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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道影子倒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嘴巴里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
我一看,吓坏了。是她要求我给她的眉心点血的,怎么会让她如此痛苦啊?
我一时间又想到了在五方湖里,无意中把舌尖血喷在红衣女鬼脸上的情景。
难道我的血可以克制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对了,永乾老道士说我是纯阳命格,我也从书上看到过,纯阳人的血,对阴邪之物有很强大的克制之力。
她不会死吧?如果弄不死她,她如此痛苦,不会迁怒于我吧?她如果迁怒于我,会不会伤害我?杀了我?
想到这些,我警觉地往卧室的门跟前挪了挪身子,同时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她如果攻击我,我就跟她做殊死的搏斗。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死,也不能太窝囊。
她在地上,我明显看出了她备受煎熬。
这样翻滚了两三分钟,她并没有攻击我的趋势,相反,随着她煎熬的时间拉长,那原先虚幻不定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我看着她,她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她那眼神里,充斥着感激,欣喜,激动,温柔。
“我好疼,你赶快扶我起来。”她娇吟着祈求我。
我又莫名地想起了五月四日那个雨夜,南苑门岗第一次出现那一声凄婉哀怨的求救声:“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我站着,没有动。
她就那么匍匐在地上,撑着两只手臂,微抬起脑袋,祈求地望着我。
如果不知道她是鬼,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心动,让人怜惜。
可是,毕竟人鬼殊途。
我不敢去扶她。
突然,她倏然而起,张开双臂,一跃向我扑来。
哦,忘了交代,今晚的墨池,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影像清晰后,与其说她是鬼,不如说像仙女更加贴切。
我简直吓坏了,赶忙后退,躲闪她的攻击,同时朝着她的面门挥出了凌厉的一拳。
不想,我一拳挥出,仿佛慢镜头回放,墨池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划,衣袂间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
她的手轻轻一拢,就把我挥拳的胳膊揽在臂弯里。接着,身子轻飘酥软,一分一厘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贴上我身体以后,墨池弯曲着两只小臂,她那两只藕钻似的酥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的两只耳朵,被她稳稳地捂在掌心里。
她的双目流盼,切近地看着我的眼睛,嘴巴唇线分明,娇滴滴的,殷红欲滴,下巴稍稍仰起,距离我的嘴巴不足十厘米。
被她抱住后,我感到浑身一阵电击般的颤栗,顿时酥软,没有了一点力气,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
她微微张开嘴巴,对着我的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我猛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吞噬我的生气。
不过,没被我点血前,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森森寒意这会儿不见了,形容样貌愈加真实。
没有了那种恐怖的氛围,我心里也没有以前害怕了,对她的恐惧感不知不觉消弭了许多。
我犹如被控制住一般,就跟她这么贴近,这么被她的双臂箍住,一动也动弹不得。
由于距离很近,我看到刚刚幻化出人形时她那张苍白的脸孔,随着她大口呼吸我的生气,渐渐泛出了红润,她的皮肤的触感已经不是蚀骨的冰寒,而是变得很舒服的浸凉。
饶是如此,我也还是担心她吸吮我的生气对我造成伤害,削减我的阳寿。我伸出两手,试图把她推开。
我的手放在她的腰肢,她的身体都是实实在在的,不再像过去那种虚无。
难道这是因为点了我的血,她真的可以像真人一样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正在这样想,她缓缓移开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屋子里,她刚进来时的阴森寒意荡然无存。
“谢谢你,姚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居然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了亮亮的小星星。
围绕着那两点小星星,还有两个小小的漩涡。
那分明是爱恋、欣赏的眼神。
一个多月来,关于那辆共享电瓶车,或者说那个倚身电瓶车的女孩——墨池,给我造成的心里恐惧和心理阴影,在我面前这个漂亮女孩面前,一点一点褪色。
我承认,我也属于颜控一族。
“你能现出了人的样子,以后是不是就跟正常的人一样了?也就是说,你又可以活过来了?”心中褪去了恐惧,我小心地试探问。
墨池对我笑一笑,她的笑里藏不住凄苦:“哪里能这么容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现在不是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了吗?”我说。
“我这只是在这个时候,在你面前。我还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更不能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出入。”墨池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
“那要怎样才能跟正常人一样?”
“还早着呢,我还会来找你的。今天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说完,墨池转过脸,向门外一步一步走去。
尽管我没有听见她走路时的脚步声,但绝不是像过去那样飘着行走了。
我看着她走出门外,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破天荒第一次心里滋生了淡淡的遗憾,还有一种类乎于恋人之间别离时的失落感。
我这是怎么啦?是交道久了?日久生情,还是老道士的话在我的心里潜移默化了?
永乾曾告诉过我:我这辈子命定的要配阴婚。
这样的心理暗示,我才生出这样的心情?
我正在怅然,墨池又走了回来。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说:“那个花枝俏,她还会来找你的,你要防着她,更要防她身后。”
说完,墨池飘然而逝。
我紧走几步来到门口,看着屋门外的楼梯,看着阳台外面空空荡荡的城市夜色,她为什么要回来跟我说这句话呢?
那个花枝俏,她会来找我吗?她找我有啥事呢?
墨池没有明说,也没有提示。
回到屋里,令我感到奇迹的是,我的病不治而愈,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