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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希利斯与花鸟的到来,疯马又一次向他们的大灵祈祷,这次大灵回应了他,他们在一处平坦的荒原上找到了上千头野牛,两位战士回去向部落报讯,其他人则小心翼翼地跟踪着他们,不久之后,希利斯发现,找到这群野牛的不只是疯马他们,还有另外一群印第安人,他们立即警惕起来,毕竟除了白人之外,印第安人中也有相互敌对和友好的部族。
野牛尾立刻带着几个战士出发,几个小时后,他们回来了,带着轻松的笑容,身后跟着几个印第安人,疯马一见到他们,就立即迎上去。
在与花鸟行走在荒原的这段时间里,希利斯又从她那里学到了不少印第安语,所以他马上就听懂了,来人是疯马父亲的朋友,一个部族的祭司与酋长,叫做坐牛。坐牛的年龄几乎是疯马的两倍,却仍然十分的强壮,神色严峻并且比疯马更具威严,他在这些红褐色皮肤里看到白皮肤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他与疯马相互搭着肩膀——虽然疯马很年轻,但也已经是一个部落的酋长,所以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
坐牛与疯马席地而坐,开了一个小小的会议,会议的内容是如何处理这群野牛,虽然希利斯已经走出了很远,但风还是将他们的话语传到他的耳朵里——一只普通的狼能够听到一千尺以外树叶飘落地面的声音,希利斯只有听得更清楚,幸好坐牛与疯马没有说起什么重大的秘密,或者说,印第安人很少有秘密,他们就和这片荒原一般坦荡——三五分钟后他们就决定下来,两支部落的战士合二为一,一起狩猎野牛,处理猎物——这群野牛的数量虽然不是那么可观,但也足够他们度过一些日子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这群野牛全部杀了,就像那群白人,但印第安人是不会那么做的。
为了等待部落抵达这里,希利斯与疯马等人不得不又在原地等了好几天,他们缺乏食物,每天只有一小把豆子,盐和拳头大的肉干,以保证狩猎时必须的体力,希利斯就走出去,他目光敏锐,听力出色,又有着如同大狼一般的嗅觉,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猎物,鹿、野猪和兔子,让疯马和野牛尾他们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战士们在黑夜里燃起篝火,在将猎物的肉烤到滋滋作响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歌唱和赞美大灵,野牛尾敲鼓,花鸟吹笛子,其他人围绕着火堆跳舞,这种舞蹈被印第安人用于召唤英勇的灵魂,他们坚信这些灵魂会降临到战士身上,给他们带来无比的勇气与力量。
几天后,疯马的部落赶到了,但他们又等了三天,坐牛的部落还是没能赶到,野牛群开始移动,疯马没有办法继续等待下去了。
他们这次猎到了七十头野牛,这个数量让部落中的人欢欣不已,只有疯马偶尔会露出担忧的神色,因为坐牛从来就是一个坚守信用的人,而且这也是坐牛好不容易找到的野牛群,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放弃,只能说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难以估测的变故。
在注视着各个家庭切割与处理猎物完毕后,疯马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向祭司诉说了自己的担忧,决定要在第二天就去寻找坐牛,虽然印第安部族之间总是相互保持着一段距离,但疯马总是要比别人更看重情谊,每个朋友都是大灵的赐予,他告诉祭司,而祭司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就在帐篷的皮门落下的那一刻,疯马听见祭司说:“带着希利斯一起去吧。”
疯马原先是不想带着希利斯一起去的,他的部落已经接受了希利斯,但其他的印第安人可未必,但祭司这么说了,他就去找了希利斯。
有希利斯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坐牛,只是在距离坐牛部落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希利斯看着疯马说:“他们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疯马难得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但希利斯已经说了:“昨晚狼群告诉我说,那里有许多新鲜的血肉。”
如果说一开始疯马还抱着一丝侥幸,譬如说,坐牛找到了一群新的野牛,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如果是那样,坐牛只会放弃新发现的,继续与他的约定,这只能说明,坐牛的部族遇到了敌人。
“你暂时留在这里。”疯马说。
希利斯点点头,答应了,他也想到了,坐牛若是遇到了敌人,有可能是波尼人或是其他敌对的印第安人,但也有可能是白人,白人的可能性还要大点,那么若是他去了,坐牛的族人一见到白皮肤大概就要发疯。
疯马他们将希利斯独自一个人留在丘陵上,他们骑着马,缓慢地驰向坐牛的部落。
希利斯可以看到坐牛的部落里一霎那间就涌出了好几个战士,他们举着火枪,或是弓箭,凭借着远超过普通人的视力,希利斯可以看到他们赤裸的脸和身体上都有着许多新鲜的划痕——不像是在战斗或是狩猎时受的伤,因为伤口十分的规律,而且有些还在流血,他们却没有止血的意图。
疯马在距离他们很远的时候就在大声地喊叫,他们被辨认了出来,但还是要等到坐牛出现,那些火枪和弓箭才被放了下来,希利斯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因为这代表着这个部族可能遭到了致命的袭击,这些战士才会这样的紧张与疯狂——他在野牛草里等待了很久,几乎都快要到月亮升上天空的时候,野牛尾才带着两个陌生的战士来迎接他。
希利斯被勒令取下武器,才被允许走进最大的一个牛皮帐篷里,他并不生气,因为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每个牛皮帐篷上都有喷溅上去的血迹,有显眼的割裂痕迹(只被粗劣的缝补过),还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帐篷里围坐着一群印第安人,疯马就在坐牛身边,因为坐牛又是这里的酋长又是这里的祭司的缘故,所以坐在正中间的尊贵位置上。比起希利斯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坐牛简直就是在几天里迅速地苍老了十几岁,他的头发灰白枯燥,嘴唇皲裂起皱,只有眼睛还残留着一些温度——对于仇敌的怒火燃烧着他残余的生命。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巨狼。”疯马用印第安人的语言说。
“一个白人。”坐牛摇摇头:“不,我不能相信他。”
“只有他能够找到白人,”疯马盯着坐牛说:“只有他能够找回你妻子与女儿,儿子的灵魂,还有其他人的。”
“但他和她们一样,有着白色的皮肤。”
“也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我们一样。”疯马说:“没有他,你找不到那些白人。”
“大灵会告诉我。”
“他就是大灵指给你的。”疯马说:“祭司告诉我说,要我带巨狼来。”
坐牛沉默了一会:“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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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牛把希利斯带到了另一个帐篷里,这个帐篷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希利斯对此已经非常熟悉了,坐牛掀开了一张毯子,露出下面的脸,那是个印第安女性的脸,饱经风霜但看得出她曾经与花鸟一样美,但现在这份美遭到了毁坏,不但是因为死亡,还因为她的头皮被整齐地剥去了,美丽的黑色长发没了,连同头皮,只有红黑色的头盖骨,她的面孔扭曲着,嘴巴凝固在呐喊的形状,也许那些人在她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剥去了她的头皮。
坐牛又掀开了第二张毯子,毯子下面是个还不足野牛高的男孩,他的头皮一样被剥去了,他的面孔歪斜着,半边头骨被砸碎。
第三张毯子下面是一个少女,与花鸟差不多大,她的头皮一样被剥掉了,但与前两个不同的是,她身上寸缕不着,“如果白人留下了什么气味,”坐牛说:“她是最有可能的。”
希利斯点了点头,他确实闻到了一股鲜明且完全不同于印第安人的气味。
坐牛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很显然,他想要忍耐,他不想在一个白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但还是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他大张着嘴,骨头格格作响,嘴唇剧烈地往下撇,难以分辨的咕哝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要等上一会,希利斯才能听出他在歌唱——“她是一个好女孩,”坐牛唱道:“眉毛漆黑,头发光滑……”他断断续续地唱着,几次哽咽地无法发出声音,但希利斯还是听懂了大概的意思,那是一首赞颂女性的诗歌,坐牛唱给自己的妻子听,也是唱给自己的女儿听。
她们是一群白人杀死的,在坐牛与其他战士正疲于奔命地寻找野牛时,他们的部落遭到了袭击,就像是野牛,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都难逃一死,年轻的女性遭到羞辱,死后一样被剥下头皮——希利斯明白坐牛为什么会答应疯马,让他参与其中了,这几天他们只怕一直在寻找那些白人,但是没能找到,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头发意味着灵魂,所以部落争战时,胜利者会剥去失败者的头皮——他必须追回自己妻子与女儿,还有其他族人的头皮,不然他们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得到安息。
“你能找到他们吗?”在走出帐篷的时候,坐牛问。
“我能。”希利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