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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家里绣着鸳鸯枕和大喜幔帐,嫁衣之类的大套件将军府已经准备好派人给送了过来,云姨只需要在上面随意添上几针即可。
随着喜事将近,徐长清这个拖油瓶的心情也愈加烦闷,不放心之下曾背着云姨跑去将军府后门偷看了那个尤参军,听说他年近四十岁,一见之下竟只是三十多的模样,怪不得云姨会倾心,确实是长相周正,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倒像是个饱读文书的。
徐长清不禁心下暗忖,这将军府的人着实古怪,老的不像个老的样儿,小的也不像个小的样儿,这带兵打仗的更不像是个打仗的样儿,虽说人不可能全都按谱长,但这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尤参军虽然远看着颇有气量,但对于这个陌生姨夫,徐长清心下没什么好感,估计那尤参军知道自己多了个便宜外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一想到这儿就更加不爽了,便瞒着云姨一个人跑到下街去转悠,徐长清刚来京城时住的地方已经被醉仙居给拆了,醉仙居要改成醉仙楼,这名声一大,连带附近的酒水铺子生意也好了起来,对面卖猪肉的虎子家也是今非昔比,再见到虎子,竟是比以前又胖了不少。
虎子已经听说徐长清的姨娘要嫁人的事儿,几次都想去上街找徐长清,如今见他来自是乐得不得了:“徐长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听说你姨娘要嫁人了,以后你跟着你姨娘嫁过去,那身份是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怎么的也算是个官宦家的少爷了,我听说在将军府里吃穿不愁,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很多银钱花……”
徐长清听罢脸都黑了,云姨虽是嫁了人家,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人家府里蹭吃的蹭喝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钱再多也不如自己赚的钱。
不过他在下街时比较交好的就只有虎子,虎子虽然贪吃嘴快,但心思却没什么,对他也不眼羡嫉妒,这次来见到虎子,徐长清特意带着他去了喜奉点心铺子,买了不少点心,一共花了一两多银子,边走边和虎子吃起来。
这钱除了以前卖簪子剩下的十几两外,还有云姨给的一些零花钱,都放在小山里,出来时事先在袖子里放了三四两银子留作备用。
吃完了点心,虎子一擦嘴便说道:“最近听人说南方那边正闹旱灾呢,有很多人进了京城,他们都聚在最北面的双柳巷子里,这几天就有不少商人小贩在那边摆了摊子,我和我爹昨天还去那边买了几把砍刀和杀猪刀,我爹回家试了试还说即便宜又好用,里面卖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人可多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徐长清一听便知道昌州那边的灾情已经开始蔓延了,这些都算是最先早进京的人,无疑也是最幸运的,他们早早的就意识到这场危机,并来到了最安全的京城,然后卖掉随身值钱的东西或货物,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落下脚,他们日后的每一天,也许都在为今天的决定而庆幸。
像这些连路赶来的外地人,带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品,但也不会是些毫无用处的垃圾货,而且又急于在京城里落户,出手的东西价钱自然会比市价便宜。
徐长清略一寻思,便打算和虎子过去看看。
双巷是穷人巷,原本人就不少,加上这几日不断涌进的外乡人大多租住在这里,更是显得热闹非凡,原来这里就有个小集市,平日稀稀拉拉的一些小贩卖着馒头包子,还有些卖货郎卖些女人用的便宜头巾脂粉针线一些物件,不过自从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小集市就开始热闹起来,两边的道儿几乎都被占满了,只要想卖东西,去扯块粗布往道边空地上一铺,把要卖的东西摆上去就可以了,看中的人自然会问价,只要是价钱不差太多就出手。
很多人在这里买到了物美价廉的东西,回去一说,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离得远些,也会有人结帮搭伙的过来寻些值得的便宜物件,这样的集市一般有钱人家是看不上的,大多是些小门小户,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婢女时常来光顾,运气好些就能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徐长清和虎子去时,入目的正是一片繁荣景象,卖东西的在路边摆着地摊大声的吆喝,买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地上摆的东西琳琅满目。
虽然说把东西拿到当铺当掉来钱比较快,但是当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极不合算,伙计报出的价钱最高也只有原价的十之二三,倒不如在这里摆几天摊,就算贱卖也能多赚一些,不至于血本无归。
虎子和徐长清一路上左看右看,都看得有些眼神发亮,有人卖些刀枪棍棒,也有人卖胭脂香粉,小摊上各种品质的玉佩玉件比比皆是,甚至于珍藏的旧本纸张,及半成新的衣衫绣鞋样样都有,从一文钱到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价钱不等,大多都是随口要价,但是几乎都比市面上普遍价位低很多,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来,若是寻到能用的东西就能省下不少钱,自然最划算不过。
虽然人多物杂,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好物件,甚至于某些小家户的传家宝之类,虎子瞪着大眼直奔那些吃食而去,徐长清却是细心留意着,边走边看,路过一个杂书摊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那杂书摊不过是用了一件旧袍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本旧书而已,而坐在摊子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萎靡的书生,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恐怕这书也摆了有些时日,收获不丰。
来这穷人巷买东西的大多是一些妇人婢女之类的,男的也都是大老粗,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没人会闲得花钱买这些看不懂又没什么用处的书回去。
而徐长清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刚才在路过书摊时,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若是说玉器摊上有灵气这毫不奇怪,玉本就是蕴含天地灵气之物,若没有才怪了,可这书中有灵气,却是从未见过。
徐长清犹豫了下蹲下身,在这几本书上随意的翻看了下,最后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本子,连装订都没有,只是用线穿过几道固定住,这是个简陋的手抄本,纸张已有些泛黄,显然保存的不太好,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徐长清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副人图,手工画的,但却画得极为仔细,打眼看来竟像是医馆里的经络图,却又比那经络图简单很多,而且用朱砂色的笔将几个点描出了几条线。
他大概的看了两眼,然后又往后翻了翻,整个本子只有六张纸,上面记得密密麻麻的,解说的极为详细,徐长清翻到最后一张纸,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字,养灵术,引灵入体,储以下腹,长此以往,终成大道。
徐长清眼皮一跳,立即将本子合上,目光看向那书生,那书生面黄肌瘦,似乎几天没睡好,有人在翻书,才抬了抬头,见徐长清看完便随口说道:“这手抄本是当年我曾祖父从一山洞中偶然拾得,可惜我等资庸之辈,实在与这道法无缘,小公子若是能入眼,就给一两银子拿去好了。”
见徐长清左右环顾,竟一时不语,那书生表情有些颓唐道:“小生刚才所说字字属实,这书确是仅有一本,纸张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若不是小生现在身上分文也无,也不会想要卖书来换钱用……”
徐长清刚才只是察看了下周围,见无人注意他,这才不作声的将本子收入怀中,也不理会那书生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悄声的塞到那书生手里,转身便走。
那书生见到银子后,脸色大喜,刚才手里无钱腹中饥饿,他已经打算给些钱就卖,总好过饿死街头,却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干脆,连价钱都没讲。
立即把银子收好后,不久心中的喜悦也随之慢慢褪去,有些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是传了几代之物,若非情非得已,也是不想这样卖掉的。
徐长清心下实在是有些激动,他并不是听信了那书生的话,而是他能够确切的感觉出这手抄本的字迹中带着些许灵气,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这些灵气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仍然能看出写这个养灵术的人不是普通人,也许是某些得道高人遗留下来的真迹,对别人来说可能分文不值,但对他而言,价值却绝对不是一两银子可以比拟。
昨日见到了那个战老将军,他仙风道骨的神采和身上的那股清凉之气无意间在徐长清心中种下了种子,今天见着这养灵术,这种子便破壳而出,不由的在心底生了根,世间万物都可以养有灵气,人也可以,玉养灵则长存,人养灵则高寿,没有人不想在自己百岁高龄时,看起来仍然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本珍贵之物,徐长清几日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颇有精神的将所有卖东西的摊位挨个看了个遍,却再没有发现半点类似养灵术之类的东西,便知道这类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到处都有卖的,于是定下心与虎子又继续逛了逛。
巷尾有个人卖野山种子,各种野生花种和植物种子。
徐长清选了一些杂色的野蔷薇种,留作以后院子栽种,又见摊上有几粒野生葡萄的种子,那人介绍说这种野葡萄个头小,产量极高,结得特别多,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
徐长清不由的想起紫紫,她就是特别喜欢酸甜的食物,若带一些到小山里栽种,既能给紫紫解馋,剩下的又能酿葡萄酒,一举两得,于是又花了十多文钱买了下来。
这里不仅有卖野花种,还有卖各种野物,比如不常见的毛色艳丽的鸟,或是驯养好的猴子,松鼠,这些玩物一些大户人家小孩子喜欢,用笼子一圈,天天逗着玩也极为有趣。
徐长清对这些东西有些顾忌,毕竟小山在他识海之中,若弄些活物在里面乱飞乱跑,想想实在是冷汗。
不过当他看到那卖猴的摊子边有个玉盒时,不由的将视线落在上面,玉盒是上等寒玉,品质是不错的,但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外面的玉盒,而是玉盒里面的东西,他闭上眼睛,隐约的感觉出里面忽隐忽现的几点奇怪的灵气,似还活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