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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在“达木寺”大殿之内,突然发觉失去童石红的下落,心中甚是奇怪,由于“观音”像的晃动,使他明白殿中来了外人。
他躲到“观音”像之后,不一会的工夫,果然由一尊罗汉像后,探出半个人头来。
他手中早已扣了一把石子,当时抖手打去,同时喝道:“我看你出不出来!”
飞蝗石带起凌厉的破空之声,流星一般,向那半个人头打去!
那人头向后一缩,几枚飞蝗石顿时落了空,打在墙壁上,发出一片声响,震下了阵阵尘埃。
就在飞蝗石出手之后,古浪已经闪电般的由观音像后闪了出来,身子一晃,扑向那尊罗汉像。
但是当古浪才到了罗汉像旁边,耳旁似听一阵风声,再转到罗汉像后面一看,空空洞洞,那人早已不见了。
古浪好不惊异,忖道:“这人好快身法!”
他心中很是气愤,但是敌暗我明,却是无可奈何。
环顾这间大殿,除了些佛像之外,别无藏身之处,心中不禁想到:“我且把这些佛像都扳倒,看你何处藏身!”
想到这里,立时顺手把那尊罗汉像搬起,平放在地上。
接着,又把其余的十几个罗汉像,完全放平下来。
奇怪的是,仍没有一个人影,既看不见那暗中隐匿之人,也见不到童石红。
现在,只剩下了如来佛的金身大像了,古浪忖道:“莫非他躲在那后面?”
于是,身形一晃,又扑到了如来佛像旁边,正要探身向后望去,突然一声极大地推门之声传了过来!
古浪吃了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伛偻的背影,双手托着童石红,由殿门口飞快地扑了出去,一闪而逝。
古浪不禁惊怒交加,大喝一声:“匹夫!哪里走?”
他急怒之下,身如一阵狂风似地扑了过去,当他逼近殿门时,那人早已越出庙墙。
古浪怒火烧天“砰”地一脚把殿门踢开,身子一闪来到院中。
他毫不停留,脚下点了一点,身如怪鸟一般,就上了墙头,细雨之下,向前望去。
风雨交加,草木呼啸“哈拉湖”水被细雨打出了千环万线,那人早已去得毫无影踪。
古浪气得顿足而叹,自语道:“罢了!我古浪自诩为少年奇人,想不到来到‘哈拉湖’后,竟是连番受挫!”
他才说到这里,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身后,说道:“不要紧,师父为你出气!”
古浪回头一望,见是哈门陀,正要询问,哈门陀已经接着说道:“他跑不了的,回头我擒回来由你发落!”
说罢,身子一晃,一阵风似地向山下落去,古浪连说一句也没来得及,连忙追了下去!
哈门陀的身法快速已极,古浪拚命地追,却是赶他不上。
哈门陀回过头来,低声叱道:“你别跟着我,以免打草惊蛇!”
古浪虽在担心童石红的安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停下脚步,忖道:“有哈门陀出手,总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哈门陀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山下,古浪再望时,已经失去了他的影踪。
过了一会,远方似乎传来几声轻微地喝叱之声,古浪很想赶下去看看,可是想到哈门陀脾气古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山下的喝叱之声,已经停止了,古浪正在焦心地等待结果,突听树梢一阵轻响,紧接着一条庞大的身影自天而降。
古浪大吃一惊,双掌一错,便自闪开!
可是那条人影,有如一阵怪风似的,紧迫着古浪的身形扑了过来。
古浪大喝一声,丹田之气猛提,双掌倏然自胸前推出“莲子吐心”带着一股极大的劲力,向来人前胸猛击过去!
但是仍然落了空,那人像是一只苍鹰般,已飘到了他的身后。
古浪一慌,左旁已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徒儿莫惊!是我!”
古浪闻言不禁惊喜交集,已见一个瘦弱的老人转到了面前,正是阿难子。
阿难子面容严肃,向山下望了一眼,对古浪说道:“随我来!”
说罢身子一晃,已然到了林中,古浪连忙跟了进去。
阿难子一阵急走,来到丛林深处,停下脚步,回身说道:“古浪,我还有些事嘱咐你!”
古浪能够再次见到阿难子,高兴非常,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师父,可是你把童姑娘带走的?”
阿难子不回答他的话,说道:“明日开始,便是群雄毕集,夺取‘春秋笔’的时候,我还有些重要的事必须告诉你。”
古浪见他说得如此严重,连忙说道:“师父有事请吩咐!”
阿难子却又突然沉吟起来,目光望着远方,似在沉思,古浪颇为奇怪,说道:“师父,你有什么心事?”
阿难子的目光回到了古浪身上,半晌说道:“我在想,我交给你的担子太重了!”
阿难子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古浪更感惊异,但是也感到很惶恐,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
阿难子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似乎要把古浪看透,半晌才又道:“我在想,我如此草率地把‘春秋笔’托付给你,给你留下了一生的危难,或许太不公平了。”
古浪惑然说道:“师父,能够得到‘春秋笔’,是旷世的仙缘,我不怕什么危难!”
阿难子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你这一生在江湖中,恐怕是不得安宁了!”
古浪昂然说道:“师父放心!只要是维护正义,我古浪是不惧任何艰险,不怕任何牺牲的!”
古浪语气坚定,态度诚恳,阿难子很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等志向就好,我现在抽出时间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一消息,明日一早,大批的江湖客都要赶来了。”
古浪还没来得及开口,阿难子已经接着说道:“这一次来的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厉害的人物,你的处境至为危险,在他们这些老家伙面前,可是一点破绽也不能露出,否则我交给你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
他说到这里,引颈四望,古浪正要接口,他又说道:“哈门陀快回来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耽搁,现在我交给你一件信物,万不可遗失!”
他说着,由大袖之中,取出了一个红色透明的圆珠子,用三指夹着,扬了起来,说道:“我留下信,要你去见一个异人,若是没有这个信物还是不成的。”
古浪举目望去,只见那粒珠子通体透明,红光照人,在珠子之上,刻着一朵金色的梅花,美丽无俦。
阿难子又接着说道:“这类珠子,一共有二十八粒,流传到外面的,只有这一粒,以后你去见那人的时候,若是没有这粒珠子,必然有很多麻烦!”
他说着把珠子递了过来,古浪谨慎地接过,忍不住问道:“师父,这珠子的主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呢?”
阿难子微笑摇头,说道:“这人的详细情形,我都已写在信上,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他说到这里,又引颈向山下看去,接着说道:“哈门陀上来了,我也该走了!”
古浪正要多问他两句,但是阿难子已经像一阵风似地走了。
古浪向他的去处了望,已是杳如黄鹤,不禁深深感叹,自语道:“真是奇人如风啊!”他正在感叹,身后传来脚步之声,回身一看,哈门陀满面怒容地走了上来。
古浪迎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哈门陀面罩寒霜,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问,随我回庙去!”
看这情形,古浪知道他是没有把童石红追回,童石红准是被阿难子带走了,所以古浪也就不再为她担心了。
但是他却想不透,如果是阿难子把童石红带走,为什么不向自己说明呢?
古浪才想到这里,哈门陀已经回头叱道:“还不走?在这里发什么呆!”
古浪心中很是不悦,嘴上答应了一声,心中忖道:“他一定在山下吃了亏了!”
哈门陀怒气冲冲地向上疾走,虽然未见他纵跃,但是行动如飞,古浪连忙紧紧追了上去。
不一会的工夫,就回到了庙中,古浪知他不悦,所以也不提刚才的事。
哈门陀突然转身面对他,沉声说道:“明天就要开始了,你可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古浪有些不服,哈门陀又接着道:“以后要是那个姓童的女孩再来,你少答理她,知道了么?”
古浪忍着怒气,点了点头,哈门陀又道:“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传你武艺,现在时不我予,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了,明天一早你不要离我寸步,知道了么?”
古浪到现在为止,还弄不太清哈门陀的用意,但是因为有阿难子的嘱咐,仍然连声地答应下来。
哈门陀又道:“若是没有我的吩咐或暗示,你绝不可轻举妄动!”
古浪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一夜,古浪处在极度的紧张和兴奋之中。
明天一早,将有一群江湖上极厉害的老人,到“达木寺”来争夺“春秋笔”而这只笔现在正在他的怀里。
哈门陀一直在古浪耳旁烦絮不已,半夜方休,古浪唯唯诺诺,只知道他嘱咐自己不可妄动,一切要听命于他。
翌晨,蒙蒙细雨居然停了,更怪的是,天边竟挂上了一轮旭日,金红色的阳光,照耀着被雨水新洗的山林、庙宇,景色焕然如新。
古浪一大早起来,赶到前面禅房,却找不到哈门陀,他室中的物件,均已全部不见,好像已经离去。
古浪心中颇为诧异,走到庙门口,望着新洗无尘的石阶,一直通下山去“哈拉湖”碧如古玉,如此美景,令人心旷神恰。
这一刹那,古浪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忖道:“这些江湖上的人,为什么不享清福,而要互相争杀呢?”
古浪想着,不禁探手入怀,摸着那只春秋笔,心中想道:“眼前就有一大群人为了这‘春秋笔’,要拚死拚活了”
才想到这里,突听身后一声沉深的咳嗽之声。
古浪吓了一大跳,急忙跳开一步,下意识地、用手紧紧地握着怀中的“春秋笔”
回头一看,原来是哈门陀,古浪受了一场虚惊,不禁暗笑自己庸人自扰。
哈门陀一双凹目闪闪发亮,说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古浪嘘了一口气,笑道:“我当是来了暗袭的人呢!”
哈门陀点了点头,说道:“嗯,能够提高警觉最好,你的手放在口袋中,莫非要取什么厉害的暗器?”
古浪心中一惊,极力地镇定着,说道:“我我只是想取出金钱镖防范一二”
哈门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古浪心中暗自戒备着,他仿佛感觉到,哈门陀已经渐渐地疑心自己了。
哈门陀走进庙门之后,说道:“他们就快来了,如果有人问你,不可说我在此!”
古浪答应一声,哈门陀又道:“这一次聚会并无主人,来的人也都很怪异,如果他们不来找你,可以不必理会,我随时在你身旁,必要的时候自会出现!”
说完之后,施施然地向庙后走去,古浪虽然一肚子疑惑,但是他知道问也问不出结果,所以也不再追问。
霎时间哈门陀已经去得无影无踪,偌大的一座古庙,只剩下了古浪一个人。
他极力地平抑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等待着那一群古怪老人的到临。
旭日高升,但是仍然冷嗖嗖的,古浪等得有点不耐,不知道究竟有些什么人物要来,更惦念着阿难子的安危和日后自己的重任。
对于一切都感到惶惑和不解,空山古寺,更令人有一种如梦的感觉。
古浪正在痴想之际,突见山下一团灰影,如箭矢般地射了上来。
他心不禁一惊,忖道:“果然有人来了!”
一念未毕,那人已上来了十余丈,由于相隔尚远,古浪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却被他的出奇的身手所震惊,暗自想道:“此人的功夫真高!”
这一瞬间,那人又上来了十数丈,肥大的衣衫,随风飘摇,活似一只巨大的蝴蝶。
古浪已可看清他的面貌了,只见他身子瘦小,头部奇大,双目深深地凹了进去,发出炯炯的光芒。
他穿着一件葛黄色的道袍,或许是头发过于稀少,所以光秃秃的,像是个和尚。
古浪心中一动,立时想起了那十几具石人中,有这么一个人物,名叫娄弓,他所擅长的功夫是“万手琵琶”
就在古浪惊异不定的当儿,娄弓已经爬上了山坡,站在庙门外。
他用手摸着满是皱纹,却无胡须的下巴,抬起一双老鹰般的眼睛,望着“达木寺”三个大字的横匾。
古浪心中暗想:“这人长得真可怕!”
一念方毕,那人频频地点着头,用浓厚的两湖口音,自语道:“还是老样子”
说着,慢吞吞地走进了庙门。
他上了山坡之后,与古浪相距不过数尺,进庙之时,又从古浪身旁经过,但是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古浪一般,连目光都没有瞟他一下。
古浪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这个人真怪!”
他在门口张望了一阵,不见有别人来到,便也转身走进庙来。
只见娄弓坐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上,双手套在肥大的道袍中,晒着太阳,好似非常舒适。
古浪走进来,他仍然是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好像是一只懒猫。
古浪记着哈门陀的嘱咐,虽然好奇,也未去找他攀谈,却在他身旁不远之处坐了下来。
古浪坐下之后,侧面望着娄弓,见他双目半睁半闭,两条腿伸得直直的,身子靠在一根柱子上,一动也不动。
偌大一座古庙,冷冷静静,娄弓及古浪各坐一隅,彼此一言不发。
古浪心中想道:“天底下真是什么怪人都有,像娄弓这样视人若无的,也实在太少有了!”
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说几句话,可是想到哈门陀随时在暗中监视,只得忍下来。
他们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娄弓别说说话,就是连坐着的姿态也没有改变一下。
古浪实在有些不耐,正想起身再到庙门口去走走,突听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传了过来。
古浪连忙抬头望去,并未见人,但是脚步之声由远而近,分明是又有人来了。
娄弓仍然倚靠着柱子,一动也不动,像个半死的人。
古浪望了他一眼,暗想:“稍时又有人来了,我看你是否还是如此!”
才想到这里,一个人已然到了庙门口,他也像娄弓一样,抬着头,望着庙门上的横匾,轻声地自语道:“达木寺!又来了”
古浪细细打量他,不禁又是一惊!
这新来的老人发须均白,长髯垂胸,身材高而瘦,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袍子,足下是一双黑布面的薄底鞋。
他的脸庞,就像他的身材一样,消瘦露骨,半秃的眉毛,紧紧地压着眼皮。
古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正是十七个石人中的第一个莫云彤!
连续地来了这样两个非凡奇人,使古浪不禁紧张起来,少时将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敢想象。
莫云彤在庙门口稍事逗留,便也进得庙来。
他早已望见了娄弓和古浪,走到娄弓身旁时,向他拱了一下手,一言不发走向了一旁。
娄弓也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们二人虽是打过了招呼,但是没有说一句话。
莫云彤打过招呼之后,便倒背着手,在前院之中缓步蹀踱,打量着这座破落的寺院。
古浪见他们二人如此怪异,忖道:“难道他们都是哑巴不成?”
才想到这里,娄弓突然开口道:“怎么人才来了这几个?”
由于他说话时并未看着古浪,古浪也不知他是在向谁说话,弄得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
这时莫云彤接口道:“急什么?路上都碰见了,还怕他们不来?”
他们二人隔着老远说话,彼此谁也不看谁一眼,真是怪极了!
说过这一句之后,二人又沉默下来。
古浪干脆也靠在了柱子上,一言不发,静静望着他们。
娄弓突然站了起来,双手由袖袍中抽出,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太妙!”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弄得古浪莫名其妙,但听莫云彤接口道:“怎么,可是你又算过卦了?”
娄弓微微一笑,说道:“刚才无事卜了一卦,今天的事情必败呢!”
莫云彤回过身子,大笑道:“哈你那套卜卦的功夫还是少来的好,谁要信了你,可就遭殃了!”
娄弓冷笑一声道:“你不信就等着瞧吧!”
莫云彤又道:“既然你说事情必败,你何必还呆在这儿?不如回家算了!”
娄弓面现不悦,但并未回他的话,反向古浪招了招手,说道:“孩子,你过来!”
古浪一怔,站起身子,走了过去。
娄弓与古浪站在一起,却几乎矮了一个头。
他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古浪,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古浪答道:“不干什么!”
古浪的话,似乎使娄弓生了气,他由鼻中哼了一声,说道:“哼!不干什么?那你跑到庙里作什么来了?”
古浪很是不悦,说道:“我住在庙里,你们来做什么?”
娄弓上下望了古浪好几眼,说道:“你在庙里住了多久了?”
古浪说道:“好几个月了!”
娄弓还未说话,莫云彤突然走了过来,说道:“道爷!你与这毛孩子扯什么?他若是多事,也不过是白送死!”
娄弓翻了一下眼睛说道:“白送死?照我的卦,今天的事要败在小孩子的手里!”
他的话又引起了莫云彤的一阵大笑,古浪却暗暗惊心。
古浪心中暗惊,因为娄弓的话,已经显示出,他对古浪存有戒心了。
莫云彤仰天大笑,态度轻狂已极,古浪心中愤怒万分,恨不得给他一掌。
莫云彤的狂笑,显然也激怒了娄弓,但是他并未发作,一双精光四露的眼睛,紧紧地盯在莫云彤的脸上。
莫云彤正笑得高兴,门口走进了一人,莫云彤的笑声突然停止,与娄弓二人同时回头向来人望去。
古浪好不诧异,回身望时,进来的人却是琴先生的传人石明松。
石明松的精神很是沮丧,无精打采地,向娄弓及莫云彤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师伯,你们早来了?”
娄弓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才到不久,令师呢?”
石明松冷冷说道:“不知道!”
说过之后,走到古浪身旁,拱了拱手,说道:“古兄你好。”
古浪含笑答道:“山居倒也舒适,石兄可要到我房中小坐?”
石明松这时才展露出一些笑容,说道:“不必了。我们就在此处谈谈吧!”
古浪仿佛感觉到,石明松有着满腹心事,他那一双剑眉,始终微微地皱着,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了许多。
娄弓和莫云彤,对石明松都显得很亲切,古浪心中想道:“这必然是因为琴先生的关系。”
这时娄弓和莫云彤,已经推开了正殿之门,入内观赏佛像去了,天井之中,只剩下古浪和石明松二人。
石明松低声地问道:“古兄,那天传你武功的老人,可是阿难子?”
古浪心中一惊,想到阿难子不久就要现身,知道瞒他也瞒不过,便道:“我不知他是什么人,只是在庙中遇见的。石兄,以你看他是什么人呢?”
石明松俊目一闪,说道:“我想他不是阿难子就是门陀和尚!他怎么会传你武功的呢?”
古浪谨慎地答道:“有一天晚上,我在后院练武功,那老人突然出现,他告诉我,春秋笔早已有人取去,叫我不要再存幻想,我当然不肯相信他的话,他就说,我看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应为了贪图春秋笔而送了性命,我现在传你一点功夫,你赶快离开此地吧!”
古浪说到这里,石明松忍不住问道:“就是我碰见的那一次么?”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那一次,由于你中途出现,搅散了局,到现在我还没有再见过他!”
古浪编造了这一套假话,心中很感歉疚,但是阿难子一再吩咐,要自己小心石明松,所以不得不如此。
石明松静静地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当他传你春秋笔法呢!”
古浪心中又是一惊,笑了笑说道:“莫说他不可能是春秋笔的主人,就算是的,又岂肯这么轻易地传授给我?”
停了一下,石明松又问道:“上次我问过你,你没明白表示,你为何到‘达木寺’来?”
古浪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为何来?”
石明松一笑说道:“如此说,我们都是为春秋笔而来了?”
古浪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是为春秋笔而来,可是我却不然我与阿难子有血海深仇,此来是报仇的”
说到这里,殿门咿哑一声敞开,莫云彤走出殿来了,古浪乘机停了下来。
石明松将信将疑,啊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古浪。
恰好这时,莫云彤走过来,古浪便借着望他,把头扭了过去,莫云彤走近,目光闪闪地望了古浪几眼,对石明松说道:“明松,这人是谁?”
古浪冷冷说道:“我姓古,叫古浪!”
莫云彤把古浪的名字,轻声地重复了两遍,撇着嘴说道:“古浪这名字真是古怪!”
古浪好生不悦,头一扭走了开去。
莫云彤又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年纪轻轻,已是这样骄傲,将来还得了!”
古浪实在忍不住了,正要回口顶撞,突然想到哈门陀的吩咐,便又忍下,负气走出了庙门。
莫云彤便与石明松聊起天来,娄弓进殿之后,一直未见出殿,敢情这个人竟在殿里参起佛来了。
古浪在岭头之上,向下了望,便见一个丑陋的老婆婆,与一个极美的少女,一同上山而来。
这二人熟得很,正是况红居与童石红。
古浪心中很是诧异,忖道:“昨天童石红突然失踪,究竟是不是阿难子所为呢?”
不一会的工夫,她们祖孙二人,已经上了山坡,童石红一见古浪,本要走过来,却被况红居一把拉住,说道:“别理他!”
说过之后,拉住童石红的手,由古浪身前昂然而过,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古浪心中好不愤怒,忖道:“这一群老怪物真是可恨”
这时山下又来了两个人,一路好像赛跑一样,跑得比飞还快。
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两人已跑上了山顶,一齐停下了步子,恰是不先不后。
其中一人操着浓厚的河南腔,说道:“***,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
另一人用川语说道:“你还不是一样!”
古浪打量这二人,见那河南人也有七十以外,身子矮胖得如同一个圆球般,满脸的肉挤在一起,神情非常怪异和滑稽。
此人就是威震武林的谷小良。
另外一人中等身材,皮肤黑得如同锅底,穿着一件两截式的夏装,手中拿了一把竹扇。
古浪也看过他的石像,知道他就是武林奇人石怀沙!
这两个人的同时出现,好像是一阵怪风似的,使人有一种异常的感觉。
现在,十七个石人之中,未死的除了琴先生以外,都到齐了。
他们二人说了这几句话后,目光一齐转到古浪的身上。
谷小良说道:“这就是琴先生的弟子,叫石明松的么?”
石怀沙摇了摇头说道:“石明松我曾见过一次,不是他!”
谷小良眨了眨眼睛,对古浪说道:“那么你来这里干啥?”
这些老人说话都非常难听,古浪气得不得了,没好声地说道:“我是来出家的!”
古浪信口胡说,倒把两个老人弄得一怔,互相对望一眼。
谷小良提高了声音道:“你说啥?到这儿来出家?”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是来出家的!”
石怀沙睁大了一双眼睛,说道:“这么说,这庙里有和尚了?”
古浪答道:“和尚多着呢!快进去看吧!”
谷小良及石怀沙显得更为惊异,二人对了半天目光,又打量了一下庙宇,这才匆匆地进入庙中。
古浪心中不禁暗笑,忖道:“这两个天下奇人,都像孩子般的天真,这么轻易便被我蒙骗了!”
他又在庙门口张望一阵,始终不见阿难子出现,心中很是失望,正要回身入庙,却见谷小良及石怀沙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古浪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了无怯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谷小良及石怀沙匆匆地走到了古浪的面前,古浪含笑问道:“二位前辈有什么事?”
谷小良瞪目说道:“什么事?你的头!”
古浪故意装傻,用手摸着自己的头,说道:“我的头怎么样?”
谷小良气为之结,怒喝道:“放屁!你说庙里有和尚,哪里来的和尚?”
古浪道:“怎么没有?还有些女和尚!”
谷小良一怔,说道:“怎么,这小子有毛病不成?”
他说着,用目光征求石怀沙的意见,石怀沙摇了摇头,说道:“难为你这么大岁数,竟栽在孩子手里!”
谷小良这才明白受了古浪的愚弄,不禁气得面如土色,身子一晃,一只肥胖的短手,已经抓住古浪的衣领,厉声喝道:“小子!你真是找死不成?”
古浪觉得他臂力奇大,扯得自己头颈生痛,但是他决不惊慌,双目炯炯地望着谷小良。
这时石怀沙摇了摇手,说道:“老谷!你还是这脾气,对一个小孩子,值得如此吗?”
谷小良好似气愤已极,呼噜呼噜地说道:“***!真是瞎了狗眼,居然敢戏弄我,可能这小子不知道我是”
话未说完,古浪已接口道:“你是谷小良,我怎么不知道?”
谷小良一惊,松开了手,冷笑了两声说道:“小子!如此看来你是有心人了?”
正说到这里,突听庙内一阵纷乱。
谷小良、石怀沙与古浪三人,同时转身,向后望去。
天井之内,那些老少奇人都站了起来,正殿的门口,站着一个青衣老人。
古浪第一眼看到那个老人,不禁惊喜交集。
那老人一袭薄衣,随风飘动,正是这一群天下奇人所要寻找的阿难子。
谷小良及石怀沙这时也顾不得再与古浪斗气,匆匆地赶进了庙中。
古浪也跟了进去,只见阿难子含笑自如,坐在一张预先备好的竹椅上。
一大群江湖人,团团地把他围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阿难子的目光,飘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微笑着说道:“能够再见各位,我真是高兴得很,只是昔年老友缺了几位,很是遗憾。”
他说话之际,目光始终不向古浪一瞥,古浪满腹心事,极欲与阿难子一谈,却是无可奈何,心中焦急不已。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阿难子的再三嘱咐,心中一惊,连忙平静下心情,不使焦急外露。
阿难子说完之后,众人有一段极短暂的沉默,莫云彤接着说道:“只要你还健在,我们就够高兴的了。”
阿难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既与各位好友约好了,自是不能叫你们失望的。”
他说到这里,目光向四下游巡一匝,然后接着说道:“今年突然少了好几位老朋友,却多了几位年轻的朋友,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恰好停在古浪的身上,古浪接触到他那一双充满了慈爱的眼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由于阿难子的话,那一群江湖老人,便对三个年轻人注上了意。
尤其是谷小良,当他的目光与古浪接触时,狠狠地瞪了一下。
古浪避开了他的目光,发觉石明松也一直在注意着自己,暗生戒心,忖道:“阿难子的推测果然不错,石明松一直在注意我,我可不能落些什么在他眼中。”
他想到这里,立时偏过头,也将一双俊目紧紧地盯在石明松的脸上。
这么一来,石明松的目光才算移开了,古浪心中暗笑,忖道:“现在总算有法子了,下次只要你再看我,我就看你。”
童石红在人群之中,好像有些不知所为,她的一双秀目,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难子很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他两只手摊了一下,笑着说道:“近年来身体不好,时常感到腿软,恕我坐着与各位谈话这荒山古庙,缺少桌椅,各位若是不拘小节,就请随地而坐吧!”
他说完之后,谷小良第一个坐了下来,说道:“对!站着怪累的,大家坐下来聊聊,总不能见面就拼命呀!”
他人本来就矮,坐下之后只剩了一团,看来非常滑稽。
其他的老人,目光都向谷小良射去,看得他很是不安,口中喃喃道:“看啥!坐呀,坐呀!”
可是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坐下,他气得低声地骂了一句:“***!”
这时阿难子又说话了,他道:“除了琴先生以外,恐怕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话才说完,莫云彤已经接口道:“恐怕不对,除了琴先生之外,还有一个本地的和尚!”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惊异,阿难子也面露诧异之色,说道:“怎么,出家人也参与此事?”
谷小良坐下之后,被众人挡住视线,一些也看不见,他又匆匆地站了起来,找了一个空隙,叫道:“老莫!你说是谁?”
莫云彤笑了笑,说道:“青海我很少来,阿难子师父大概知道,此处可有个和尚叫门陀的?”
他提出了门陀和尚之后,众人都纷纷猜疑,因为他们行走江湖数十年,就没有听说过“门陀和尚”其人。
阿难子却是一言不发,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静坐椅子上,听着众人的讨论。
那一群老人交换了一会意见,彼此都没有听说过此人,这才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阿难子的身上。
阿难子笑着说道:“不错,我倒认识门陀和尚,但他仍是个不会武功之人,不足为虑。但不知莫师父怎会提起此人?”
莫云彤阴阴地笑了笑,说道:“我前此不久在庙中遇见过。”
阿难子接口道:“哦?门陀师父何时来过此地?这倒怪了!”
沉默了半天的娄弓,此时发话道:“少谈这些不相干的事,春秋笔到底怎么样了?”
他声若洪钟,与他瘦小的身形不大相配,但由于他提到了春秋笔,立时把众人的注意力引集了起来。
众人突然沉默下来,空气显得很静,但却隐伏了危机。
十数道目光,一齐射向阿难子的身上,静待他的回答。
阿难子面上仍带着那丝和善的微笑,用着平静的声音说道:“娄师父,多年都等了,何必急在一时?按时间算来,明天早上才到呢!”
娄弓耸了一下狭小的肩膀,说道:“既然人都来了,何必还要等?”
阿难子笑道:“我倒无所谓,不过琴先生未来,我们不等到明天早上,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娄弓的眼睛,向石明松一瞥之后,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想说话,但又忍住了。
提到琴先生之后,这些老人脸上的表情都怪异得很,古浪看在眼内,忖道:“难道琴先生真是厉害无比么?”
阿难子又道:“我个人也想早些把此事结束,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还是等琴先生到来好些,今夜大家久别重逢,恰好借此机会话旧一番,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况红居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接口道:“我不反对!”
阿难子笑道:“况老师既不反对,我想别位也是一样了,我们由现在起,直至明日之前,请莫提春秋笔之事!”
谷小良听了这话,首先感到不满,可是其他的老人均未开口,所以他也只好忍了下来。
于是,这一群老人慢慢地散开了,各人作各人的事情,况红居与童石红在一旁闲聊,娄弓靠在柱子上打盹,谷小良则拿出了干粮大吃不已。
古浪很希望趁这个机会,与阿难子谈谈,可是莫云彤及石怀沙正在与阿难子聊天,自己无法插进去。
童石红虽然在与况红居谈话,但是一双妙目却不时地溜到古浪的身上。
只有石明松,他独自跑到了庙门口,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抱着膝,遥望“哈拉湖”发怔。
古浪独自站了一会,觉得很是无聊,便走出了庙门,来到石明松身旁。
石明松好似想出了神,古浪来到他身边,他仍然没有发觉。
古浪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咳!石兄,你在想些什么?”
石明松这才抬起头来,望了古浪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只是些自身的事,与他人无关。”
说完之后,又垂下了头。
古浪仿佛感觉到,石明松心底蕴有极大的忧伤,不禁生出一种莫名的同情。
他坐在石明松的身旁,目光也投向了山下的“哈拉湖”
这时太阳已经高升,万里晴空,湖中碧波如镜,如被偶尔刮来的秋风,吹出了千万纹线,越发显得引人。
他们二人并坐了半晌,石明松既是一言不发,古浪也想不出什么话说。
那几个老人的谈话声,不时地传了出来,古浪也被这情景勾起了往事,默想着自己十几年悲怆的岁月,心头戚戚。
他正想得入神之际,石明松突然开口道:“那天传你功夫的人,果然是阿难子!”
古浪蓦地惊觉过来,连忙接口道:“是呀!真是没有想到!”
石明松露出一丝浅笑,说道:“这类奇人,别人想谋一面都难如登天,他怎么会自动传你武艺呢?”
古浪心中一惊,知道那天的事落在石明松的眼中,已经使他起了很大的疑心。
石明松说过之后,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古浪,静待古浪的回答。
古浪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要我不要参与这件事吧。”
石明松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古浪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太勉强,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什么话说。
古浪心中忖道:“我何不问他几句,省得他一直问我。”
古浪想到这里,便道:“石兄,那天在小茅屋前所见的老人,莫非就是琴先生么?”
石明松冷冷说道:“你明明知道,何必问我?”
古浪一怔,续道:“恕我多问一句,你与琴先生到底是父子,还是师徒呢?”
他的话才说完,石明松突然站了起来,他面上有一层冷霜,用异常的声调说道:“此事不劳费心!”
他说过之后,返身走入了“达木寺”
古浪倒被他弄得气恼不已,他本来想与石明松多亲近一些,但是对方好似一块冰似的,与人格格不入。
古浪心中忖道:“我来此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既然无缘,还是少来往的好。”
才想到这里,突听庙内一阵大吵,一个粗暴的声音叫道:“老莫!你当我是瞎子不成!”
古浪心中一惊,连忙赶了进去,只见谷小良暴跳如雷,继续骂道:“***!我老头子眼睛里可是揉不进沙子的!”
古浪心中忖道:“怎么又是他?”
想着,匆匆赶到了近前。
只见在谷小良及莫云彤二人的脚下,有白粉画的一只棋盘,已经被踩踏得一片模糊。
原来谷小良及莫云彤二人,是为了下棋而争吵起来的,古浪不禁觉得好笑。
这时谷小良暴跳如雷,莫云彤脸上挂着一丝鄙夷的笑容,双手抱着肩,一言不发。
谷小良叫道:“***!没种就不要来,来输了竟这么没出息,当我三岁孩子么?”
这时石怀沙跑了过来,问道:“老谷,啥子事情?”
谷小良用手指着地上的棋盘,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大叫道:“***!我坐得好好的,他定要找我下棋,下了一半,他不是对手,竟发了脾气,把棋盘踩成这个样子,你看!”
说着又用手连连指着地上残破不全的棋盘,头上的青筋跳个不住。
古浪差点失声笑出来,忖道:“这么点屁事也值得如此乱叫?”
再看莫云彤,仍然老样子,斜着眼望着谷小良,冷冷在说道:“输了怎么样?难道还犯死罪不成?”
谷小良又跳了起来,大叫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听!这是什么话?”
他这一次叫的声音更大,震得古浪耳鼓发痛,不禁大皱眉头。
莫云彤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些声音道:“你发什么疯?”
谷小良更不得了,张口又要大叫,却被石怀沙拦住,对莫云彤道:“老莫!事情是你不对,就让他骂两句算了。”
莫云彤翻了翻眼睛,说道:“让他骂两句?谁这么贱骨头?要骂你让他骂好了!”
这句话一出,石怀沙也被他激怒了,睁眼道:“老莫,这话怎么说,到底是谁输了棋?”
莫云彤冷冷地说道:“我输了,怎么样?输棋又不是从我开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莫云彤的话可谓是真正的不讲理,石怀沙也骂道:“妈的!我好心好意”
才说了两句,莫云彤已接口道:“好心好意?谁不知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臭气满江湖!”
石怀沙及谷小良俱皆暴怒,眼看就要动手,娄弓突然大叫道:“吵什么?你们来此是为了吵架么?”
这句话提醒了他们,莫云彤放下了手,甩了一下袖子,说道:“妈的,懒得跟你们噜苏!”
说罢快步而去,神态、语气,莫说谷小良及石怀沙,就连古浪看着也生气。
谷小良及石怀沙二人狠狠地骂了几句,这才停了下来。
在他们争吵之时,阿难子始终是含笑旁观,表情很是平淡,好似司空见惯一般。
古浪心中忖道:“想不到这一群老人,都像孩子一般!”
争吵之事告一段落,石怀沙、谷小良、莫云彤三人都在生闷气,均不言语。
况红居仍然和童石红聊天,好似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娄弓靠在柱子上,看着远天发呆,石明松还是老样子坐在地上沉思。
古浪看到这些情形,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忖道:“阿难子为什么不利用这时间,与我多谈谈呢?”
他又想到了哈门陀,忖道:“莫非他一直不出面,在暗中注意我么?”
古浪想着,缓缓地走近阿难子身旁,只听他对娄弓说道:“娄老师今年多大了?”
娄弓答道:“我七十六了,你呢?”
阿难子笑了笑,说道:“我比娄老师大些”
古浪感到失望,忖道:“想不到他们尽谈这些闲话!”
才想到这里,突见阿难子对自己道:“小朋友请过来谈谈!”
古浪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老师父有何指示?”
阿难子笑着问道:“你也是为春秋笔而来么?”
古浪一怔,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是为春秋笔而来!”
古浪的话,使所有的人都惊奇起来,他们的目光,全部射向古浪的身上。
阿难子表情也显得很惊诧,古浪不知他是装作还是真个惊诧。
阿难子用沉静的声音问道:“那么你来此为何?”
古浪用牙齿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是来复仇的!”
这句话又惊动了所有的人,阿难子接道:“莫非找我复仇?”
很多人都等着古浪的答案,古浪停歇了一下,说道:“我的仇人就在你们这一群人之中!”
说完,转身走开。
他说的当然是谎言,但是他故意这么说,为的是要这群老人减少对自己的疑心。
古浪走开之后,不再看他们一眼,显得有些怪异。
这一群老人,又低声地交谈起来。
古浪正冷眼旁观,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古浪转过了身,见是石明松,心中一动,故作勉强的笑容道:“石兄有何见教?”
石明松深沉地说道:“阿难子真是你的仇人么?”
古浪面色一变,拉着他的手,走向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石兄!请别声张,方才你问我,我便已直言相告,你可不能告诉他人!”
因为方才古浪造了谣,告诉石明松自己是来复仇的,所以现在多了一番做作。
石明松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不过我却有些怀疑,怕你不是来复仇的吧?”
古浪正色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石明松摇了摇头,说道:“既是复仇,为何要张扬开来?”
古浪面色一沉,说道:“石兄,你我不过数面之缘,原不必告诉你这么多,既然告诉了你,信不信就由你了!”
说罢之后又转身走开,但才走出了一两步,便又被石明松抓住了膀子。
古浪故作不悦,说道:“石兄还有什么事?”
石明松一双俊目含有隐语,低声道:“古兄随我来,我们商量件事。”
说完拉着古浪向山下急驰而去。
古浪不知何事,但已感觉到自己的谎言有了效力,心中很高兴。
石明松拉着古浪一阵急奔,来到了半山,寻了一僻静处,说道:“古兄,我们在此谈谈。”
古浪故作惊诧道;“怎么回事?”
石明松迟疑了一阵,突然道:“古兄!我帮你复仇,你也帮我一事如何?”
古浪问道:“什么事?”
石明松沉声道:“杀死琴先生!”
石明松此言一出,古浪不禁大吃一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他。
石明松脸上有一种莫大的痛苦,他双目望着远天,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吃惊,现在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一定回答你。”
古浪望了他一阵,问道:“琴先生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石明松转过脸来,双目注定在古浪脸上,说道:“我们名为师徒,其实是”
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用白色的牙齿,咬着嘴唇,不再发言。
古浪追问道:“实在是什么关系?”
石明松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谈了,总而言之,他害了我一生还不止害了我,还害了”
或许是他情绪过于激动,以至语无伦次,说了半天古浪都不明白。
但是古浪知道,他与琴先生之间,必定有着极微妙的关系。
石明松停口之后,不再说话,表情很是沉痛。
古浪接道:“如果你不是琴先生的对手,我何尝不是一样,怎么能够帮助你呢?”
石明松沉吟了一下,由怀中摸出一个小竹管子,说道:“他周身均有奇功,只有双鼻乃是弱处,这管中乃是苗疆飞针,一发五支,奇毒无比,只有趁他疏忽之时,才有成功希望。”
古浪面色一变说道:“啊!五羊飞针!”
石明松说道:“古兄见多识广,不错,这就是五羊飞针,也是惟一能够在他体内生效之毒!”
古浪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如此说来,除了五羊飞针以外,任何剧毒在琴先生体内都不起作用么?”
石明松点了点头,说道:“就我所知道的毒药之中,除此之外,他都不惧,是否还有其他的毒物可以治他我就不知道了。”
古浪心中好不惊诧,忖道:“如此看来,琴先生的功夫真是高不可测了。”
石明松又接着说道:“我想请你帮忙的,就是在我暗示之时,把这五羊毒针吹出。”
古浪摇手道:“你与他日日相处,下手的机会正多,为何要我代劳?”
石明松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只请你帮这个忙,你若有任何事情,我都一定舍命而为!”
古浪摇头道:“石兄此言差矣,我们江湖中人,讲究正大光明,若是有仇,就该当面讲明,再说此类毒物,乃是我生平痛恨之物,万无取用之理!”
古浪说得正气浩然,石明松不禁愕然相顾,良久才说道:“古兄,你你实在不能”
古浪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无论如何我是万难从命,请石兄原谅。”
石明松见古浪拒意坚决,无可奈何,只得把那管毒针收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古浪见他如此,不禁说道:“石兄,除此之外,有任何事我一定效力。”
石明松又叹一口气,说道:“唉,古兄你是好朋友,我知道我不强求,请便吧!”
古浪帮不上这个忙,自己也觉歉然,望了他一阵,也就转身走开。
当古浪将要走到路口之时,石明松又道:“古兄!方才的话,请不要对任何人讲起!”
古浪含笑道:“石兄放心,我绝不是多舌之人!”
说完之后,走出了这片林子,跨上石阶,才走了几步,突见右侧林中,一人正向他招着手。
古浪见是哈门陀,不知他又有什么事,心中虽不高兴,但也只好走了过去。
哈门陀一面招手,一面退走,古浪一直走了很远才把他追上,说道:“什么事呀?这么神秘”
话未说完,哈门陀突然伸出右手,向古浪腰间探来,古浪大惊,闪身让开,说道:“你作什么?”
哈门陀道:“我要看看那五羊毒针!”
古浪又是一惊,想不到方才的谈话,全被他听见了,便道:“我未拿什么五羊毒针。”
哈门陀笑道:“那么你见我探手,为何如此紧张,急急闪躲?”
古浪心中一动,说道:“我自己有些私物,不愿人知。”
他心中忖道:“莫非他已知道,阿难子把‘春秋笔’交给了我?”
想到这里,古浪不禁大为紧张,但是表面却不敢露出。
哈门陀阴沉地笑了笑,说道:“啊!你还有些私物,那就算了。”
古浪略过此事,说道:“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没有?”
哈门陀说道:“当然有事,否则我找你做什么?”
古浪才要说话,哈门陀突又闪电般扑过来,一手按在了他的嘴上。
古浪大惊失色,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袋囊,耳旁已听哈门陀低声道:“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他说着放开了手,古浪这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心中稍安。
不一会的工夫,便听见一阵谈话之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只听得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我看莫云彤那家伙必然有鬼,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这是石怀沙的声音,原来他们来此密谈。
接着是谷小良的声音说道:“我看还不止莫云彤一人,娄弓和况红居也都古古怪怪,对我们冷淡得很。”
石怀沙的声音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古浪用尽了耳力,也听不清一个字。
过了好半天,二人的谈话才告一段落,谷小良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叫‘无毒不丈夫’!”
石怀沙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们快回去吧!时间长了他们又要疑心。”
说着,二人很快地走出了林子,古浪隐约看见他们的影子,如飞向寺中奔去。
哈门陀冷笑了两声,说道:“他们自相残杀,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古浪还是有些不解,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讲好了‘春秋笔’归他们二人不成?”
哈门陀说道:“不必问这么多了,你现在快回去,晚上我自会来找你,到时再详细交待你。”
古浪还要问,哈门陀道:“快走!快走!”
说完之后,他自己像一阵风似的,越林而出,快似箭弩!
古浪忙也飞快地跑出林子,已不见了哈门陀的踪迹。
这时已过午甚久,古浪觉得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还未用饭,忖道:“我先吃饱了饭再说!”
他飞快地奔上岭顶,正院之中已没有一个人,想是都到禅房中休息去了。
古浪回到自己的房内,发现自己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了,心想:“什么人会来查我?”
好在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身上,当时取出了干粮,就着隔夜凉水吃了起来。
他吃完之后,和衣躺在炕上,心中想着这件事,明天一早,将不知会如何演变。
他很想去找阿难子,但是又怕引起别人疑心,忖道:“我想他总会再交代我几句”
才想到这里,突然一阵敲门之声响起,显得很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