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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姒非正在制作美味蘑菇早餐。发现师傅反常的早早起床,换上了月前去乡里卖蘑菇,给师傅买的一身月白新衣,更是把早不知道跑哪儿疯去的小丫头也拉了过来。这可真是反常了,一向邋遢的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那可是平日里即使逢年过节,也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主。
姒非赶快上前询问道:“师傅,今个你要出门?”说完又发觉不对,老头即使出门也是一身油亮穿到底的啊。
这面,老头收敛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老不正经,一脸祥和的站在姒非面前,目光中带着慈爱。双手背于身后,腰背挺直,一副渊渟岳立之态,背对着晨曦,阳光洒在身上,不自然的一股星辰般气势发出,很有点仙风道骨,如果穿上道袍,那必定是个“老神仙”。
搞的从来没有见过老头这般模样的姒非一脸紧张的看着他,而小姒菲白嫩的小手上正拿着一个烤蘑菇,香气淡淡,兴高采烈的咬着,根本没心思去管老道模样。
老头开口了,口气和缓道:“小姒非,你们随为师学艺多久了?”
姒非老老实实的回答:“将近五年。”
李谚双目远眺,陷入片刻的沉思,口中却道:“是啊,为师在这个小山村已经逗留了五年时光。”回过神来,看着姒非道:“你修炼已有小成,星辰之力自成天地,于膳夫一道更是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如今也是略有小成,至于之后的精益求精却需要你自己的积累。往后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引导你们的了……”语气沧桑,略带老暮。
他在这里扮演神仙下凡,姒非却是直接崩溃了,这和当年父亲诀别时的说话场景何其相似,悲从心来,上去一把抓住了老头的衣袖,声带哭腔道:“师傅,我不让你走,不要离开我们。”而听到这话的小姒菲也是愣愣的望着老头,咬蘑菇的嘴却是未停。
李谚也被姒非弄蒙了,愣了一下,看看姒非的表情,立时明白,啼笑皆非道:“哭鸡鸟嚎的干啥玩意?”心下却很是感动,从典籍记载来看,每一代传承者都是重情重义之辈,果然没错。
接着推开姒非,撸了撸被弄皱的袖子道:“我说小子,你都多大了,马上十五,人高马大的,怎么比你妹妹还扭捏?”
又道:“为师何时说要走了?啊?明白了,你是以为为师不想活了是不是?”
直接跳脚,道:“好小子,这也太不孝了吧,为师一把年纪容易吗?”
姒非一愣,接着道:“师傅,你不走啊?”
“走什么走,为师还要你们养老送终呢,盼着为师走,门都没有!”老头没好气道。
“嘿嘿,那个什么……不走好,不走好啊!”姒非破涕为笑,颇有点不好意思。
小姑娘见是一场误会,继续咬蘑菇,小嘴一鼓一鼓的,这半天来,她就没有停过,哥哥烤蘑菇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虽然这飘散的香味越来越淡,但是一口咬下,那股鲜香完全爆炸开来,渗透进每一寸肌体。
老头见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氛被这么一弄,完全变了味,脾气大坏,在看见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蘑菇,怒道:“小丫头,早晨起来就吃个没完,你也不怕胖,就不能给为师留几个,一个二个,都这么不孝,尊老的美好传统都哪儿去了。”话没说完,直接抄起剩下的几个,一边往嘴里狂塞。
姒非反而心情大好,道:“没事,师傅,我去接着烤,你们吃,使劲吃。”说完一反平常的稳重,风一般向厨房跑去。
“回来。”老头快速吞下蘑菇,对着姒非的背影吼道。
见姒非回转,没好气道:“烤什么烤,被你这一打岔,正事儿都忘了说。”
姒非快速跑到老头面前,一副乖学生认真聆听的模样。老头反而不急了,岔开道道:“小子,为师问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姒非认真的点点头,回答道:“师傅放心,弟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谚收起笑脸,严肃道:“你父亲离世之前给你留下一封遗言,你为何从来没有打开过?”
姒非猛然听到师傅提到这件五年来他刻意忽略的事情,心下一慌,道:“师傅,我,我……”吞吞吐吐,直接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害怕父亲留下训示,让你离开这片生养你的乐土,害怕离开父母的安息之地?你早已看出父母的不凡,对吗”
被师傅说中心事,姒非心下更是慌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谚深深叹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姒非的头道:“可是,姒非,你这样逃避的做法岂不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万一你父亲有什么未了之心愿呢?”
看到伤心难过的孩子,李谚心下很是不舍,道:“为师知道你是一个孝顺孩子,为师也知道你每天晚上都会去父母坟前静坐一会儿。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味逃避只是懦弱的表现。”
接着扶住姒非的双肩,一字一顿道:“孩子,明天就是你父亲的五周年忌日,不要让他失望。”
说完留下姒非一个,拿起两只惊蛇棍,和姒菲相互拆解起来,是一套玄妙的棍法。
姒非心下矛盾,不住挣扎,他知道一旦打开这封信,他们必然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他如何能够舍得,这里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和酸甜苦辣,有母亲教授他学习的点滴,这里充满了不舍和留恋。他愿意留下过朝霞晚露的清苦日子,守护父母一生一世。
不远处姒菲银铃般的笑声警醒了他,妹妹正将那只竹棍舞的如风车一般,玄妙绵密,很有章法,颇有点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架势,隐隐然有风雷之声大作。妹妹似乎十分喜欢这套棍法,又有一股天分,似乎天生就会使棍。与老头拆解招式时,开心至极,笑声不断。
看着妹妹和同样喜笑颜开的李谚,姒非有一种明悟:他不是一个人。
一旦决定,就绝不拖沓,迅速跑进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已经被他抚摸了无数遍的牛皮信封,睹物思人,想起逝去的父母,心下很是悲呛。
其实老头在与姒菲对练时,却一直在关注着他,见他拿出信封,便投去赞许鼓励的目光。
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姒非心下更加小心谨慎。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
抽出了里面的东西,只有一封书信,一本笔记和一张照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的遗言:
我儿姒非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已经和妈妈在一起了。望你和小姒菲勿念。
父母不在,你当负起长兄之责任,照顾好妹妹。这点爸爸完全信任与你。你是一个好孩子,爸爸以你为傲,妈妈在天之灵亦无比欣慰。
为父浑噩半生,及至醒转已是天人永隔。一些未了之事却只能在此向你一一交代。
我姒氏出自江浙兴绍,从你的名字中你也能知道第二个字来自母亲,她叫非芷烟,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我和你母亲在读大学时,相识于京北燕园,在那个****年代,我们相知,相爱。那两年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
然而好景不长,****越演越烈,各种文斗武斗层出不穷。造反派最终还是找上了我们,确切的说是找上了为父,为的只是我手上的一本家传古书,名为《易》。
读到这,姒非心下疑惑,师傅教自己的那什么《膳夫正义》原名不就是《周易》吗?抬头望了望李谚,见师父好似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姒非继续看信。
他们以“宣传封建迷信,破坏**********”为由将我开革出学校,以各种手段折磨,逼迫为父交出古书。这是祖传之物如何能交,为父抵死不从。哪知他们竟然将魔爪伸向了你母亲,逼迫她和我划清界限。你母亲刚烈,在一次游行中直接宣称我们已经是夫妻关系。
在那个亲情、友情沦丧,没有道德底线,没有人伦观念的年代,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啊,造反派抓到由头竟然扬言要将你母亲脱光以示众。而此时,你母亲的家族为了自保直接和她脱离了关系。
从字里行间,姒非能够感觉到父母亲在那场****中所遭到迫害和众叛亲离的凄苦,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同时一股仇恨之意从心底产生,无意间星力运转,右手血光隐现,周围温度不断上升。而旁边的小姒菲也能够感到哥哥的悲伤,小脸上的甜笑也消失了。
“痴儿,醒来!”李谚一声夹杂星力的低吼震澈姒非心底,却是他催动“清心咒”法门,及时将他拉回。而姒非手中的信件书籍因高温开始变黄,发脆。
李谚再次摸摸姒非的脑袋,轻声道:“孩子,制怒!”
姒非点点头,继续看信。
交出古本以后,造反派似乎准备放过我们,但依然将我们羁押着,好在和你母亲关押在一起。哪知晚上事情急转直下,他们从书上发现另外还有我姒氏历代先贤遗著,再次对我们严刑拷打,甚至准备以欺辱你母亲相逼,就在你母亲将要一死了之时,一个蒙面闯将进来将我们救出,连夜送出京北城,然后飘然而去。
后来我们暗中打听才知道当晚整个秦城监狱造反派一夜暴毙,无一活口。那位恩人孤身一人,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自那以后我们四处隐藏,但明里暗里还是有他们的眼线追踪,在一次逃跑中我的头部受到枪击,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就这样我们一路躲躲藏藏,到达南云鲁县,国家才开始拨乱反正,结束了那段史无前例的浩劫。
经历了如许磨难,我和你母亲都已经心灰意冷,也不想再回去。再加上你母亲又怀了你,我们就在此定居了下来。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仇恨我和你母亲早已放下,只是有一事却需要详细和你交代,就是那本《易》。
姒姓出自江浙兴绍禹陵,为大禹王直系后人,历代守卫先祖陵寝。我们这一支更是姒姓中的嫡传,自周朝始,得传这本《易》,多有遗失,但总能寻回,已历经一百二十一世。书本由某种特殊织物装订而成,水火不侵。上面有历代姒氏先贤的签名提拔。
历代子孙得传这本书的时候,都会被告诫一句祖训,那就是:有阴阳异色者,以飨天下!
为父幼时便开始随你爷爷研习此书并翻阅历代祖辈留下的各种手札笔记,发现数千年来竟无一人明白这句古训。而这本书所记录的内容竟然与市面所流传的易经六十四卦辞一般无二。历代先辈们为何又如此珍而重之,而在****年代为何又有人大费周章的抢夺,实在是让人费解。
孩子,虽此书没啥作用,且上辈的恩怨也不应该强加给后代身上。但是为父无能,没有保住数千年来传承之物,只能寄希望于你之身上,望你能将其寻回。
但当年的造反派如今多以位高权重,一定要慎之慎之。
我已凭记忆将《易》之内容和各种签名提拔悉数录入这本笔记中,附有当年你爷爷埋藏历代祖先笔记手札的地点。
另有一张照片,为你母亲家庭合照,当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哎,所有仇恨皆烟消云散,一切随缘吧!
孩子,凡是量力而为,三思而后行。
汝父,姒罡
……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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