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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来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沉塘了,只觉得这帮人手法日渐生疏,远不及当年。
胡乱地扎了口袋,七手八脚地抬到河边。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遗言。
既没堵嘴又没绑手绑脚的,顾云来在里面居然还有点思考的时间。他想了想,说道:“告诉涂名山,我会去找他的。”
“变成鬼也不放过你?别忘了,我们可都是无神论者。”
说完就噗通一声,咕噜噜冒泡。
把时间推回到两个小时之前,鑫源宾馆,07房间。
被称为“涂老”的涂名山,正在专心致志地看这个时段的要点新闻,关键的地方,还要用小本本一一记下,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鑫源宾馆始建于八十年末,房间都已经很小了,各种设施,也都比不上如雨后春笋般冒起来的各种连锁酒店。在这一区,显得非常不起眼。
涂向前住的是单人标准间,站在床与电视柜之间狭窄的过道上,并不愿坐下。
刚过了晚饭的点,正是合家欢乐,享受八点档肥皂剧的时候。可是涂向前却显得焦躁不安,老旧空调卖力地嗡嗡着,涂向前依然是汗流浃背。
“是该修了,是该修了。这宾馆,连空调都是坏的。”涂向前像是在抱怨,却又如喃喃自语一般。
“涂叔,这时间还早得很呢,您坐下歇歇成么。要不是房间这么小,您估计又得在我面前来回转悠,也不嫌累的慌。”旁边的茶桌前做着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可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泰然自若。
“唉,习惯了。不过我也真是老了,遇上点事就盯不住。只怕坐下来就想躺着,躺下就起不来咯!”涂向前说。
“涂叔,您不老,可更不兴躺下哟。您要是躺下了,花山市的天不就塌了么。”年轻小伙子说。
“可不要乱说!这花山是省会城市,三省交汇。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全国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呀,还轮不着我涂名山说了算。”涂名山说。
“水大漫不过船去,花山这潭水再深,您不也是定海神针铁么。”小伙子说。
“你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净练嘴皮子了!”涂名山表面上言厉训斥这个年轻人,被他这么一逗呢,也确实轻松了许多。毕竟涂名山在花山市依然能量巨大,平时谨慎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也使他们那一代人固有的思想。
他跟小伙子的父亲是世交,涂名山从小也特别宠爱这个世侄。他现在还年轻,先不说能力如何,光是这股子冲劲和横劲,倒有些像自己年轻时候。
“不是我不想干正事,是您不给我机会呀。天天说自己老啦,力不从心啦,可是权把子窝在手里比谁都紧。您也该稍微放一放,让我们年轻人玩玩儿嘛。”小伙子说。
“又胡说了!这是国家的委任与重托,岂同儿戏!”涂名山厉声训斥道。
“行啦行啦,这里又没有外人,您何必端得这么辛苦,连句痛快话都不敢说。你们市区那些吃闲饭的猪头,不都跟您沾点亲么。我们两家可是这么多年的实在关系,有好差事,您却不先紧着侄子我?”小伙子说。
“你跟他们不一样,市首富的儿子,太扎眼了。缓缓,缓缓再说吧。”涂名山说。
“行,我不着急。我不当官,也比你们这些当官的活得舒服。我不过是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当官弄权,这威风可有的耍呀!”小伙子。
“幼稚,你只看到人前显贵。这权要是弄不好,很容易把自己一辈子都葬送了。”涂名山说。
“姥姥!我就不信在这花山市,谁敢动我!”小伙子高声放狠话。
门突然哐哐哐敲响,如此嚣张的他也被吓了一个激灵。
“人来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种场合不是谁都能来的。你在旁边别说话,学着就行了。”涂名山说。
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顾云来。
他进了门,并没有直接理会涂名山,而是蹑手蹑脚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啧啧啧,涂老啊,您怎么也是市委的一把手,怎么约在这种破地方。我还想着跟您来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总统套呢,听说住一晚上抵我几个月的工资。要真是豪华套间,我还琢磨着今晚就住下不走了。”
“别废话了,约在这里有约在这里的道理。这件事,你还想闹到尽人皆知吗。”涂名山有些生气。他知道这个顾云来,在单位的时候就是特别爱白话。什么闲话都敢说,要么就是职位极高,要么就是一辈子不想升职。而顾云来,显然属于后者。
涂名山做梦也没想到,今朝居然让这么一个小人物给拿了一把。
“那就得看您的了。如果皆大欢喜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了。”顾云来大大方方地坐下,跟沈三子打了个照面。
这个沈三子,是花山市明星企业沈氏集团的老三。他前面有两个姐姐,沈氏集团的当家人沈茂才六十岁才得一子,常挂在嘴边我家老儿子,我家老儿子的。似乎取什么名字都配不上这个天降之子,最后就如玩闹一般取了个名字叫三子。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这是我沈家三儿子,你们谁也惹不得。
“你小子是什么人,还得劳我涂叔亲自来见你。”所以沈三子从小也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哟,这大金链子晃眼的,没看清。这不是沈公子嘛,我能跟花山数一数二的两个人人物挤在一间汗流浃背的小破房间里,真是荣幸之至啊!”顾云来说。
“这有钱人的汗吧,也臭,可架不住那么多人爱舔呀。还赶都赶不走,人生来就不平等,那是阶级。论到根上,都是下里巴人。可我就是能压你一头,你不服都不行。”沈三子说话是很呛的。
“怎么会不服呢,服气得很。恍论血统的话,我记得你们沈家祖上还是满清的包衣,能混到这个份上,也是不易。”顾云来也丝毫不留面子。
“行啦行啦,你们就别逞什么口舌之利了。顾云来,我问你,这事件你打算怎么办?”涂名山见两个人针锋相对,忙将话题板正。
“在这地方谈这件事,倒也应景。鑫源宾馆这快地,原本在市政开发的范围之内。你们强行修改了规划图纸,这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哪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顾云来说。
在见面之前,涂名山调查过顾云来。原本在花山市,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后来一调查,才知道他是城建委的一个小科长,是个技术干部,不是搞政工的。但也是个芝麻绿豆的小角色。连他的顶头上司见了涂名山也是点头哈腰的,他怎么就敢出言威胁呢。
这至少证明了两点:此人胆大包天,还有,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胆大的涂名山不怕,可这关键证据嘛。涂名山碰到这种事,通常是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到。实在不行了,才考虑动用非常手段。
“直说吧,你要多少?”涂名山说。
“涂老出手阔绰,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你以为我只是要钱?那就太小看我顾云来了。我来只是让你知道,你的把柄让我攥死了。至于该怎么做,先渗你两天,让你也尝尝如坐针毡的滋味。稍后我会通知你。”顾云来说完,直接就开门走了。
看来钱财根本无法满足这家伙的野心啊。肯定是想借着涂名山的权势往上爬。
“涂叔,您让我见识什么?就让我看一个小角色如何将你捏得死死的?这种人不知死活,胃口又大,您的那些手段没用,还得看我的。”沈三子说。
“你能做得干净吗?人家赶来,肯定是备好了后手了。你这么一弄,咱爷俩都得折进去。还是先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吧。”涂名山说。
涂名山有他的考虑,但是在沈三子看来,这分明是认了怂。沈三子从没认过怂,今后也不会。在这花山市,还没有他玩不转的事情。关键是这个顾云来,实在是太嚣张了!
顾云来出了酒店,就径直往家里去。没走多久,就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他。
他也不绕路,依然按原路返回。到了护城河边,这里是新开发区,夜里四下寂静无人。那伙人快走几步,就围拢了上来。
“就你这警觉性,还敢贪恋自己吃不下的东西。今天,你死得不冤。”为首的是一个瘦小精壮的男子。说话铿锵,颇有些锐气。
“是沈公子叫你们来的吧。”顾云来说。
“你别管是谁。自己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兄弟几个反正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你死了之后别来找我们,找我们也没用。”为首的说。
“我若死了,明天市委要有一大批人派对跳河去。想动我,你们还没这个资格。”顾云来说。
“你孤身一人,在华山市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我们一清二楚。他们自此自身都难得保全,帮不到你的。”为首的说。
“这么快,看来你们注意我不是一天两天了。”顾云来说。
“世上谁都不是傻子,区别只在于谁比谁更加高明一些。你的赌注下得这么大,输光了,也只能自己承受。”为首的说。
动手!顾云来以前也练过,放翻了几个,可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绑了。
麻布袋扎了口系上水泥墩,不是最完美的灭口方式。可有心要找的话,这护城河中的无名鬼,能串出一串葫芦来。
而且这河中多年挖沙,中间深陷进去,形成了一个漏斗的形状。而且市里最大的沙场,就是沈的父亲开的。顾云来沿边滚到河中心,深陷入泥沙之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