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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州的第二天,温窈一行人跟合作方见了面,一顿饭结束后,晏随转而就要去趟香港,时间急订了明天的飞机票,当天晚上他的行李就被重新打包好。
聚餐时温窈喝了点酒,胃有些不舒服,泛着酸意,人也很倦,帮晏随收拾好行李后,就洗漱早早休息了。
室内的房间门没关得紧,晏随在外面的客厅里,门缝里泄露出一道狭窄的光线,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男人在开视频会议的声音。
忽远忽近的低沉徐徐,像是幽远绵长的催眠曲一般。
温窈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阵嗡动声,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没去探究。
震动停下后,又响起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吵得她有些烦躁。
温窈费劲的睁开眼,伸出手去捞声音来源,便顺势打开了床头灯,低头看去。
人脸识别成功后,进入了主页面。
看清原始壁纸后,她愣了几秒,将手机翻了个面,看清楚了颜色,这不是她的手机。
是晏随的。
恰逢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抬头看去。
晏随穿着睡袍朝她走过来,“怎么醒了?”
刚被吵醒,温窈此时此刻的思绪还有些缓慢,她把手机递过去,轻声道:“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一直在叫。”
吵得她根本没法睡。
晏随接过去随意扫了一眼,“那你接着睡,我晚点才结束。”
温窈看着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掖好,闭着眼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晏随刚好也是进来拿手机的,到手后也没多留,替温窈关了床头灯便出去了。
温窈动了动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缓缓沉睡过去。
而在客厅里的晏随,刚坐下后手机又震起来,他看了眼备注,抬手接过。
对方直截了当:“你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看了吗?”
晏随:“没来得及。”
“也好,直接跟你说也行。”虽然看不见宋译岑人,但仅凭声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味。
他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晏随脸色沉静:“如何。”
宋译岑给他兜了个圈子:“你现在是不是在纪州?”
“嗯。”
“我也在,我来找你,当面跟你说。”
晏随眉心微蹙,“我明天就要去香港,没时间见你。”
宋译岑不以为然:“香港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非去不可吗。”
晏随没回答。
宋译岑略有遗憾道:“那就在电话里说。”
顿了顿,他讲:“你知道温窈有个表姐,金都关家的那位。”
晏随:“我知道,关思若。”
宋译岑轻笑,不疾不徐道:“对,就是她,以前我没往这方面深究过,现在想来是有人刻意瞒着,好歹被我查出了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些东西。”
“什么?”
宋译岑:“宗政清。”
晏随沉默了两秒,“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译岑说:“关系可大了,你还记得当初在纪州那场慈善晚宴吗?不是见到你老婆跟宗政清,我说他们俩有点猫腻你还不信。”
晏随没表态。
宋译岑缓缓补充:“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宗政清虽跟我们不深交,但跟你老婆的关系不一般,他是关思若的丈夫,温窈的表姐夫。”
晏随倏地凛眸,有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变得有迹可循,比如温家公司,启明在网上闹得那么翻天,却在一息间被压得风平浪静;又比如,宗政清对温窈那似是而非的亲切态度;还有婚礼时,明面上本不是多好的关系,宗政清却亲自前来送礼;甚至是,温窈在国外车祸的前因后果被人刻意抹灭的痕迹,说不定都跟宗政清有关系。
想到这里,晏随脸色瞬时冷沉下去,启唇:“宗政清他妻子……”
晏随难得的迟疑,他是清楚温窈跟这位表姐的关系是有多好的,就算温窈失忆忘了他,也不该将宗政清和她表姐的事情也忘掉。
宋译岑扔下一枚重弹:“这些事情都是宗政清亲口跟我说的。”
他凉笑一声:“宗政清这人跟我们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查到关思若头上不到半天时间,宗政清就差遣人过来请我去谈话。”
这事情刚好发生在今天上午,因为关思若在纪州上过大学,他顺着查过去没过多久,宗政清的助理就堵在了他面前。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遭,他抱着半玩笑半警觉的姿态过去跟宗政清见面,对方仍旧一派温润随和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硬的。
他讲,让他不要再查了。
当即宋译岑就勾唇笑笑:“查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宗政先生在说什么?”
宗政清放下茶盏,抬眸的瞬间,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压迫下来,“宋先生,适可而止。”
宋译岑仍然在笑,甚至笑得轻浮,心底其实骂娘。
也亏得他见多了晏随的冷脸,这会儿才不会露怯,被人请过来不过三言两语就无端被压了一头,换谁都觉得憋屈。
宋译岑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看着他冷然道:“我要做的事情,似乎跟宗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现如今你的举动倒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探究盯着他,一字一顿:“还是说,宗政先生真的跟温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宋译岑下意识的觉得宗政清说的不要再继续往下查,是指追查温窈,谁知道宗政清语出惊人。
他缓缓的摩挲着纹着刺青的无名指,盯着自己的手,静默片刻后,出声道:“关思若,她是我太太。”
那一刻,宋译岑的表情几乎跟雷劈了差不多,惊愕在原地。
他将这些消息转达给晏随后,说明了自己最终来意:“宗政清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上午十点,约见你一面。”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宋译岑在宗政清那边吃的闷亏,这时心里才舒坦了些。
还有心情调侃,幸灾乐祸的:“哦,倒也是,忘了你明天还要去香港出差,怕是赶不上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他语气欠欠的:“这莫名其妙多出了个表姐夫,也不知好还是不好,我瞧着宗政清那人,待你老婆温窈,是极好的,毕竟有个成语叫什么,爱屋及乌来着,你说对不对?”
晏随没听他瞎扯,直接切了电话。
被挂断宋译岑也不恼,让晏随吃瘪他就开心,不过片刻也冷静下来。
这宗政清看着不问世事低调随和的模样,实则城府极深,娶妻丧妻从头至尾,藏得不露半点,若不是他无意触犯但他的禁忌底线,估计想查清温窈身上的谜底,哪怕是费了功夫都未免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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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窈醒来的时候看见晏随,整个人茫然了半瞬,带着晨起的惺忪问:“你怎么还没走,你不去香港了?”
晏随正往自己身上套衬衣,手系着纽扣,胸膛和腹肌在晨光沐浴中若隐若现,寻着声音望过来。
“有其他事,改时间了。”
温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顶着有些浮躁的头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说,还真的很赏心悦目。
晏随穿好衬衣,看她:“还不起?”
温窈抱着被子,“上午又没有别的安排,我想睡懒觉。”
说完仰躺下去,裹着被子翻了个滚。
晏随眉目带柔,噙着闲淡的笑意看着她。
平心而论,如果温窈选择继续念书,还只是个研究生,说成熟也就那样,现下孩子气一出来,不免显得稚气讨喜。
晏随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继续窝在床上的温窈,交代:“最迟睡到九点半,我会叫人送餐过来,你记得起来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床上那团动了动,算是回应。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关门声响起时,温窈突地睁开了眼。
她总算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昨天晚上,她竟然用自己的脸识别了晏随的手机锁!
想到这个,温窈猛地翻身坐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试了一遍,是她的脸,自然能解,可关键是,她从来没在晏随的手机上设置过她的人脸识别。
温窈上网查了查,还真的有用其他人识别解锁成功的,“不可能啊……”
她把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她跟晏随长得又不像,难不成是她昨晚睡得迷糊看错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没想明白,给叶枳发了个消息说了这件事。
叶枳回:可能是夫妻相的缘故。
温窈:……
最后她觉得,应该是意外没错,或者是她看走眼了,再不济,等晏随回来,找个机会再试一下就知道了。
晏随暂且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盘算,开车去了由宋译岑提供的地址约见宗政清。
上午十点整,他准时抵达。
推开包厢的门,正在有条不紊煎茶的人抬起头。
“你来了。”
仿佛是在恭候多年未见的老友。
晏随打小见惯了善与恶,也曾亲眼目睹血腥与风月,商场上同人打交道更是见多了虚与委蛇刀光剑影,却独独对一种人深有迫感,甚至是忌讳,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这类人往往有着深藏隐匿在风平浪静下的锋芒。
是清朗的声线,平和温润。
晏随看过去,看见一双洁净修长的手,这样的手适合握笔、执烟,而今擒着杯盏慢条斯理的奉茶至台前,安静耐心的等着客人入座。
而看着他的那双眼,似幽寂的月,清冷深邃,直指人心,坦荡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