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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动乱,打乱了赵王原本的计划,使的原本就憔悴的赵王,更添了几分沧桑。
春秋战国有着五百多年的动乱史,但也从未像如今这般剧烈过。
天下格局动荡纷纷,竟然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安稳发展。
为了转移矛盾,也为了将秦国拖入同一起跑线,东方六国在魏楚二国的提议之下,决定再次合纵攻秦。
数十年前,纵横家们推崇不已的战略,在如今六国之手,再次复兴。
燕国齐国地处边陲,与秦国并不接壤,楚国曾经历动荡,但底蕴雄厚,虽然不敌秦国,但守成尚可。
唯有这韩赵魏三国,国外强敌环伺,国内局势昏聩,若是不思联合的话,恐怕真的会有亡国之危!
齐楚燕三国绝不介意借助秦军之手,将三晋一一割据吞并!
战国时代,天下纷扰本就如此,生存发展才是王道,尔虞我诈才是主流,为了国家的兴旺,没有谁会将道德置于利益之上!
秦国不会,东方六国同样不会!
所谓虎狼,不过是弱国对强国发出的羡慕嫉妒罢了,若是有这个机会,又有谁不愿意做那虎狼之君呢?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所以,韩赵魏三国若想在列强环伺的环境下自保,必须在六国会盟之前,结成一个共同进退的联盟,进能攻伐秦军,退可庇护疆土,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动荡的时代,求取那一丝主动权,不至于沦为其他三国的鹬蚌,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摄取足够的利益。
赵国的这场动乱,虽然在一开始就将三国合晋之路推向了不可预测的歧途,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王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咬着牙,将联姻之事推行下去。
只不过这次送亲的队伍又添了两人,一位是平原君的夫人,另一位是信陵君的老相好赵雅!
赵国此次前往魏国,原本还有调停信陵君与魏王矛盾的任务。
但人还没出发,先把人家信陵君的外甥整没了,信陵君会怎么想?
我和魏王的矛盾,你赵国来做裁判?
人还没来呢,就把我外甥给弄死了,人要来了那还了得?
会不会裁着裁着把我全家性命全裁没了?
国足都没有这么黑的!
若是赵王不派点与信陵君有旧的人去的话,那这送亲的队伍,到底能不能安全到达大梁还是两说呢!
合晋之事就更甭提了!
赵王手上没有别的牌,只能再次将赵雅送到魏国,一是示之以诚,在者是寄希着信陵君,能够顾念旧情之谊,对调停一事放宽些手脚,早日完成合晋。
这也是赵王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靠这枕头风了!
赵倩就是此次外嫁的公主,是此次和亲的主角。
为了体现赵国的诚意,送亲的队伍极为庞大。
红妆百里,车架千乘。
单单是项少龙率领送亲的兵卒,就有三千余人!
民夫更是数不胜数!
金铜陶玉,绢缎木珠,工匠书简,五谷六畜,数不胜数。
赵国可谓是倾了大半国库,又在乌郭二氏的资助,才凑出这些丰厚的嫁妆。
不说其他,若是没有乌氏的帮助,这千乘车架,连马都凑不齐!
以胡服骑射发起变革的赵国,如今连马都要向臣子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通往魏国的官道之上,一辆形制朴素的马车载着三人,向着此次风云际会的中心走去。
早在王学斌祸乱邯郸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善柔三女送往了魏国,独身一人留在赵国处理手尾。
直到赵国事了,他才带着赵盘、元宗二人,向大梁走去。
不,现在应该唤做赵政了。
秦国王室是嬴姓赵氏,嬴为母系血脉标识,赵为父系氏族标识,男子以氏为称,而着赵政,就是始皇之名。
果不出所料,在赵鹰营救赵姬的时候,赵姬果然说出质子府中的王子政是假货,请求赵鹰接出真正的王子政。
赵姬确不知道,她托付真赵政的那户人家,早就被王学斌阖家送往了齐国,至于她留给真赵政的信物,也早就落入王学斌之手。
王学斌也正是借这次机会,将赵盘的身份彻底夯实,带着赵盘与赵姬见了一面。
赵盘早已从赵妮那里听说了王学斌的要求,此次见赵姬,更是将一个唯唯诺诺的黔首演的栩栩如生,骗取了她的信任。
后来知道王学斌的身份与势力之后,更是欣然将赵政交给王学斌教导。
她们母子一同回到秦国的话,她最多只能当一个王子之母。
若是儿子留在王学斌身边,她将来有可能登临太后之位!
她又不是先知,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个。
至于母子之情......
等到儿子登上王位,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差这一时半会。
一切都像王学斌预测的那样,没有丝毫偏差。
借助着吕不韦与赵姬的欲望,将赵盘推上了既定的道路,偷天换日也不过如此!
计划已经成了定局,滚滚大势将继续推进,待到赵政学成归国之时,就是天下一统的时机!
王学斌师徒与元宗三人轻车简骑,虽然出发时间略晚于送亲队伍,但仍旧赶在了队伍前面。
因为事先规划的路线颇为完善,再加上王学斌那一手漂亮的魔法,所以三人脸上看不到仆仆风尘,有的只有悠闲。
“师父,这秦国的吕不韦应该是一个贪权恋势但不失忠心的人吧!”
赵政拿着记录着当日谈话的绢帛,琢磨了一个多星期,依旧摸不到真谛。
王学斌与元宗对视一眼,看着摇头晃脑,一脸严肃的赵政,笑着问道: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时刻不忘维护秦王威严,但提到自身权势之时,立刻变得讷讷寡言
。虽然不舍自身权势,但为了秦王,他能抛却自身尊严,这应当算得上小节有损,大节无缺之人!”
王学斌听到这话,不觉露出了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元宗,笑着问道:
“不知元兄如何看待这吕不韦?”
元宗正仔细研究着用魔法驱赶着的马车,听到王学斌问话,回望一眼,得知问题,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吕不韦...”
元宗咂么咂么嘴,犹豫的说道:
“依元某看来,此人虽忠于秦王,但私欲太重,为人不诚,算不得什么好人!”
王学斌听完,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元兄这心里,还是总惦记着那墨家学说啊!”
元宗一听,理所当然的说道:
“元某身为墨家钜子,自然要为墨家张目,何来不妥?”
王学斌一听点头笑道:
“妥当,当然妥当,非常妥当!”
说着,扭头看向赵政指点道:
“看见没,这才是思考问题的方式!
屁股决定脑袋,你元师是墨家钜子,思考问题全以墨家理念为预设立场。
再想想你,你的答案是站在谁的角度去回答的?为谁张目?
没有立场的答案就是无用之言!”
赵政听到王学斌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元宗却是开了眼界。
“先生,在你看来,这吕不韦是何等人物?”
王学斌听到问题,扭头看了一眼竖着耳朵偷听的赵政,没有隐瞒。
“在王某这里看来,吕不韦是一个诡诈厚黑,权欲极重之人!”
一旁的赵政闻言抢着说道:
“师父,我的答案不对么?也都差不多啊,贪恋权势是人之常情嘛,诡诈厚黑也算不得大节,这不是小节有损,大节不缺么?”
王学斌瞥了他一眼,摇头说道:
“差不多?差远了!”
“吕不韦身为秦国相邦。他的大节是什么?”
王学斌没等赵政回答,直接说道:
“国之相邦的大节应与国家利益统一,国家利益就是自身利益,这是大节!
你仔细斟酌他目的,再看看他的身份,这叫大节无缺?”
赵政闻言,凑了过来,举着绢帛,皱眉问道:
“师父,这吕不韦所言俱是为秦王开解,为了求取师父的帮助,秦国相邦为秦国抛却尊严,这不正是忠之所在么?”
王学斌扫了一眼绢帛,摇头说道:
“这吕不韦纵横商海多年,通过自己的运筹当上了秦国相邦,你觉得他是易与之辈?”
赵政闻言微微迟疑,随即摇了摇头。
王学斌见此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不是易与之辈,你又怎么确定他所言皆是发自真心?”
“这...”
赵政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来。
王学斌伸手盖在赵政的头上,撸了几下。
“不要单纯通过言语揣摩性格,要结合他的目的、行为、结果综合判断!”
“他的目的是取代为师,掌控朝臣,以此来掌控朝堂,摄取权利
他先是好言哄骗,但为师在秦国有诸多眼线,戳穿了他的骗局,此计失败。
在他得知为师与秦昭襄王的情谊之后,立马变为一派忠臣做派,想要借此取信为师,但是为师早就知道他的底细,直言戳穿!
他见此计不成,只得涉险,开言威胁,但他不知先君早将秦军托付于我,威胁只是笑话,只能再次改变策略。
苦言哀求是他最后的选择,是失去一切主动权之后的无奈选择。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完全抛却尊严可能获取更多的利益,那就毫无保留的拜倒在为师身前,丝毫不在乎自己颜面!”
“你说他贪权恋势不假,但你说他忠于秦王,那就值得思量了!”
赵政听完王学斌的话,眉头拧成了一团,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师父,壮起胆子问道:
“师父,这吕不韦不是还想让您回国主持朝局么?
若您回国,那这吕不韦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他若不是忠于秦王,岂会说出这般言语?”
王学斌闻言笑了,看着有些畏缩的赵政安慰道:
“无须如此做派,有主见是好事,有问题大胆问出来就是了,要记住,可以不认同别人说的话,但一定要捍卫别人说话的权利!”
赵政闻言,精神抖擞了不少,小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王学斌见此,笑着打击道:
“你的言论单独看来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秦王!”
“为师手握大秦兵权,注定与秦王水火不容,一旦为师回到秦国,必然与秦王发生冲突,届时朝臣必然面临阵营选择,要么选择为师,要么选择秦王!
为师终究是外人,朝臣哪怕在不情愿,也会选择秦王阵营
。再加上为师受过昭襄王的信重,为了秦国大局,必然退让,这吕不韦便可借机成为秦国最具权势之人
。其中算计,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赵政与元宗闻言皆是震惊不已,元宗为人纯善,不通阴诡之道,赵政毕竟年幼,没有什么历练,二人还从未见到过如此精绝的算计。
他们心中的阴谋,不过是面善心恶,耍弄耍弄小伎俩罢了,这种你或许会赚,他永远不亏的计谋,真正是打碎了他们的认知,对三观进行了一次重塑!
二人听完,反应也是不同,赵政面色慎重,但未曾排斥,元宗皱着眉头,一脸厌恶之色,二人的性格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元宗只想着以后要有所防备,防止自己落入算计。
而赵政心中所想,却是自己将来要拥有师父这样的能耐,不仅要能一眼看穿吕不韦这样人的心思,还要有反制的能力。
这一切王学斌都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
他让赵政思考这个问题的目的,就是为了重塑他的观念,让他明白,自己以后接触的人、事都是什么样的层次。
让他明白,以前那些玩闹伎俩从此离他远去,他将正式步入这权诈的时代,开始搅弄属于他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