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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落的眼皮像灌了铅，但是在听到耳边声音的那一刻，她还是应激一般睁开双眼。
“你……”
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扫了程落一眼，歪了歪头。
“原来这就是我未来的样子？”
眼前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眼下有一层乌黑的眼圈，黑曜石般的瞳眸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神情却有些冷淡。
“你为什么……”
“现在好像不适合闲聊。”少女扫了一眼教堂边缘出现的一道身影，“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而与此同时，悬挂在教堂外的程湘南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几乎要冻得僵硬的手。
被拉上去的一瞬间，程湘南身上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她躺在地上，呼吸起伏不定，清冽的风从脚底掠过。
一根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脸。
那人似乎把她当做了一个大形的洋娃娃，五官上下甚至连头发丝都碰了一遍，程湘南忍无可忍，睁眼吼道：
“你摸够了没？”
然而一睁眼，她却先怔住了。
“干嘛这么凶？摸一下怎么了？都是自己，你怕什么。”
年龄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蹲在她身旁，眉皱着嘴撇着，伸出手指头还要碰她。
程湘南不客气地打掉她伸过来的蠢蠢欲动的手，面色惊异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用这种口吻？好像我们非常不熟悉一样，我们明明是一个人。”十二岁的程落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我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
“嗯，你的愿望。“三小时的愿望”奖励，你是这么许愿的吧：在一个谁都不能打扰的空间里，和真正的程落决一死战。”
“可是你和她现在都不是真正的程落，只有灵魂融合才行，所以为了填补这个漏洞，系统从其他的时间线拽来了我和十五六岁的程落，以保证你的愿望能够正常实现。”
“我们两个里，只有我有看到过你和程落的记忆，而十五六岁的那位没有，但是当我们离开副本时，都会忘记现在的这段经历，或是把它当作一个梦境。”
程湘南说：“所以我也要杀了你吗？”
“开口就打打杀杀的，我以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程湘南冷笑一声：“程湘南，或者是程落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反倒是你，天真无邪到令人觉得愚蠢，我以前就是这样吗，简直讨厌。”
十二岁的程落面色如常：“你当然讨厌了，今天就算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是别的时段的程落，你也依然讨厌。”
“因为你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自己。”
程湘南的身影定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弯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镰刀。
“你的镰刀已经破破烂烂了。”
“我知道。可这是我手里唯一的武器了。”程湘南说：“等到一会儿我把她手里的无名抢过来，就可以不用这个镰刀了。”
身后的女孩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
“你很嫉妒程落吧。”
“……哈？”
程湘南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
“我为什么会嫉妒程落？”
“因为程落手里有无名，但你没有；因为程落身边有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她的队友，但你的队友在你的出事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脱离团队；程落有过在现实世界生活的经历，但你没有，你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被困在这个游戏中，能见到只是一个一个不由得你选择的副本还有玩家……”
“够了！”程湘南出声打断她。她转过身蹲下来，两指用力掐住她的下颌，“你是觉得我不会杀掉年幼的自己吗？”
女孩丝毫不惧，那张和程湘南如出一辙的年幼面容静静地看着她。
“你当然会。如果可以，甚至不会有丝毫犹豫。”
“我不像程落那么厉害，我才十二岁，你掐死我，我不会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说完她甚至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程湘南额角青筋蹦出，手指真的开始用力，然而片刻后，她还是松开了掐着她下颌的手，起身将女孩丢在一旁。
女孩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儿？”
“找程落。杀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
程湘南一个眼神喝退住女孩：“滚远点，别碍事。”
“不会碍事的。我只是好奇。”女孩说，“想亲眼看看你们两个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你既然刚才没动手，那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杀了我，你就当跟个小尾巴吧。”
程湘南深深地看着比她矮半截的女孩，然后扭过头去。
“随便你吧……”
……
程落被十五六岁的自己扶到了教堂的一处角落里，在听完少女简单的介绍完自己出现的原因后，便是一阵沉默。
程落这时受了伤，也懒得同少女说些什么，闭目歇了一会儿，再睁眼，就看见少女紧盯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好奇目光。
少女明显一怔，被发现偷看的行径后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想看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不用偷偷的。”
“……没有偷偷看你。没兴趣。”
程落叹了口气。
十五六岁的自己居然是个傲娇吗？
这模样看起来是不太讨人喜欢。
“是吗？我原本还想要满足满足你的好奇心，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呢。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
少女憋了半天，半晌后缓缓说道：“也不是……不感兴趣，可以勉强问一问。”
程落睁开一只眼，“嗯”了一声。“那你问。”
“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风声穿梭在两个人之间，程落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她没想到十五六岁的自己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而她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你换一个问题。”
少女看了她一眼，垂下眸，真的换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很正常的游戏里？”
程落轻笑了一声，“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少女看着眼前满身是伤的自己偏过头，红宝石的瞳眸反射着灼眼的亮光。
“因为你啊。”
“因为你不快乐，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