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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梁宵要来, 江平潮特意带着经纪人迎在了门口。
“好久不见。”
池澈主动过来,和梁宵轻轻抱了下:“原本想直接给你发请柬,恰好星冠来问, 转了个手。”
梁宵笑了:“身体不要紧了吗?”
年轻的精英经纪人显然已经走出了当初诱导剂事件的阴影,被他问起来,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轻咳一声点头。
“是我矫情, 你当初比我辛苦得多。”
池澈查过梁宵的资料,想起自己当时的过激反应,赧然低声:“我都不知道……”
梁宵在他背上稍稍一拥:“都能过去。”
池澈愣了下, 抬头迎上他视线,一惯清冷的脸上也微微显出些笑,点点头:“走吧。”
江平潮同梁宵握了个手, 点点头,引着几人进了宴会厅。
天色初暗,华灯初上觥筹交错, 厅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宾客。
圈内这种交往宴会不少,来的人显然都早已适应了气氛, 笑着寒暄攀谈, 西装革履鬓影衣香, 满场的热络气氛。
“非正式聚会, 大家放松放松, 品品酒聊聊天。”
池澈特意迟了几步, 给经纪人和助理一并解释:“如果有想认识的,我们可以帮忙引荐。”
梁宵笑了笑:“有劳。”
池澈要了杯酒, 替梁宵拿了只杯子:“喝点什么?”
梁宵来的路上特意背了一整套名酒类别, 清了下嗓子, 刚要开口,被经纪人冷酷截断:“葡萄汁。”
梁宵:“……”
段明对梁宵的酒量很有数,严厉看了他一眼,低声威胁:“要是想一会儿抱着柱子放声大哭,你就去沾酒。”
梁宵那次整整喝了半罐啤酒,这一次自认其实不至于:“我——”
段明:“没有安全绳。”
梁宵:“……”
池澈听过他在花坛里的光荣事迹,尽力压了压唇角笑意,点点头:“我们给梁先生备了葡萄汁,没有度数的。”
梁宵颇觉遗憾,轻叹口气:“有劳。”
池澈尽力满足他的愿望:“您可以选择酒庄和年份。”
梁宵忍不住好奇:“葡萄汁也分这个吗?”
池澈摇头:“超市买的饮料,我们可以帮您把标签贴到瓶子上。”
梁宵:“……多谢,不必。”
池澈点点头,回身一丝不苟去吩咐侍者了。
梁宵深吸口气呼出来,看着显然已经憋不住笑的经纪人和助理,恼羞成怒,给两个人也一人点了一杯82年蒙卡洛酒庄的葡萄饮料。
-
“这是团队那边出的照片。”
管家守在车里,低声:“您不进去陪梁先生吗?其实……”
其实这种酒会不会有什么外来的媒体记者,能被放进去的都很懂事,江平潮团队这段时间杀气腾腾,也没有不长眼的狗仔还敢凑过来。
圈内有圈内的规矩,就算真看见霍阑亲自出席酒会,也不会有人敢心大到往外传什么闲话。
管家陪着霍总给梁先生一个惊喜,后脚悄悄出门,赶着第二趟班机落地。也没想到脱离了梁先生的指导,他们霍总对生日惊喜最刺激的计划就是蹲在小黑车里等着捡梁先生回家。
“他自己能应对好。”
霍阑皱了皱眉,给管家讲解科学恋爱观:“我不能处处管着他,他会觉得束缚。”
管家叹气:“这是梁先生在什么场合下教您的?”
霍阑:“我让他抄写时要肩背挺直的时候。”
“……”管家点了点头:“那您在车里等梁先生,我进去看看。”
霍阑:“……”
霍阑有些坐不住了,蹙紧眉坐直。
“梁先生酒量很差,上次喝酒还是在医院的时候,喝醉了跑出去大哭过。”
管家和经纪人畅谈一晚,问出不少往事:“段先生说,梁先生当时其实是实在撑不住了。”
霍阑胸口微沉,低声:“他——”
管家:“段先生说,梁先生上次参加咱们的酒会,全程都没和人交流,一直在做自己的事。”
霍阑攥了下拳:“为什么?”
段先生说是为了卖酒店的一次性洗发水沐浴露,但管家不打算说,摇摇头,叹了口气:“总有些人,不善交际。”
霍阑膝盖被重重一砸,沉默下来。
管家也不劝他,实话实说:“梁先生摘手环的时候还很不舍得,听说手表是您给的,才肯换上。”
霍阑肩背微绷:“……”
管家:“梁先生临走前,留给您了一段话。”
霍阑嗓音哑了哑:“留了什么?”
管家把录音笔塞给他,打开车门,健步如飞走了。
-
酒会。
不善交际的梁先生端着葡萄汁,在人群里应对自如,客客气气送走了来联络感情的一批艺人同行,又被几位合作过的导演慈爱地围了个结实。
助理光数人都有些眼花缭乱,小声跟段明感叹:“梁哥认识的人这么多!”
“跑了百八十个片场,再怎么也脸熟了。”
段明灌了口酒,稍解开衣领透了透气:“好几部剧都是全程跟下来的,当时没名气,熟了也无非是多些介绍机会,显不出来。”
梁宵近几个月才开始有起色,在导演圈子里出名的时间却要早出不少。
能给omega演员做替身的原本就少,条件素质好、出片质量高的难得一遇,剧组用过一两次,导演间就会互相介绍,大都早有联系。
近几年资本入场,导演话语权相对式微,自主挑选演员捧角色的权利并不多。看着梁宵熬出头,欣慰的占了大多数。
段明警惕盯着,拽了拽忍不住走神去看明星的助理:“留神点,这一批有修罗场。”
助理立刻跟着紧张起来:“为什么?梁哥偷偷说过他们坏话吗?”
“没有。”段明头疼,扶额叹气,“看见那一圈的五个导演了吗?”
助理点点头:“看见了。”
“五个导演,有一个咱们没合作过。”
段明:“剩下四个分别都是你梁哥见过最优秀的。”
助理:“……”
远在片场的靳导和宋导还不能算进来。
梁宵有起色前,要四处找片场卯足力气挣钱,段明其实还不太有闲心担忧这个。
自从发现宋导和靳导认识之后,经纪人就时时刻刻悬着心,生怕导演们什么时候在饭桌上聊起一个最近火起来的颇有天赋又努力的omega演员。
梁宵面对危机远比经纪人沉稳,不着痕迹地哄得几位导演笑逐颜开走远,松了口气:“好险。”
“以后说话留神。”段明给他叫了杯葡萄汁,“没问你什么吧?”
梁宵摇摇头:“勉力我加油,抓住机会不能松懈。”
“都是老前辈。”段明放心下来,“将来有时间,我们也多走动拜访。”
梁宵点了点头,接过来正要喝,蹙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杯子。
段明愣了愣:“怎么了?”
梁宵扫了一眼人群,没动那一杯酒,轻轻放在一旁。
段明接过来一闻,被酒气冲得忍不住皱起眉:“是送错了吗?我叫他们换一杯……”
“不是。”梁宵摘下腕表,“段哥,你一会儿站得远一点。”
段明吓了一跳:“怎么了?”
梁宵把腕间的表摘下来放进口袋,抬头迎上径直走过来的男艺人,笑了笑:“柴先生。”
助理茫然:“是谁……”
“《柳下》的男主角,柴恪。”段明认出来人,蹙紧眉压低声音,“应该是来找茬的,站远点。”
在梁宵作为替身参与过的影视剧里,《柳下》是收视率最高的,男主也是靠着这一部剧一炮而红,这几年都发展得不错。
星冠最近负责梁宵的微博引流,也遇到过些阻力,除了老东家龙涛阴魂不散,剩下不少都是这个柴恪搞的小动作。
助理想不通:“梁哥不就是做了替身吗?”
“全程的武戏和威亚替身。”段明低声给他解释,“所有背景镜头,大部分只有背影的文戏。”
助理听得瞪圆了眼睛:“那他不就出了一张脸?”
段明神色沉了沉,把助理塞到了身后。
柴恪一炮而红之后,就趁着热度转型综艺,两个人发展的方向天差地别,外人甚至不清楚他们有过交集。
江平潮的工作室就算调查得再细,也不会想到柴恪和梁宵能有什么过节。
“梁先生春风得意。”
柴恪走过来,朝他举了下杯子:“不肯和我喝一杯吗?”
梁宵点点头:“谢谢您替我叫的酒……”
梁宵抬头看他,笑了笑:“我喝不惯葡萄汁加伏特加。”
柴恪被他一言戳破,脸色沉下来,重重撂下了手里的酒杯。
气氛不对,逐渐有人有所察觉,不愿惹事,往边上让了让。
段明听得身心震撼,实在忍不住,拽了拽梁宵低声:“你怎么知道他兑的是伏特加?”
梁宵:“……”
因为他习惯性关注周围环境,和导演们聊天的时候,看见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朝侍者要了一杯葡萄汁和一杯伏特加。
梁宵决心不告诉经纪人,把那杯酒轻轻推开,叫了一杯清水:“我以水代酒行吗?”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在柴恪听来,却无疑是又在暗示当初替身的事,脸色愈沉:“你什么意思?”
梁宵有点担心他下一步就是往自己身上泼酒,不着痕迹往后让了半步,把手表塞给了段明保管。
“你跟那些导演说什么了,说我耍大牌?说那些镜头都是你拍的?”
柴恪神色阴沉,寒声威胁:“我被退的那几部戏,是不是也是你捣的鬼?当初就不该提拔你,忘恩负义……”
“柴先生。”段明听不下去,沉声,“做事要讲证据。”
柴恪冷嗤:“跟一个被包养的omega,有什么证据可讲?”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四周有不少人听见,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这种事众人心照不宣,听一听心里有数也就算了,拿出来说几乎是大忌。
梁宵最近走红得突然,又和星冠总裁同出同入关系匪浅。加上之前的热搜,怀疑的人其实不少,可也没人敢这么当众说出来。
“喝杯酒怎么了,喝了酒人家不更喜欢你吗?”
柴恪阴阳怪气:“回头把人陪好了,还能再给你个什么资源……”
柴恪的经纪人刚被他支出去了,回来时见到这一幕几乎心梗,快步过来厉声:“不准说了,回去!”
“凭什么不能说?”
近半年综艺审批收严,柴恪转型受阻,半年都没拿到剧组邀约,看着梁宵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嫉妒得眼睛通红:“轻轻松松爬个床就有戏拍,还怕人说吗?”
江平潮工作室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池澈脸色沉下来,带着人快步过来:“把柴先生请出去。”
“他当年就是给我当替身的!是我带他出的道!”柴恪灌了不少酒,声音愈高,“我这不是帮他吗?喝口酒赖到人家身上,脱了衣服滚一圈什么都——”
柴恪话音骤然一凝,目光缩了缩,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梁宵正在盘算不惊动人把这个柴恪揍一顿的办法,被段明拽了两下,回头刚要叫经纪人准备下黑手套麻袋,也跟着怔了怔。
霍阑面沉似水走过来。
没想到星冠的总裁也来了酒会,柴恪的经纪人吓出一身冷汗,躬身不迭赔罪:“喝醉了说的胡话,我们回去就处理——”
“梁先生没有特权。”
霍阑并不看他,容色淡淡:“任何一个艺人,在有足够培养价值和潜力的时候,星冠都会给予相匹配的资源。”
霍阑罕少在这种毫不正式的场合发言,担心这些人不能理解,蹙了蹙眉,补了句解释:“因为星冠手里有足够充足的资源。”
为了联络两部戏,已经亲自带人跑了小半年的池澈:“……”
“星冠近些年一直在致力于让资本退场回流,把市场交还给创作者和观众,恢复良币优于劣币的正常生态。”
霍阑看了看柴恪:“你拿不到戏拍,证明已经初见成效。”
柴恪脸涨得通红,摄于威压不敢出声,咬紧牙关把话生咽回去。
霍阑阖了下眼,尽力压了压脾气,沉声:“还有。”
梁宵抬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按了两下。
霍阑肩背绷了下,凛冽的气势一寸一寸缓和下来,并没回身:“梁先生也不是被——”
他说不出这种过分轻薄冒犯的话,停顿下来,回身看了看梁宵。
梁宵想了想,帮忙翻译:“身体和金钱的交易关系。”
“……”霍阑依然说不出口,沉默半晌,逐字逐句:“梁先生答应了我。”
“梁先生答应过我,不是因为合同,不是交易。”
“不是……因为钱。”
霍阑垂着视线,固执沉声:“梁先生也喜欢我,愿意和我成为家人,共度余生。”
梁宵看着他锋利如刀刻的背影,没来得及回神,心底先跟着疼了疼,扯着他袖口拽了两下。
霍阑的手冰冷,碰了下梁宵的手背就想挪开,被梁宵反握上来。
霍阑被他握住手掌,阖了下眼,周身气息渐渐平复。
霍阑:“这些话可以传到外界。”
“不会不会。”江平潮的工作室负责人心惊肉跳,连忙保证,“今天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霍阑:“……”
霍阑蹙紧眉:“可——”
“霍总。”段明低声提醒,“梁先生和星冠都在上升期,不急于一时。”
就算说得再清楚,网上也有人别有用心。梁宵还好些,星冠风评正被龙涛狙击,众口铄金,不一定要歪曲成什么样。
霍阑开口:“星冠——”
“不用星冠……我们回去一定严肃处理。”
柴恪的经纪公司不大,经纪人吓得站都站不稳,已经隐约带了哭腔:“绝对不会叫他再乱说……”
霍阑沉默半晌,下了场雪,垂眸不说话了。
酒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节奏,保镖把柴恪拖出去,意外平息,气氛也跟着隐约恢复。
霍总的雪一时停不住,被梁宵和匆匆赶来的管家一块儿拽到了角落。
“确实没料到这个……”
管家特意筛了几遍安全问题,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事上出岔,接受了江平潮一方的致歉,焦头烂额回来:“是我们考虑不周。”
“我在上升期,以前的事牵扯得又多,本来就容易惹事。”
梁宵笑了笑:“要是连这个都能考虑到,星冠就能改行做侦探生意了。”
管家千算万算,实在没想到还有柴恪这么一层,苦笑:“还好没闹出事……您放心,这里的事不会传出去。”
霍阑已经说得明白,该听懂的人自然意识得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随手包养的omega,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嘴上没把门,往外说一说也有可能。但梁宵已经被霍阑亲自过了明路,就算有人要往外说,也要掂量星冠的强悍威慑。
圈内和圈外几乎是两个世界,能被外人看见的九成九都只是想被看见的,这种事大家心中有数,一点风声都不会漏出去。
梁宵理解,但还是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先别说这个……”
管家被雪埋了脚,回过神,飞快闭嘴。
“没事儿啊。”梁宵看了看霍阑,没忍住笑了,低声保证,“我确实不是为了钱。”
梁宵原本以为两个人心意相通,就用不着跟他们霍总说这些肉麻的话了,看着霍阑仍然有些冷硬的眉宇,心里还是被戳得有点疼。
梁宵咳了一声,拽拽霍阑,耳朵有点红:“我来星冠之前,看上的就不是钱,是星冠总裁了。”
星冠总裁猝不及防被人调戏,怔忡抬眸,迎上梁宵视线。
梁宵看着他,胸口跟着烫了烫:“不信?”
“霍总应该不是不信。”管家陪了霍阑多年,了解得更深些,“是生气柴恪说话冒犯。”
梁宵愣了愣:“是说我轻轻松松就爬上床了吗?确实挺冒犯的,我费了多大力气……”
管家按按额头,无从否认:“是……”
梁宵继续生气:“还有,我就算喝醉了赖霍总身上——”
“你醉了,我也不会对你乱来。”
霍阑握着他的手,低声插话:“我会征求你同意,再帮你脱衣服。”
梁宵:“……”
霍阑实在不愿梁宵被那些人胡说八道带坏,静默半晌,尽力克服障碍给他讲:“你身上沾了酒气,我会抱着你去浴室,和你一起洗干净,亲你,问你觉得哪里难受。”
梁宵:“……”
“你可以赖在我身上,我会一直抱着你,不会松手。”
霍阑不想吓到梁宵,握了握他的手:“我会叫他们熬醒酒汤,如果你不肯喝,我会先含一口,哄你张嘴……”
梁宵闷声:“霍阑。”
霍阑怔了下,抬眸看着他。
梁宵摸过那杯兑了伏特加的葡萄酒,壮士断腕,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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