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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乔婆子带来的这个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噩耗”,林氏无法相信,接二连三地问,“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刘木匠家可是先托了您提的话头儿,可见得对二丫满意的不得了,又一直催着日子相看,这乔嫂子您可都是知道的啊?怎么会突然说不成就不成了啊?”
一旁的刘氏也焦急起来,“可不是,乔大娘,这都是说好的事儿,咋能说变卦就变卦啊?”
乔婆子也是哀声叹气地一拍大腿,无奈地说,“当时我也纳闷呢,说了几十年的媒了,可是头一回碰上上赶着相看的男方,临了临了要变卦的。我也急啊,当时就问了刘木匠家的,结果,哎,造孽啊!”
林氏着急上火的忙不迭地追问,“乔嫂子,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您可不能瞒着我们啊?咱可是乡里乡亲的,我家大郎的亲事还是您换的庚帖呢!”
东里间里,韵秋也攥紧了炕角落的枕头。
只听乔婆子深深地叹气道,“那刘木匠婆娘还没说出个啥,她家那大儿媳妇就抱了孩子嚷嚷开了,说啥‘那李家二丫都被京城里的贵人给看上了,说不得三几日的就要娶过去做个小老婆啥的。我们小门小户的,要是真做了那老虎嘴里夺食的事,可不就是不要命了?这一家老小还要不要活了?’。一边大声嚷嚷着,还一边抱了孩子寻死觅活的,‘乖儿子,反正早晚都要被你二叔叔是带累死,倒不如娘现在就掐死你,省的家破人亡活受罪’......”
说道这里,乔媒婆反而调转话头问向林氏,“李家妹子,我也只听说你和娘家闹了一场,咋地就又攀扯上了去京城里做妾的事啊?”
林氏被气得迷三倒四的,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乔媒婆子的话,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吓得旁边的刘氏赶忙扶住了她,慌得一旁坐着的乔媒婆也大声咋呼起来,“李家妹子,你可不敢气坏了啊!”又说刘氏,“快,快给你婆婆喂口水缓缓神儿!”
韵秋哪里还坐得住,更是赶紧的下了炕,猛地掀开东里间的门帘子跑到林氏身边扶住她,接了刘氏端来的碗喂了水给林氏喝。
待林氏人缓过来,自是又拉着乔媒婆细细地哭诉了事情的始末,最后仍然抱着最后的侥幸哀求乔媒婆,“乔嫂子,要不你再去跟刘木匠家解释解释,甭管周婆子怎么闹腾,二丫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亲事可都是我这亲娘才能做主的。”
乔婆子想了想,也只好说,“李家妹子,干我们媒婆这行当,一是嘴上能说,再就是靠腿勤,我自是少不得要再去刘木匠家劝劝的。只是,你是没见刘木匠家那副害怕惹火烧身的样子,那个大儿媳妇更是个咬不烂的,闹死闹活的,说尽了难听话。我只怕回旋的余地不大啊?”
林氏叹气,眼看又要大哭起来。
韵秋赶紧劝说她,“娘,您先消消气。”
又慢慢地分析给林氏听,“如今,周婆子跑来咱家闹了一场,到出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三人成虎积毁销,这传来传去的,指不定都变成什么味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说不得刘木匠家听说的还是轻的呢。可假的就是假的,终归真不了。与其现在就让乔大娘跑到刘木匠家再碰一鼻子灰,倒不如等过一段,这些流言蜚语的消停下来了,再让乔大娘去说和,肯定事半功倍。”又转头面向乔媒婆询问,“乔大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对,还是大侄女把话说到点子上了,真是想的周到!”乔媒婆赶忙点头应是,又安慰林氏,“大妹子你别急,三两天的,我就再给大侄女挑几个好人家出来。说不得,等到那个时候,刘木匠家的又上赶着要来相看了......”
送走了乔媒婆,娘几个静默无言。
最后,还是韵秋打起精神来,“咋地?离了刘木匠家的二儿子,我还能嫁不出去不成?我看咱还是赶紧干活吧。娘,你快去喂猪,我和嫂子还要赶活呢!”
刘氏也强笑,“可不是,咱还能在刘木匠家那一棵树上吊,那啥,嗯,我是说这不是还有罗二媳妇娘家那头吗?这都后半晌了,说不得一会儿就递了好消息过来!”她本来想说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句话的,还好这回反应快,及时转了话头,不然提到“死”字多不吉利啊!
那边刘氏在暗自庆幸,这边韵秋深深地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嫂子刘氏没有恶意,是想给自家人鼓鼓劲。可事实上,这回刘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自从乔媒婆说了刘木匠家反悔的理由,韵秋就觉得,怕是罗二媳妇娘家那头也要黄了。
都怪昨天她没怎么细想,所以忽略了。
周婆子昨天的话,传来传去的,谁知道都被歪曲成什么了?
庄户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天降横财的,只盼着安安生生的过自家的小日子,最怕的就是惹麻烦,而且还是周婆子嘴里的“京城里的大户”。
刘木匠家的二小子和罗二媳妇的娘家堂弟条件都是庄户人家里很不错的,可越是不错的人家,只要不是太挑剔,找媳妇儿就越容易,何必和自己这个有麻烦缠身的纠缠在一起呢!
只怕,罗二媳妇今天突然匆忙地回了娘家,就是特地回去知会一声昨天的事儿了。毕竟事关自己的亲堂弟,自是要更加上心的。十有□的,罗二媳妇娘家那边也是要反悔了。
果不其然的,没多久罗二媳妇就来了,一脸难为情地说,“......虽说不知道二丫妹子的八字,但属相我还是知道的,上回就告诉了我那三婶子。谁知道,今个儿回娘家,我那三婶子说算命的说啥属相不合,怕是难况白头偕老......”
罗二媳妇走了,林氏和刘氏哭丧着脸,喊天叫地的,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林氏更是忍不住地起身要去找周婆子去算账。
韵秋烦躁地摸了摸额头,忍不住大声发起脾气来,“行了,你们两个都安安静静的行不行?吵得我头都要裂了!”
可看到婆媳两个被她惊的不敢再说话的样子,韵秋又难过地懊恼起来,自己这么大声干什么,归根结底的,亲人们不还都是为了自己。
韵秋放低声音,温声细语起来,“娘,咱家什么事没有经见过?真比较起来这点子小事,毛毛雨似的,能算什么啊?现在就算把周婆子打个半死又能怎样,还能让她把话收回去不成?咱先忍忍,等风头过了,一切不就都又好起来了?
又笑着说刘氏,“嫂子,我呀一直都想在娘家多待些时候再出门子。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可不能嫌弃我还要在娘家多吃些白食儿啊!”
“小姑,那哪能啊!不会的,真不会的,你咋吃都行!”刘氏老实的本色毕露,慌忙挥手摇头的表明立场。
林氏被韵秋这样一激,又强硬起来,“可不是,就我闺女这样的模样,又这样的能干,还会找不到一个好婆家?”说罢又狠狠地呸了一口,“就刘木匠家和罗二媳妇娘家那样的墙头草,我还看不上呢。一点没影儿的事,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恨不得躲咱们躲到耗子洞里去。等以后他们后悔了,就是求上门来,咱也不和他们那样的人家对亲戚!”
“嗯,娘说的对!那样的人家一有风吹草动的,就赶紧当了缩头乌龟,太没担当,我也不愿意嫁了去!”韵秋赶紧的煽风点火,趁机贬低那两家,好让林氏赶紧转个弯,是自己家根本就看不上那两家才对嘛!
到了做晚饭的时候,虽然情绪仍然低落,林氏基本上已经如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天黑的时候,做活儿回来的大郎粗心地没有注意到家里气氛有什么不对头,只是自顾自地大声说着,“镇上那边,香儿和张家婆子闹起来了!”
“啊?”正在哄大宝玩的韵秋惊讶,香儿那边也出事了?
正在切菜的刘氏停了手抬眼看向自家男人。
烧火的林氏也抬起头问道,“咋地就闹起来了?香儿那丫头可是吃亏了?”
原来,大郎给人盖房的那户人家,老婆子上午去镇上买肉,带回来消息说,正赶上两个女人在街上打起来了,衣服扯破了,头发也拽掉了。
原本,那户人家的老婆子可不认识香儿和张婆子,还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她才算对上号的。
毕竟,当初香儿被李三贵抵赌债卖给张小眼的事,可是闹得轰轰烈烈,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张婆子一手叉腰做茶壶状,端起了婆婆款儿骂香儿是个好吃懒做的小贱妇,上不孝敬婆婆,下不伺候丈夫,操持家务。啥事也不干,就是吃饭也要自己这个做婆婆的端到手里,这哪里是个做媳妇的样子?睡到日上三竿了就上街闲逛,嘴巴跟个老鼠似的就会“嘎吱嘎吱”吃个不停,而且还是个不下蛋的鸡。见天狐媚妖妖的离不开男人,白白榨了他儿子那么多的精血,进门这么久也怀不上个种,要她有啥用......
香儿恼怒地和她对着骂,骂张婆子这个老不死的往她头上泼脏水。说张婆子不做饭,还不兴她自己上街买口吃的呀!自己男人都说了,她爱吃什么就买什么,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婆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贴着儿子媳妇的屋子听墙根子,不知道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最后,还是张小眼得到消息匆忙从赌场赶过去。
香儿立马扑到张小眼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地说张婆子骂她是个狐狸精,要榨干他了,撒泼打滚地要不活了。
张小眼恼羞成怒,心疼的不得了,怒斥了张婆子,说再敢没事找事儿的,可别怪他了。
张小眼又让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张婆子赶紧回家,少丢人现眼的,就拉了香儿跟他走了,看样子是带着去赌场了。
气的张婆子在街上跳骂,眼看张小眼两口子都没影了,只好一路子边哭边骂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