯子,眼睛一闭,张大嘴巴,咕咚咕咚倒了进去。接着,只觉眼前一黑,后面发生的事全都不知道了。
陆小天是渴醒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身子却躺在床上,空气里还弥漫着呕吐的腥臭味。陆小天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按下床头的开关按钮,灯亮了。陆小天这才看清,自己刚才是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宿舍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呕吐的秽物,又腥又臭。可惜了那碗鱼刺汤。
陆小天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大杯水,无暇多想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这才舒服了些。陆小天敲了敲发沉发木的脑袋,竭力回忆吃饭时发生的事,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怎么都连贯不起来,不过跟张大魁拼酒的细节却记得清清楚楚。看来是喝醉之后被符明新、张栋梁等人送回来,抬上床的。陆小天秉性好胜,将被张大魁放倒在众人面前丢脸视为奇耻大辱。
“姓张,走着瞧,总有一天老子会将你放倒的!”陆小天暗下决心。
陆小天环顾宿舍,里面的摆设井然有序,干净明洁,这一切自然是黄海妹的功劳。看来黄小妹还真是个持家的女人。此时,陆小天的肚子闹起了革命,咕咕乱叫起来。也难怪,中午只喝一碗鱼翅汤,还悉数吐了,肚子不饿才怪。
陆小天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夜里十一点,正是夜市夜宵正盛的时候。而且学校门口就有夜宵摊。不过,当务之争是先将宿舍里的秽物打扫干净,然后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
“醒了。”
正当陆小天为怎么收拾又腥又臭的呕吐物而头痛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陆小天一抬头,黄海妹正婷婷玉立在门口。她穿一件纯白色、上面绣着粉红色花纹的睡衣,秀发蓬松,睡眼矇眬,看样子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陆小天被扰醒了。
“别进来!脏!”陆小天忙道。
黄海妹嫣然一笑:“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收拾。”
“这……怎么好意思呢?”
“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黄海妹不由分说,抓起扫把,弯腰打扫呕吐物。
陆小天见她坚持,只好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洗澡间。再次出来的时候,宿舍已打扫干净。而且,黄海妹还拿出自己的香水喷了一遍。刚才还恶臭难闻现在却清香扑鼻,令陆小天感到无比温馨。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是太感谢了!”陆小天由衷道,“我请你吃宵夜。”
“你吐了那么多,肚子肯定饿了。不过,醉酒之后最好吃点清淡的,宵夜烧烤太油腻了。”黄海妹道,“这样吧,我那里有面,我给你弄点吧。”
陆小天刚要说点什么,黄海妹已转身回自己宿舍。陆小天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随便坐。”黄海妹说着,拿起电热煲取水去了。
这是陆小天第一次走进异性闺房,印象就是,洁净,温馨,优雅。陆小天注意到,书桌上台灯旁边放着一枚贝壳,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黄色的斑点,在柔和的灯光的照射下发散着洁雅的光芒,极富于美感。陆小天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抚摸了一下,光滑,微微带点凉意。
“好看吗?”黄海妹问道,手脚麻利将电热煲接上电源。
“好看。”陆小天由衷道。
“这是我出海拾到的。你要是喜欢下次也给你带一枚。”
“那敢情好。”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两人都有点尴尬,客套几句便无话可说,宿舍一片沉默。恰在此时,电热煲响了,不停往外冒着烟。
“水开了。”黄海妹从抽屉里拿出两包面,拆开包装放了进去,用筷子搅了几下,往里打了个鸡蛋,再放点白糖。顿时,宿舍里香气四溢。陆小天的肚子不争气地呱呱乱叫起来。
黄海妹嫣然一笑,将面捞到碗里,递给陆小天:“吃吧。”陆小天也顾不得体面,接过来埋头苦干。
“慢点,还有呢。”
一连吃了两碗,陆小天才觉得肚子好受多了。对黄海妹的体贴入微十分感动。醉酒呕吐过后,吃点甜食不会反胃。
“我的吃相是不是很狼狈?”放下碗筷,陆小天不好意思道。他一向以斯文人自居,没想到在年青异性面前失了态。
“这有什么呀。我们出海人经常这样。有时遇上大风大雨,回来晚了,又渴又饿,谁还在乎吃态呢?”
陆小天一看时间不早了,再呆下去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肯定风言风语。他初来乍到可不想被人说闲话,而且对黄海妹影响也不好,又道了声谢谢,便告辞回到自己宿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