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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跟着王超倒地声响起的,又是两声枪响。
两颗子弹并不出奇,彭波自信可以很容易挡住,但是他却心头一紧,感觉到了危险。
这纯粹是一个千锤百炼的武者的直觉。
在间不容发之际,彭波运起青莲身法,微微地晃动起身躯,就像是一片莲叶在晃动着叶面上的水珠一般。两颗子弹擦着彭波的身体而过,没有沾到他的一片衣角。
然而彭波的身子却像被一辆无形的车撞上一般,身子向后倒飞出去,肩膀上溅出一片血花!
在那颗子弹钻入彭波肩膀的时刻,“嘭”的一声巨响犹如炸雷,传进彭波和王超的耳朵。
是重型狙击枪!竟然还有一位狙击手?
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彭波也只来得及矮一下身子,让原本飞向他心脏的子弹射进自己的左肩。仓促之下集中的内气只能减缓一下冲势,却不能完全挡住狙击子弹,那颗子弹深深地嵌进了彭波的血肉之中。
“嘭嘭!”又是两枪打来。彭波不敢再硬接,脚下生莲,连忙躲开。
两颗子弹从彭波身边划过,钉进了他身后的墙上。也幸好王大少趴倒在地上,这才幸免一难。
……
此时,在秀娟的面前,路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一片小树林。秀娟儿停下了脚步。
命运相连的味道越来越强烈了,看来就在附近。秀娟儿隔着稀疏的树木,把目光投向那后边的一幢二层小楼。应该就在那里。她暗自心想。
眼前的小树是新栽的白杨苗,叶片摇摇摆摆,在夏日里透着股喜人的绿意。可是当秀娟儿刚迈步走进树木斑驳的阴影之间时,心神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一股寒意袭上她的心头。
这股寒意与来自前方的召唤交相融合,两种来自命运的提示就像两个选项,摆在秀娟儿面前,拉扯着她的感知。这两种感觉都分外强烈,以至于秀娟儿的头都开始晕眩,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明明没有受收到任何外力,可是在这一瞬间,秀娟儿仿若置身风暴中央,整个人就好像要被撕裂一样。
对于这股寒意,秀娟儿并不陌生。
在自己十三岁那年,即将登上驶往华京的列车的一刹那,她就经历过这种感觉。由于那感觉过于诡异,她没有上那列车。第二天她从新闻中得知,那辆车在运行中脱轨,车上的人,包括她的两个朋友还有自己的姐姐在内,全部遇难。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感知到来自命运的提示。现在想来,这股寒意应该就是一种来自命运的预警。
前方存在危险,这种危险可能是致命的。然而,前方也有着命中注定的、很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
过去还是离开?这是个问题。
然而,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她听到“嘭”“嘭”的两声枪响。
是那边,在那座小楼的背后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情况紧急。
秀娟儿不再犹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平复着因奔跑和受到精神上的冲击而加速的呼吸和心跳。她小心地绕过小树林,快步走到小楼的另一侧,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小楼废弃已久,从室内的布置勉强可以看出,这里以前曾做过画室,堆放着一些秃掉的画笔和破碎的画布。地面布满灰尘,踏上去会有灰尘扬起,铺陈在阳光中,像一幅并不精美的涂鸦。秀娟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自己咳嗽出声。伴随着交错响起的枪声,她蹑手蹑脚地穿过画室,来到二楼的窗前,从开着的窗户小心地探出脑袋,向下边望去。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楼下有五个人。
自己的正下方趴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身前架着一条黑色的火枪,往右100米处有两人手里拿着枪,正隔着一堆杂物朝前方开火;再往右200米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穿米黄色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另一人戴着墨镜留着大胡子,翻滚跳动着躲避着子弹,身上已经受伤,不断地流出鲜血。而命运相连的厚重气息,正从这两个人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命运的指引让秀娟瞬间分清了敌友。她来不及多想,双手捧起随身带着的花盆,对准趴在自己正下方的黑衣人的脑袋,狠狠地向下掼去!
……
带着墨镜的大师兄眼中的花是浅绿色的,草是浅绿色的,子弹是浅绿色的,前方的垃圾堆和垃圾堆后边隐隐露出的两个人也是浅绿色的。
对方离自己几十米远,一共有两把左轮手枪和一把狙击枪。一般来说每把左轮手枪有5到6个弹巢,也就是说,最多有十二发子弹。彭波一边冷静地计算着,一边尽量避开王超的方向,以免对方射出的子弹误伤到他。
还好那几个人不朝倒在地上的王超射击。彭波心想,大概是那些人认为王超已经中弹身亡了。
左轮手枪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真正可怕的是隐藏在左轮枪手背后的狙击手。他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对自己发出致命一击。彭波心想。根据刚才那颗狙击子弹的飞行轨迹,他能大体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就在自己正前方200米之外。
狙击手的存在让彭波有些不安,狙击子弹的速度要超过音速,因此根本无法根据枪声来判断和躲避。他一边踏着古怪地步法晃动着身体躲避子弹,一边将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向狙击手的方向,防备着狙击子弹的突然袭击。
……
突然,他看到一个花盆从天而降!
只见那个陶制的花盆带着巨大的惯性坠落下来,陶片和泥土从地面上四散而飞,一声惨呼从远处响起!
那个花盆的落点……就是自己判断中的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枪声戛然而止。
目光越过垃圾堆,大师兄看到,一个浅绿色的人影继续持枪指着自己,而另一个浅绿色的人影把枪指向自己的上方。
顺着那把枪的方向,大师兄看到,二楼的窗前,站着一个女孩。
这一幕,与十二年之前的那一幕好相似,以至于彭波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跑!”当那把枪指着那个女孩,彭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攫住了一样,一阵恐惧席卷了他的身心。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那个女孩咆哮着:“快跑!!”
秀娟儿看到楼下平趴着的黑衣人被自己的花盆狠狠地击中脑袋,另一人拿枪指着自己,又听到一个男人喊自己快跑。接着,她右边窗子的玻璃炸裂开来,尖锐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自己洁白的小臂!
她不敢再看,从窗外缩回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向楼下跑去!
秀娟儿的心脏跳得飞快,她想要跑到安全的地方,赶紧报警。
在秀娟儿离开的同时,彭波仿佛忘记了狙击子弹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向前方冲去!他的腰和小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整个人离开地面,像一道闪电,向前方的垃圾堆掠过去。
对面的一个黑衣人尚来不及反应,只听到一阵风声,就看到一个拳头在自己面前快速变大,自己的脑袋就像被铁锤集中一样,整个人狠狠地扑倒在带着臭气的饭盒中间。
另一个黑衣人则只来得及把枪指向大师兄,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搭上了两根手指。那两根手指上青光乍现,就像一把利剑绽出了一道寒芒。那个黑衣人只觉眉心一寒,握枪的手便再也没有力气按下扳机了,那只手软软地垂下,黑色的左轮手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电光石火之际击倒两人!
从起跑,到结束战斗,整个过程很快,只用了不到两秒钟。
彭波顾不上揉一揉微微发抖的左手,再次冲向一百米外的狙击手。
果然那个人头上流着血,已经昏迷,他的身上和身边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泥土和陶片。彭波心头一动,从地面上拾起一件东西,然后再次越过垃圾堆,蹲到王超的身边,一把把趴在地上装死的王超拉起来:“快走,嘞个地方不安全!”
……
“呼哧呼哧……好了别跑了,够远了!我们干嘛不打个车走?”王大少爷被大师兄拖着跑出了几里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彭波寻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将王超拉进去。王超揉着被拉疼的胳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人,三把枪,不是抢劫的。”彭波说。
“看你在江湖卖艺的时候也挺能说的嘛,怎么现在这么惜字如金的?”王超不满地看着大师兄。
大师兄没有搭理王超。他把墨镜摘下,随手扔在地上,世界顿时由绿色恢复了原本的色彩,而流着血的左肩更是红艳艳的一片,显得分外吓人。
王超这才注意到大师兄肩膀受伤了,而且身上脏兮兮地挂满了各种污渍,像是在垃圾堆里打过几个滚一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
“没得事,习惯了。”彭波单手解开衣服,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清洗了一下伤口。
大师兄**的上身布满了交错的疤痕,这些狰狞的伤疤里,有刀刺过的痕迹,也有子弹穿过的痕迹。王超顿时沉默不语。他看着彭波拿出一把匕首,从自己的左肩内挖出子弹,又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抖了些粉末洒在伤口上。
“帮我烤烤嘞个。”彭波指了指包里的打火机,又指了指狗皮膏药。
王超抿了抿嘴唇,打起了火,小心地烤着黑乎乎的膏药,帮他贴好伤口。
“那些人可能是来找你的,也可能是来找我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后行事要低调些。”大师兄谢了一声,说。
“嗯,我知道了。”王超说。
“不过话说,你手里拿的是从哪儿偷的Freesiarefracta(注1)?这花很普通的,在哈城到处都是,不值钱!”王超看着大师兄左手里紧紧攥着的一株淡粉色小花,奇怪地说。
大师兄没有听懂大少爷故意拽出的拉丁文,他呵呵一笑,没有解释。
只是随着这一笑,大师兄的眼睛又眯起来,眉尾又搞笑地垂下去,好不容易在王超心中建立起的冷酷强大的武者形象瞬间崩塌。
注1:Freesiarefracta:拉丁文,香雪兰的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