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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不再继续话题,见时辰不早,便安排用膳。
膳食是大厨房统一送来的,自己园中小厨房的厨子和婢仆早已在被收回了。碧菱极是仔细,一一查探之后,确定没有问题才让程曦动筷。
程曦却不以为然,饭菜下毒这招,那些人已经用过一次,想来,必是不屑再用第二次,更何况,如果自己刚回贺府便遭到迫害,传出去,对贺府的名声也不太好听,所以程曦短时间也不甚担心。
程曦吃足,在堂中榻上午睡过后,梧璃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脚程还真是不慢。
梧璃回说,她偷偷见了七王妃,也没有细言,只把程曦的话重复了一番,又把布袋交到她手上,便不再敢耽搁,匆匆而回了。
程曦听后点头便让梧璃去用午饭,自己则随手捧了一本书籍闲看,但心思却是不在上面,直想着以后能有什么好的对策。
碧菱见程曦用不到自己,便拿了抹布在房中打扫。园中丫鬟实在太少,能进房门的更是只有她与梧璃两人,除了侍候程曦,偌大的房间除尘的工作,两人也得担了下来,待到擦拭到窗前的桌面时,碧菱不禁惊讶道:“小姐,这百子莲,怎么好像没有精气神儿了!”
程曦听闻,亦是挪步到那花前,只见那些细碎的深蓝小花,确实耷拉了脑袋,有些打蔫。
程曦想了一番,便道:“这处有些冷,这花儿太过娇气,怕是受不得,这百子莲属兰科,更是要到温热之处才会开放,你把它搬到炭盆旁边的矮几上吧!”
这大少夫人送的礼物可是怠慢不得,这百子莲要是死在自己手里,怕是还会捞个不尊正妻、不识抬举的骂名,此时自己刚刚回府,还是应尽量避事、少惹麻烦才好。见碧菱依言照办,程曦又回到榻上看书。
转眼间天色见黑,程曦用过晚膳之后,便和梧璃去锦寿园黄昏定醒。
程曦来到堂中,不想显眼于人,只躲在人后冷眼看着道貌岸然的贺家众人。
今日也无要事,众人便依旧谈论下月年关之事,因为贺将军在府上过年,所以今年春节更要热闹一番。灯笼装饰、衣物吃食、各式花炮都已开始着手准备,只差宴席节目还没有敲定。
贺国公让二嫡子贺勇豪,就是名声在外的贺大将军先选曲目,贺勇豪亦不推辞,选了一曲,又选一曲,听的国公点头称赞。
大爷贺勇鸿说是准备了一个杂耍班子介意助兴,而贺铭泰则是精选了一些优美歌舞,众人好一番商议,这才定下了节目安排。
定醒临了之前,老夫人对众人说道:“将近年关了,这几日越发冷了,以后的晨昏定省,便把早上的免了吧,大家每日也能多贪睡一会儿。”
众人听言,不禁人人心下欢喜,但面色都是极为合礼、恭顺道谢。一番之后众人这才依次行礼告退。
程曦与梧璃路上走着。回想刚才在堂上所闻,只不过想来想去也没觉着多有新意,说是比往年热闹,也只不过是吃食上更多珍馐、烟火更是增量而已,节目单更是戏曲、歌舞、和杂耍老三样,不过这一切倒也与自己无关。
面上一丝冰凉的触感让程曦回神,原来是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可谓来的极晚。但看黑夜中雪花飞舞,似片片白色精灵翩然而下,程曦只觉着甚为美好,浩瀚宇宙总会赐予这些纯净的美景,来掩埋世间的肮脏不堪。
程曦与梧璃脚下稍慢,却也未停,称着夜色一路沿途欣赏贺府的飘雪美景。
忽闻梧璃秘声提醒:“前面有人!”
程曦不禁停下脚步,向前方看去,果见一个银色影子在路边踱来踱去。
梧璃惑道:“怎么看着像是大少爷。”
程曦亦是仔细打量,还果真是贺铭泰,程曦心下不禁疑惑,这条路只通往自己的府园,他这是在等自己么?
只见贺铭泰面色似想事想的入神,有似有些不安,所以才踱步不定。
对于贺铭泰,程曦有种说不上的异样感觉,最初回府,曾真意想与其共度一生,但谁料,历经流产一事,自己亦是对他有所怨恨。
可是说起来,他又是贺府最为无害的一个人,被宠溺长大的他,颇为不谙世事、心性单纯,这一点又让程曦颇为纠结,想自己借他妻妾之名,回到贺府筹谋算计,以后怕是自己会在哪个无意的瞬间,就会抹杀掉这个单纯的男子。
内心这般想着,程曦最终还是放下那抹同情,现在任何人都比自己强大,自己还竟然在一旁悲天悯人,岂不可笑?于是程曦便挪步走向前去。
贺铭泰抬头,恰巧看见程曦身影,不禁怔了一下,随即回神,立刻跑了过来。
程曦见他搓着冻红的双手,似有些拘谨,于是不禁露齿一笑,道:“夫君,可是在等我?”
“正是,我都等你半天了。”贺铭泰亦是跟着一笑:“不过也没什么事,就是好长时间不曾见你,遂想找你说说话,近日有些忙乱,现下才得空闲,曦儿你不会怪我吧。”
“夫君哪里话,我怎会怪你。”程曦看着他道“夫君今日能来找我,我很开心,只是此刻天气寒凉,这里说话多有不便,不如,去我园里?”程曦心知他不会去,所以才会如此说。
“不,不用了。”贺铭泰掩下面上的尴尬转道:“今日是第一场雪,在这里与曦儿说说话也甚为美妙。”
其实贺铭泰并不知道木床一事,只是母亲一再警告,说程曦园里煞气太重,如果前去定会影响其子嗣繁衍。贺铭泰虽不是十分相信,但他亦是个极孝之人,不想徒惹母亲不高兴。
程曦也能将他的心思猜出大概,所以亦不强求,淡然笑道:“夫君可有话要与我说?”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近日可还好?身体还有无不适?可有事物需要我帮忙的?”贺铭泰似真的关切,一连几问。
程曦莞尔道:“夫君放心,我一切都好,现在生活所需也一应俱全,谢谢夫君关心。”
贺铭泰听闻,关切面色似有缓解,但又浮上纠结神情道:“其实你去七王府的这些时日,我才得以反思,是我对不住你,没能照顾好你与孩子,还让你身陷诽言之中,我一直都很内疚,也一直都很着急,可是我始终不知该如何化解。”
程曦听了此话,不禁讶然,抬头看向贺铭泰,只见其极是俊美的面上,一双漆黑的星眸满是真切,看来所言非虚,于是不禁叹了口气回道:“是我自己福薄,不怪夫君。”
“不,你是该怪我的!”贺铭泰悲切道:“孩儿没有的那段时间,我实在不能接受。明明之前我还每日与你一起倾听他的心跳,感触他的踢动,可是突然间,这一切都没了,都没了!我是那么期盼他的降临,那么的希望听见他管我叫爸爸,可是却再也不可能了,你知道吗,我的心都碎了……”
说着,贺铭泰的眼角竟已泛光,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继续道:“那日你醒来,我前去看你,可是看你哭的伤心,周围又都太过触景伤情,这般痛楚,我实在承受不住,从此便胆小的再不敢踏足你的园中半步。所以在你最是苦楚无助的时候,却不曾好好探望于你,反而出去饮酒寻欢,后又偶遇解语花儿般的若曼,更是把你抛却脑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自私逃避造就。”
贺铭泰上前一把抓住程曦的手:“曦儿,我知你是怪我的,我很想征得你的原谅,好好补偿于你,可是母亲又不允我与你走的太近,现下的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番话极是触动了程曦心弦,原来自己只顾自己伤心愤恨,却从未站在一个爸爸的角度去看一看这个事情,自己从未曾想,贺铭泰竟也是这般难过,于是看向贺铭泰的眼神多了不禁几分柔意。
只见贺铭泰如玉的面上极是纠结痛楚,乌黑的密发上面,沾了些许雪片,更显其纯净真诚。
但程曦一想到那未出世的可怜孩子,便觉胸口仿佛被重物碾压,极是窒闷。而贺铭泰此时的坦诚,又不禁让程曦有些纷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程曦只能推开了他的手,道:“我明白,也理解,亦懂得大夫人的苦心,所以,我们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好让大夫人得以安心。”
贺铭泰抬眼,满面愧然看着程曦的眼睛:“委屈你了,但事情总会过去的,你要记得,我的心里,是在意你的。”
程曦不禁苦涩一笑,终是点了点头……
雪下得渐渐大了起来,似片片银蝶密集起舞,纷繁而又落寞。