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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秋家院子里,里里外外的人把李家大房和三房围在中间。
一边是缓过了劲的徐氏爬起来大声叫骂,要去厮打韵秋和林氏,被村子里的媳妇们拦住了,动弹不得。
一边韵秋抱了吓得大哭的大宝抹眼泪,刘氏和全哥儿围着被打的躺在地上呻-吟的林氏哭喊,
“这要心黑成什么样才能对我婆婆下这么重的手啊!还要把我家小姑往火坑里推......”
“娘,你可不能有事儿,不然他们要强抢了我姐去给李三贵还赌债了......”
周围那些善良的大娘大嫂都禁不住抹起了眼泪,碰到如狼似虎的李老大一窝子黑心黑肺的,孤儿寡母的真是可怜啊!
“昨个儿听说李老大要卖了自家侄女,我还不信有人能连猪狗都不如!”
“你嫁来得晚不知道,当年就是大房见死不救,三婶子才卖了闺女的。”
“当年......,全哥娘还大着肚子呢!”
“李二贵住的房子就是霸占人家孤寡的。”
......
念过半百的罗氏族长翘起花白的胡子,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李老大的辩解,“这些年你们李家大房的龌龊事我就不说了,这回你家没人味的三崽子把妹子抵了赌债,你却昧了良心要让侄女去还债?简直不知廉耻,畜生不如。人家有娘有大哥的,哪里轮到你这个早断了来往的不仁不义的大伯父做主寻亲?你配吗?”
罗家的族长也当不甘人后,“说全哥儿娘仨往死里打她们,纯属胡扯,二丫还抱着孩子,全哥儿又小,能顶什么事儿?你那婆娘和小儿媳这不是好好的还站在这里?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谁?李家大郎两口子还在地里,你就气势汹汹的带了两个崽子打上门了,你还要人命不成?”
大房一家子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到了落幕的时候。
终于轮到了里长开口了,“李老大,我早就得了信儿,是你们大房舍不得拿银子还债,又想拿自己闺女攀高枝,就想坑害老三家的闺女......简直是目无王法......都是你们家这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带累了我们村子的名声。村里的后生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哪还有姑娘愿意嫁进村子?朱、罗两大宗族管不了李姓,村规管的了。再敢违反村规伤风败俗,就把你们一家子赶出村子。”
......
大房这回明晃晃的掉进了坑里,只能灰溜溜的夹紧了狼尾巴,村子里的人怎么都跑来给三房撑腰了?
......
韵秋家完胜了大房,可也是损失惨重。
院子里的菜被祸害了一大片儿,小鸡仔在混战中也不知道被谁给踩死了一只。
韵秋的左手被挠出了血条子,腿上被蹬了两脚,胳膊太用劲了,疼的都抬不起来了。
全哥儿身上被踢紫了好几块。
林氏被徐婆子打了几下,头发被扯掉了,衣服撕破了,指甲抠断了,脸也抓破了。刘氏正在用温水给她擦脸上的伤,疼的她呲了一声,“还好没伤着二丫的脸。娘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落了疤。”
李大郎懊悔,“我就不该听你们的下地去!”
林氏训他,“你一个大老爷们要是打的名分上的伯娘和堂弟媳妇满地找牙,以后还怎么撑门立户?大房没脸没皮的,咱可不能呢。”
李大郎还是不服气,“那也应该把四娘留下!”
韵秋开口解释,“那咱家就是三个女人一个半大小子对战婆媳两个了,谁还相信咱家吃了大亏了。”
“那也不该是让你去打架,名声传了出去还怎么嫁人?”李大郎后悔的不得了。
韵秋安慰她,“大家可都看到我抱着大宝撇不开手,怎么会去打架?朱大娘也不会乱说的。至于那张婆子,就是故意要让她知道我凶悍心黑。白纸黑字的契约在手,张家只要名正言顺的咬紧了大房,可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咱家这骨头既然难啃,张家自然不会如了大房的意来费心纠缠。”
林氏也从炕上坐起来,“大郎,你也不想想那张小眼是干什么营生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呢。就是大房,也是惹不起的。咱要是打了张婆子,张小眼自是不会痛快的撒手,那就麻烦大了。只能威吓她,让张小眼知道大房不能随意拿捏咱家,他有后路又怕麻烦,自不会像对大房一样和咱家死磕到底。只是可怜了香儿,摊上了那样的爹娘和哥嫂!”
听了林氏最后的叹息,韵秋不解,“娘,大房家底殷实,香儿可是自小娇养着一心要攀个贵亲的。难道他们还真舍得把香儿抵给张小眼不成?”
林氏叹息,“那可不好说。要搁在你爹刚死那时候,大房自然是有余钱能还得起赌债的。可现在,娶了三房儿媳妇,又分了两回家,大房家境也是大不如前了,除非他们舍得卖上几亩地。”
大郎摸了摸头说,“李三贵好赌成性,偏偏本事又不到家,可是偷着输光了徐婆子老两口不少体己钱。”
林氏喝了口林氏端来的水才又开口了,“偏偏香儿还没有定下亲事。大房这几年上蹿下跳烧香拜佛的,也没听说找到了个富贵人家。要是真寻着了,徐婆子那个大嗓子肯定会挨家挨户的上门炫耀。”
韵秋想了想,“娘,我明白了。香儿还没找到可以让大房一家子沾大光的好亲事,那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还要仔细掂量香儿和田地银子相比,哪头轻哪头重。”
林氏点头,“前面没有甜头,让分出去的大贵、二贵两家拿银子出大头,自是不可能的。要是卖了地,三贵夫妻更不会答应,他们可没分家呢。就算老两口子心疼闺女,也是有限的。”
大郎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个老货都是活该,自己狼心狗肺,也养了一窝狼崽子,现在可算是报应来了!还有那个香儿,别看年纪小,心也是歪的。那年她从货郎那里买了包糖块,碰巧才四岁的全哥儿看见了,馋的拉了她想要一块,她就狠心给推到了地上,头都磕了个大包。。。。。。”
听大哥说了这一茬,韵秋本来还有些担心香儿的心也跑的无影无踪了。香儿只比她小了一岁多,娇养的要吃好的穿好的,看人的眼睛都是斜的,处处都要压韵秋一头,过年的衣服颜色都要比她的鲜艳才行......没想到是越大越心黑,连全哥儿都欺负,这要是磕破了头、出了血。
韵秋一家子也没顾上吃午饭,干脆就后半晌子里开了火,两顿合一顿,把晚饭也一起给吃了。
看看日头还有老高,大郎带着刘氏又下地了,说再有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韵秋问林氏,“咱家还有荒地呢,咋不说点种子了?”
林氏给她解释,“荒地偏远劲小又不出粮,也旱的厉害。等晚些时候被雨下透了,再去栽些地瓜殃子。还要多点些老倭瓜和冬瓜种子,到时候煮到稀饭里也很抵饿,就是老话说的菜饱。前几年,冬天里就是靠着煮倭瓜块吃,我们才熬过来的。”
“怪不得全哥儿瘦成这样,村子里一般大的孩子哪个都比他壮实。”韵秋难过起来。
林氏笑起来,“全哥儿现在都好到哪里去了!你是没见着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长”,用手比划着“还没娘的脚长呢!”
刚笑完,林氏又想起来了伤心事儿,“月子里娘瘦成那样......村子里不少人都可怜咱,送了些鸡蛋来给我补身子......你朱大娘还宰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给娘炖了喝。可娘还是没奶水喂全哥儿,哭声小的还比不上猫叫。只能用剩下的那点子卖身钱换了了大米熬了米汤喂他。”
林氏陷入了往事,抹了把眼泪,“到了冬天的时候,家里连米也买不起了。好在荒地里收了一大堆的倭瓜,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可是全哥儿太小了,吃的脸都和倭瓜一个色儿了。娘吓坏了,真怕养不活他。”
“赶上你舅舅用车推了你姥姥过来,偷偷带了些米和肉来。娘煮了肉沫米糊糊喂他,香的才几个月大的全哥儿就会吧唧嘴了 ,看的你姥姥直掉泪。”
“后来,你大哥拎泥巴兜子帮人盖房子,手上磨得都是大血泡,等不到娘拿针挑开就破了......全哥儿吃的越来越多了,只好求了镇上的曹屠户,隔几天去佘一丁点儿肉。”
“娘怎么能不恨大房?他们要是肯伸伸手,帮咱拖一拖,也不至于非要卖了你还债。你爹刚死就抢了房子。咱家吃不上饭,徐婆子他们在屋子里炖肉吃,你大哥从她家门口走都能闻到香味......全哥儿快要病死了,他家二贵在敲锣打鼓的娶媳妇。。。。。。”
“两家早就不来往了,徐婆子的大嘴巴子还会三不五时的瞎呱嗒,说你爹死得早,我就没个当婶娘的样子,亲侄子成亲抱娃的都不知道随份礼,什么老李家的门风都被我们三房的给败坏了,我这样的怎么也养不出好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