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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和南宫星还没来得及害怕,南宫老夫人严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今儿个的事谁若是传出去半分,那也同样家法伺候!无论男女!”
顿了顿,南宫老夫人补充道,“也无论年纪。”
南宫老夫人看向秦墨尘,歉意一笑,“今日倒是叫秦公子看笑话了。”
秦墨尘笑着道,“老夫人说笑了,今日承蒙南宫家热情款待,在下很是愉悦满足。今日在下只是来南宫家做客,并无其他。”
南宫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加深,皱纹也更挤在脸上,“秦公子果然是通透人。”
南宫老夫人打量着眼前身姿挺拔,相貌俊美得犹如谪仙的秦墨尘,眼神一闪,眼前的人最吸引人的不是容貌额,而是那股气质,就像是极品的玉石,圆润通透,带着看透世情的澄澈清明。
这令南宫老夫人不由想起了——
南宫老夫人的眼神闪了闪,最终没说什么。
用过了饭,南宫氏便同南宫老夫人告辞,要带着孩子们回去。
南宫老夫人也没多留,如今都在京城,以后多的是机会回来看看。
徐氏和南宫月两人送南宫氏一行人离开。
一行人来到南宫府的大门口,不等大门打开,南宫月就对南宫氏深深一拜,“姑母,还请您别怪责云漪。云漪都是为了我才出头的。”
南宫月说着,苦涩一笑,正午十分的阳光格外明媚灿烂,只是那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也无法驱散她身上浓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落寞沧桑,“姑母,我是个没用的。母亲留下的遗物,我没本事保护。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被人一件件抢走。每每想起,我皆黯然落泪,却无计可施。若非表妹,那些东西我怕是真的这辈子都拿不回来了。”
南宫氏本来还对沈云漪的做法感到不满,但在看到这样的南宫月后,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柔软,“你放心,我不会跟你表妹计较的。既然东西都拿回来了,你就好好保管。有你祖母发话,那些人不敢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了。”
南宫氏这里在同南宫月说话,徐氏自出来起,就一直紧紧凝视着秦墨尘。
沈云漪好奇道,“大舅母,您一直盯着师兄做什么?”
徐氏回过神,并没有从秦墨尘的身上收回视线,只是敛起了眼中的回忆还有丝丝惋惜痛楚,“你师兄跟我一位故人很像。”
“哪个故人?”方才沈云漪就好奇,只是徐氏没回答,也不知这会儿徐氏愿不愿意说。
沈文瀚和沈文浩也齐齐注意着,显然也是好奇的。
徐氏仍然摇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逝者以往,没什么好说的了。秦公子,你跟我那位故人倒不是容貌有多相似,只是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她。你的年纪也——”
秦墨尘并未因徐氏的话而动容,墨玉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好看的嘴唇轻启,吐出的字像是被阳光照暖,“可能只是巧合吧。”
徐氏紧紧凝视着秦墨尘,喃喃道,“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过了片刻,徐氏自嘲一笑,“可能真的是巧合吧,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沈云漪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压根儿没怎么听懂。
离了南宫府,在要上马车时,沈云漪忽地道,“娘,这都过了午膳时候了,爹还在顺天府没回来。那爹岂不是连午膳也没有用?这都过去多久了。”
沈文浩刚钻进马车里,闻言,将身子从马车里探出来,双手抓着马车壁,说道,“爹在处理小礼亲王的事情,自然是费工夫了。我回京城这些日子,都说要看热闹,就得看小礼亲王。可至今都没机会呢!要不,我给爹送饭去。”顺带去看看热闹。
南宫氏还没说话,沈文浩就被马车里的沈文瀚给拉了进去,沈云漪依稀能听到从马车里传出的低斥声,“少胡闹。”
长子教训次子了,南宫氏便不多说什么了。
秦墨尘还未上马车,便道,“师婶,要不我去酒楼买些吃食送去给师叔吧。”
南宫氏心动了,却道,“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秦墨尘笑着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其实我正好有事想去找师叔,这只是顺便罢了。”
沈云漪道,“我跟师兄一起去吧。正好我想买些糕点带回去给祖父和祖母。”
南宫氏看了眼沈云漪,犹豫着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一路上得听你师兄的,可不许胡闹。”
沈云漪吸了吸挺翘的鼻子,不满道,“娘,你女儿我像是会胡闹的人吗?”
在马车里的沈文浩奋力挣脱开沈文瀚,一得到自由,当即再次扒着马车壁,不甘道,“娘你就是偏心!妹妹想去就能去,我怎的就不能去?同胞兄妹,还是一前一后出娘胎的,这待遇差得也太多了。”
沈云漪眼波一转,狡黠的光芒随之流转,“二哥,你要是姑娘的话,你也一样胡被宠着的。”
沈文浩撇撇嘴不语。
南宫氏是要乘坐马车回国公府,沈云漪自然就不方便上马车了。
南宫氏便请徐氏派了一顶轿子送沈云漪去顺天府,秦墨尘则是驱马走在前。
在秦墨尘去酒楼一食盒饭菜提出来后,沈云漪问了雨雁,知道离顺天府没多远了,便跟秦墨尘提议他们走着过去。
秦墨尘没反对,将食盒交给身后的双福,与沈云漪并肩而行。
街道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小摊摊主的叫卖声你方唱罢,我又响,还有不少食摊,冒着滚滚白烟,散发着各种浓浓的食物香味。
正午时分的太阳将人的影子照得短短的,沈云漪低头一看,他和秦墨尘的影子有一部分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云漪眨了眨眼睛,很快抬起头,侧头看向秦墨尘,“师兄,残斋先生是谁?”
秦墨尘可能一时间没想到沈云漪会忽然提起残斋先生,脚下的步伐一顿,接着再次若无其事地往前行,“你没查过?”
“派人查了,只是一直没查出什么结果。好像别人对残斋先生都讳莫如深,不愿意提及。”
秦墨尘轻轻咀嚼着“讳莫如深”四个字,眼底闪过深深的讽刺,“师妹应该知道钟首辅吧。”
沈云漪点点头,“嗯,自然知道。钟首辅好像没有叫残斋先生的别号吧,还有钟首辅的字没残斋先生写得好。”
“钟首辅前任的首辅是林首辅,也就是残斋先生。”
沈云漪迟疑着说道,“林首辅?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林家啊——当初真可以说是满门煊赫,烈火烹油。林首辅作为首辅,是文人之最,他有两子一女。长子从军,是前任的厉城主帅。次子则是户部尚书。”
沈云漪的眼睛睁大了两分,心道,果然是煊赫无比啊!
“那林家如今呢?”
秦墨尘的双眸好似被一层又一层的云雾遮住,叫人看不透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好一会儿,他勾唇一笑,那笑有讽刺,有悲凉,亦有无尽的悲伤,“如今?如今自然是灰飞烟灭,无人提及了。”
“林家怎么了?”沈云漪心里其实隐隐有所猜测,盛极必衰,林家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才会导致全家覆灭,甚至都无人敢提及的地步。
“林首辅的长子,也就是厉城的前任主帅被称与东胡合谋,身为户部尚书的次子更是资敌以重。后面你能想到了,煊赫一时的林家就此覆灭。”
沈云漪虽然没亲眼见到林家覆灭的清净,可随着秦墨尘的话,她似乎也能看到林家家破人亡,烟消云散的场景,就如红楼梦里的荣国府和宁国府,任之前如何的煊赫,一朝倾覆,令人无限感叹唏嘘。
“当时就无人为林家说话吗?林家真的与东胡通敌?”沈云漪的声音渐渐不确定起来。
秦墨尘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并不清楚当时的事,不好妄下评论。只是看残斋先生的字,便知他是胸有沟壑,正气凛然之人。那样的人,我真的是无法相信他教导出的儿子会通敌。”
“皇上相信啊。当初凡是为林家求情之人,无论官职大小,一律贬为庶民。甚至有人死谏,皇上便下令夷三族,自此无人敢为林家说话。林首辅在狱中撞墙而亡,他的长子和次子跟随。
皇上本想将林家人抛尸乱葬岗,由野兽分食。后来是林首辅在文人中的地位太高,皇上也担心过犹不及,这才给了林家人一口薄棺。别说林首辅父子三人了,就是林家只有五岁大的孩子也一样不曾幸存,斩立决。”
哪怕被炽热的阳光照着全身,沈云漪仍然忍不住遍体生寒,凉气冷意从脚底一直流窜全身,令她全身的血液好像也冻僵了,“五岁的孩子也不曾幸免!?大楚历来有规矩,不满八岁的孩童不被判死刑,只会判流放。为何林家的五岁孩童却——”渐渐的,沈云漪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孩子姓林啊,皇上不想留下任何一个林家的孩子。任何一个。哪怕是五岁的孩子也不行。”
在沈云漪的记忆里,明康帝虽然威严,但也是个慈爱的长辈。
现在再回想起明康帝那张脸,沈云漪忽然觉得恐怖起来,帝王的冷血与绝情,真的是令人不寒而栗。
沈云漪双手交叉,搓了搓胳膊,似乎这样能让她重新暖起来,她忽然想起来,“林首辅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如今怎么样了?罪不及出嫁女,她想来如今还好吧。”
“林首辅的女儿是安阳侯的已故的妻子。”
沈云漪皱眉,“安阳侯?是我知道的那个安阳侯?”
秦墨尘笑了,“难道大楚还有第二个安阳侯不成?”
沈云漪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至极,中午用的膳食更是不断在胃里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话说京城有两大情种,第一就是萧正恒了,为了一个寡妇邹氏隔三差五地就在京城闹笑话。第二个就是安阳侯!
安阳侯之所以被誉为情种,是因为他对安阳侯夫人韩氏情深义重,哪怕韩氏只为他生了一女容思秋,就再无所出,他也不纳妾。故而安阳侯的深情为人所称赞。
不过京城大多数人对安阳侯是十分不屑的。
韩氏是安阳侯的表妹,家道中落投奔安阳侯。安阳侯与韩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生了情谊。
只是老安阳侯夫人不喜韩氏,便为安阳侯聘了高门千金为妻,将韩氏远远打发走。
后来听说安阳侯的原配妻子因为陪伴老安阳侯夫人回了老家,当时有青莲教的教众发动叛乱,导致老安阳侯夫人和原配妻子遇难。
安阳侯得到消息后,当即调遣兵马去救人,只是半路上得到韩氏出事的消息。
安阳侯竟然放着老母和原配妻子不顾,转道去救了韩氏!
事后,老安阳侯夫人倒是没事,那是原配妻子亲自将青莲教的人给引走,这才救了老安阳侯夫人一命。
要知道当时原配夫人正身怀六甲!那是一尸两命啊!
原配妻子去了不到三个月,安阳侯就娶了韩氏为继夫人,自此对韩氏一心一意,为不少人所称羡。
虽然安阳侯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甚至是想要掩盖这事,只是知道的人仍然不少,沈云漪就听过。
沈云漪是从徐氏的口中听说的,徐氏同安阳侯的原配妻子是闺蜜好友,对安阳侯是十分不屑。徐氏每次提起安阳侯,除了辱骂不屑,再无其他。
徐氏倒是不曾跟沈云漪说起安阳侯的原配夫人是谁,故而沈云漪至此都不知道。
沈云漪万万没想到安阳侯的原配妻子竟是林首辅的女儿!
除了韩氏,哪个女人嫁给安阳侯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林首辅的女儿也太惨了吧。
“等等,林首辅和他的两个儿子难道连——”沈云漪说着,嘴巴又紧紧闭了起来,算算韩氏扶正的日子,好像差不多就是林家出事的时候。
林家已然满门倾覆,就是想为出嫁女撑腰,也是做不到的。
沈云漪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跟秦墨尘一同缓缓而行,有时候她甚至会走到秦墨尘的跟前。
秦墨尘也不介意,加快速度,重新来到沈云漪身边。
没多久,沈云漪和秦墨尘就到了顺天府。
沈云漪有些奇怪的是,顺天府外为何都没有围观的百姓。一般审案子,百姓都会围在周围看热闹。
似是看出沈云漪的疑惑,秦墨尘淡淡道,“一般案子自然会允许百姓旁观。只是小礼亲王的事有些特殊,事关皇家的颜面,所以师叔就吩咐衙役将百姓驱散。”
沈云漪了然,这是要给礼亲王留面子。
沈云漪和秦墨尘靠近后,立即就有衙役上来拦人,在看到秦墨尘后,立即放行,“原来是秦公子,这位是——”
显然衙役是认识秦墨尘的,知道秦墨尘的身份。
秦墨尘指着沈云漪介绍,“这是师叔的女儿。”
衙役们了然,这是沈府尹的千金啊。
秦墨尘随意问了一句,“小礼亲王的事还没解决?”
一个长得较胖的衙役摇头,“没有。府尹也真是为难了。”
沈云漪也有些同情自家亲爹了,这都沦落到被手底下的衙役同情了。
秦墨尘和沈云漪往衙门走,在衙门看到的一切还真是让他们有些吃惊。
一身着墨色沉香缎衣裳,年约三十出头,身姿挺拔,长相颇有几分风流的俊美男子正对着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的沈家航絮叨。
这人就是萧正恒了,听着萧正恒絮叨的那些话,沈云漪有些想笑。
“沈大人,你看看这金铺老板和伙计过不过分。他们对我的夫人和女儿如此不敬,是不是该重罚?狠狠罚?沈大人,我也就奇了怪了,那么点小事,你不赶紧当机立断地判了,为何要拖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