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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琪在陈瑜劝解之下,气也就消了,她虽然没在企业做过,但身旁不少同学好友都在这种投资金融公司供职,她自然知道,为了拿下或者维护一个客户,那些人会做什么。午夜飞到另外一个城市已经是常规操作了,为了一个单子,在对方公司蹲点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都是寻常事。
嘉琪取消了,陈瑜却又拱了一把火,“我说,老王手下这两个女的,身材相貌真不错,特别是那个陈经理,胸有E了吧?胸大还有脑子,看样子还是老王的左膀右臂,你可要当心点。”
嘉琪听了,瞪了陈瑜一眼:“你到底是在劝我,还是在气我,故意让我没胃口吧?”
“好好好,算我多嘴,我敬你一杯,今天这顿,让我老公请。”说着转头问钟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钟瑖只能点头,“好的,没问题,认识这么久,还没请嘉琪吃过饭呢,这顿本来就应该我请。”
“你家老公还挺善解人意的,”嘉琪对陈瑜说道:“我家老王说了,前天请钟瑖他们领导吃饭,陈经理喝多了,差点醉了,你们家钟瑖还专门端了一杯茶给她喝。离开时还放不下,专门跑回去看她。”
中学在平江路边上,以前读书没这么辛苦,我又喜欢闲逛,下学常沿着平江路慢悠悠踱回去。那时的平江路市井气十足,没什么举着长枪短炮,扫射风景的游人,只有骑车急匆匆往家赶的男子,拎菜篮买落市便宜菜的妇人,还有像我这样四处乱窜的半大小子。傍晚时候,炊烟四起,处处弥漫着蒸鱼烧肉的香气。像这样的六月天,常有汗衫短裤的老头子,半躺在街边自家院口的竹椅上,拖张骨牌凳当桌子,几块香干,一碟青菜,半瓶黄酒,合着咿咿呀呀的弹词,吃得悠哉游哉。
那时的平江路,不过是寻常巷陌,斑驳残破,却鲜活生动。
我出外读书工作那些年,平江路完成了改造。菜场拆了,原址建了酒店;油盐店改头换面,粉饰一新,卖起了书画瓷器;以前住那里的同学都搬走了,旧居重建,成了美术馆和酒楼茶肆。
参差的屋面重铺了黑瓦,斑驳的砖墙新涂了白粉,青砖门框更换了雕花木门,坑洼的路面又垫了青石,配上小桥流水,兰舟舞歌,雅致的如同精笔风情画。
只是,美则美矣,却显得清冷孤高,少了几分烟火气。
游人到此,多举着相机匆匆扫过,又匆匆离开。
彩虹易散琉璃脆,太过通透纯粹的事物总难维持。几年过后,卖书画瓷器的铺子受不了高额的租金,让位给卖糕点、小吃、冰激凌的;唱评弹的茶楼,总不满座,隔出一间,开了一家唱英文歌的酒吧;绣品店仍然开着,只是橱窗里的双面绣屏风不见了,换成了花枝招展的旗袍。常有换上新买旗袍的妇人立在店门口,露着白生生的大腿,摆个含羞带怯的pose,让同来的男士拍照。
海棠糕的焦甜、卤鸡爪的咸香隔空较量,卖糖粥和双皮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共同引逗着你的味蕾。
清冷不见了,平江路又恢复了姑苏繁华图上的热辣鲜活。
就连向来走性冷淡风的粉墙黛瓦,也覆盖上橙黄的凌霄,粉紫的紫藤,五彩的藤月,与红衫白肤、凹凸有致的女子争奇斗艳。
粉黛橙紫,活色生香,方不负世间乐土在吴中的美名。
去戏马台本来是想去找(食它sh)汤,一种当地美食,用老母鸡、王八、麦粒、鸡蛋加上各种香料熬煮的羹。
就像许多人喜欢从《康熙字典》里找些高古字给儿孙起名,以显示自己学问高深一样,很多地方的美食也有意无意的继承了一些诘屈聱牙的名字,连字库都找不到,以彰显自己的古老。
(食它)汤就是一例,我度娘了下,也没找到它的来历传说。彭城人质朴,不像某些文化名城,恨不得一碗杂碎,一个鸡爪子,都要和三皇五帝扯上关系
(食它)汤味道极浓稠香滑,麦粒很耐嚼,老母鸡和王八很软烂,生滚进去的鸡蛋,也平添了一丝鲜嫩。只是卖相实在不敢恭维,灰灰黄黄的,盛在一个粗瓷大碗里,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在别的地儿,至少会用小葱香菜调调色,可这里,就这么大喇喇地端了出来。
有点像当地的小姑娘,丽质天成,偏偏喜欢素面朝天,不事装扮,要是没有一双像我这样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火眼金睛,很容易当面错过。
吃完本来想随便逛逛,买点当地的吃食就回去,没想到在户部山脚下看到一片很有味道的古建筑。房子一层一层沿着山连绵建上去,看着很干净。
手机查了下,户部山的老宅子相当于明清时代彭城的半山豪宅,当地有句话“穷北关,富南关,有钱人都住户部山”。据说,明天启年开始,有钱人为了躲避洪水和兵乱,纷纷在户部山建造宅院。三百年逐渐成了气候,一直到解放前,都是当地的富人区。
九八年,当地政府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拆迁改造,把户部山豪宅群还原改造,展露旧日风华。
站在山脚看,宅子的院墙都很高,而且下半部,大概两米都是麻石垒成,上半部也是用厚重的城墙砖砌的,防洪防匪效果想来不差。
既然来了,就进去逛逛,四合院逛过不少,但立体的还是第一次见。其他地方的老宅子,别管几进,都在一个平面上。可这里,院门照壁门房在一层,然后沿石阶而上,主人的院子在第二层,再往上,或是花园亭台,或是另一个院子。再往上,粉墙黛瓦,影影绰绰的立着好几进宅院,只是不对外开放。
还有鸳鸯楼,两层的小楼,里面没楼梯,一楼从这一层进,二楼的大门开在上一层,门开的方向还不一样,虽是一栋楼,楼上楼下却彼此独立,互不打扰。
可能是凿山而建,每进院子一般都不大,正房、东西厢房加上个小院,也就三四百平的样子,稍显急促,不过,花木掩映,檐高屋深,冬暖夏凉,住着一定舒服。
房屋很能反映当地的经济生活状况。同样是古宅,北京的宅子讲究“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要的就是那份闲适的派头。而江南的宅院,挖土为湖,堆石为山,雕梁画栋,轩窗锦屏,极尽奢华。与之相比,彭城的老宅子更讲究实用性,花哨的装饰很少,只求住着舒服。
京城天子脚下,岁月安稳,偏又规矩森严,富家子生活安乐,波澜不惊,又不敢逾制,只好在细节上展现自己的品味。与土老冒暴发户拉开距离。
江南自古就是膏腴之地,富商巨贾、归乡高官众多,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当然怎么奢华怎么来,于是奢靡成风。
而彭城虽是华夏九州之一,历史悠久,号称“九朝帝王徐州籍”,但自古刀兵不断,又加上黄河时不时改道泛滥,百姓生存不易,自然就少了几分闲情逸致,事事讲求实用。
户部山的八座老宅子被打通了,连成一片,爬山逛古宅,多了几分野趣。有座宅子改成婚俗博物馆,正房里披红挂绿,装扮成洞房的模样。艳丽的中国红,人多热闹时固然大俗大雅,热闹非凡。可当时那宅子就我们两人,天又有点阴,深宅飘红,透出一股子诡异。我俩在门口张望了半天才敢进去。
当初我们的婚礼,也放在一个老宅院里,凤冠霞帔,三拜九叩,一个不少,唯独这入洞房,条件限制,没入成。这次倒是遂了心愿。趁没人,我壮胆躺在里屋槐木架子床的大红被子上,想拉老婆也躺着试试,老婆死活不肯,说躺在上面,像一对僵尸。
最后一座翟家大院是清朝一个富商的宅子,据说还招待过乾隆皇帝,这位皇帝,七下江南,沿途无数宅院,都号称他住过。合着弘历老头成了清朝星际酒店试住员,他没住过的房子,都不能上星。
这宅子稍大,在第三进,有个花园,池塘花树,亭台楼阁,游廊画壁,在群山映映下,显得非常闲适精致。乾隆爷当初住的伴云亭就在这里,我俩围着楼阁般全封闭的亭子转了圈,心里有点纳闷,乾隆爷为何不住正房,偏偏住这四面漏风的亭子间?真龙天子,品味真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走走看看,一个下午就消磨掉了,回去上网一查,原来这古宅院落还有颇多说法,我也就不再赘述。
总之庭院深深,山林绰绰,穿山过院,老宅之森严,山野之烂漫,相映成趣。
值得一游。
带老婆孩子去丽水玩了几天。
外地人一谈江浙,就联想到小桥流水人家、吴侬软语,其实苏南苏北,浙东浙西差异极大,风物人情全不相同。本来苏南浙东在元朝同属江浙省,明太祖朱元璋见这个省人杰地灵,财势过大,怕尾大不掉,于是掺沙子,把江浙省一分为二,把浙东和原属江西、福建的一些地方组成浙江。
丽水地貌风俗大概更像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物产不像浙东那么丰腴,民风也更强悍精明。说起打架,我们都以为东北虎、西北狼狠。其实东北人、西北人打架更多是在挥洒荷尔蒙,靠着一股血勇,抡起拳头,胡打一气,在意的是发泄的过程,而不是结果。浙西、闽南人不一样,因为那里多山少田,求生不易,生活把他们磨砺更坚韧,更精明,也更血性。他们轻易不动手,但为了争取为数不多的生活资源,一旦动手,是敢玩命的。
据说赫赫有名的戚家军,就是丽水、义乌一带的人组成的。戚继光就是看中那里的人能吃苦、肯动脑、善配合、下手狠的特点,所以特意从那征兵,锻炼成戚家军。倭寇穷凶极恶,大明官兵大多闻之色变,唯有戚家军,敢追着倭寇打。倒也不是他们有多爱国,而是戚将军有令,砍鬼子头是有钱拿的,而且价码还不低。要钱不要命,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之前就有丽水的朋友告诫过我,到那最好低调点,否则惹了当地人,后果很严重。
所以我去之前,心里多少有些惴惴,特别是发生了丽江事件之后,丽江丽水一字之差,丽水人可比丽江的厉害多了。
去了才知道,担心完全没必要,对我们这些外来客,当地人客气得很--都商业社会了,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素来精明的丽水人。
我们没碰到戚家军的后裔丽水男人,却接触到的几位丽水姑娘---当地的导游和宾馆服务员----她们眉眼朴实又不乏灵秀,身材匀称,衣着打扮明艳时尚。待人接物没大城市人那么圆滑世故,有股小家碧玉特有很亲切真诚。
风景更是不俗,层层青山,座座幽谷,再点缀十里桃花,一泓好溪,空明俊秀,美不胜收。最绝的是,那里山色秀丽,却还微微带着一丝险峻;水流时缓时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十分灵动。山水的结合也十分巧妙,山脚下,沿江凿一栈道,水就在栈道的木板下流过;小道沿山而上,道旁时有溪水潺潺;半山腰,多会淤出一个小水潭,蒲草摇曳,鱼儿摆尾;山顶常挂会下一丛瀑布,飞流直下,无银河落九天的雄奇,却平添了一份山水相依的旖旎。
山水间偶尔现处一角凉亭,几间茅屋,野趣之外,又加了几分隐逸。兼具苏杭的秀美和桂林的奇丽,是一家人踏青春游的好去处。
景色犹如仙家幻境,故景区被命名为仙都。仙都的山很险,直接在岩石上凿出的山路,很多地方都没栏杆,窄处仅可一人侧身而过,脚下就是几十米的山谷,还时不时来个七八十度的陡坡,很是刺激,妙在山险却不高,稍觉腿软心跳,就已经到了山顶,仿佛经过设计般恰到好处。我拽着五岁的儿子,一路连滚带爬,也有惊无险地登了顶。站在山顶,俯瞰山下水秀田青,小家伙顾盼自雄,很是自豪。
可惜,号称“天下第一峰”的鼎湖峰是一座孤峰,壁立千仞,四周如斧劈一般陡峭,没法攀爬。否则登上去,看看轩辕黄帝炼丹的地方,还有山顶翠湖的绝妙景色,一定更过瘾吧?
很多驴友喜欢说西藏是眼睛上天堂,身体下地狱,美到极端,也险到极端。丽水的景色绝美,环境又让人舒服,可算是眼睛身体都在天堂吧。
鼎湖风景区,有个缙云堂,是轩辕黄帝的三大行宫之一,与陕西的黄帝陵遥相呼应,并称“南祠北陵”,是南方祭奠轩辕黄帝的主要场所。
与陕西的黄帝陵庄严肃穆不同,缙云堂虽然也高轩邃阁,却因为周围山水秀美,显得更轻灵飘逸。游人也更自在随意,我在门口见到一游人让道士解签,那妇人轻佻道:“你一定给我解得好点,否则我不给钱的。”道士也不恼,边接过竹签,边嘿嘿道:“放心吧,包好包好。”
不能怪游人不虔诚,道士不庄重,只能怪这里的山水过分美丽,让人懒洋洋的生不出敬畏之心。
旅行团有几位老人起了买山而居,在此养老的念头,向导游问房价,得知丽水下面一个县城缙云的房价已经到了一万二,老人们砸砸嘴,不说话了。
“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的事,在当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现在,讲的是一分山水一分钱。
老老实实赚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