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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费城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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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863年的时候,纽约就曾经有过一次声势浩大的暴动,是为了反抗当时国会颁布的“征兵法案”,那次纽约整整瘫痪了三十天,而且在之后点算暴徒们造成的损失,有几百万美元之多,这场暴动还一直陆陆续续延续到了第二年,简直就像是一场战争似的,政府出动了军队和火炮,而暴徒们似乎无处不在。

    但就像是即将开始的费城暴动,这场暴动和它的名义几乎毫无关系,那时候的暴徒几乎都在二十岁以下,不在征兵年龄里面,但事情的关键在于,暴徒们只是政客的棋子,为了争夺一个漂亮的办公室,他们当然可以驱使着这群鬣狗一般的人物为他们厮杀撕咬,城市和平民固然会遭到损失,但这些与他们将要得到的东西,一没有任何关系,二他们即便有损失,将来得到的东西也会将之弥补。

    可惜的是,除了少数几个帮派头目之外,就算是三个头吉姆这样的打手也不会得知内情,他们整兵待发,气势汹汹,已经做好了被子弹贯穿或是被斧头砍中的准备——他们以爱尔兰人为首,但也有本地人与意大利人,黑人与拉美人,甚至还有印第安人,打手们就像是蜂巢里的雄峰那样,急不可待地要展示自己的危险性,数之不尽的年轻人从工厂、农田和作坊里跑出来,回归到自己的首领麾下——在希利斯回到独立厅旁的宅邸时,他不断地看到有人窃窃私语,他们抱怨着不公平,因为依据征兵法案,只要愿意付出三百美元就能够获准免除兵役,这样有钱人就能够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了。

    明面上,理查德与莎拉也被限制外出,维达更是被拘束在她的卧室里,但到了夜晚,莎拉和理查德就会兴奋地嗅闻着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莎拉是因为预期着足够多的死亡,而理查德则是等待着鲜美的肉食——在混乱中,如果有人失踪实在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希利斯(芬里尔)赶去四角公园,在路上看到了有人正在挖掘路面上的石头、拆卸路灯,以及撅起有轨马车的轨道,这些都会被当作暴动中的武器——几个警惕的年轻人压低了帽子,扫视着周围,而他们的身边就停着“运载”武器的马车,希利斯不想让他们看到的时候,他们就看不到希利斯——在希利斯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却差点和几个警察迎面相遇,他们向着那些窃贼扑了过去,然后就是一场短促的战斗,这时候的警察几乎没有配枪,他们所使用的是一根粗长的警棍,一下子就能打断人类的脖子,打在身上不是肉裂就是骨折,在战斗结束后,这些暴徒被扔上他们的马车,被带走——以往警察们不会这样不讲情面,毕竟他们每个月都有来自于帮派的收入,很显然,他们也知道了,这些暴徒们正要摧毁这座城市。

    而希利斯正在观望的时候,从不知名的地方升起了火焰,不是一处两处,而是很多处,几乎数不过来,这时候的城市已经有了灭火队,但灭火队同样被帮派控制着,他们有时候就靠着点火和灭火勒索钱财,而这次,无论受害的人愿意给多少钱,他们也一动不动,在费城,只有很少的建筑使用了水泥和砖块,大部分都是木头的,于是一些警察就迫不得已地被调去强迫灭火队灭火,于是街道上的老鼠又多了起来。

    只用了一个晚上,原本整齐漂亮的街道就变得像是一根被老家伙啃过的玉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有轨马车停止了运行,有不下一打的地方起火并燃烧殆尽或是还在燃烧,不过到此为止,那位被市长送上了警察总监位置的先生还沉迷在某个温暖宏大的胸怀里,等他慢慢地爬起身,吃过早餐,沐浴并且穿戴整齐,暴徒们已在既定的集合点集合完毕,开始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着博览会以及市政厅进发。

    在这些路线上,所有的工厂和商铺都被打开了大门,里面的工人和店员都被拉了出来,他们被裹挟着加入了暴徒的队伍,这样队伍就迅速地从几十个人变成了几百个人,然后是几千个人——暴徒们并不是都没有脑子的,他们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极其擅长煽动与恐吓,无辜的人或是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或只是在懵懂之间,就被他们塞进了一把草叉或是一根棍棒,这样,在警察面前,他们就算不是暴徒,也是暴徒了。

    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火车站前遇到了警察列成的警戒线,这些只有警棍的警察们,还不足一百人,见到这样多的游行者,他们当然会感到恐惧,但无论怎样恐惧,他们都必须恪守职责,也许有人想要通过谈判来解决此事,但还没等上几秒钟,突然从黑压压的警察队列里射出了一枚子弹,子弹直接打中了一个可怜虫的大腿,他立刻倒下哀叫起来,而暴徒们发出了尖锐的吼叫声,他们向前冲去,而那些被裹挟而来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冲,警察队列里也有人开始射击——前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但人数的倾轧还是在一眨眼间反转了局面,在飞扬的烟尘中,警察的黑色迅速地被暴徒们的五颜六色吞没,他们被殴打,被噬咬和抓挠,每个人都血淋淋的——暴徒们迅速地冲入了火车站。

    这座小小的火车站是设计者为了方便费城居民与参加博览会的客人方便而设立的,火车只往博览会场去,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离开,或是根本没有来,但车站上还有几个客人和工作人员,没有例外,他们都被抓住和捆绑了起来,火车车长见势不妙,想要启动列车离开,问题是十九世纪的蒸汽火车即便全力开动,印第安人也能骑着马追上去,更别说是刚刚启动的火车,一个强壮的暴徒只一跳就跳上了车头,然后用短柄步枪顶着驾驶者的脑袋,要求他停车,加煤工还想要挥舞着铁铲反抗,结果被另一个暴徒打倒在地,侥幸未死还是因为他们需要他把这些可怕的家伙带到博览会——一群接着一群的暴徒们兴高采烈的地攀上了火车,因为车门小而且少,他们就敲碎了玻璃窗把人从窗口拖进来,火车内部先于博览会场遭到了一场洗劫,垂在车窗上的丝绒帘子被拉下来塞进裤子或是裙子,座椅与桌边的铜条被剥下来,挂钟被取下,装饰品不是被拿走就是被敲碎,餐车里的食物都被拿了出来——新鲜的火腿、雪白的面包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咖啡豆,他们大吃大喝,一边将精美的瓷盘瓷碟子放入外套口袋或是衬衫里面,原先只是被迫跟着他们的工人也分到了属于他们的一份,在短暂的不安后,他们也被意外的收入击昏了头脑,开始如同他们鄙视的人那样四处翻动,想要找到一两件可以卖出大价钱的东西。

    这时候也许会有人看见一个骑士正如旋风般的地呼啸而去,但他们没有想到,正有人预备破坏他们的计划。

    希利斯正在驰向博览会场,博览会还有四天,倒数第三天才会有人开始收拾展品,关闭场馆,但到时就晚了——疯马送给他的马,希利斯在离开阿特尔庄园的时候就把它留下了,现在这匹马是托马斯的坐骑,一样聪慧并且健壮,无需希利斯用鞭子和马刺催促,它就如同箭矢一般地刺向了目的地,在掠过车窗的时候,希利斯注意到一些人似乎看见了自己,但他们没有头脑领会到发生了什么,他抵达博览会场的时候,博览会场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热闹,希利斯记得为了保证会场的安全,这里也有一个警察局,他奔向那里,在走廊上悠然自得地打着盹儿的两个警察从摇椅上跳起来,同时将手放在枪柄上,因为博览会上往来的都是学者、官员和商人,这里的警察无论是配备还是反应都要比外面的警察来得好和快速。

    他们看到希利斯的时候,略微放松了一点,虽然暴徒也会着意装扮,但希利斯一看就知道是个可爱的小少爷,这位可爱的小少爷从马上一跃而下,询问局长的去处,局长不在,但万幸的是他正去赴博览会主办者的宴会,距离这里不过几百尺,希利斯和一个警察立刻追了过去,在进入宴会厅的时候,梅隆的姓氏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博览会的发起人坎贝尔教授还记得希利斯在报纸上的英姿,不过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相信希利斯——万一是个年轻人的恶作剧呢,这里可有上千人,他们回到警察局——这里有电报机,但他们发出去的询问没能得到回答。

    警察局的局长还在犹豫,倒是坎贝尔教授更为当机立断:“没有消息就代表有问题了。”他说:“我们要立刻疏散人群。”

    警察局长注视着希利斯:“但若只是一个意外……”他委婉地说,这样费城的脸面都要丢光了,但坎贝尔教授只是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一个误会我们确实会丢脸,但如果不是误会——”他说:“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